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醫意外去世，妻子離奇失蹤！本報快訊，家住北郡的李姓醫師今日凌晨被鄰居發現陳屍家中，妻子不知去向。根據記者側面觀察，客廳有明顯的打鬥痕跡，不排除起因是夫妻失和，兩人劇烈爭執下導致名醫心臟病發，不幸身亡。地方頗負盛名的李姓醫師以漢方醫療法廣為人知，服務對象包括企業家、政客和足球運動員，連將軍夫人都是其客戶。
-首都先鋒報頭條新聞A.D1864
27.
海倫明娜還沒念完就尖叫了出來，隨即摀住自己的嘴巴，險些讓聲音飄到樓下。
「什麼？」艾德沃的表情皺得像被揉過的報紙，忍不住一次又一次重複閱讀日記內容，心裡有無數道落雷劈下，「所以奇蹟不是絕育，而是......而是......這種行徑該怎麼稱呼？」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是她！」海倫明娜焦躁地重複特定字句，身子隨著語氣顫抖，「克里絲汀.勞倫斯是我祖母的名字！」
艾德沃當然是更加驚訝，無奈他的表情已經沒有額外的空間再多做發揮了。
「勞倫斯......勞倫斯......」海倫明娜瞪著日記持續喃喃自語，腦袋一片空白。
「也許只是剛好同名同姓？」艾德沃對眼前的情況感到不知所措，心底有點不相信杜謝爺爺的描述，「就算確實是妳的祖母，但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成功，以現在的技術都無法辦到，更何況是八十年前？十九世紀？」
「我當然寧願相信他就只是個庸醫！」海倫明娜雙手撐在桌上，已經不在乎堆積的塵埃，「但是......為什麼我感覺這一切像是個圈套？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情，然後遇見你，遇見鄭緯跟鄭娟兒......」
「妳懷疑鄭緯早就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根本沒有道理。」海倫明娜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疲倦，彷彿隨時會睡著。
「我沒有其他意思，但妳的家人知情嗎？」艾德沃小心翼翼問道，就怕踩到什麼。
海倫明娜猛然抬起頭，瞪著天花板好幾秒，「該死！你提醒了我！」
如果扣掉海倫明娜臨時的親切道別和親吻，兩人離開杜謝醫生家的過程簡直能用倉皇逃離來形容。
□
海倫明娜的老家幾乎與杜謝家沒有太多差別，只是比起紫羅蘭，勞倫斯家更偏好鬱金香，以及偏暖的牆面色系。
她從皮包裡翻出一把薄薄的銀色鑰匙，奮力轉開門鎖，一邊走一邊呼喊她的母親。
艾德沃根據聲音的迴盪時間判斷，此時應該無人在家。
「也許我祖母也有寫日記的習慣。」海倫明娜直上三樓，試圖從堆放雜物的房間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雜物間幾乎有主臥室這麼大，紙箱彷彿積木般地堆疊，還有一台鋼琴、一輛腳踏車、一些床套組和直立的床墊，明顯擺放數年之久，門旁的矮木櫃上有較為乾淨的書籍和花瓶。
在海倫明娜翻找紙箱的過程中，艾德沃忍不住被角落的報紙堆吸引，目測有五六十份之多，日期橫跨好幾年，沒有任何購買規律。
接著艾德沃在書堆中找到一本剪貼簿，裡頭全是社會新聞的相關報導。
熱蘭遮城遭恐怖攻擊！證卷交易所停業三周！
恐怖攻擊重創林業！普特曼斯前景堪憂！
軍隊進駐八號礦區，無限期停止開採！
獨家爆料！東郡教堂神職人員涉嫌謀反，政府下令暫時關閉！
其他像是黑幫火拚、非法交易、違規營業等新聞則占了大部分篇幅，中間穿插徵信業者針對瓦倫泰的調查報告，分別由十多間不同名稱的私人機構進行，最早的報告可追溯到八年前，最近的不過就去年而已。
艾德沃非常篤定這本剪貼簿肯定是海倫明娜的傑作，也終於理解她的行徑了。
「你可能很難想像，但那些資訊對某些人而言並不是秘密，至少是心裡有數但嘴巴不說破的那種。」海倫明娜蹲在地上將雜物一個個裝回箱子，「劇烈的社會衝突在大多時候是可恨的，但在某些時期是必須的，甚至大受歡迎。」
「妳讀懂戰爭的精隨了。」
「是嗎？但我太晚意識到行動的重要性。」海倫明娜一無所獲，無奈地擦拭沾染上灰塵的雙手，「事情變化太快，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樓下突然傳來開門聲打斷兩人的談話，並伴隨高跟鞋獨有的撞擊聲。
海倫明娜踩著急切的步伐下樓，在樓梯間迴轉的姿態非常熟練，艾德沃不難想像她三、五歲的天真模樣。
一名雍容華貴的婦人露出驚喜的神情，用力抱住朝她撲來的年輕女子。
「海倫！」婦人高聲喊道，「這份禮物太突然了妳不覺得嗎？」接著她的視線轉移到艾德沃身上，表情有點複雜和困惑。
「我不是來嚇妳的，親愛的媽媽。」海倫明娜按住她的肩膀，笑得無比燦爛，「我先介紹一下，他是艾德沃先生。艾德沃，她是我母親，桃樂絲女士。」
「您好。」艾德沃主動伸出手，禮貌地輕握。
桃樂絲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些，聲音不再顫抖，「妳應該有什麼事情準備讓我擔心吧？」
