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內容

15 GP

[達人專欄] 【Warframe】約翰.波得曼 VS 追隨者 (後)

作者:薛丁格的逗貓棒│Warframe│2017-05-06 21:56:43│巴幣:131│人氣:1114



註:本文為系列後篇,前篇請至此



  一百具Mag戰甲同時釋放力量,將金色的野獸壓制在地。

  野獸四肢觸地,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讓地面為之崩裂。「我」身為那百名Mag的一員,用盡全力配合其他Tenno的能力波長,塑造出磁力的巨掌將野獸困住。

  失控的野獸已經造成了太多損害,她摧毀了無數前去討伐的戰甲,更別提對一般平民的殺戮。這必須歸咎於她所受到的「控制」,當控制者消失,野獸就成為了無法阻擋的天災。

  此地聚集了百名Tenno之力,就是為了終結這場天災。

  磁力之掌讓野獸周圍的空間為之扭曲,連她金色的利爪也無法抬起分毫。狂暴狀態的野獸可以無視所有傷害,因此對抗她的策略就是以壓制代替攻擊,直到她的能量耗盡。藉由現場的觀測,野獸的能量已經消耗了三成,Tenno方應該還有足夠的能量全程壓制。

  此時,野獸發出了咆哮。

  這咆哮令我戰慄,勾起了本能的恐懼。瞬間,我的心志被打亂,力量差一點失去掌控。這個磁力之掌仰賴百人間力量的集中與協調,如果失去同調,野獸將會掙脫。所幸最後我還能勉強維持。

  我或許能忍受這駭人的咆哮,但百人之中總會有人撐不下去,磁場開始出現缺漏。我和其他尚有餘裕的Tenno增強出力,試著補救並且重塑磁場。

  然而,咆哮沒有停止的跡象,甚至愈發令人膽寒。

  最後,一名Mag跌坐在地。她的身體已經屈服於恐懼,更遑論心志了,以此為徵兆,野獸拱起背,立起單膝,抵抗漸漸崩壞的磁力之掌。

  在一聲嘶吼之下,磁場失控爆發,強大的斥力將百人的包圍網炸開。

  我勉強著地,但接著就看到一陣腥紅。野獸的金色利爪已經取下數名Tenno的首級,戰甲之血潑灑在我的面罩上。我立刻跳開,和其他Mag一起在野獸身上施放磁場。此時的磁場已經沒有壓制作用,只能減緩她的速度。

  所有Mag舉槍射擊磁場,子彈在接觸磁場之後以物理上不可能的角度轉彎,飛向中心,但所有攻擊都在到達野獸的那一瞬間消失無蹤。

  這個現象是野獸身上最大的謎團,但Tenno沒有停止攻擊。他們收到的指令是如果壓制失敗,就執行B計畫:生還到最後,就算只有一人也好。
  
  金色的寒光閃過,又一名Tenno犧牲。野獸以驚人的速度穿梭在戰場之間,視磁場的拘束為無物。她從掌中放出勾索擊中一名Mag的肩膀,接著連同手臂扯下。我從沒看過如此血腥的戰場,此等殘暴就連心智者也會自嘆不如。

  我不禁懷疑起指令,就算野獸耗盡能量,失去無視傷害的能力,到時候殘存的Tenno真的足以跟她為敵嗎?為何會說「只有一人也好」?

  視野中的血紅讓我警醒,動用所有知覺來閃避野獸的攻擊。勾索如同鞭子掃過,纏中的Tenno就會被撕裂。我無心再去注意周圍的慘狀,戰甲的消滅不會對使用者造成實質影響,同伴們仍然平安無事。我這麼告訴自己。

  因此,沒有Tenno會因此犧牲,這個任務最遭的狀況就只是失敗而已,野獸再度逃過一劫,繼續化為天災引發各種慘劇。等到Tenno重新集結這種力量圍捕,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這樣,真的只是失敗「而已」嗎?這個想法令我不寒而慄。

  此時,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妳必須生還下去,Tenno,只剩下妳一個人了。

  那是溫柔、自制卻又淡漠的聲音,平靜的宣告任務的成敗擔負在我一人身上。野獸忘情的將一具已經斷線的戰甲支解,接著注意到我的存在。

  下一瞬間,金色的殘影閃過,我用盡全力閃躲,但就此失去了一隻手臂。

  ——妳不需要攻擊,只要能在目標能量耗盡時,在她的「領域」內存活就好。

  這個聲音來自Tenno的領導者。作為一名無足輕重的成員,我不曾和她直接對話。但現在沒有受寵若驚的餘裕,我將自己當成電磁推進的砲彈,把力量全都用在移動上。

  但就算如此,另一隻手臂連同腰側還是被奪走了。

  我不禁對那聲音吶喊,我沒有任何打倒野獸的手段。

  ——不用擔心,只要有人活著見證目標的能量耗盡,她先前所受到的傷害就會成為現實。

  我不明白,值得慶幸的是野獸的雙爪已開始閃爍,這是能量耗盡的前兆。

  ——事實上,承受了數千顆子彈的目標其實已經死亡,但必須有人活著將這個事實蓋棺定論,否則在沒有觀測者的狀況下,目標身上的現實將會被改寫。

  所以野獸從不留下活口,是這樣嗎?

