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奧雷菲歐亞聖劍奇譚錄-85 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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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看著幾位侍從拿著文件走進走出，自從隔天被帶去提亞所在的行館以後，除了忙碌以外找不出其他字眼形容現在的情況。

「這樣是要怎麼讓您休息呢。」

站在一旁待命的卡珊德拉嘆氣。
現在的我待在提亞休息用的寢室裡面，而提亞坐在房間裡的長椅上看著文件，同時批閱。
因為昨天的事情似乎傳到提亞那裡，雖然很想丟下工作過來陪我，但物理上不可能，所以我只好提議過來待在這裡，雖然吵雜一點，但至少會比較安心。

「沒關係，真的想睡就會睡著了。」

我躺在提亞的床上看著，但白天的陽光稍許刺眼，今天的太陽特別的大，算是冬日以來最暖的一天吧，我隨口說。

「都已經二月了啊……，不曉得今年的春引花會是什麼時候開。」

春引花是亞薩其諾周遭冬末初春會開花的一種野草，其實叫做艾蔓蕾草，有稍許的魔力，全株可食用，通常拿來入菜，因為開花後就會正式進入春天所以俗稱春引花。
卡珊德拉回答我的問題。

「依照這樣的天氣來看，或許下周就會提早開了吧。」

「是嗎？可惜花期不長，不然好久沒看了。」

今年大概也看不到吧，我記得去年要回去的時候花期都過了吧，雖然我記不太清楚。
藍紫色的花瓣圈著金黃色的花芯，只要風一吹過就會颳起花瓣，凋謝的時候就會像是下雨那樣吹個滿天飛，掃也掃不完，讓店家非常煩惱。
小時候會蒐集一大團花瓣曬乾煎成茶來喝，不過那也只是因為沒有錢喝其他東西而已。

「明年我們再一起看吧，在大人的宅邸，花圃裡也種著不少，我想配著下午茶觀賞應該是不錯的方式。」

「嗯，約好了，到時候也邀請亞娜來看吧。」

一年，要一年了啊？雖然記得的只有這一個多月的記憶而已，但這一個多月也發生多到難以想像的事情。

「你想看？」

看著文件的人頭也沒有轉，就問著這三個字。

「沒有，就只是想到而已，畢竟不算上失去記憶的那幾個月，至少也十多年沒有回亞薩其諾了。」

上次回去是去處理父親的後事吧，成年以後巡禮兩年，然後在西部兼職八年回去，然後去東部。

「要回去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提亞放下文件走到床邊，坐在床上伸手撥開我的瀏海，我把被子拉高，大家都在這裡實在有點難為情。

「別回去，留在我身邊。」

他彎下身說著，然後吻我的唇，但這讓其他人陷入一陣尷尬，在場除了卡珊德拉以外，其他都是東部的貴族。
原本提亞不打算參與戰爭，軍官以外沒有帶任何內政的人員過來，但因為我的關係留下，事務便由兩地的魔法師以「信號通信」相互連接同時共享，若不是玖茲渥馬被放到我身邊，不然最初原本支援的聯絡人會是他，現在只是被抓回去盡他本來該盡的義務而已，眼前的貴族就是幫忙送送信息寫成的文件，然後整理完回覆，當然，除了緊急事務以外都是些雞毛蒜皮的民生政務。

