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日。不是什麼例假日也沒有啥特殊節慶。珅甫沒有多想地走進教室,也就是說,毫無心理準備。
理所當然地,被嚇了一跳。
「哇,這是搞哪齣?」
他會這麼驚訝的理由,在於講台下方那三張的上課桌,被一袋袋的吐司給遮住。由吐司堆砌成的城牆,包圍住坐在桌邊的女孩們。──滔滔沫沫與姬莎,保天軍的常備成員。也是珅甫傳道授業的對象。──吐司吐司吐司,都是吐司。而她們似乎也正在吃吐司?
「啊,是珅甫大哥!──唔唔唔!」邊吃東西邊說話的下場就是被哽住。
「喂,妳沒事吧?!」
「唔唔唔!──奶茶,給我奶茶!」「哪來的奶茶???來啦,水給妳。」姬莎把玻璃杯的水推給滔滔,本是要求奶茶的她也顧不得那麼多地一飲而盡。話說,開水配吐司?是在減肥不成這些傢伙?明明世界上還有更多比她們更需要減肥的人哪。
「……珅甫哥哥,你好。」沫沫如嚼蠟似地,面無表情地吃著吐司。那眼神死感覺的到她有多無奈。
「妳們到底在幹嘛?」「……下午茶?」「說到下午茶,我想喝奶茶!」只有白開水的下午茶喔?只能以寒酸形容。
等那兩個沒建設性的說完,姬莎補充道:「正確來說是點心時間。」只有吐司的點心時間喔?只有悲哀兩字能形容。
「怎麼會有這麼多吐司?」
「……因為生日。」
「金紙吐司,每年都這樣。」
「妳們越說我越迷糊了。」
「是這樣的。」姬莎難得(?)一直負責解說:「這些是保生大帝聖誕和天妃娘娘聖誕所收到的金紙吐司。丟掉也是浪費,所以我們正在消耗一些。」「……明明只消耗了極小一部分。」「吃膩了啦!」
──金紙吐司,在土司上印金箔充當金紙。拜完的土司,便直接進人的五臟廟。不用燒,也就不必擔心造成環境汙染。是新型態的燒金紙作法。
「原來是這樣。」
說起來,這幾年全都換成這種東西了呢。珅甫好些年沒接觸這種宗教活動,有些感慨:
「當年金紙可是用燒的呢。」「???」「……你在說什麼呀,珅甫哥哥。」「金紙不就是用吃的?」「那個……妳們沒見過用燒的金紙?」這就是所謂的時代隔閡嗎?!珅甫有種自己老了的錯覺。他尋求差不多年紀的人(?)的意見:「姬莎妳小時候也沒看過?」「我沒有珅甫你那麼老好嗎!」
取暖失敗。
「……珅甫哥哥,不要客氣,也來吃呀。」
「就交給你了珅甫大哥!最好是吃個十片!不,二十片!」
「今天不用上課了,陪我們吃吐司吧。」
很像是老鼠會的運作模式。總之,珅甫也被拉來吃吐司了。「要不我們來上點有關吐司的課吧。」「乖乖吃吐司就好。」「……(嚼嚼嚼)」「我要喝奶茶啦!」「不行,喝了甜的妳就吃不下吐司了。」
怎麼說呢?好像是酷刑的現場?
沫沫以絕非高興的情緒吃著吐司,滔滔還不時發出怪聲,珅甫要說,吐司都變難吃了!但也替「珅甫這傢伙來之前就不知吃了幾片」的保天軍們想想好嗎?──反正,珅甫仍是想說點提議:
「不然,我們來玩點遊戲?」
「遊戲?」「……?(嚼嚼嚼)」
「輸的罰一片吐司。」
「好好好,我要玩!」「……(點頭點頭)」
「喂喂,不要多掀事端可不可以?」「沒關係吧,只是小遊戲。」「要玩什麼?」「嗯……猜拳。」
姬莎明白了。──這個人肯定是沒多想就提案。看他只講得出猜拳就知道了。真難的呢,由珅甫擔任添亂子的角色。
「好啊,來猜拳吧沫沫!輸家吃一片!」「……求之不得。」
引進了划酒拳的規則,變體的部分在於不罰酒改罰吐司。她們興致勃勃地開始準備猜拳。對嘛,小孩子就該有活力點,消耗的熱量正好能再多嗑兩片吐司。珅甫對於自己的提案之好,不禁也笑著不停點頭。
──待會就笑不出來了。
「剪刀,石頭……」「……布。」
雙方亮出拳型,這本是一翻兩瞪眼的勝負,但,珅甫太小看她們求勝的慾望了。
「……滔滔慢出。」「我哪有,是沫沫出太快了。」「喔,這可不行,慢出是不對的。滔滔罰一片。」「唔!珅甫大哥偏袒沫沫!」「沒這回事,我很公正。」「咿!」沒有反抗裁判,滔滔恨恨啃了一片土司。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仇恨正是連鎖的開始。