  就算是閃爍的利爪,還是再次奪去了一條腿。依靠磁力,我現在只能像是被彈弓彈射一樣移動。至少失去了肢體的重量,我能以更快的速度推進。

  野獸身邊的空間開始扭曲,我可以看到她周圍出現了一個空泡般隱約的邊界。這就是她的領域。不能再逃了,最後一個彈射,我朝野獸衝去,以僅剩的腳做為擋箭牌。

  擋箭牌被撕成碎片,此時利爪的光芒幾乎消失。被削成人柱的我落在野獸腳邊,祈禱她的能量就此耗盡。

  但是光芒卻違背期待的再次增強,五爪刺穿了頭盔,將Mag戰甲徹底消滅。

  ——任務失敗了,現場已經不可能有其他觀測者。

  在戰甲的視野化為黑暗時,我有一個想法。還有一個人能夠作為觀測者。

  ——住手,Tenno,這麼做太危險了。

  我知道,只要再一秒就可以了,必須有人終結她的瘋狂。所以我緊抓住傳識的最後一絲聯繫,將自己化為精神訊號。

  野獸對停止運作的戰甲失去了興趣,轉身離開。在Mag面罩中的星雲完全熄滅之前,我的肉身來到了野獸身後。藉由傳識,Tenno可以將自己化為光,傳送到戰甲所在之處。

  野獸猛然回頭,此刻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怖,時間彷彿停止。空氣中的煙硝和戰甲之血的氣味竄入鼻腔,失去了戰甲的阻隔,戰場赤裸裸的在我面前呈現。野獸扭轉身軀,揮出利爪,上面只剩下最微弱的燭光。接著在一陣閃爍之後,徹底宣告熄滅。

  瞬間,千萬條鋼樑同時被壓垮的巨響爆發而出。

  這一刻,兩個事實同時存在。一個是野獸毫髮無傷的事實,一個是野獸被千槍萬彈擊殺的事實。因為我的觀測介入,真正的事實無從扭曲。於是,就像想起自己該有的樣子,野獸在一瞬之間被磁力聚集的千萬顆子彈貫穿,將她從腰部撕裂。

  箱子被打開了,箱中的貓死於槍擊。

  而另一個不可扭曲的事實,則是野獸的手已經貫穿了我的胸膛。

  失去半身的野獸落地,她的手脫離了我的身軀,拖出一道泉湧的鮮血。鮮血同樣從喉頭冒出,在感到疼痛之前,我全身失去力量倒下。

  野獸的戰甲頭盔被子彈撕裂,她的眼神和倒下的我交會,或許是因為磁力將子彈聚集到身體中心,反而沒有直接命中要害,她和我一樣,只剩下一絲氣息。

  那眼神中只有平靜,她已不再是野獸。這一刻,兩人同時等待著死亡降臨。

  在缺氧而迷離的神智之下,死亡真的降臨了。骸骨般的人影現身,將Valkyr的殘骸抱起。死亡以沒有五官的面孔望向我片刻,接著轉身離開。

  在死亡身後,黑色的霧氣聚集成人形,人形的手中發出光芒,輕撫我的傷口。瞬間,我感受到一股溫暖,以及前所未有的疲憊。

  在闔上雙眼之前,我看著那帶有修長裙甲的人形,和死亡一同離去。



  「不可能......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Alad V整個人趴在觀景窗上,崩潰的囈語透過廣播傳出:「我完美的創造物怎麼會變成這種噁心的東西?」他扭曲的表情堪稱奇觀,可惜約翰此時沒有餘裕欣賞。

  由The Twisted One化為的怪物盯上了約翰,不斷對他放出感染物的波濤,約翰持續閃躲。被波濤掃過的感染者屍骸瞬間被撕裂並且腐蝕殆盡,接著長出沒見過的感染植物。

  感染植物構成的草原不斷擴張,其中還冒出了如同蟻丘一般的構造物。約翰察覺,幾具沒有被植物覆蓋的屍體突然化為黑霧消失,這讓他望向了追隨者。但追隨者的屍首依舊保持著被殺害時的模樣。

