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吃驚的是,事情發展就如夢一樣順利的不行。
我一手好牌,或者換個說法,我能變出一手好牌。
數學,把這寂寥的夜注入活力。
大豐收。
就在我要臨走前,我去上了下小號,突然就有三個人堵在廁所門口。
「山羊先生嗎?」
山羊先生?啊,這是我取的代號。
「麻煩跟我們來一趟。」
不會吧。難道,那真是個預言夢?
「我……我還有事。」我拉起褲子,結結巴巴和他們解釋。
「不要這樣,我們只是有些話想跟你說明白。」其中一人環住我的肩膀,就這樣騰出的手變出把槍,抵著我腹部。「相信你不會拒絕吧?」
痛!好痛。
接下來是血。
紅色、鮮豔。好像從我嘴裡綻放。
我只管著流血,連聲音都吐不出了。
我已經沒有半點意識,接下來他們說什麼,我一蓋不清楚。
大吼、咆哮、威脅。起初我還害怕,嚇得失禁,被嘲笑一番,之後我就無所謂了。
只嘆英年太早逝,未成功名空餘恨。
人會害怕,是因為未知,未知的恐懼。既然已經知道,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只恨沒有多泡幾次妹,沒有多好好享受,沒有活在當下,還有好多好多是沒做,好多好多東西沒有嘗試。
一切停下來了。
痛苦沒有消失,只是不再那般劇烈。
安靜,甚至是可怕寂靜。可怕的像是再也沒有聲音。
他們在講話嗎?
只剩一隻眼睛能張開的我,勉強看的到他們在翻東西;我的包包。
他們又在竊竊私語,為什麼我聽不到?
「這是他的學生證。」
「學生證是什麼?」
「笨喔!就是學校發給他的證件。用來證明他是學校的人。」
「原來如此。上面寫些什麼?」
「幹!我不識字,怎麼會知道?老大,你看這是什麼?」
「這是……」這間在伊瑟街上的賭場掌櫃看到證件不禁愣了一下。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們,下手要有分寸!有沒有?」說完,掌櫃就給其中一人一記耳刮子。
細細碎碎的他又對著兩名打手說了幾句。「……就當作從來沒發生過。」
回過神我人被丟進一台子母車裡。我就在垃圾的最上面,能仰望夜空。夜空、一片黑暗。黑暗……
艾莉絲做夢想也想不到,子母車竟然是活的!
更想不到,這台子母車竟然會喊痛。
不僅如此,這個子母車說的竟然還是人話。
她把酒罐子往裡面一扔,沒想到卻發出一聲尖叫!
「幹!」
一聲粗鄙的妙語,叫得她振聾乏饋。
一定她是喝多了!
這……這怪力亂神,不可能被她看到吧?
「啊~~」
是哀號!
艾莉絲想假裝鎮定,想裝作一切都不存在。她慢慢地後退,眼睛盯著前面,三步之後,艾莉絲開始拔腿狂奔。
卻滑了跤。
安靜了。
安靜過了許久,沒聲音。艾莉絲很生氣,太生氣了。
「你這個鬼東西,竟敢害我盡出洋相!」她對著子母車鬼吼鬼叫,把一切的錯都發在它頭上。
「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解釋啊。怎麼?你現在不作聲了。」她嚷嚷著。和子母車計較了起來。「鬼東西!想賴帳是不是?你以為我怕你?才不!看奶奶我今天怎麼收拾你。」
說完,她膽子大了起來,想爬上去,看那黑漆漆的子母肚子裡到底裝了什麼窩齉。
裡頭有一個廢人。
「哈!我還以為是什麼咧!原來裏頭住了一個人。」她自言自語著。「一定是個撿破爛的,把垃圾當成家,乖乖,不嫌臭嗎?喂!我說你……」
她忽然改變主意,忽然沒說下去。打算看看這裝神弄鬼的到底長什麼樣子?
扁扁的鼻子,平板的五官,短髮、大眼。
「你……」她說。「哈哈,原來你書不讀,跑來學人做乞丐。」
她還發現,這個躺在子母車的熟人此時像一條破布一樣,呦!這不是被人打了嗎?
