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吾心吾行澄如明鏡

42　吾心吾行澄如明鏡

「你到底在想什麼？托雷！」

伊芙難得地用激烈的口氣直問著無非。

除她以外的女孩們也盯著無非看。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恐怕她們的心情也是類似的吧。

「伊莉雅失蹤了。很可能待在敵人的陣地裡。」

——如此告知，並使得本應平和的校園炸開了鍋；主導著眾人匯聚在保健室附近的教室裡，無非卻只是慢悠悠地坐在窗邊的桌子上不發一語。

「現在不是應該立刻前往愛因茲華斯家救回伊莉雅嗎？」

「對呀！」小黑也握緊雙拳，直直盯著無非臉上那張淡淡的笑容，「我們在這裡悠哉地討論的時候，伊莉雅卻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啊！！」

奈葉雙手交握，表情黯淡：「伊莉雅……」菲特在她一旁拍了拍她的手，勉強露出了一張安慰用的笑容，但其實她自己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即便能和可能藏在那裡的瑟菲亞會合……恐怕也不是想逃就能逃得掉的狀況吧。」露比說出了不太樂觀的猜測：「都已經過那麼長時間了，伊莉雅她——」

「閉嘴。」小黑瞪了紅寶石之星一眼。

作為伊莉雅身邊最關鍵的戰力，露比卻完全沒有察覺伊莉雅的失蹤。要不是知道於事無補，小黑還打算跟它算帳呢！

「不，不會的。放心吧。」

可是，無非卻只是晃著無法著地的雙腳，看著窗外的雪景，輕聲說道：「或許會受點傷，但伊莉雅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

「……」伊芙深深地望著他的側臉，「為什麼你可以這麼篤定？」

「因為……」

無非緩緩轉過頭，直視著她那雙鮮紅的眸子，嘴角微翹，卻不像是在笑：「達利烏斯最重視『舞台效果』了，怎麼可能在我們這些配角不在的情況下讓主演退場？」

疾風皺了皺眉：「這種說法未免也太……」

「那麼我換個說法好了。」

無非這下子就真的笑了起來。

一張燦笑。

燦爛得讓人感覺無比怪異。

「愛因茲華斯可是『正義的夥伴』呢！妳們見過超級英雄殺人嗎？」

「正義？！」小黑忍不住一拍桌子：「那邊怎麼看都是壞人吧！」

「……是嗎？」

無非的燦笑變成了冷笑。看著那張笑容，小黑突然感覺心臟一緊，但她強忍這種違和感，繼續說道：「難道不是嗎？他們可是綁架又監禁小孩的超級大壞人啊！！」

「或許吧。不過我得修正一點……」

無非轉過身子，正對著一夥被他說得一臉懵懂的孩子們。

笑著、說道——

「不是『小孩』而已，而是『聖杯』。」

「……不是都一樣嗎！」

彷彿被嘲笑似的，感到心裡一堵的小黑怒氣沖沖地喊道。

「不一樣的。」「什——」

無非的聲音並不大，但卻相當堅定。

那種接近決然的沉重感直接壓過了小黑的反駁。

他抬起頭，一對散發著黃金之光的瞳——有如兇獸。

「櫻也好，伊莉雅也好……當然，還有衛宮美遊也一樣。對愛因茲華斯來說，收集『聖杯』本來應該循序漸進，只有等待那孩子——也就是艾莉卡成長才可徐徐圖之。但是因為妳們來了，他們不得不加快腳步……」

「無非哥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疾風的表情相當肅穆。

「不如說——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

教室裡頓時陷入沉寂。因為疾風話中那絲毫不掩飾的咄咄逼人。

前一次如此質問他的人是伊芙，而那也不過就是昨天中午到下午的時間。這一次卻是疾風，一名遠比其他女孩都要細心，也遠比其他女孩都要能夠看破無非的少女。

一名彷彿總是站在無非那裡，從不質疑他的少女——發起了質疑。

「……是呢。」

那一瞬間，無非的笑容似乎有些落寞。但也只是似乎而已。

「也該是時候告訴你們了。那麼直接說結論吧，為什麼我不希望妳們就這麼直接闖進愛因茲華斯領地、展開決戰的唯一一個理由……」

無非說到這裡頓了頓。

「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問個問題。這個問題伊莉雅已經回答過了，但我還沒有從妳們這裡取得答案——告訴我，妳們究竟為何而戰？」

小黑當即就喊道：「那還用說嗎？——救回伊莉雅、救回櫻，然後回家！」

「同意。」

奈葉抬起頭，臉上一點迷茫也不見。

「小櫻妹妹和伊莉雅都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必須將她們救回來才行。」

菲特和疾風對看了一眼，站到了奈葉的兩側，表示附議。

無非平靜的視線輕輕掃過她們四人，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未表態的伊芙。

「那妳呢？小公主。」

「……我只是被你叫來的幫手。」伊芙沉默了幾秒，才抬頭來望著無非：「所以我要反過來問你——托雷，你又是為何而戰？」

「哦？」無非嘻嘻笑道：「得到答案之後呢？」

「視情況，我會選擇幫助你，或是……」

伊芙閉上眼睛。

「——阻止你。」

「是嗎……」

無非也緩緩闔上雙眼，背靠著有些冰涼的透明窗戶。

「那就好。我就說吧，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沒變。我會救出櫻——」

啪。他一彈指，小小地嚇了女孩們一跳，但她們幾個人驚疑不定了老半天卻沒見到什麼動靜，才看見無非像是惡作劇成功似睜開眼睛嘻嘻笑了起來，道：

「————並且，毀滅這個世界。」

「………………」

空氣再一次凝結。這一次，卻是因為無非那讓人細思恐極的話語。

「……哈、哈啊？！」先發出疑問的是小黑：「等等，那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將這顆星球上的環境破壞，將這顆星球上的生物全部殺害，將這顆星球的『大源』汲取至極限、抽乾這個世界最後的力量，最終，使早就已經開始衰老的世界回歸『虛無』——也就是，毀滅。」

無非撐著臉頰、笑意盈盈的模樣一點也沒有殺傷力，以至於奈葉忍不住乾笑出聲：

「無非哥哥……這個，是，開玩笑的吧？」

「不是開玩笑的哦。」

無非舉起左手。昨天，那曾經用來擊破「三零一秒的永久冰宮」的奇異虹光再一次於他的中指指尖浮現。在這小小的如火苗般的光輝身邊，無非總是那麼淡然的微笑似乎也添了一份詭異的陰霾：我是認真的——像是這麼訴說著。

「坐在妳們面前，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男孩子，為了毀滅世界將不擇手段。」

他用輕飄飄的口氣，發出了沉重的宣告。

「為什麼……」

奈葉往前站了一步。

她緊緊咬著牙，澄澈的雙目深深注視著無非那對冒著妖豔金光的瞳，既困惑、又擔憂地，高聲質問道：「為什麼，無非哥哥要這麼做？」

而無非看著她，隱晦地笑了一下，似乎有些欣慰。

但也僅此而已。

他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走到了她面前，俯視著她。並不比奈葉高多少的身材，卻隱隱有一種沉重的威勢，彷彿裁定罪與罰的至尊王者。

「不是『為什麼要這麼做』，而是『不這麼做不行』——拯救櫻，就意味著破壞愛因茲華斯的計畫，就意味著要毀滅世界。很簡單的等式，對嗎？」

「不——」這時菲特也忍不住站了出來：「我不懂，為什麼會是這樣？」

無非輕啟雙唇：「因為……」

「——因為愛因茲華斯，才是『正義的夥伴』……對嗎？」

疾風用無比森然的聲音，打斷了無非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