  蟻丘開始蠕動,大量的蛆蟲從上面的孔洞湧出。這一幕令人反胃,更反胃的是這些蛆蟲如洪水般淹來。約翰將普羅沃的放電開到最強,蛆蟲一接觸到電網便燒焦炸裂。再拖下去不是辦法,怪物不斷的建構對自己有利的環境,時間越久就越難對付。

  因此,約翰決定進攻。在電網的防護下衝入蛆蟲的洪流。

  怪物放出波濤,波濤接觸到蛆蟲引起爆炸,約翰立刻以跳躍閃避。數以百計的蛆蟲同時爆炸引發的衝擊撼動了整顆小行星,揚起大量煙塵。等到約翰落地,怪物的身影已經消失。

  約翰保持警戒。就算怪物隱身在煙塵中,他還是能靠地面的震動偵測牠的方位。果不其然,約翰感到後方有動靜,立刻展開攻擊。普羅沃揮出,將怪物伸出利爪的手掌擊碎。下一擊命中怪物的側臉,牠的頭顱以奇怪的角度脫離了原本的位置。

  怪物的體液濺出,噴灑在約翰的氣密服上。此時頭盔內的警示音響起,這代表氣密服的密封層開始受損。約翰立刻退後,但這些黑色黏液彷彿擁有自己的生命,發出如同心搏的鼓動增殖、蔓延,並且試圖鑽入氣密服的任何隙縫。

  約翰可以感覺到不詳的摩擦聲從全身各處傳來。同時怪物開始再生,牠以剛成形的手掌將自己的頭顱接回。黏液從怪物體表湧出,透過一條黏液之線灌注到約翰身上。
  
  無論這個黏液是什麼,一旦接觸到身體後果絕對不堪設想。約翰現在不能用電流來燒掉它們,這麼做反而會損壞氣密服上的維生裝置。或許切斷黏液之線能夠阻止侵蝕,約翰試著抽出Cyrotic匕首,但刀鞘卻已經被黏液封住。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全力拉開距離。 

  約翰一逃開,怪物立刻跟上,但沒有進一步的攻擊,這表示黏液的連線確實會受距離限制。但怪物非常敏捷,完全無法將牠甩開。

  覆蓋在身上的黏液不斷增殖,開始遮蔽約翰的視線,氣密服的警告音也越來越急促。這樣下去不行。約翰轉身面對怪物,他必須先讓敵人失去行動能力。

  透過幾乎被黏液遮蔽的窺孔,約翰看著怪物衝來。突然間,有東西纏上了敵人的脖子,以極大的力道將牠往後拉開。一個人影從遠方躍出,在半空中收回拉開怪物的勾索。她手中的巨大刀刃如剪刀般張開,對準黏液之線一剪而下。

  線被切斷,黏液立刻乾枯剝落。約翰看著在他面前著地的人影,纖細的手臂將插入地面的巨大刀刃毫不費力的拔出。那是一具Mag戰甲。她望向約翰,原本投射著星雲圖樣的面罩此時異常黯淡,反而是那把感染巨刃發出強光。

  她是在指數之場遇見的那位Mag,但有些地方不太一樣。戰甲走向約翰,在他的耳邊留下了一句話,接著接著轉身面對剛起身的怪物。

  怪物再度放出波濤,Mag閃避之後舉刀朝怪物奔去。反倒是約翰呆立在原地。因為剛剛在耳邊的那句話,是以Grineer的語言說的。

  ——好久不見。

  是「她」?




  當「我」再次醒來時,周圍空無一物。

  我看著手掌,確認自己是處在肉身之中。問題在於,此時的我是從哪一次昏迷中醒來?是因吸入Ordis釋放的氣體而倒下,還是和金色的野獸同歸於盡?

  不,我可以確定,金色野獸是冷凍睡眠之前的記憶。

  我站起身,這裡除了腳下的地面以外什麼都沒有,若說世間真有死後的世界,也不該這麼殺風景。我試著踏出一步,一道階梯突然在眼前展開,看來這依然是某種夢境。

  我拾級而上,階梯隨著步伐向上延展,出現了一座鳥居。走近那褪色的朱紅拱門,我看到無數的鳥居順著階梯而建。這些鳥居陳舊斑駁,彷彿已經存在了千年。

  我輕拂第一座鳥居,剎時一道記憶湧入腦海。

  ——第一次死亡:因為基因劣化在出廠前就遭到淘汰,還原成營養液。
  
  不知為何,這記憶屬於一位Grineer天蠍。



  感染的巨刃掃過怪物的胸前,黑色的黏液從切口潑濺而出,但這些黏液無法侵擾戰甲,大概是因為Tenno本來就對感染免疫。

  然而,此時和怪物交戰的Mag真的是Tenno嗎?看著戰鬥的約翰感到疑惑。戰甲無畏的和怪物纏鬥,每個動作都令約翰把她的身影和天蠍重疊。而且這種感覺比指數之場時更加強烈,約翰甚至覺得,她只是穿著戰甲的天蠍。

