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絕望的盡頭

50　絕望的盡頭

肌膚產生了裂紋，在裂紋之中隱隱約約透出蒼藍色的光輝。

黑色的男孩將長風衣扯下，風中竟多出了一份焦灼的氣味，掀開的衣物之下有蒼藍火粉四散；當他舉起右手時，只見食中二指已失去了第一指節，斷口處有蒼藍色火焰的痕跡，似乎就是斷裂後化成了火粉。

「嗯……」看著這般嚇人的景色，名為無非的男孩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神話』又向前推進了一節。哎呀呀，這一代的愛因茲華斯還真是粗魯。」

……不過，算了，只有這樣才好玩嘛。

他抬起頭，望著那已然遠去的赤髮少年的背影，伸手隨意地行了個不倫不類的舉手禮：「祝武運，衛宮士郎。……那麼，我也要去做我該做的事了。」

左手平舉，彩虹般的光輝集束，變成一柄劍身由三色虹光組成的奇妙長劍。

他深深地看了這柄怪劍一眼，然後就倒提著它慢悠悠地走向出口。

●

「那個黑泥……是什麼東西？！」

疾風咬緊牙，只覺得不寒而慄。

同樣是極為不祥之物，暗之書的防禦程式相比起眼前這些流落地面的泥，根本是小兒科——並不是說力量上，而是指那份光一看就能讓人頭皮發麻的「絕望」！

「神話又推進了一節。美遊，妳就儘管抱著那比夢還要縹緲的理想逃走吧。但是，我等愛因茲華斯一族的黑暗——」

朱利安幽幽的聲音迴盪：

「就·連·地·獄，都能完全覆蓋。」

他的宣言彷彿像是號角，自大方塊墜落地表的淤泥開始湧動。

緊接著——

八神疾風第一時間就用魔力震盪發出警告：「小心！淤泥化為人形了！」

小黑也立刻投影出雙刀，與伊芙、菲特一起護住了疾風與奈葉，「那不是普通的泥！——這些傢伙，全都是Servant！！！」

「讓開！」

一道漆黑的暗影掠過眾人，原來是伊芙！只見她雙手交握，拳頭連帶著手臂，轉眼間就化成了一柄巨大的攻城錘，挾帶著巨大的動量向著敵陣之中的一位身著重甲的騎士衝刺！

「噹！」一聲，伊芙的突擊被輕易擋下。

哪怕是完全由淤泥組成的敵人，他們身上看似盔甲之物確實有著出色的防禦力！

一擊不成，伊芙毫不氣餒，手臂立刻恢復原狀，緊接著又變化為銳利的大砍刀，回身把藉機向她撲過來的一位影Servant攔腰斬斷！

「唰————」

已經在砍中之前臨時切換為無鋒砍刀，最終刀口仍崩出了幾個缺口。儘管武器化的身體沒有痛覺，但質量的損失卻無從避免；更重要的是身在敵陣的如今，哪怕只是武器晚一秒從敵人身體裡抽出都有可能會致命！

「糟了……！」伊芙瞪大眼睛。

正是舊力已去、新力為生之時，只聽一聲「Feuer！」來自伊莉雅的支援炮擊就中斷了一個準備從後方突襲伊芙的影Servant的動作。

沒時間向伊莉雅道謝，她急退數步閃開了一柄對準她腦門砸來的棍棒，抬頭確認情況，卻看見了讓她心跳慢了半拍的景象——小黑的攻擊被一位漆黑劍士阻攔，在纏鬥中被包圍，若非伊莉雅及時將她帶出敵陣，她的小命可能就要交代在那裡了！

伊芙的表情無比凝重：「這些傢伙，都不是雜魚……！」

「——小心！魔法很難對這些傢伙產生作用……！」

奈葉緊咬著牙，一邊操控著「流星靈彈」（Accel Shooter）馳援在最前線衝鋒的菲特，一邊又要用「天神烈破」（Divine Buster）擊退意圖接近疾風的敵人，高度的專注讓她握著「旭日之心」（Raising Heart）的手有些發抖，但她不敢停下！