「……聖王大人與妻子的感情真好啊。」

一個貴族語氣聲硬地開口，但提亞沒有理他。

「難道子爵覺得聖王陛下與王妃大人難道有什麼感情不好的原因存在嗎？」

回問的是卡珊德拉，這馬上讓對方陷入恐慌。

「沒有這回事！只、只是羈絆之深讓人稱羨，對，稱羨。」

「沒事的，就只是不習慣提亞對我的反應和其他人的反差這麼大吧。」

雖然對方的用語有些微妙，但提亞並沒有表露厭惡所以對方大概真的只是被嚇著了。

「畢竟兩人共度生死，所以王妃大人的存在對聖王陛下來說太過重要，會有這種情景也只是人之常情，這樣你明白了嗎？」

「是……是，是屬下有眼無珠，還請聖王大人不要把我這番愚昧的感嘆放在心上。」

對方觀察卡珊德拉的反應，似乎深怕他說出一些「這人大不敬」之類的話語讓他連小命都不保了。
不過不是聖女，也不是王妃，現在我的地位相當於聖王的情人，說難聽點是情婦之類的存在，但提亞未婚，也沒有納其他側室，如果有側室的話或許我的存在會很可怕，大概又是王宮內的腥風血雨。
之前卡珊德拉只有稍微提過我失去記憶前的政治情況，我會存在於提亞身邊有一半是為了教廷的政權穩固，現在存在的理由與靠山都消失了，不屬於貴族也沒有權勢的人背書，即使是身為聖人，也不是那麼容易能打進貴族的圈子。
雖然用提亞的權勢以及之前做為新聖王的身分對貴族施壓就能解決，但相反來說也只會讓貴族覺得我出爾反爾，為了不干預國家事務才將王位還給提亞，但現在卻又為了自己方便借用那個權力，大概就跟買了買一送一的商品以後卻要求退款本體然後不把贈品還給店家的佔便宜吧，買了是客人，退款人家沒有義務還把你當客人看啊，對他們來說反對我的存在也只是正當要求。
何況自己還不是大戶，只是一個路過順道加入優惠的普通顧客這就更難過了。

「都下去吧。」

身旁的提亞冷漠地說，卡珊德拉提裙行禮，隨即望著還在房間裡的其他貴族，他們跟著行禮以後馬上離開，在卡珊德拉也要跟著離開時，提亞抬手要他停下。

「沒有其他事情不要讓其他人靠近房間。」

「是，下午三時會有公會『蒼狼的魔女』的訪客，那時候再通知您可以嗎？」

「……就那樣吧。」

「是。」

在門一關上後，原本坐著的提亞跟著躺在我的旁邊。

「我吵到你了嗎？」

「不是你。」

……讀心讀到可怕的東西嘛，也是，我在這裡讓其他人很緊張吧。

「貴族們看起來很顧慮我的存在。」

他伸出手摸著我的頭髮，說著溫柔的話。

「你不需要煩惱任何事情。」

「但是，還是我的錯吧，他們畢竟也很為難。」

提亞翻身將我壓在底下，兩人四目相交。

「想著我，只要想著我就好，不要容下別人。」

在想說些什麼時候被封住了口，能感受的只有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
也許……真的該做出選擇了，為了未來。

在午後的小睡醒來，房間內除了提亞、卡珊德拉以外，另外還有「天羅」的成員以及玖茲渥馬，卡珊德拉與玖茲渥馬站在一旁，其他人則坐在椅子上。

「哦，你醒了啊。」

說話的是玖茲渥馬，但這麼沒禮貌的發言馬上獲得卡珊德拉的白眼，但漂亮的人發怒了也依然美得像幅畫，只看到玖茲渥馬一臉陶醉，表情就像是在說「啊，美女看我了。」那樣。

「現在幾點？其實可以叫我起來的。」

扶額從床上坐起，我揉揉眼，而坐著的尤茲艾蒙只是輕笑。

「凡事以王妃大人的身體狀況優先，身為薩奧雷菲歐亞的貴族，唯一期盼的只有這個國家的平穩與富裕，如果沒有您的話，我也不會在這裡。」

「……桑公爵同意你這樣子選邊站嗎？」

面對這種提問，他捻了一下那搓異色的瀏海。

「我是我，不過我父親並不打算選邊站，所以東部的貴族現在非常混亂。」

「果然嘛……很有東部的風格。」

對東部來說，抵禦外敵是第一要務，任何會妨礙到這件事情的事情一律不參與，但尤茲艾蒙的態度也不是因為我是他認識的人，而是因為我是幫他處理東部心腹大患的「盟友」，還因為我不屬於奇德軍，所以完全不會欠奇德人情，當對方邀功的時候只要冷冷的說「這一切要多虧於聖女大人的力量」就能讓那些貴族閉嘴，至於他怎麼看待我跟聖物間的關係，我想沒有其他利益衝突應該是不會找我麻煩。

「畢竟您可是會讓他們大概這二、三十年不會找我們麻煩的大恩人，負責把那些屍體燒個精光的苦差事就交給我們吧。」

雖然不能否定不會有其他術者刻意到那裏撿屍施行死靈術，但屍體的完整度越糟，效果越差，畢竟人體本身就是一個魔力容器，如果沒有留存魔力的能力，也沒有辦法驅動上頭的法印，用魔石成本過於高昂，而且只要魔石一被破壞魔法就會整個失效，以現有的魔石作為驅動人體的能源至少也要拳頭大。