  怪物再度發出嘶吼,感染的草原突然爆發性增值,淹沒了因爆炸而裸露的岩盤,隨著草原的擴張,怪物的再生能力似乎大幅提昇,他完全無視刀刃的傷害,一拳擊中戰甲。

  戰甲向後飛出,約翰立刻將她在倒地前接住,並且放出電擊驅逐一擁而上的蛆蟲。在他懷中的戰甲重新站穩,望向約翰。雖然看不到表情,但約翰想起了在許久之前,天蠍那最後的微笑。


  
  在千本鳥居的階梯上,「我」拂過一個又一個拱門,感應到一個又一個從生到死的記憶。一名天蠍的死往往輕如鴻毛,而這些記憶也從來不具有遺憾或悔恨。她們只是存在,然後消失。

  登上階梯的雙腳並不會感覺到疲憊,但這條路是如此漫長,令我失去了時間感。蜉蝣般的生死輕薄得令人感慨,而這一切堆積下來卻又無比沈重,是什麼樣的靈魂才會踏上此等旅程?

  而這漫長旅程結束的徵兆,直到九百餘座鳥居之後才出現。

  ——第九百一十五次死亡,我被他所殺。

  在這些不屬於我的夢境和記憶之中,「我」這個字第一次出現。



  怪物朝兩人直奔而來,約翰立刻上前,拔出Cyrotic匕首應戰。被冷凍晶礦刀刃劃過的傷口立刻凍結,自然也不會灑出黏液。

  蛆蟲一湧而上,戰甲開始揮舞勾索將它們掃除,讓約翰能不受打擾的對付怪物。一批蛆蟲化為血沫之後,戰甲對蟻丘擲出勾索,將它連根拔起。

  怪物再度對約翰放出感染的波濤,但他已經摸透了這個攻擊,輕巧的以跳躍閃過。他越過怪物的頭頂,並且將匕首刺入牠的額頭。怪物全身一僵,從頭部開始凍結。

  戰甲手中的刀刃大開,她一刀將怪物的頭顱剪下。冰凍的頭顱滾到約翰腳邊,就此被一腳踩碎。無頭的怪物沒有倒下,感染組織開始再生。但約翰不會給牠機會,他將普羅沃捅入怪物的脖子,接著放出電流。強大的電擊在怪物體內流竄,摧毀牠的每一個細胞。

  怪物被消滅,但感染的草原依然存在。巨大的蟻丘突然從地面竄出,接著一雙手將蟻丘從內部撕裂,裡面走出了另一頭怪物。

  看來這整座草原都是怪物的一部份。但約翰並不會感到擔憂,草原在產生新的身體之後大幅縮減,代表怪物不能無限制的再生。他和戰甲對望了一眼,接著各自衝向怪物。



  一名Corpus船員開始佔據了天蠍的記憶。每一次重生她就會在戰場上搜尋他的身影,進行沒有勝算的挑戰。並不是每次生死都能遇見那名船員,但她沒有停止追尋。

  死亡開始帶有遺憾,生存開始帶著期待,我看著她的每一次挑戰,每一個死亡都留下了不同的刻痕,劃在她過去不曾擁有的「自我」上。

  或許這其實是一種雕琢,一刀一刀除去她身上的雜質。像是作為天蠍時被寫入基因中的虛偽本能,以及在千年之前用來掩埋自我的箱子。

  見證著這天路歷程,我走向最後一座鳥居。

  ——第一千次死亡。

  ——我,終於見到了他的臉。

  在那張面孔中,一道鮮血從眼瞼的傷口流下,彷彿淚水。



  怪物的觸手襲來,約翰立刻以電擊攔截。在他牽制敵人的同時,戰甲以勾索從高空接近,接著一刀朝怪物劈下。怪物被從肩膀到腰間斬開,黏液四濺。約翰並未閃避黏液,將手中的Cyrotic匕首刺進怪物身體內側。

  怪物從體內開始被凍結,只要在氣密服遭到侵蝕之前將牠消滅,黏液並不足為懼。很快的,怪物和噴灑在約翰身上的黏液都覆上了一層冰霜,並在他抽手之後碎裂。

  在兩人聯手之下,他們已經將怪物手刃了無數次,這是約翰少有的經驗。在Corpus中,約翰一向都是單打獨鬥,因為沒有人能夠跟得上他。就算是做為敵人的Tenno,也鮮少有人能和約翰並駕齊驅。

