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朱利安

49　朱利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淒厲的笑聲從兩名愛因茲華斯的「人偶」身後傳出。

「達利烏斯」伸手揭開遮罩住面貌的布塊，此時出現的卻不再是伊莉雅等人先前所見所識的頹廢大叔，而是乍看才高中生年紀的少年——從有著達利烏斯外觀的黑霧之中被剝離的，一位眼神兇惡的少年。

「……像這樣笑著，我已經受夠了。」

他如死屍般冷漠的視線從空中掃至地面，看著每一名女孩各有不同的神情，長長吁了一口氣：「笑不出來啊。無聊。無聊透頂。妳們的言語也好，行動也好，還有那不切實際的幻想也好，通通不過就是『素材』，全都毫無意義，盡是白費功夫……不過就只是『容器』，還談什麼『未來』？」

他緩緩舉起了手。

以少年高舉的掌心作為起點，「某個東西」自本應空無一物的地方浮現。先是一角，接著逐漸向上、向外延伸，不足數秒，一塊巨大的、漆黑的「方塊」就以懸浮之姿出現在本來是塔樓的岩山頂端！

在那無比巨大的、凡人在其面前有如螻蟻般渺小的方塊正下方，少年用遠比他的眼神還要冰寒刺骨的聲音，高聲宣告——

「我的神話，是無法推翻的。」

「好……好大……」

疾風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除了用「大」這個詞彙以外完全不知該如何形容所見的景象。那漆黑方塊之巨大，光是單純地從高空墜下，就能輕易造出可怕的震盪。而「達利烏斯」他只不過是高舉起手就召喚出了這麼一個玩意……？

「妳們從一開始就別無選擇，只不過自以為做出了抉擇。無論怎麼掙扎，無論怎麼努力……」在這無比巨大的方塊之下，「達利烏斯」本人也變得一樣渺小，但他平淡的話語卻響徹了四周，有如自地獄深處傳出的迴響！

「——在我一手締造的神話面前，結果只會有一個。」

「怎麼……可能……」看著那顆巨大的黑色方塊，美遊的臉頰唰地發白：「這個，一直都在我們頭上嗎……？」

「冷靜點，美遊姐。」櫻伸手輕觸美遊的肩膀幫助她回神，雙眼中不斷閃過的緋紅電光在盯著黑色方塊時閃爍得更為密集。「妳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

「那就是……」

而伊莉雅凝視著那本應清秀，卻因為那對眼神而顯得可怕的面貌。

「達利烏斯……的真身、嗎？」

「……不。」

美遊輕輕搖搖頭。

「達利烏斯早就死了。」

伊莉雅和櫻同時一愣，然後忍不住高聲叫道：「已經死了？那……」

「那個人不是達利烏斯。是緊抓著已逝的亡靈不放、模仿著死者的冒牌貨。」美遊表情僵硬地遙望將身上的布塊扔開的少年，盡可能沉著地、用穩重的語氣向她們解釋：「他是朱利安·愛因茲華斯。是達利烏斯的……兒子。」

小黑瞠目結舌：「兒子是指……哎哎！？」

「靈魂……不，人格的『置換』嗎？」瑟菲亞喃喃說道。

「……我不是冒牌貨。我——」

朱利安瞇起眼睛，抬起手，掌心正躺著解除了「限定展開」的「Lancer」卡片。旋即，他渾身冒出了大量的黑霧，霧氣只用不到一秒就化成了達利烏斯的樣子，蓋過了朱利安的樣貌與身材；那總是讓人毛骨悚然的狂笑掛在臉上，達利烏斯表情猙獰地一捏——

卡片就被他給揉成了碎片！

「就·是·達·利·烏·斯。」

霧氣散去，顯露而出的是表情冷酷的朱利安。

伊莉雅訝異地睜大眼睛，「卡片被……！」美遊趕緊喊住她：「小心，別去！朱利安是聖杯戰爭的規則制定者，能夠自由創造與破壞卡片！」

「——伊莉雅絲菲爾，和、遠坂櫻……嗎。我就原諒妳們吧。」

他似乎有些焦躁。但不到一瞬間就恢復了冷靜，或者說冷漠。

「給予聖杯（美遊）不必要的智慧與力量也好，破壞我們的城堡也好，摧毀我父親的概念置換也好，這些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就算是遠坂櫻，妳私底下在計畫著些什麼，我不去管，也不想管。但是，妳們給我記好了……」

他惡鬼般的雙眼彷彿燃燒著一整座煉獄。

「若是膽敢干擾我，企圖推翻『神話』——」

他身周隱隱約約冒出了沖天的黑氣，那本就可怕的神情在漆黑的薄霧裡更顯毛骨悚然！

「我就會，親手消滅妳們。」

「————偽·偽·螺旋劍（Caladbolg III）！」

「————天神烈破（Divine Buster）！」

「轟！！！」

一道櫻花色的魔炮與一支爆炸箭同時擊中朱利安頭頂上不足十數米的黑色方塊，產生的巨響與風阻斷了朱利安與伊莉雅等人的對話。

「哎呀哎呀，果然不行嗎。」「可惜……」

小黑和奈葉同時唏噓，然後對看了一眼，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朱利安眼中絲毫不帶情感地瞟了遠處的那兩名女孩一眼，一回過頭，就見到艾莉卡表情失落地盯著他看。

「哥哥……」她語帶哭腔：「美遊姐姐說，我不是她的朋友。但是，為什麼？我們明明很要好，在櫻姐姐來之前，艾莉卡也有照顧過她，她也有摸摸我的頭……」

「這不是廢話嗎？」貝兒朵莉絲斜著眼冷哼道：「因為妳只是個道具！一個用來穩定美遊心情的保險裝置！證據就是在『第二個聖杯』被帶來之後妳就沒有再被安排過去了！在美遊眼裡，妳……不！我們全部人都是反派啦——」

「……是誰准妳說話的？」

朱利安伸手自貝兒朵莉絲的背心刺穿她的胸口。

「哈，呼呼……這、這就是所謂心臟被揪緊的感覺嗎……？」

將手從貝兒朵莉絲的體內抽出，放任她癱倒，朱利安望向艾莉卡，輕聲道：「不過她說得對。艾莉卡，妳唯一的親人、同伴、朋友，就是兄兼父職的我。」

「人們為了滅亡而生，世界即將傾覆，留給人類的選項已經不多了。」他遙遙對著艾莉卡伸出手，「所以我一定要拯救這個世界。愛因茲華斯家千年的宿願，就由妳和我來完成。……懂了嗎？」

艾莉卡怔怔地看著朱利安的面無表情，伸手擦了擦眼淚，露出了一如既往無垢的笑容：「嗯，我……我一點也不難過。」

——漆黑的方塊，流下同樣漆黑的淤泥。

「因為我還有哥哥。我會好好加油的。哥哥說的話……」

——漆黑的淤泥，將金色的無垢的少女浸染。

「我都相信。」

原本還待在岩山山頂的愛因茲華斯一家，除了還站在中央的艾莉卡以外，全員都靠向了邊緣。也因此當淤泥自空中墜下，被淹沒的也只有在前一刻仍開朗笑著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