「也有可能是兩倍的數字，我們至少讓對方三分之一的男性勞動人口消失。」

一個領地的主城市消失以及折損十五萬以上的兵力，雖然在賽基峽谷的另一端有作為休息用的小城，但短時間要再攻擊喬可羅應該是不太可能了。

「搞不好喔，反正在完全整理完城鎮遺骸之前，應該還會有一萬的軍隊留在那裏善後，其他做為輪替會以運送物資的方式替換。」

「一萬嗎？看來你父親短時間不打算整理喬可羅了，把奇德兵趕回去還用自己的兵善後。」

尤茲艾蒙看了一眼提亞，然後兩手一攤。

「要不是聖王大人沒告訴您這回事，我還以為您在這段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依然在處理軍務。」

「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們父子檔吧，如果你希望我好好休息的話我們還是談一點正事吧。」

東部非常的封閉，若不是這回是非常事態，不然也輪不到援軍出現。
在一旁的薩琉里斯看起來有點緊張，沒有平常的嬉笑，而尤茲艾蒙泰然自若，彷彿坐在對面的是個普通人而非聖王。

「那我們就來談談『正事』吧，您寫信給我們老闆說要介紹人才進『蒼狼』，基於規矩所以要我們過來鑑定一下。」

「喬諾瓦先生沒有告訴你對方是誰嗎？」

「沒有。」

而一旁的提亞對著卡珊德拉點頭，卡珊德拉行禮之後便出去找人。
目送她離開，我嘆了一口氣。

「這該從何談起呢。」

看來他們老闆似乎不想碰這個燙手山芋，還找尤茲艾蒙來，不行的話只能問問羅賽塔，雖然更加動用特權的方式就是把他帶回奇德或是亞薩其諾，不過這算下下策吧。

「老闆只告訴我您要推薦別人進來，叫我『善意的』回絕，不過是您推薦的我倒是很想看一看。」

「既然都要回絕說了也沒什麼用吧，是個隱蔽魔法很好的斥侯，如果你們不要和他前雇主一樣虐待他，我想會是個好人才，喔，對了，他不是本地人。」

「基輔人？」

「不是。」

「賽凡提斯亞斯啊……。」

尤茲艾蒙陷入了思考。
賽凡提斯亞斯是多種族中立國，以聯邦的形式存在，就和基輔一樣，差別在於基輔有推舉領導者，賽凡提斯亞斯則無，以種族住區作為聯邦分界，主城市賽拉耶弗則立在不屬於任何一族的中立區，由各族推舉出的代表在此只做公眾事務（如稅制、身分認證等）的法條增減，雇用各種族的事務官處理事情，不會加入戰爭，也不會發動戰爭，但在受到侵襲的時候會凝聚全體的力量抗敵，這是建立賽凡提斯亞斯的初代盟主的宣言，當初矮人梅洛德族移居於此，在之後其他種族加入那塊地方，那些人因地盤問題起衝突，便以中間人提議和平共處，說服所有種族並建立聯邦體制的梅洛德名為拉力亞，但作為生命僅有短短幾十年的種族，他還未看到賽拉耶弗蓋好便離開人世，作為紀念，賽拉耶弗的議院門口放著他的刻像。