「噢！這次不一樣！」海倫明娜拉著她到客廳坐下，「我想詢問有關祖母的事情。」
桃樂絲揚起眉毛，彷彿第一次聽見這個問題。
「確切而言，我想知道勞倫斯家族究竟如何認識杜謝家族的？」海倫明娜的表情漸漸失去笑容，連艾德沃都能聽見她的心跳。
「我們是鄰居，以及我們需要好的醫生。」桃樂絲有點受到驚嚇，眼神微微飄移，「妳應該再清楚不過。」
「我一直都很清楚，但後來我又模糊了。」海倫明娜故意望向艾德沃，語調上揚，「杜謝是怎麼稱呼它的？奇蹟之術？」
桃樂絲的表情變化就如同艾德沃的猜測，她第一時間就錯失編織謊言的機會。
「請將妳知道的任何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我。」海倫明娜此刻的心情非常糾結，她多麼希望母親可以置身事外，卻無法任由真相就此消失。
「我的寶貝孩子，這些陳年往事終究會石沉大海，對現在的我們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聽著，妳是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海倫明娜挺起胸膛，眼神清澈堅定，「不管付出多少時間和成本，我終究會找到解答，讓我們為彼此都省點力氣吧？」
桃樂絲沉默許久，時間彷彿突然凝止。艾德沃明顯感覺到她的動搖，以及準備開口前的沉澱，也是在這時候，他突然發現桃樂絲的側臉與海倫明娜極為神似。
「妳的祖母克里絲汀，她生病了。」桃樂絲坐正身子，深深嘆了一口氣，「先天性不孕。」
「但不孕也分很多種，祖母怎麼有辦法對症下藥？」海倫明娜的內心有太多疑問，一想到就令她頭痛，「我不是沒上過生理課，我知道男人和女人怎麼生小孩，在這種情況下，爺爺又該如何......履行職責？」
「親愛的，就別問我細節了，做父母的不會對自己的小孩解釋這麼清楚。」桃樂絲用一種稍微被冒犯的趣味眼神瞪著海倫明娜，「我們從來沒好好討論過這件事。」
「好吧，那來談談妳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在十三歲那年得知。」桃樂絲回憶道，「那是一個溫和的下午，我做了一張卡片要給她，我忘記製作的原因了，但妳祖母很感動，開始訴說她有多愛我，接著提到她差點不能生下我，後來經過一些打探，意外找到一名醫生據說能解決不孕。」
「祖母就只說了這些？」海倫明娜瞪大眼睛，身子不自覺地趨前，「克里絲汀有沒有提到更詳細的內容？一些更具體的東西？」
「當然不，更何況我也聽不懂。」桃樂絲皺起眉頭，彷彿不認得自己的孩子，「等我更年長以後，妳爺爺曾透露他們當年原本是想透過領養來組建家庭，沒想到奇蹟之術竟然成功了，母親的肚子一天天隆起，簡直是上帝的旨意！」
艾德沃終於搞懂了，勞倫斯家完全不曉得手術原理，還以為桃樂絲是自己的親生孩子，而且從不懷疑。
海倫明娜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極為失望地靠在沙發上，就連最後一絲絲的撇清機會都蕩然無存，兩個家族彷彿齒輪般緊緊咬在一起。
「原來如此！」艾德沃突然驚覺，從口袋拿出鄭娟兒的模糊黑白照，再比對桃樂絲與海倫明娜的五官輪廓，那股莫名的熟悉感終於有了解答！
「我們得談談，艾德沃。」海倫明娜起身和艾德沃走到外頭的院子，挑了一處角落，可以從一部分的窗戶觀察到客廳。
「鄭緯肯定知道吧？」海倫明娜表現得非常焦慮，前所未有的慌張，「關於我真正的身世，我和鄭娟兒的關係，還有......還有鄭家那些亂七八糟的歷史！」
「我不認為鄭緯知道所有的事情，也許有些眉目，但不會比我們清楚。」艾德沃將目前已知的資訊從頭到尾想過一遍，「否則鄭緯根本不需要透過我，他大可直接跟妳說個清楚。」
「沒錯，那......那接下來又該怎麼辦？」
「也許這就是鄭緯的真正用意，他想找到奇蹟之子，而鄭娟兒只是線索，恰巧柯亨也聽說過這件事，所以動用財力不讓鄭緯得逞。」
「這就是讓我不安的地方！知道這件事情對他們到底有什麼意義？」海倫明娜簡直快瘋了，腦海裡全是無邊無際的陰謀論。
艾德沃突然想到先前發生在醫院的事情，以及延平府的統治手段，心頭突然糾結起來，「眼下當然不能讓鄭緯發現事情的真相，還有那些證據......」
「杜謝家的記事本！」海倫明娜十分地懊惱，拍了額頭好幾下，「我應該把它帶在身上的！該死！我們前腳一走，也許特務的後腳就跟上了！」
「我馬上去拿，順便確認杜謝醫生的安危。」
「我跟你一起去！」
艾德沃按住她的肩膀，語氣沉重，「不行，妳必須和妳母親待在一起，我們可能已經暴露在危險之中，如果我三十分鐘內沒回來，妳就帶著桃樂絲離開這裡。」
海倫明娜的眼眶頓時泛紅，無助地張望四周，彷彿在森林裡落單的兔子。
「把門鎖好，車子鑰匙先插上，我快去快回。」艾德沃故作鎮定，踩著勉強算是輕鬆的步伐離開勞倫斯家。
To be continued......
____
這邊補充一下
開頭的李姓醫師跟上一章的密醫是不同人
這位李姓醫師背後的故事也很有趣(?
創作內容
小說創作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