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亂動盪，國家元氣大傷，特令督察院監管司司長全權調查，密衙中樞統領使暨禮監監事偕同輔佐，務必徹查叛亂起因以及餘孽下落。雖將軍鄭海峰不幸辭世，但經查明，衛總指揮同知鄭國棟護駕有功，使將軍免於原人截擄，特此表揚拔擢。
-延平將軍鄭諒仁諭令 A.D1852
14.
經過無數霓虹廣告和熱鬧攤位之後，出口近在咫尺，途中兩人都不多話，也不刻意加快腳步，只是自然地隨著人潮前進。
艾德沃注意到左前方有一組表演者正在向遊客爭取演出機會，他們一高一矮，穿著黑白相間的誇張紳士禮服，高於耳朵的外套大領以及高腰直筒褲，臉部有白色粉底和充滿曲線的眉毛，彷彿默劇裡的性格演員，領帶甚至是迷你氣球摺出來的造型。
他們推銷結束後，脫下魔術師般的高帽致上謝意，動作整齊劃一，接著矮的那位在掃視環境的過程中，目光恰巧落在海倫明娜身上。
兩人不知道是心電感應還是表演默契，竟然抱著表演用的玻璃球，同手同腳地走到海倫明娜前方，展開新一輪的即興演出。
在這個距離之下，艾德沃才看見他們的帽子有數字，高的那位是一號，矮的是二號，字體又滾又圓，彷彿湊巧成形的水滴。
海倫明娜被他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身子不自覺地向後退，驚愕之餘還帶點惱怒的成分，但這波漣漪卻又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親切笑容。
「這位美麗大方的小姐！能請您留住一絲高貴的步伐嗎？」一號表演者張大肢體動作，語氣比朗誦專家還要有朝氣。
二號表演者的聲音明顯低沉，營造出與同伴的落差，「我們是將科技應用於表演的街頭藝術家，想請觀眾一睹神奇的面貌。」
「噢......現在真不是時候，我......」海倫明娜不想引起太多關注，試圖找些理由回絕他們。
「有最想念的親人嗎？有甜蜜的愛人在遠方嗎？或許久不見的好友？甚至已經在天上眷顧著你的家人？」一號表演者化做為詩人，悠揚地念起這段文字，彷彿曾有相同的經歷，表情投入生動。
「我們的獨家儀器能感應觀眾心中所想，讓您透過魔鐵鏡像見到任何您心底那最熟悉又最久遠的輪廓。」二號表演者馬上接下去，不給海倫明娜任何反應的機會。
「島國唯一獨家技術，僅有國慶日才留在首都表演，小姐願不願意體驗看看呢？」一號表演者將玻璃球送到海倫明娜面前，她的倒影浮現在球體上。
海倫明娜面露猶豫，腦海中似乎閃過些什麼，玻璃上的眼神變得脆弱，幸好在墨鏡的掩蓋下，只有她看見了，「雖然我們趕時間，但只要你們停止所有的誇大聲音和肢體動作，我願意試看看。」她迅速掃過四周環境，平穩且冷靜地說道。
「嘿，這不是好主意。」艾德沃按住她的肩膀，語氣擔憂。這兩位街頭藝人給他的感覺很糟糕，不論是動作或形象都使他心底發毛。
「只給你們三分鐘完成表演，時間到我就得走了。」她將玻璃球推回去，拉著艾德沃退後數步，似乎有信心能應付任何突發狀況。
「沒有問題，請凝視著玻璃。」一號表演者單手撐起底座，另一手在玻璃球上方舞動手指，故作玄虛，彷彿正施展神秘的魔法，連表情也變得嚴肅，接著二號表演者將手探到背後，不知道動了什麼手腳，玻璃球內部開始有藍色的電光閃過，沉積在底部的金屬粉緩慢地飄升，然後不規則地飄盪，形成迷你的金屬塵暴，夾雜若隱若現的電流。
他們開始唸起一連串的禱告，祈求耶穌給予他們全知全能的力量，協助主救濟世人等等。
艾德沃不是基督徒，卻有種被冒犯的感覺，他注意到玻璃球底部其實夾有小電線，用膠帶綑綁起來貼合在掌中，線路躲在表演者的袖子裡。
玻璃球的畫面漸漸浮現，海倫明娜屏住呼吸，暗自期待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也認為它根本不會發生。艾德沃將目光轉移到二號表演者的右手，它已經躲在背後一段時間了。他猜想玻璃球的控制器就在表演者的手上。
艾德沃緩慢地將左手置到腰後，輕輕握住槍把，全神貫注二號表演者的眼神和姿勢，他多麼希望這份直覺是錯誤的，希望自己的疲倦和焦慮影響了判斷力，錯將陰影下的矮石當成蟄伏的猛獸。
二號表演者起了警覺，瞬間閃過表演情緒以外的心思，右臂明顯緊縮。這時候艾德沃終於確認他們的訴求對象並不是海倫明娜，他們選在遊園會出口前方進行表演也不是偶然。
艾德沃的表情變化也被表演二人組捕捉到了，趣味橫生的氛圍幡然而止，兩股劇烈增長的敵意在熱鬧歡騰的街道中漸漸擦出火藥味，警覺性較高的遊客已經發現了。
這場對峙極為短暫，海倫明娜還來不及出聲制止，二號表演者已經從身後掏出手槍，粉白的皮膚和彎曲眉毛在此刻顯得狡詐冷酷，一雙眼睛狠狠瞪著艾德沃。
艾德沃的拔槍速度比二人組稍快一拍，但時間上的優勢仍不足以殺掉他們，只能祈禱率先開槍的對手沒能射中要害，而自己在劇烈疼痛中仍保持槍法穩定。
突然一道身影竄入艾德沃的眼角餘光，急遽放大。就在他們僵持的過程，誰也沒發現李喬登的距離如此之近，不消幾步就順利撞上二號表演者，連帶推倒一號表演者，三人在地上摔成一團，玻璃球觸地的瞬間應聲碎裂，沾滿電氣的金屬粉末爆炸似地擴散並瀰漫在空氣中，激起無數劈哩啪啦的觸電聲響。
周圍人群尖叫逃離，一陣騷動彷彿漣漪般迅速向外擴散。艾德沃用外套遮住口鼻，拉著海倫明娜向後退。這場金屬塵爆的範圍不大，也不像灰塵那樣隨處飄散，而是在空氣中牽引著彼此，直到電力消退才落地。
救護車的鳴聲迅速到來，巡邏軍警也在現場拉起封鎖線，協力處理這場表演意外。艾德沃的雙拳緊握，看著完全不能動的三人依序被抬上擔架，皮膚沾滿了深灰金屬粉末。
李喬登的面容讓艾德沃有舉槍自盡的衝動。
To be continued......
創作內容
小說創作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