「某意義上比基輔人更不好搞，不過他也是帕菲米德，所以沒問題。」

「身手如何？」

我抱著雙膝。

「魯迪曾笑嘻嘻的說過這傢伙很強的程度吧。」

但回答的是薩琉里斯。

「騙人的吧？」

「以作為一個斥侯隱蔽的戰鬥來說我覺得一般的戰士甚至是魔法劍士都不是對手吧。」

那時候和提亞雖然交換過齊恩的能力，但看反應提亞應該沒有告訴其他人。

「和光之聖人比呢。」

尤茲艾蒙把雙手交錯在胸前，畢竟他也在任務的時候見識過拉維爾的身手，不過拿他來比好像有點怪。

「拉維爾不拿聖物的話大概四六開吧，畢竟斥侯實在不適合和重裝戰士戰鬥。」

「……那我見一見他。」

「喂！」

薩琉里斯對著尤茲艾蒙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臉，我苦笑。

「見一見他也只是認個臉吧，畢竟有這麼危險的人在這座城裡他卻不知道。」

尤茲艾蒙嘆氣。

「不愧是軍神的弟子，甘拜下風啊。」

此時敲門聲響了，隨後卡珊德拉帶著齊恩進來。

「所以他們就是新的雇主嗎？」

「……這個人啊。」

沒有回答他，尤茲艾蒙端詳眼前毫不做作的傢伙。

「怎麼？看到是我果然很失望是吧，一上午的好久不見，公爵的兒子。」

照語意他倆今早才見過，不過這時候再見和孽緣差不多，我回答齊恩。

「要僱用你的不是他，是冒險者公會的老闆，他只是來幫忙跑腿的，看起來應該是沒什麼希望。」

「哈哈哈哈，我想也是，畢竟打了那麼多年仗，反正後天你一走，我就離開這裡，沿著基輔邊境繞去賽凡提斯亞斯吧。」

「你們今早見面不會就是在說要趕你走的事情吧。」

「正解，反正我不對你抱什麼希望，所以我早上談好條件了，至少不會盤纏用盡餓死街頭。」

用離開基輔與不干涉薩奧雷菲歐亞的事務交換幫忙支付旅費這回事嘛……。

「也是，我也猜到大概會這樣。」

既然他自己處理好了我也沒必要再雞婆插手這件事。

「……可以相信嗎？這個人。」

尤茲艾蒙的聲音冷漠，業務模式的狀態都是這副語氣。

「他會在基輔只是因為是領主底下的奴隸，既然他的主人死了，作為自由人沒什麼必要對任何人保持信任或友好吧。」

不想扛起責任，我說得很乾脆，信者信，不信者恆不信。
尤茲艾蒙自言自語說著。

「冒險者啊……。」

冒險者作為自由人，沒有必要對任何人保持信任或友好，只要能活下去完成任務，可以丟下夥伴逃走，可以無視路過的呼救，可以不要遵守這個國家的規矩。
這是冒險者的前輩常對我們說的話，至於要不要那麼做，或是想那麼做，甚至是討厭那麼做，身為自由人的冒險者，只要付出了相應的代價冒險應對，沒有所謂的對錯。
見談話進行不下去，一直沉默的提亞起身。

「今天就這樣。」

坐著的人跟著起身，我望著「天羅」的兩人穿過齊恩身邊離去，而留下來的玖茲渥馬鬆了口氣。

「總算走了。」

我問。

「你怎麼跟著來了啊。」

「我只是來送文件的，誰知道就遇到他們兩個，還被挖苦好一陣子。」

提亞走到我的旁邊坐著。

「他會和我們一起回去。」

「同車的魔法侍從啊……。」

也是，如果中間有什麼傳令，總不能讓提亞使用魔導具，卡珊德拉來使用雖然也可以，不過既然會叫玖茲渥馬同車，看來還是希望讓我有個穩固的基礎，聖女的騎士嘛……。

「既然是聖王大人親下的命令，我玖茲渥馬．阿庫羅德必定使命必達，不負魔法騎士兵團長之名。」

「還真是貴族風範的發言……。」

「雖然我不是貴族，不過能跟貴族共事也是托了聖女大人您的福啊。」

「那真是太好了。」

只能用死魚眼看著他，希望他不要被奇德的貴族排擠才好，雖然我覺得旁邊的卡珊德拉應該已經不想理他了吧。
我望向正摸著我的頭的提亞問。

「明天的祭悼會會由提亞主持嗎？」

「我會和你一起在觀禮台。」

所以還是由東方舉辦的嗎？公爵看來不想讓外地人碰莎莉雅老師的遺體。

「嗯。」

提亞的手將我拉向他，頭靠在他的身上。
雖然卡珊德拉見怪不怪，玖茲渥馬倒是整張臉揪著，齊恩攤手。

「既然沒我的事我就先走了，長毛的眼鏡仔，要一起出去喝酒嗎？有人會請客。」

玖茲渥馬先是因為他的話傻愣了一下，但是想起聖王還在這裡馬上轉過去看著提亞，他點頭。

「後天早上再過來。」

「是，屬下告退。」

但玖茲渥馬用眼神看向卡珊德拉，而她將頭撇過去表示拒絕，我只能看玖茲渥馬一臉哀怨跟著齊恩後頭出去。

「你要不要也放假一天？」

我對著卡珊德拉說，他不以為然。

「您這是嫌棄我嗎？」

「怎麼可能，就只是希望後天離開前能好好休息一下，或是做點想做的事情。」

隨後聽見她的輕笑。

「我又不是東部的鄉巴佬，哪需要買個紀念品或是去街上轉轉之類的呢。」

「真對不起啊，我是個俗氣的鄉下人……。」

但一旁的提亞出聲。

「下去。」

「是。」

房間留下我們兩人，雖然還不到傍晚，但下午的日光讓照進房間的光投在牆上，室內有一些灰暗。
他沒有說話，就只是靜靜地陪著我，這樣靠著他莫名的有點懷念，是什麼時候呢？想不起來。