  但現在,他正在和一具戰甲合作。約翰越發認為此時的Mag就是「她」,而不是擁有那劍技的另一個人。約翰當然無法理解背後的原理,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Alad V的理論果然是錯誤的,若說天蠍的記憶是來是感染者的統一心智,那「她」就不可能攻擊其他感染者。至於「她」到底是誰,對約翰來說恐怕也無須探究。

  因為「她」就在這裡,和約翰並肩作戰。

  下一頭怪物成形,牠發出怒吼,放出的波濤被輕易閃過。約翰和戰甲同時衝向敵人,大刀砍斷了怪物的雙腿,普羅沃將牠的上半身在落地前捅向地面,接著放出電擊。

  這是約翰從未感受過的默契,透過無數次的交戰培養而成。正因他們過去互相為敵,對彼此的技術才有如此透徹的思考。只需要一個最微小的徵兆,他們就能預測彼此的行動,做出完美的配合。

  僅剩的一小片草原化為了蟻丘,生出新的怪物。最後的怪物還保有人類的外型,只從微微綻開的肌膚中伸出少數觸鬚。牠以極高的速度衝向約翰,約翰在格檔之間出擊,被對手驚險的閃過。看來失去了那些怪異的能力作後盾,反而讓怪物更加機警。

  但就算如此還是無法與「她」匹敵。勾索從後方纏住了怪物,戰甲猛力一拉,讓怪物無法抵抗的向後飛去。而在那裡等待著牠的,是由刀刃構成的血盆大口。

  怪物就此被攔腰剪斷,屍身隨著慣性落地滑行,拖著黏液的長痕停止。

  戰甲回頭望向怪物的殘骸,屍體開始乾枯,化為粉塵崩落。約翰聽見她以Grineer語輕聲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解釋了一切。

  ——再見了,過去的我。



  在第一千座鳥居之後,階梯到了終點。「我」踏上了最後一階,眼前是另一個寬闊的平面。回過頭,千本鳥居構成的紅龍在我身後蜿蜒,這才讓我對這漫長的時光有了實際的體會。

  在前方不遠處,一把大劍插在地上。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武器,最初從Alad V的實驗室取得,引導我擊敗了無數障礙,甚至能在惡夢中給予幫助。雖然有時令人不安,但我還是被動的依賴著她。

  牝獅神。

  同時,也是一名Grinner天蠍。

  同時,也是金色的野獸,最初的Valkyr。

  若說是什麼東西串連起這三者,就是Tenno曾經遺忘,卻再熟悉不過的力量——傳識。

  牝獅神能引導我的動作,讓我看到她的夢境,正是因為傳識。以劍為媒介,她能夠介入我對戰甲的操縱,進而影響我的精神。

  而天蠍的輪迴,也能依靠傳識成立。雖然不明白為何天蠍會成為傳識的媒介,但她就像更換戰甲一樣,在不同的天蠍之中轉移。在這段時間她無法理解這件事,因此無法逃脫這艱難的輪迴。

  最後,她讓我回想起的夢境,證明了她千年前的身份。

  「是什麼樣的因果,才會將妳引導到這個地方?」

  乾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說出了我心中的相同疑惑。我回過頭,階梯和鳥居已經不在。地面化為一片玻璃白沙,一座座小沙丘上插著毀損的武器如同墓碑,墓碑下被液體染成紅色。

  枯骨般的追隨者隨意坐在地上,他身上圍著破布構成的斗蓬,斗蓬被不存在的風吹起。

  「我錯了,孩子。」他說:「沒有人比妳更適合來到這裡。」



  隨著怪物的消失,小行星恢復了平靜。約翰看著那名戰甲的背影。對方凝視著怪物消失之處良久,接著回頭,兩人的視線交會。

  「非常感謝妳的協助。」約翰以不熟練的Grineer語道謝,接著問道:「妳到底是什麼人?」

  戰甲一時沒有回答。雖然約翰的直覺已經認定她就是那位天蠍,但他還是希望能得到對方明確的答覆,可惜此時陰濕而慌亂的語言突然介入兩人之間。

  「你在做什麼?」Alad V透過廣播大喊:「還不快把那個Tenno趕走。」

  約翰嘆了一口氣,看來他得先解決這個問題。

  「我們之間的交易早就結束了,Alad V。」約翰堅定的回應:「反倒是你,差不多該為你過去造成的危害付出代價了吧。」

  「什麼代價?我的作為明明是正確的!」Alad V狡辯道:「是你們這些人無法到達我的高度,看不到我眼前的願景。」

  「這種話說給董事會聽吧。離開那個防爆室束手就擒,我可以把你四肢完整的送回Corpus的基地。」

  此話一出,Alad V突然退縮。「休想。」他的樣子比起抗拒更像是害怕。「我死都不會出去。」

  「既然如此,我會通知本隊過來將你逮捕。」

  「沒有用的。」Alad V抱著頭,雙眼圓睜。「你們逮捕不了我,所有人一踏上這個地方就會慘死。」

  這話聽起來像是虛張聲勢,但Alad V的態度卻充滿了畏懼。是什麼東西會讓他害怕到不敢離開防爆室?怪物明明已經被消滅了。

  突然間,某處傳來了碎裂聲。約翰循聲望向那扇Alad V用來隱藏The twisted one的大門,陰暗的門內隱約可以看到好幾個蛹狀的培養艙,培養艙的表面都出現了裂痕。

