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同伴

53　同伴

是的。

本來我能做到的事情……就只有僅僅的一樣。

「想像」。

想像一個「更強的自己」。

這就是名為衛宮士郎的男人，唯一所能做的事情。



「能跟得上嗎？」

——模糊的印象裡，一道鮮紅的背影對著自己如此說道。

那是「總有一天能夠達到的某處」。

是「現在」無論如何用盡全力、拚上性命，依然連觸摸都無比艱難的「未來」。

但是，正因為如此……

正因為「現在」是那麼的弱小，他才會用盡全力地去「想像」！

哼、呵呵……

什麼「能跟得上嗎」……

士郎咬緊了牙，露出了無比悽慘，卻也無比兇悍的冷笑。

————是你、要跟上來啊！！！

「投影、開始。」

手裡有兵器，揮舞。

眼前有寶具，複製。

敵人在遠處，衝鋒。

光是做到這些，肌肉便感到電擊般的刺痛。

某根深扎在大腦深處、阻斷著思考的「針」仍使意識模糊不清。

顯然，他依然尚未從意圖使用「那個」的後遺症中恢復。

但這都無所謂。目的地已經清晰得不用他再去思考了。

致命傷以外就全部忽視！反正無論在質或量上都敵不過對手！只要雙手還能握劍、雙腳還能奔跑，能多擊落一柄寶具，能多前進一步——

「太天真了。」

安潔莉卡漠然的聲音自眼前傳出。

「光靠著死腦筋……是敵不過我們的。」

士郎驚愕地發現，本來如驟雨般從前方襲來的寶具風暴不再，取而代之的是……

「後面？！」

他慌忙回頭確認，果不其然是被安潔莉卡——或者準確來說，愛因茲華斯最擅長的「空間置換」改而從後方襲來的寶具之雨！

開什麼玩笑！

「投影——」

士郎咬緊牙，將手中的鍛鐵之光向後方揮動！

光在觸及劍的同時也化為了刀，「噹——！」一聲清亮無比，同時細細的「喀噠」聲也從刀柄反饋到他的手臂，告訴他手中的刀已經產生了裂痕。

對手準備萬全，自己卻只是倉促防禦，有這等成果理所當然。他並沒有打算依靠這對脆弱的刀，而是藉著這份扭腰的力道全力擺動那雙早已疼得像是下一刻就要裂開的腿，亦避亦退，在試圖迴避著「王之財寶」攻擊的同時，也一點點地朝著安潔莉卡衝鋒！

肌肉的痠痛在此刻卻像是最佳的提神藥物，不斷地刺激著他遲鈍的意識。

沒錯。就算前途再凶險，他也絕不會停下腳步。早就這麼下定過決心了。

怎麼能在這裡放棄。怎麼能在這裡死去。

要是我倒下了，還有誰、能夠保護美遊……！

「沒用的。」

只聽，安潔莉卡平靜地說道。

士郎才剛架開一把差點釘穿他腳掌的槍，聽見這比雪都要冷的嗓音時，他匆忙回過頭。

「——————」

瞳孔猛地縮緊。

伴隨著安潔莉卡這句沉靜的宣言，一柄利劍從士郎的前進方向對準他的頭部擊發。

衛宮士郎光是為了應付後方追來的劍雨就已經費盡心力。

所以。

當他察覺到這必殺一擊時，還在舊力已去、新力未發之際。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份利芒在他眼中放大、放大、放大……

——時間彷彿停在這一刻。

只有意識在流動，身體動彈不得：下一秒，自己就要被一把相對於「寶庫」裡的其他寶具再普通不過的劍給刺穿腦袋，從此失去性命。

試圖投影，過熱的魔術迴路來不及反應。

試圖舉劍，剛施完力的肌肉還沒能從放鬆狀態恢復。

看著那柄劍，士郎的腦中一片空白。

他驚訝地發現，自未來預支的魔術迴路也好，知識也好，記憶也好，這些至今為止支撐著他對抗聖杯戰爭的對手、對抗愛因茲華斯的寶貴力量，在鼻子已經嗅得到死亡之氣味的這一刻，在他的腦海中竟一點也不剩。

日漸渾沌的意識裡只是不斷迴盪著與美遊、與切嗣度過的那一段再平常不過的日子。

臨終前回顧自己短暫的人生，在死亡面前為自己短暫的性命作結。這就是所謂的「人生跑馬燈」吧。只是沒想到，到頭來他最掛心的不過就是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到此為止了嗎？

啊啊……我還真是、沒用的哥哥啊……

「————鏘！」

清亮的聲響將他從停滯的世界帶回。

他沒有死。

某道鮮紅色的背影搶在那柄劍洞穿他腦袋之前就將之擋下。

眼前，一如士郎印象中那道模糊的赤紅背影，既瀟灑又帥氣——

不過，怎麼好像小了很多？

「別在那裡愣神了。包括『衛宮』這個姓的事，你用的投影魔術的事，我想問的可多了呢。不過，現在的話嘛——」

褐膚銀髮的少女嘻笑著回過頭。

她的手中握緊了黑白的對劍，其名為「干將」「莫邪」。

一如士郎手裡握著的斷劍。

「——我就先幫你一把囉！士郎哥。」

●

「此處，禁止通行。」

純白的騎士手執黃金的聖劍，在Igalima的底端與淤泥Servant對峙著。

「衛宮」之姓竟以惡徒自居。

這與她以及小黑印象中的那名「正義」之人截然不同。

這個世界的衛宮也好，士郎與美遊過去的經歷也好，想問的事情有好多好多，但現在、伊莉雅願意出手幫助他！不僅僅是為了對抗共敵，也是因為這裡有需要幫助的人在！

只聽奈葉高聲呼喊：「我來支援妳！」幾乎隨著聲音一起，一道粗大的導引炮擊自天上轟到了淤泥的正中央！雖然沒有造成多麼驚人的殺傷，卻也成功打亂了敵人的陣型。

伊莉雅抓緊了機會在前線一頓衝殺，愣是沒有一隻Servant能夠通過她所鎮守的地帶。

此刻的她，真的有那麼一絲、騎士王的風采。

……

「現在的目標似乎很簡單。」

伊芙的右掌化為尖刀，一頭金髮隨風飄揚、自動集成一束又一束；每一束髮梢皆彈出一根長釘，再加上右手那隱隱冒著血光的利刃，渾身皆可為凶器的少女此刻已經準備好大開殺戒！在刀光劍影的映照之中，那雙血瞳冷得連她身邊的菲特看了都有些慌，但下一刻那份不安就化為了定心丸——因為，這個人是她的同伴！

「只要在那個男人上去頂端之前擋住這些雜兵就好了。」

菲特點點頭，握緊了雷光戰斧：「雷光戰斧（Bardiche），鐮刀型態（Scythe Form）！」半月形的杖尖隨著她的宣言喀嚓地分開，從內部的空洞冒出黃橙色的魔力光、化作鐮刀，直指著虎視眈眈的淤泥Servant。「並肩作戰吧，伊芙小姐！」

戰況，再一次白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