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機器狗清理狗大便的城市
艾琪把祝福別在襟上,默默看著吉米被工作人員推走。牠真的已經盡力了,艾琪想著,希望天堂也容得下動物,不要像主日學那些混蛋說的一樣。
她離開湯姆遜寵物保險大樓後在街上漫無目的地亂晃,走著走著突然踢到了什麼。她低頭一看,原來是隻掃街的機器狗。
這座城市使用機器夠做為清潔人員。
並不是這座城市對狗有什麼意見,僅只是衛生單位一時的創意,大概覺得狗愛吃屎的傳聞是真的,這些個頭不高的清潔工就在乾淨的玻璃城工作,主要工作的確是清掃沒人收拾的狗大便。艾琪猛然想起吉米的衰老,吉米死前已經瞎了一隻眼,耳朵聾了腿也瘸了也叫不大聲,如果是人類大概也要一百多歲,現在終於脫離苦痛享福去了。她看了看掉頭離開的機器狗,思索著這些東西要工作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無盡的勞動,她是不是從小就看慣這些機器沿街清掃以至於毫無察覺它們的存在?這些機器是何時被生產出來開始清掃街道呢?
的確,這是個機器狗清理狗大便的城市,至於狗不狗是太過形上學的問題,基本上哲學家是不會對這種命題太過專心的,要不會讓他們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來苦思甚至寫出幾本無人能解的磚頭書。狗對艾琪來說只是種陪伴者的角色,如果她多年前養的是隻烏龜,她還是會把烏龜當成陪伴者,狗或烏龜都只是陪伴者多樣化的形象而已。那清潔工呢?為什麼一個本該由人類擔任的工作會用動物的形象呈現?狗和掃街的關聯性在哪裡?還是清潔工也只是種模糊不清的定義?誰來做都一樣嗎?那麼讓野狼形狀的機器人來做開心手術如何?讓豬形狀的機器人來辦公如何?那都是機械化的動作不是嗎?就像清潔這種工作一樣。
艾琪嘆了口氣,開始埋怨自己最近太過投入閣樓的舊書堆中,導致腦袋都在想些飄渺虛無的東西,連吉米快要嚥氣都差點沒注意到。但那些機器狗為何讓她當下的思緒飄得如此遙遠?她到底是讀懂了還是在亂想?如果她讀懂的話,某位蘇格蘭哲學家兼經濟學家兼無神論者就要徹底改掉他對女人無法了解哲學的看法罷。她看看手錶,指針悄聲提醒她該返回保險大樓領走吉米的骨灰。
工作人員把罐子交給她,順便詢問是否要把骨灰做成紀念品,現在放在戒指裡的有打折,做成肉骨頭形狀的很快就會完成但沒有折扣。
「不用,我想這樣就好了。」艾琪回應道。她只想把吉米帶回家放在最鍾愛的合照旁。她捧著罐子再度走出大樓,看著一隻機器狗從面前經過,她下意識摸了摸機器狗的頭,機器狗抬頭對她發出友善的嗚嗚聲,那種經過電子處理的不真實嗓音,接著便輕巧地從她面前離開。
這是個機器狗清理狗大便的城市,但機器狗會不會也希望像真狗一樣有飼主疼愛?艾琪想著。不過她的思緒又飄向別處,開始擔心家人會因為吉米死掉這個理由來催促她趕快找到合適的對象。算了,或許會比機器狗待遇好多吧。她嘆口氣邁開腳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