  沒有人說過,Alad V只製造了一個怪物。

  培養艙內的怪物們同時徒手擊破了艙殼,超過十位具有相同臉孔的赤裸女子落地。牠們一致望向約翰和戰甲,接著全身的肌膚綻裂,發出嘶吼。



  白沙的觸感從腳下傳來,「我」小心的繞過那些如同墳墓的沙丘,深怕弄亂它們。我走向追隨者,問道:「這些是什麼人的墳墓?」

  「人太多了,我也記不清。」追隨者回答:「這些人之中,絕大部分是遭到Tenno所殺。」

  枯骨般的守墓人抬頭望向我,而我迎向他的視線。

  「妳早就知道了吧,孩子。」追隨者淡然說道:「否則,妳到不了這個地方。」

  我點點頭。這些認知跟著與金色野獸對峙的記憶一同復甦。我望著追隨者的面具,那屬於Stalker的面具,如同湧出鮮血的墓石。

  「你和那個面具的主人,就是為此而憎恨我們......憎恨Tenno的嗎?」

  追隨者沈默了片刻,別過頭望向遠方。「『他』或許是如此。」他回答:「我的話......對於那麼久以前的事,已經沒有感覺了。」

  追隨者站起身,他的動作看來相當疲憊。「可惜,就算我沒有執念也無法離開這個世界,因為我早就死了。」

  看著眼前的已死之人,我無法想像他以這個姿態在世上停留了多久。

  「Tenno稱呼你為追隨者。」我說:「你是為了『那個人』而行動的嗎?」

  「真是有趣的稱呼。」他輕笑出聲。「可惜讓你們誤會了,我只是他的老朋友。」

  「我會出手,是因為有人企圖觸犯禁忌。」

  這句話提醒了我正在發生的現實。「有人」指的當然就是Alad V。

  「我力有未逮,最糟的狀況還是發生了。」已死之人朝我走來。「現在,只有妳能扭轉這個局勢。」

  我點點頭,接著問道:「我能做什麼?」

  「妳剛剛已經回想起了。」他回答:「就是傳識的真正用途。」



  少女在動身之前,回頭問道:「你到底是誰?」

  已死的守墓人沈默了半晌,說出了另一個名字,那個他曾經認為自己無法承受的名字。

  「苦難(Misery)。」


  
  普羅沃的能量已經用盡,氣密服中的氧氣殘量也岌岌可危。約翰和戰甲背靠著背,和環伺的六名怪物展開攻防。

  異變的植物覆蓋了小行星的每一個表面,也封住了他們的退路。如今,這個空間儼然成為了怪物的胃袋,被消化殆盡恐怕只是遲早的問題。

  數個怪物不斷搥打防爆室的玻璃,就算那玻璃擁有戰艦規格的防護力,在這種狀況下也支撐不了太久。Alad V瑟縮在其中發出哀嚎,此時的約翰沒有意願也沒有餘裕在意他的死活。

  因為,這裡恐怕會是自己的葬身之處。

  層層交疊的異變植物賦予怪物們十倍以上的回復力,任何傷害都會在一瞬間復原。一隻怪物將遭Cyriotic匕首凍結的手臂直接扯下,立刻再生出新的肢體。約翰和戰甲依然奮戰著,僅管在精神上尚未屈服,但戰局毫不樂觀。他們能對怪物造成的傷害只是杯水車薪,考慮到氣密服的氧氣所剩無幾,約翰已經束手無策。

  一隻怪物撲來,約翰出手還擊,冷凍晶礦的刀刃已經不再銳利,這一刀連怪物的表皮都無法劃開,他只能改以刀柄的重擊將牠擊退。

  做為士兵,約翰對這一刻早有心理準備,或許是自我磨練和運氣的幫助,才讓結局直到現在才降臨。至少,他這段時間的願望已經達成。

  「很高興能在最後見到妳。」約翰對著身後的戰甲說道:「可惜只能到此為止了。」

  戰甲回過頭,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約翰感覺到責備的視線,責備他不該說出這種話。

