一望無際的雪原綿延至了地平線的彼端,將一切都染上了一整片的潔白。儘管在昏沉且陰暗的天空下顯得有黯然,卻依舊不改這片壯麗的景色帶來的感嘆及欽佩。即使是這樣,卻依然有在這片可以稱得上荒蕪的大地上扎根且生存的種族及國家。
而他們現在正排列在了自己的身邊——亦或者說,是義勇軍的身邊。朝著遠方望去,原本被雪景給染成了白邊的地平線開始被密密麻麻的黑點給遍布,最終以那醜陋且兇惡的怪物軍團玷汙了這潔白的雪原。
再過不久,不光是那些醜陋的怪物,就連自己身邊的友軍都會以自身的鮮血將這片純大地給染紅吧。
擬造四災。
儘管在在初期的戰鬥力上並不如赫利奧波利斯的九神衛軍,但到了現在卻已經成長為了足以與之抗衡的存在。但與九神衛軍那恐怖的特性相比,卻還是足以令人抱持著些許的希望。畢竟不需要顧慮將牠們消除後會導致世界上的某人就這樣徹底地消失。
就戰鬥力上和威脅性上來說,或許真的是索貝克略勝一籌。但靈魂洪流帶來的影響卻讓克蘇魯更讓人感到恐懼。將世界上的所有對象都洗腦成對自己有利的思想進而統治了這個世界。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名女孩,蕾依希才恰好想起了她以前曾經從在指導自己劍術的老師那兒聽來的話。
那是在幾年前的一個下午,她們完成了早上的鍛鍊課程後,因為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讓兩人躲在森林附近的某個洞窟中時,那有著及肩黑色短髮的女性一邊嘗試著生火時,一邊將問題拋給了正將兩人濕得一蹋糊塗的外衣掛往了臨時搭起的掛架上的她。
『蕾依希,還記得我講過戰鬥中最棘手的是什麼嗎?』
她做出提問的同時,將雙手覆上了搭建好的木材上,在過了不到一秒後便將手抽離,而上頭已經開始批哩啪啦地燃起了火。
『異常狀態……嗎?』
『原因呢。』
『會讓人錯估……彼此的實力差,還可能,讓自己輸給……較為弱小的敵人。』
『沒錯。從中毒、麻痺、睡眠到混亂,甚至是魅惑這類的技能都很危險,要多小心。』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剛才臨時撿來,表層已經被雨水給染濕的樹枝就這樣丟進了已經燃起的火堆中的同時,繼續說了下去:
『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時,會用盡一切的手段去獲勝。而反之,面對比自己還要弱小的敵人時卻不一定會用上自己的渾身解數去獲勝。這是很簡單的道理。當你有一把槍時,你不會為了狩獵一隻麻雀而把整個彈匣都打空,把鳥打得面目全非吧。』
『但是,如果你遇到了面對比自己還強卻還會使用異常狀態這種手段來戰鬥的人的時候,沒有同伴能替你解除的話,能逃就趕快逃吧。那種敵人是不會露出弱點讓你擊敗他們的。』
火光照映在了兩人的面容上,或許是看著自己的老師都表示束手無策,這讓那女孩顯得有些沉默及失望。因為這種同時代表著無論她怎麼努力,只要對手足夠謹慎,自己終究是沒有辦法去擊敗比起自己還要來得更為強大的敵人。
『不過,還有一種情況比這種還棘手,你知道是什麼嗎?』
『……嗯?』
或許是顯得有些驚訝也說不定,蕾依希忽然抬起頭來看著正望著自己的那名女性,可以看得出對方的表情顯得有些……嚴肅,又或者該說是沉痛也說不定。
『是能夠讓你沒有陷入異常狀態,卻已經讓你出現了異常狀態的症狀的人。』
『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就連被影響導致表情不太豐富的她,在這時都忍不住的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情,看著那總是能夠精簡的將複雜的事情簡單化的女性。
『打個比方吧。如果被魅惑的話,就會對敵人言聽計從,但是只要解除就沒問題了。但是人……或者說是生物都會想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情,如果說我到目前為止教你的事情都是假的,一切只是為了博取你的信任之後把你抓去賣掉而做出的舉動——這樣講你會相信嗎?』
當被這麼詢問時,女孩心中的第一個想法自然是否認。畢竟她面前的女性沒有必要也不該這麼做——但她很快地就了解了對方想表達的含意而倒抽了一口氣。
『沒錯。因為你已經徹底地相信我了,所以才會覺得我不該會這麼做,甚至是主動的幫我找了理由。但是這樣才是最危險的,因為沒有人能夠施個法就解除你心中的既有印象。這也就是俗稱的洗腦吧。』
『就算日後不記得,或是不那麼掛念這件事情也沒關係。但是…盡可能的不要去太過相信其他人。因為只有本人才知道他們的想法,而且說謊的時候,真假各半反而更能夠騙到人,懂了嗎。』
她說完後有些親暱地彈了下蕾依希的額頭。雖然這讓她有些惱火而鼓起了臉頰後點了點頭,但最後卻還是選擇了去相信其他人而沒有將這段經歷太過放在心上。
但是為什麼……
到了這場大戰之前,會忽然想起這段回憶?是因為認為解除了克蘇魯的洗腦後,就能夠迎來皆大歡喜的結局嗎?還是說,她自己也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了……如果義勇軍是個騙局的話該怎麼辦?
無論是索貝克還是克蘇魯,到了最終應該都不至於將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種族滅絕。例如索貝克留下了首都的居民,而克蘇魯則留下了她的眷族以及喀爾登的蟲族。
他們似乎都只是讓這個世界變成他們所期待和想要的模樣。但就這點上看來,義勇軍的所做的事情在本質上和他們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那麼……如果說,義勇軍的行為是——
正當她不知是因為自己的想法還是喀爾登的氣候而感到背脊發涼時,象徵著戰鬥開始的號角響起,大量的士兵們開始往前。她也這才趕緊搖了搖頭後提起的大劍,去迎向了那些長相醜惡且窮凶惡極的敵人。
一切的一切,或許都得等到戰鬥結束之後,若自己還有機會能夠向尤克先生提問的話才能夠獲得解答。在那之前,無論自己有著多麼詭譎的想法,都只需要去做到擊倒面前的敵人,並且保護自己現在的同伴這件事情而已。
她也打從心底期望著,自己與眾人寄託了信任的那個總召是單純地為了對抗四災且保護世界而行動著的。因為對她來說——她還是相信著那名為尤克特拉希爾的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