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God Almighty

19　God Almighty

在那之後又過了兩週。

在這兩週間，菲特和奈葉兩人又進行了好幾次的「比賽」。

比如最讓菲特飲恨的西點製作大賽——自幼就在家裡的咖啡廳幫忙的奈葉在這方面穩壓菲特一頭：從布丁到馬芬，再從馬芬到蘋果派，儘管奈葉做的也不能算是多好，但比起白手起家的菲特……

呃，至少還是能吃的。

可能作為裁判的無非也受不了了吧，西點大賽只舉辦過兩回。除此之外還有賽跑、一對一排球等普通的運動，或是魔彈射擊、飛行障礙賽一類只有魔法少女才幹得到的項目，把兩個小女孩都累得夠嗆。

一開始不是說什麼會影響收集的效率嗎？怎麼到頭來卻是無非本人玩得最開心啊……？

——話說表面上喧喧鬧鬧看不太出來，事實上只用了不到兩週，她們倆加起來就已經收集超過三分之一的聖石之種，在實際成果上展現出了遠超最開始的高效率。

只是說現在還有個問題：到底被發現的這些聖石之種應該交給誰？每發現一顆新的聖石 之種，她們倆手裡掌握的數量就會因勝負而變動，所以漸漸地產生一種慣性思維：這次輸掉了一半，下次一口氣贏回來！

然而現實卻是：「太古遺產」聖石之種合計只有二十一顆。這種將近胡鬧的事態總要有一個結果的。難道最後真的要以兒戲的方式決定聖石之種的歸屬嗎？

也許奈葉和菲特可以接受這種騙小孩子的提案，但……

普蕾西亞·泰斯塔羅莎冷冰冰地看著眼前的那張笑臉。

「——妳好啊。」

位置是次元移動要塞「時空庭院」，以魔術師的說法就是這位前S級魔導師、次元級罪犯為自己建造的魔術工房。

身為一名在空間術式上有著深厚造詣的魔導師，普蕾西亞敢於將工房建立在次元夾縫裡頭並不是沒有倚仗的。從菲特留下來的術式痕跡循線找上來的無非也相當嘆服於對方的本事——儘管自從擁有了「虛空行走」後，自己在這方面的研究與建樹幾乎可以說是零；到達了如今境界的他足以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單是審斷技術精巧與否的眼界還是有的。

「真是的，要不是有妳，我還真不知道包裹著這個次元的亂流在這個方向有這麼大的破綻呢。」無非笑瞇瞇地將菲特護在身後。那名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堅強、冷酷的女孩，此時正遍體鱗傷、倒臥在地面喘著氣。

……無非的臉上帶著笑容，然而那對瞇起的雙眼正隱隱透出寒意。

普蕾西亞注意到對方細微的動作——不如說無非本人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然後冷哼了一聲，也瞇起眼：「你難道是想保護這個冒牌貨嗎？」

「『冒牌貨』……哦，原來如此。我大概能猜得出來妳收集聖石之種要幹什麼了。」無非輕瞥了正伏在地上喘息的菲特一眼，「複製人？為了『復活』？死過女兒是嗎？雖然和妳長的不是很像。喂，真的是親生的嗎——」

說到這裡，無非連帶著身後的菲特一起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是距離普蕾西亞遠出十數米的位置。就在無非等現形的瞬間，他原先所站的位置留下了火焰焦灼的痕跡。

「你特地跑來這邊砸場子，就只是想說這些無聊的話嗎？」

普蕾西亞陰沉著表情瞪著無非。雖然她本來就沒抱著能傷害到對方的想法，卻沒想到對方是用這種方式閃避掉的——本來以為會是防禦術式，還可以藉此刺探對手的實力。

無非拍拍手，假裝在拍掉手上的灰塵，即使那雙白淨的手一塵不染。「當然不是了。我本來還想著要和菲特的母親談談合作，只是現在已經不想了。」

「合作……？」普蕾西亞冷冷一笑：「是說聖石之種的事情？哼！我怎麼可能會和身分不明的傢伙共事！——而且和那個愚蠢的地球丫頭不同，你是懷著別的目的覬覦太古遺產的力量的吧？你以為我會把辛苦得到的成果拱手讓人嗎？」

無非挑挑眉，「咦咦？原來一直都在偷窺啊？說來妳也是穿一身紫色的啊……」

「多說無益。」

普蕾西亞舉起了手裡的法器，杖尖對準無非，腳下已然浮現結構複雜的魔法陣。

「請回吧——否則就準備動手。」

面對如此直白的威脅，無非臉上的笑容、淡去了……。

●

從頭開始說明情況吧。

那是今天下午的事情了。

當時的菲特找上了無非，問他：有什麼樣的禮物適合送人？

最一開始無非沒想太多，就告訴她說：「禮物重在心意，只要不是特別惹人厭的東西都可以當作贈物。」

於是就見她買了一盒甜甜圈帶走。

少女態度的變化引起無非的注意，然而他並沒有多問。取而代之的是，在二人分離之後他對自己施了個隱身法術，悄悄跟隨著對方來到她的居所，也就是那間被佈下大型結界的高樓大廈，並且……開始偷聽。