  可是他還是得說,約翰抓住戰甲的手臂,以全身的力量將她朝怪物間的空隙丟出。因為約翰注意到了,數萬蛆蟲聚集在他的正上方落下,同時周圍的六名怪物準備對他放出感染波濤。所有方向都已被封鎖,他將會在蛆蟲和波濤引發的爆炸中屍骨無存。

  約翰能做到的就只有如此。至少讓戰甲活下來,無論她是不是那名天蠍,約翰所培育的劍技還能繼續存在。

  戰甲落地之後立刻回頭,朝約翰直奔而來,約翰只希望她不要被爆炸波及。

  突然間,一陣天旋地轉。

  爆炸震撼了整個小行星,約翰看著爆炸在遠處發生,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他望向四周,自己所在的位置不知不覺間被調換了,同時一陣黑霧從爆炸的中心飄散。

  「船員,你命不該絕。」不熟悉的乾枯嗓音從後方傳來。約翰回頭,看到枯骨般的追隨者領著兩名幽影出現,他被怪物折斷的脖子已經復原。怪物見到他們立刻衝來,厚重的幽影丟出電磁陷阱阻止牠們的行動,女性幽影以強烈的音波將怪物推開。同一時間,戰甲以勾索從高空移動,在約翰身後落下。

  戰甲經過約翰時,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追隨者和戰甲打了個照面,接著說道:「那孩子就要回來了,剩下的交給Tenno吧。」約翰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因為他的心思被另一句以Grineer語言說的話佔據。

  ——只有我能殺了你。

  此時,Mag戰甲發出強光,從那強光之中,一名嬌小的少女走了出來。

  少女身穿沒見過的服裝,輕閉著雙眼,稚氣未脫的臉龐和周圍的慘狀形成強烈的對比,但眉宇之間卻又帶著超乎年齡的堅毅。




  「我」透過傳識回到了戰場,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為眼前的景象驚愕。

  此地的所有表面都被植物的發光觸鬚覆蓋,巨大的感染構造物在半空中糾纏交錯,同時不斷有蛆蟲從上面的孔洞湧出。全身綻裂的怪物在電磁陷阱的阻擋下仍然不斷接近,半張人類的臉掛在牠們的頭上,內側則是血淋淋的觸鬚。

  「那是什麼東西?」我驚叫著退後了一步,被一隻手扶住了肩膀。我回頭一看,撐住我的是Mag戰甲。她的另一手握著牝獅神。看來在傳識斷絕期間,是「她」替我接管了戰甲。

  我望著再熟悉不過的戰甲,對她點了個頭。長久以來一直默默的引導著我的人如今就站在面前,感覺有點不真實。一位Corpus船員也在現場,手中的普羅沃已經失去了電能。他就是那位天蠍一直追尋的男子。

  追隨者——苦難走上前。「那是Nidus。」他說:「所有人造的轉變者都會成為這種東西。」

  放眼所及總共有十具以上的Nidus,這全是Alad V的傑作嗎?

  「現在,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控制局勢。」苦難看著我說道:「妳必須用傳識控制牠們。」

  「傳識能夠控制這種東西?」

  「是的。」苦難回答:「事實上,Nidus是所有傳識戰甲的原型,只有Tenno的傳識之力能夠將牠們從感染者的統一心智手中奪回。」

  此時,幾隻怪物突破了幽影的電磁陷阱,牠們一擁而上將厚重的幽影撕裂。剩下一位女性體格的幽影不斷放出震波將怪物擊退。

  「妳必須先控制在這些Nidus中最強大的個體,才能避免被反過來壓制。」

  確實,其中有一具Nidus身上的觸鬚散發著格外顯眼的強光,人類的特徵幾乎蕩然無存,代表牠的異變程度極高。但目標位在遠方的一個防爆室旁,身邊還圍繞著七、八具Nidus。

  目標的距離遙遠,中間還隔著大量的怪物,我面有難色的說道:「我必須接近才能對牠使用傳識。」

  此時,那位船員站了出來。

  「我們送你過去。」他的聲音疲憊而堅定。

  我望向周圍,苦難和Mag戰甲也點頭同意,此時擋住怪物的最後一個幽影倒下了,三具Nidus率先衝來。

  船員一馬當先衝了出去。他拋棄已經損毀的武器,對迎面而來的Nidus使出一計重拳。另一隻Nidus放出感染波濤,船員立刻壓著受拳擊後失去平衡的怪物跳起,並且讓牠遭波濤貫穿。
  
  「快走!」船員大喊,其他人趁著這個空檔前進。苦難帶頭,一群蛆蟲圍了上來,他立刻以驚駭之力驅趕。我跟在他身後狂奔,從來不曾覺得奔跑是這麼累人的事情,但還是盡我所能的跟上腳步。
  