「好的不學,還學人家打架。我說,打贏了沒有啊?喂!你怎麼不說話啊?」
因為她酒還沒醒。
躺在裡頭的廢人,正是傑生。他不知是被痛醒,還是被艾莉絲給吵醒。緩緩地睜開眼睛。
「呃……痛、痛、痛。」
「醒啦,醒啦。」
艾莉絲醉醺醺的模樣,對著傑生笑咪咪的,好像他這樣子既滑稽又好笑。
雖然也相去不遠。
「威?威廉?」
「不、不對!是納瓦倫。」
「納瓦倫?」
「對!納瓦倫,納─瓦─倫。」她一個字一個字唸道。唸完後,不知是不是又覺得好笑,吃吃憋笑起來。
「真、真的是妳。妳……酒味好重。」
「你怎竟說些廢話。我喝酒,當然酒味重啦。」
傑生摀著鼻子,直搖頭。
艾莉絲便撇了撇嘴。「你是不是瞧我是個女人,覺得我不該把自己喝成這樣?」
傑生一動也不動,重重一嘆。他想:他之所以會摀著鼻子,是因為垃圾的酸臭味薰的他難過。
「嘆什麼氣啊?真是的。」
「妳不會懂得。」
「哼,你以為我很想管啊?告訴你,我可不想管閒事,我不是英雄。」
「妳這樣說,不就是認為自己是英雄?」
「不管是壞人還是好人,都嚮往一個偉大的精神,一個偉大奉獻的人格。你說這奇不奇怪?」
「不奇怪。」
「你還真怪。」她說。「什麼地方不好睡,偏偏要睡在垃圾裡?你要不要去醫院啊?」
「不了。」傑生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口袋,自然什麼都沒有。「我擦擦藥就好。」
「到時就不要內出血直接死在別人家裡,嘿!那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一句話也不說,艾莉絲便拍了傑生一下。「這個地方臭死了。走,我知道有個妙方可以治疼痛。」
「什麼方法?」
「酒,很多潭好酒。你還可以洗的香香的,換上新衣裳。」
她是怎麼出現在那裏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裏?
縱使要他天馬行空,傑生也想不透。
艾莉絲穿的衣服也不是透明。素色的衣服,輕薄白色,若隱若現。
他們在一處有藏書、有酒的小房間裡。小房間十分乾淨,不像是一個失意的人住的地方。這就是艾莉絲‧威廉住的地方?
「喝、喝。」
一來,她就不斷勸酒。
她是真的醉了,而且也不想讓自己醒來。
傑生洗了澡,換上乾淨的衣服。
「妳怎麼會有男人的衣服?」
「打扮、搭配用的,工作需要。」她說。「我的梳妝台還有鬍子,你要不要看?」
「就不用那麼麻煩了。」傑生隨口問問。已經喝了第五杯了。「妳怎麼會出現在那間賭場附近?」
「我去散步啊,需要活動筋骨,不然身上都長青苔了。」
「然後順道就走到賭場後門的子母車旁?」
「我要丟垃圾嘛,所以就到處找囉。」
她喝完,跑去廁所,一口吐得唏哩嘩啦,然後又若無其事的坐下來喝酒。
傑生不禁要皺著眉頭。
「我沒那麼大的胃,只有這樣,才能繼續接力。」威廉解釋。「看你要不要在這裡睡一會兒,我這裡有些外傷的藥,還有止痛劑。」
「那妳呢?妳不睡?」
「我?睡不著。」
傑生心裡有很多問題:為什麼要突然請假?為什麼十天裡都無聲無息?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裡?難道都在外面嗎?難道她住在這附近?
他心底那深深的虧欠終於爆開。「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有我能夠解決的話……」
艾莉絲冷笑。「沒有,沒有。恐怕普天下沒有人能幫我解決。」她又說。「討厭,你喝得這麼少,根本就沒喝嘛。來來來,再喝。」
「別,我不想喝到頭痛。」
「哼,笨蛋,真是徹頭徹尾的大笨蛋……」
「所以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天,到底是哪天?我跟你不見已經有十天吧。你不說清楚,我怎麼回答你?」
「就是妳來高爾聚會那一天啊。他們……他們不是帶妳去某個地方小賭了一下?」
「哦?沒錯,似乎是這樣子。」
傑生等了她很久,卻沒等到一句該有的下文。於是。「就這樣?」
「好像就只有這樣了。」
「他們真的沒有把妳身上的錢都騙光?」
「騙?」她驚訝的看著我。「哈哈,所以我就說你該多喝一點,不醉一下,是不會醒的。」
「所以妳就一直喝?」
「我遲早是要醒過來的啊。」她說。「而且,你壓根沒問對問題。」
傑生很乖的躺下,很乖的喝酒,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