「再來!」「……學不乖。」
──這次,勝負仍是延伸到了猜拳之外。除了機率以外,她們更偏好於規則上的勝負。沒錯,誘使對方犯規這件事上。
「剪刀,石頭……」「……布咿咿咿咿!!!」
沫沫難得發出怪叫,該出拳時也沒出拳。照上次的判例,是沫沫輸。
她按著後頸,隨即像是發現什麼似地瞪著滔滔:
「……是妳對吧?」「妳說什麼?~」
滔滔那『弄了個惡作劇暗自竊喜隨即別開視線』的表情,大家都看到了。仔細思索過後,沫沫也自己找出了答案:「……剛剛我的脖子被冰了一下,那應該是雨水.『媽祖婆雨』進階版的使用法吧。」「妳在說什麼我不知道?~」
滔滔是裝傻到底。
「……我也有我的辦法。」
狼吞虎嚥掉一片土司(好孩子不可以模仿喔)的沫沫,靜靜地比出猜拳的手勢。都弄成這樣的還要猜?!而滔滔,沒有不接受的道理:
「剪刀,石頭……」「……布。」「唔唔唔唔~」
換成滔滔發出似乎是渾身酥麻的怪叫聲,不過沫沫並非不想叫(?),是在忍耐:「……只,只要有心理準備,就沒什麼好怕的。」
她硬是出了拳,風水輪流轉,換成差點癱軟在地的滔滔沒出拳。花了些時間重整態勢後,滔滔發火:
「沫沫!為什麼要在我脖子邊吹氣!」「……用『大道公風』.進階版,回敬妳的。」
雙方都在猜拳之外的領域上互相搞對方。不如說,在這種無謂的地方濫用神力,真的OK?她們的身邊分別開始颳起微風與下毛毛雨,這是怒火中燒的證據。慘了,情況馬上就要失控,因為猜拳所引發的神力拚搏……
「好痛!」「……疼疼疼。」
情況被控制住了。
──正因姬莎上前去各自賞了她們一記手刀:
「不要為了這種小事吵架。」
「是沫沫的錯!……」「……明明是滔滔。」「──妳們還要吵嗎?」看到那『不強但就是特別痛』的手刀舉起,她們有志一同地拼命搖頭。
「乖乖吃吐司,別再玩些有的沒的。」
「好。」「……是。」
怎麼說呢,真是不好意思。珅甫想道歉,也不知如何開口。最近是覺得她們的關係有和睦點,沒想到依然關係惡劣,是珅甫搞錯了嗎?
……氣氛變得比剛來時還僵,珅甫都想挖個洞埋自己進去了。眾人安靜到只發出吃吐司的吞嚥聲,比守靈夜還要死寂的樣子。不行了,珅甫受不了了,他要早退!──竟然還沒人阻止他。真的和平常死都不讓下課差很多。
【小女子才分神去辦別的事幾分鐘,怎麼搞成這樣。】「哇喔!」
嚇死人,手機自己接通。原來是牙姊。在走廊上,她唐突地與珅甫搭話:
【你竟然在她們情緒這麼不穩的情況下讓她們比賽?這比把未爆彈當籃球玩還刺激哪。】「我哪知道什麼情緒穩不穩……我是想說喔,她們會情緒不穩,不都還是你們塞了太多吐司害的?」
要是一口氣吃太多相同的東西,不光是會膩,情緒變差也是剛好而已。就算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食物也一樣。
【這是必須的。】
到這地步還嘴硬?但牙姊還沒說完呢:
【──對神祇來說,比什麼都重要的必需品,是信仰。以道教的例子來說是香火。……但總不能讓持神者們去吸香火吧。退而求其次的辦法就是這個:鏘鏘鏘!金紙吐司。而且以聖誕期間的金紙最為有效。】
「真的假的……所以不吃不行?」
【吃了不會變強,可是不吃會衰退。】換句話說,是有如空氣般的生命維持物。
【唉……每次生日都吃這個,小女子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們厭煩的心情。】「連帶著討厭自己身上神明的誕辰,也不稀奇。」【不不不,是她們的生日。】「咦咦咦!」這麼一說珅甫想起來了,沫沫好像還真的提過生日。「她們的生日嗎?哪一天?」【和保生大帝聖誕和天上聖母聖誕同一天。──這是因某些理由所調整出的設定啦。】
竟然連設定都講出來……
不過,這正代表著,她們的生日到了。
──然後要吃一大堆的土司。有誰會喜歡這種生日呢?
珅甫想了一下,開口要求:
「能再給我一點吐司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