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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治安署海報文宣A.D1920
28.
不消片刻,艾德沃再度回到杜謝醫生家,伸手準備敲擊大門,但手指還沒落下,屋門竟然微微搖曳,留有一道狹窄的縫隙。
「慘了!」艾德沃心頭一凜,趕緊掏出手槍,左手輕輕扶在門面上,以極為緩慢的姿勢進入,彷彿身處一座華美卻又危險的森林。
才進屋沒多久,一股死亡的氣息迎面而來,血液的腥味還非常新鮮,艾德沃的額頭開始滲汗,試圖找到味道來源。
長廊左側的房間裡有張書桌,杜謝醫生就坐在那,等艾德沃稍微靠近一些,才發現她其實是癱在椅子上,低頭瞪著一本書,脖子有一抹紅彩,地上的血泊似曾相識。
就在這時,艾德沃聽見火爐燃燒的聲響,似乎還有燒水聲從廚房傳來,他意識到這間屋子只有一位敵人,而自己處於絕佳的優勢。
艾德沃挺起胸膛,步伐無聲無息地來到客廳,看見一名男子坐在火爐前的單人沙發,手上端著茶杯輕啜一口,接著繼續翻閱腿上的記事本。
「比我預期的還早了些,水還沒熱呢。」男子率先說道,「你們的反應真夠快,或應該說後知後覺?」
艾德沃聽見他的聲音後完全愣在原地,接著一股劇烈的現實撕裂感衝擊大腦,使他一時間無法思考,呆滯許久。
「我親眼看見你死了。」艾德沃終於擠出一句話,聲音微微顫抖。
「請坐,我親愛的朋友。」男子放下茶杯,闔上日記。
艾德沃緩緩靠向沙發,坐下的同時仍舉著武器,與瓦倫泰四目相接,「你倒在夏綠地酒館二樓的......」
「椅子上?」瓦倫泰依然是那套吊帶褲裝和小一號的深藍色外套,與他們在海邊首次見面時沒有任何改變。
「......對。」艾德沃稍微遲疑了會,瓦倫泰的語氣使他心底發毛。
「我有與你分享過脖子的奧妙嗎?我認為脖子是人體器官最好玩的地方。脖子擁有全身最重要的血管,卻匹配薄薄一層的皮膚。筆尖就能殺死一個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確實死了,但並不是我。」瓦倫泰的雙眼閃爍著狡詐光芒,詭異的微笑持續掛在嘴角邊。
「什麼?」艾德沃感覺自己在跟一句啞謎對話。
「正確而言,死的是這個時空的我。」瓦倫泰坐起身子,開始思考如何解釋這一切。
「時空?我完全混亂了。」
「你以為鏡像的畫面只是一種新奇的趣味科技?讓商人用來騙錢的玩具?在大多時候確實如此,但柯亨絕對不會承認,他們曾經把生物丟進去。」瓦倫泰再度啜了一口茶,潤潤喉嚨。
「你是指.......為了穿越時空?」艾德沃確實想過這個可能性,在毫無邏輯的夢境裡。
「當然,人類的好奇心怎麼可能僅限於觀望?」瓦倫泰突然提高語調,彷彿艾德沃答錯一道生物習題。
「所以你是實驗品?」
「不,那是一場單純的意外。我本來可以把柯亨斃掉的,或推下樓,隨便。總之我已經掌控大局,反對黨如野火般蔓延,焦慮地併吞任何聳立在這塊土地上的一切。後來羅札邀請我參觀島國最先進的魔鐵鏡像,趁我不明事理毀掉它之前。」瓦倫泰陳述回憶的神情非常激昂,彷彿還處在當時的環境裡。
「你赴約了?」艾德沃試著專注於這場對話,他的腦袋裡全是沙塵和被炸開的泥土,羅札的預言彷彿空投炸彈一波又一波襲來。
「當然,國王都要巡視一下戰利品。但我還來不及看見什麼,羅札就抱著我墜向剛啟動的鏡像。一股刺麻衝上我的大腦,感覺全身快被螞蟻分食殆盡,我能清楚感受到我的肉身彷彿浸水的淤泥,瞬間在電流中消失無蹤,一片黑暗。接著我有所知覺,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海邊。」瓦倫泰握緊雙拳,閉上眼睛的瞬間,那股痛楚彷彿再次浮現。
「海邊?」
「差不多的位置,但我早你幾天。」瓦倫泰知道他想問什麼。
「那另一個世界的羅札呢?」艾德沃急忙問道,但從瓦倫泰的表情看來,凶多吉少。
「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這樣的運氣,至少我讀到的資料還沒有其他成功案例。而和我一起墜落的羅札,在我感官失去功能之前,我已經聞到他皮膚的燒焦味與血水炸開的聲音,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非常熟悉。」瓦倫泰非常篤定羅札的死亡,毫不遲疑。
「你怎麼能肯定這裡是另外一個時空?而不是單純的時光倒流?也許你終究會面臨同樣的下場。」艾德沃急中生智,拋出這個疑問。
「很簡單,在我那個世界,沒有任何的島外者。」瓦倫泰露出滿意的微笑,接著起身去廚房,將燒開的熱水壺提過來。
他將茶壺再度填滿,動作紳士有禮,沒灑出任何一滴水,順便幫艾德沃倒了一杯紅茶。
「你是為了筆記本而來?」艾德沃直視那本燙金紅底的日記,心裡千頭萬緒。
「我只是出於好奇,畢竟你們的行動非常顯眼,幸好不是毫無收穫。」
「這就是你殺人的理由?殺死杜謝醫生?還有一大堆無辜的人們?」艾德沃雖然一直拿著槍,但沒有任何疲倦,金屬的觸感仍緊貼著皮膚。
「少數人知道的資訊才能叫秘密,越多人知道越沒有價值。」瓦倫泰不懂艾德沃為什麼問這種幼稚的問題,一臉無奈。
「你這個冷血殺人魔,我現在就能斃掉你。」艾德沃將槍口指向他的腦袋,只要對話一結束,板機絕對會扣下去。
「我們來做個交換如何?如果我能平安離開這棟屋子,那麼海倫明娜和她母親也能平安留在自己的屋子,你覺得公平嗎?」瓦倫泰將杯裡的紅茶一飲而盡,動作豪邁。
「你的所作所為不會被任何人寬恕,即便上帝也一樣。」艾德沃說得咬牙切齒,卻只能無奈地放下武器。
「說到上帝,我想與你分享一個童工營的故事。」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