「……提亞，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我覺得問了白問，但我還是想聽一聽答案。

「你說。」

「你是抱著什麼心情，為了這個國家和維札聯手執行那個計劃的呢？」

兩個人為了不讓聖王與教廷完全分裂，所以選擇消滅聖王的存在，讓教廷掌握實權，新的王是誰已經不再重要，不管那個王被教廷所擁戴，或是毀滅教廷，人們的心不再被舊的王所束縛。
他捧起我的臉，對上視線。

「……不是為了薩奧雷菲歐亞，我所期望的只有你的未來。」

「所以維札說你拜託他必要時將你了結，不是說謊嘛。」

打一開始就沒有所謂將聖王救出來的事情，為了不想讓我傷心，甚至打算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將他解決，然後再告訴我提亞傷重不治。

「是。」

一切都會是虛幻，如果自己沒有任何作為，不管是現在感受到的溫度，或是腦袋裡對於遺忘感到的不安。

「是嗎？」

眼淚落了下來，但不是因為悲傷或是難過，而是有種「太好了」的安心感。
因為自己用了那份力量，所以才能躲在現在這份不知能維持多久的幸福，這樣的我有什麼權利去指責公呢？

「我或許有點奇怪，一點也不後悔向聖物許願，但是見到公那樣的執著卻又覺得那樣是不對的，明明祈求的是同一件事，為什麼呢？為什麼你活下來我感到欣慰，而公的花沒有復活我卻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你總是祈求著他人的幸福。」

「提亞？」

「他的花復活並不會讓任何人得到幸福。」

……幸福嗎？是這個原因啊。

「因為那是不屬於他的花……。」

我靠著他閉上眼，在含糊不清的思緒終進入夢鄉。

隔一日的祭悼會在正午舉行，被精心打扮的我被秘密地帶往了會場，因為不適合帶隨從，我被提亞抱進上頭的獨立看台座位。

「有事情請吩咐我們，我們會在外面等候。」

看台的角度剛好不會被底下的群眾看見，但又能完整看到儀式的會場，底下放滿棺木，最前方的白色棺木沒意外就是莎莉雅老師的了。

「老師……。」

我沒有坐在位置上，而是橫的坐在提亞的懷中，這種不成體統的樣子，還希望不要被看到才是。
拉維爾在底下的會場作為特殊身分的參與來賓，忙進忙出的樣子，我聽著司儀的聲音，想起以前在喬可羅的過往。

「……作為引領希望的光輝、飛往勝利的羽翼，即使化作惡鬼絕對不會忘記逝去的每一滴血，以此劍為誓，阻撓在前的惡意，必定墜入失敗的深淵，從此在絕望的幽暗中長眠。」

我喃喃地唸著，那時候打贏守城戰，莎莉雅老師代替我呼喊勝利的宣言，一個字也忘不了。
提亞的聲音雖然平淡，但可以知道他在乎。

「好好休息吧，聖神的子民。」

底下的輓歌演奏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一旁傳來聲響，眾人先是驚呼一聲，然後開始聒噪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我朝向聲音的源頭看去，原本放置莎莉雅老師的棺木的桌台斷了一腳，棺木傾斜打翻，但……棺木是空的。

「空棺？」

不可能啊，情報難道是錯的？莎莉雅老師的遺體沒有帶回來嗎？
只見公爵臉色一陣鐵青，一語不發離開會場，照公爵的個性想必底下的士兵會被追究責任吧，畢竟是和家人一樣，被公爵一手帶大的老師。
莎莉雅老師是尼洛沙德公爵撿來的孤兒，在他還沒結婚成家的時候就養著，在尤茲艾蒙的姊姊出生時當了玩伴，一起上課，但也因為非常聰明，好幾次幫助戰事頻繁的東部給出相當好的意見，所以在成年以後就在軍事部工作，百年前一次戰爭被冠上軍神與三豪的稱謂，是公爵自傲的存在。

「……我們退席吧。」

提亞說著，我點點頭。

「場面這麼混亂，看來也無法進行下去了。」

雖然非常在意莎莉雅老師的事情，但的確不宜久留，如果被發現我在這裡，或許會讓提亞的地位變得為難。
現在沒有處理這種突發事件的餘力，就只能祈禱能和平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