——恭喜玩家無非獲得了成就－「正氣凜然的變態」！

「菲特，妳這是？」

使役魔艾爾芙很理所當然地沒發現藏身在一旁的無非，只是對菲特帶回來的東西感到好奇。

這些日子她也有注意到菲特在無非的主導下產生的變化。

和「身世坎坷」的菲特一對照，其實她本人並不是很喜歡那個天真到令人生厭的、叫奈葉的女孩。但，只要一直以來總是孤獨一人的菲特能和同齡人多點相處、多收起那特意偽裝出來的冷漠，展現出普通孩子的朝氣，在她看來就是好事。

對於那個總是面帶微笑、神秘兮兮的男人，艾爾芙儘管到現在都不敢予以信任，但她可不吝於這一點點的感激。

當然，前提是她不能發現那個男人現在正在一旁偷窺……。

菲特看了看化為人形的艾爾芙，微笑著說道：「這是給媽媽帶去的禮物。」

聞言，艾爾芙的臉色就變了。

「……妳要去見那個女人？」

她顫抖著扶住菲特瘦小的肩膀，言語中滿溢的擔憂與憤懣呈現在那張無論怎麼看都相當糟糕的表情上：「為什麼現在突然……不能等收集完聖石之種再回去？妳上次不是才『輸』了嗎？只有手上的這些的話……」

然而相對於艾爾芙的擔憂，菲特的笑容裡卻只有明鏡止水的淡然。

只見她輕輕撥開艾爾芙的雙手，低聲道：「我……我有點想她了。而且自從媽媽派我出來那時開始算起，都已經過這麼久了——至少要去報告一次才行。」

「這……」艾爾芙愣了一下，怒吼道：「妳可能會想她，可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只想要聖石之種而已！她對菲特妳一點也不關心！她——」

「——就算是這樣。」

菲特輕柔的話語打斷了艾爾芙，「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我的媽媽，是我喜歡的那個媽媽。我……我只是做得還不夠好，惹媽媽傷心了。」

「菲特……！」

艾爾芙彷彿正看著誤入歧途的孩子的、束手無策的母親或姊姊一樣。

然後，那個被菲特寄予厚愛的母親如何了呢？

「——只有三顆。」

普蕾西亞·泰斯塔羅莎用看不出感情的眼神瞪著被她束縛在大廳中央的菲特，輕輕扯動著手中的長鞭；原先完好的戰鬥服已經破爛得不成形，菲特早已被她毫不留情的鞭笞打到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都遍布著深淺不一的傷口。

艾爾芙站在門外遠遠地聽著，緊咬銀牙卻不敢多發一語。

普蕾西亞面無表情。「這也太少了吧？」

菲特低著頭，囁嚅著回道：「對不起，媽媽。」

「……妳知道嗎？菲特。」普蕾西亞緩緩走近，伸手捧起菲特的臉蛋，一雙尖銳的眼神直直刺向小女孩怯弱的雙眸。

「妳是我的女兒——是大魔導師－普蕾西亞·泰斯塔羅莎的獨生女。所以……」

她紫中帶著微微灰暗色彩的瞳孔倏然瞪大，彷彿一頭能吞噬虛空的巨獸，要將眼前的菲特從肉體、精神直到靈魂通通消滅殆盡似的狠戾：

「——絕不允許有任何做不到的事情，無論什麼……對，無·論·什·麼·事·情都必須成功。」

「……是。」

回應她的是菲特那脆弱得彷彿下一刻就會碎開的聲音。

聽著這乾澀低沉的回答，普蕾西亞微微動容，但很快地又恢復了原先的冷漠。她沉默了片刻，嘴角勾起了一個扭曲的弧：「讓我等了這麼久，居然只有這麼一點點成果。媽媽是無法笑著迎接妳回來的。……知道嗎？菲特。」

「是的。我明白。」

「——。」像是被噎到一樣倒吸一口冷氣，普蕾西亞冷冷地瞪著那雙濛著一層水霧的赤瞳。「所以我要讓妳記住：不要再讓媽媽失望了……！」

高舉起長鞭，普蕾西亞正準備對菲特繼續追加鞭打……

菲特驚恐地看著那隻長鞭，咬緊下唇、閉上雙眼……

艾爾芙逃避似的摀住耳朵……

這時。

「Fus（力量）——Ro（平衡），Dah（推動）！」

雄厚如雷的嗓音震撼空氣，這一嗓子直接把普蕾西亞向後吼飛了好幾步的距離。

……什麼……？

菲特悄悄睜開雙眼。

還流轉著淚珠的視線裡，正朦朦朧朧映出了一個不算特別高大的黑色背影。

「已經沒事了。」

只見那個人回頭過來對她微微一笑，白淨的面龐輝映著微光。

「——因為，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