「從彼方前來，魔檞之枝；化為銀月之槍，擊破貫穿萬物……」一滴汗珠從疾風的鼻尖滴下，她高聲喊道：「我準備好了！琳！」

「了解的說！——定位、完成！各位，注意天空！」

來自琳芙絲II的念話讓所有人同時選擇脫離戰鬥，下一刻，只聽八神疾風清亮的詠唱傳來：「石化之槍——『銀檞之槍』（Mistilteinn）！」其身邊構建而成的三面純白魔法陣各自擊發出七柄光之槍，向著敵陣飆去。

「喀拉……喀拉喀拉……」

本來只要觸及就會直接石化的控制魔法，對於這些黑色的泥人而言卻只有稍稍減緩行動的效果：有些光之槍在觸碰到對手身體之前就消滅，有些成功將敵人石化、卻被隨手當成灰塵般撢掉。

疾風露出了苦笑：「可惡，是『對魔力』嗎？雖然早有預料……」

她腳下的魔法陣進一步擴大，身邊冒出數十顆光球。

「但還是很讓人火大啊——！」

揮動天劍十字，每一顆光球都開始高速發射出光束，向著四面八方進行火力壓制！

「————『光子靈槍·星屑霧雨』（Photon Lancer Genocide Shift）！」

承襲自菲特的中距離高速集中射擊魔法「光子靈槍·繁星飛躍」，將其改造為廣域的擴散射擊，讓善於中遠距離大範圍狙擊的疾風更能夠適應。不是對付單一敵人而是成建制的對手，來自空中的援護一下子就為纏鬥中的眾人釋放了大量壓力。

只是，狀況依然並不樂觀。

……

天空中。

櫻遙遙瞪視著那一票影之Servant，表情冷淡，但是雙眼之中流轉的紅色光芒開始亮起，甚至將紫羅蘭般漂亮的眼眸染成了血色。但她最終仍什麼也沒做，只是謹慎地護住了剛掌握住藍寶石之星的美遊：如蝠翼的黑色風衣展開，將美遊的背後遮住。

從正面乍一看，她反而才像囚禁公主的魔女。

「聖杯……」「聖杯……」「聖杯……」

混沌的咆嘯於淤泥之間迴盪。

如餓狼的目光直指天空中的美遊與櫻。

與少女們交戰的影Servant反而是少數，更多的人聚在一起，只是抬頭、緊緊地盯著懸浮在空中的美遊（聖杯）與櫻（聖杯）。

「————這一些淤泥捏成的Servant，全都是『無法贏得聖杯的亡靈』。」

朱利安的聲音從身邊傳來，美遊吃驚地轉過頭去，只見空中出現了一道窗口，望過去便是對著她伸出手的朱利安。

空間的「置換」。

與愛因茲華斯為敵這麼長一段時間，達利烏斯不只一次這樣做過了，但無論多久，美遊都無法習慣對方的神出鬼沒。

彷彿自己的一切都被對方所控制著。她只是一件徒具「聖杯」之名的玩偶。

「……索求著聖杯，純粹以意志構成的猛獸，在尋得聖杯之前都會無止盡的增殖——在用『絕望』完全淹沒這個世界之前，他們絕不停息。」

「………………你說……什麼……？」

敵人就在眼前，但美遊卻動彈不得。

不是因為什麼奇異的秘術，僅僅是因為受其震懾。

「……懂了吧？要是妳想阻止這場悲劇的話……」朱利安空洞的雙眼倒映著美遊驚恐的面容，「就以『自己的意志』，回到我的掌握之中。」

「我……」

美遊慌亂的雙眼在不斷重鑄武裝的小黑，連續發動魔炮直到飛行軌跡都開始搖擺不定的奈葉，舉著金色的鐮刀與伊芙一起努力地想要殺出重圍的菲特，如飛鳥一樣在各處戰場來回、盡所能支援著大家的伊莉雅身上一一掠過。

只要點頭，這一切就會停止。

只要犧牲自己一個人，世界就能得到拯救。

只要……她……

對著朱利安伸出手……

「不行！美遊小姐！」被美遊握在手裡的瑟菲亞慌忙叫道：「要是您在這種時候回心轉意的話，櫻大人至今所做的都會變得徒勞無功——」

另一隻冰涼涼的小手握緊了美遊的手掌。

「不可以喲。」

遠坂櫻微微笑著，靠在她的肩頭。

「妳已經答應我，不能在逃回『絕望』之中了哦。現在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行於黑暗，服侍光明。

——這是我的工作、不是妳的，美遊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