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漆黑的意志

44　漆黑的意志

「……是嗎？」

安潔莉卡，表情紋絲不動。只是，「王之財寶」的黃金漣漪又多出了一倍，把她身後染成了一片橙紅，彷彿有一座半透明的火焰之牆一樣。

這時，小黑動了。

搶在敵人發動攻擊之前，赤紅的身影化作一道旋風，直朝著安潔莉卡撲去。

「哈！」她扔出了手中的黑白雙劍。

迴旋著，干將從右方，而莫邪則從左方向敵人射去。

安潔莉卡只是輕蔑般地瞟了一眼——儘管那冰山一樣的臉上根本看不出表情——就從財寶中掏出了兩把厚重的巨劍插在身邊充當盾牌擋開了小黑的攻擊。

「噹！噹！」

「——還沒完！」

心念一動，腦袋上方就冒出了數柄黑鐵長劍對準敵人投來的武器，「噹噹噹……」不為殺傷，只為了能夠阻擋對手的攻勢。同時她手中再一次召出干將莫邪，對雙刀進行了一次強化，而這回則是選擇投向敵人的正面！

安潔莉卡皺了皺眉，從財寶裡喚出一面盾牌擋在身前，同時輕一抬手，六把形狀各異的劍、槍、戟以向下斜二十五度對著壓低身子持續向她突進的小黑射擊。

「瑟菲亞，物理護盾！」「是！」

被小黑的突進吸引走了注意力，安潔莉卡竟沒有察覺到伊莉雅已經從小黑的背後閃現出來，平舉著空著的左掌，喚出一面藍紫色的盾牌，代替小黑架住射來的寶具。

「Thank you！」

從伊莉雅的護盾之下奔出的小黑嘴角一翹：一旦不用費力去格擋寶具，她能做的事情一下子就多了好幾倍！

她手上本來應該是用來貼身戰鬥的雙刀被她當作是迴旋鏢一樣，又連續扔出了五、六把，從各個角度鎖定了安潔莉卡，同時，本人腳步不緩，直直地朝著安潔莉卡奔去！

「……居然想靠數量對抗『這張卡片』？」

安潔莉卡似乎開始感到厭煩了，又一次擋開小黑的騷擾攻擊後，身邊三柄寶具從漣漪中探頭，如電一樣射向小黑。

「——嘖！」

小黑忙打斷了自己的動作，有驚無險的閃避掉這瞄準了她的腿部和腹部的攻勢。

對於完全沒有裝備鎧甲的她來說，被封住了敏捷性就等同於死路一條，她不得不謹慎為之，即便代價是要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突擊時機。

安潔莉卡沒打算單靠這一手就擊敗小黑。

她手上不緩，在小黑剛躲開突擊的時候就接著召出了一柄約有成人高的厚重巨劍，狠狠拍向小黑閃躲的方向：「砰！」砸碎了她本來站立的地板——

這一劍逼得小黑只能放棄了突進，狼狽地向後逃開。

「可惡！」她偏頭怒視，卻見類似款式的巨劍這回來了三把之多！在那恐怖的氣勢下，她只好退了又退，幾步回到了伊莉雅身邊，回到物理護盾的遮罩之下。

本來好不容易一點一點逼近的距離又被一下子拉開了！

明明再往前一步，就能夠用出「鶴翼三連」了……！

「我不明白。」

安潔莉卡沒有追擊，使身邊的七把寶具僅僅保持著探頭的狀況而不發射，遙遙對著小黑，高聲問道：「妳為何能夠如此武斷地選擇櫻大人，捨世界、而取個人？僅僅一個人的價值，可遠遠比不上一整個世界。」

「哈！」

握緊干將莫邪的小黑不屑地哼了一聲，大聲反駁道：「因為這就是『人』！人類的感情就是這麼毫無邏輯又不理性的。」

接著她露出了冷笑。

一張，嘲諷般的冷笑。

「妳、難道不懂嗎？」

而安潔莉卡雙眼微瞇——

「那種事情，我很早以前就忘記了。」

唰——。

左臂一振。

下一刻……

比先前都要密集數倍之多的寶具之雨，自天上向這對姊妹襲來！

——她至今為止居然都還在留手？！

小黑目瞪口呆，忙對身邊的女孩叫道：「快防禦，伊莉雅！」

「噢、噢噢！瑟菲亞！」「我明白了！物理護盾，最大展開……！」

「——限定展開，『無名·劍』。」

「什麼？！」

漆黑如光輝、如煙霧的「寶具」命中了正準備向天空展開護盾的伊莉雅，甚至將她轟飛了一小段距離。在藍寶石之星常時展開的物理防禦之下，伊莉雅只覺得胸口有點悶悶的，還算不上重傷，但廣域護盾卻也因此沒能確實發動。

所以——

「小黑！」她緊張地叫道。

仍處在寶具之雨籠罩下的小黑儘管盡力躲閃，卻還是有刀刃劃傷了她的手臂、腿，將她本來布料就不算特別多的赤紅袍子割得破破爛爛的。

「嘖……！！」

渾身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單膝跪倒在地上。

「人類的感情？」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安潔莉卡，表情依舊是那樣冷漠。

「那種東西真的有『價值』嗎？有『珍貴』到能讓妳選擇『毀滅』這個世界嗎？」

小黑勉強忍耐著痛楚，緩緩站起身，正想笑：「……嘶……」

突然一陣疼痛讓她的表情一瞬間有些扭曲。

「——而妳說，這就是『人』？」

安潔莉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躁。

但那也許只是錯覺，因為那僵屍一樣冷漠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任何一點憤怒：「為了『這種東西』，就非得犧牲一整個世界、犧牲『所有人』——若非如此，就不能算是『人』？妳是這個意思嗎？」

「……呵，呵呵……」

小黑她大大地露出了一張無比張狂的笑容。

「也許妳說得對，也許、『捨棄了世界』這個選項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選擇世界，不能……選擇『正義』！」

她抬頭，如火焰一樣的雙眼遙遙瞪視著安潔莉卡，

「把人命放在天秤上比較，選擇價值更高的一方，捨棄掉價值更低的一方。這就是妳們所謂的『正義』吧，愛因茲華斯。很不巧，我也曾認識這麼一名『正義使者』——但他最後卻為了『僅僅一個人』放棄了這條道路。」

儘管明白這是不對的。

儘管明白，這只不過是「任性」。

但那個男人，終究還是放棄了更加縹緲的、名為「正義使者」的夢想，選擇了成為「人」的道路。

——所以，「我」才不能辜負他的選擇。

安潔莉卡沉默了幾秒。

「……那個人，就是妳嗎？」

「沒錯——雖然我很想這麼說。」

小黑露出了悽慘的笑容。被鮮血、擦傷與灰塵點綴著，一張雖然慘兮兮，卻笑得無比燦爛，彷彿正感到自豪的神情。

她高聲說道——

「那個人，是我這不成器的妹妹，伊莉雅。」

「………………」

伊莉雅呆呆地望著那赤紅的背影。

總覺得，那與自己一般高矮的身子，彷彿高大了好多。

「世界什麼的我才管不著！」

又一次，鍛鐵一般的火光浮現在掌心。

克洛伊·馮·愛因茲貝倫露出了無畏的冷笑，帶著一身的傷口，猛地向前衝刺！

「我這小小的肩膀能撐起的，不過就是一個軟弱的妹妹，還有——」

櫻，之前沒能抓住妳的手，真的很抱歉。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放開了……！

「————被囚禁在高塔之上的公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