  另一群Nidus圍了過來,牠們不受驚駭的影響。手無寸鐵的苦難對其中一具使出靈魂重擊,但只讓牠停頓了一會兒。「沒有用,牠們本來就是空殼。」苦難自語道,接著大喊:「不用管我了,妳們快走。」他放出幾個徒勞的攻擊,引開那些Nidus的注意。

  我避開牠們的視線,繞過一個感染構造物,卻遇到了另外一具Nidus。我立刻對牠放出虛空能量,牠只被震開了一兩步,接著發出嘶吼揮爪而來。我彎下腰閃躲,同時牝獅神從身後揮來,切斷了怪物的手。

  殿後的Mag戰甲抱住了我的腰間,在Nidus的斷手再生之前藉由勾索跳起。我和她在半空中高速移動,目標的Nidus就在眼前,牠身後佈滿裂痕的窗戶裡隱約可以看到縮成一團的Alad V。

  我讓戰甲在空中將我放開,這個距離已經足夠。目標和牠身旁的Nidus放出觸手襲來,但我已經化為光,衝入目標的體內。

  突然間,各種哀嚎從四面八方傳來。

  我漂浮在一團混沌之中,這就是Nidus的內部嗎?空中充滿宛如人臉的黑影,每一張都不同卻又無法分辨,它們全都發出痛苦的嚎叫

  這嚎叫令人難以忍受,宛如將萬人同時時投入油鍋,每一道哀嚎都獨一無二,卻同樣表達出最大限度的痛苦。

  漸漸的,嚎叫開始趨於同步,甚至成為能夠辨識的語言。

  ——我們是藉以成為不朽的船隻,為什麼要拒絕我們?

  這些黑影就是感染者的意志。它們漸漸聚集,成為一團無以名狀之物。我站在混沌之中,忽略那些話語,對它放出虛空射線。

  射線灼燒之處的黑影發出哀嚎蒸發,我持續發出射線,希望能將它驅逐。然而黑影開始濃縮,聚集,最後組成了Nidus的模樣。黑影的Nidus以單掌阻擋射線,朝我逼近。

  ——渺小的迷失之物!

  濃縮的黑影無法以射線逼退,它對我踢出一腳,我重摔倒地。
  
  黑影逼近,被踢中的腹部傳來劇痛,我扭曲著身子,乾嘔不出任何東西。我被抓住脖子舉起,被黑影接觸的地方傳來劇癢和刺痛。

  ——擁抱我們,和我們合為一體!

  我不斷掙扎,可以感覺到黑影開始在我身上蔓延。不行,在這個時代感染者的力量太強大了,光靠我一個人根本沒有勝算。

  突然,一道光介入我和黑影之間,黑影遭到重擊向後飛出,我則是摔落在地。在我喘息時,一隻手朝我伸來。我循著手望向對方,那是一個光線構成的人影。她的樣貌有點模糊,但這卻是我第一次清楚看到她的臉。不是透過破損的戰甲頭盔,也不是化為Nidus之後支離破碎的模樣。

  我握住了最初的Valkyr的手,她將我拉起,給了我一個堅定的微笑。

  黑影再度衝來,但此刻的我已不再畏懼,我不是一個人。下一個瞬間,握住的手化為劍柄。我揮下光線構成的牝獅神,將黑影一刀兩斷。



  厚重的黏液覆蓋在約翰身上,壓得他完全無法動彈。就在氣密服徹底毀損之前,圍繞著他的三名Nidus突然抬起頭,彷彿對約翰失去興趣一樣朝防爆室直奔而去。Nidus一離開,黏液便漸漸消退。

  約翰掙脫黏液起身,看到同樣被Nidus毒打之後丟下的追隨者,似乎一息尚存。在遠處,所有Nidus都朝同一個地方攻擊,被牠們作為目標的Nidus對四面八方放出黏液觸手,纏住了每一隻怪物。

  中心的Nidus連出無數絲線到周圍的怪物身上,這些怪物在短暫掙扎之後停止動作。牠們無力的低下頭,綻裂的肌膚閉合,回到人類的模樣。

  同時,感染植物和蛆蟲突然全部消失,空氣中的病毒濃度也不可思議的歸零。約翰走向中心的Nidus,牠身上發出強光,接著少女從強光中出現。

  「成功了嗎?」約翰問道。

  少女略做喘息之後,回答:「是的。」

  「我用寄生連結控制了這裡所有的Nidus,牠們不會再受到感染者操控。」

  約翰環顧著這些前一刻差點讓他們全軍覆沒的怪物,現在卻只是站立著,如同沒有生命的木偶。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約翰問道,整件事他不明白的東西太多了,甚至不知從何問起。「妳到底是誰?」

  少女別過頭片刻,接著說:「我不是你在找的那個人。」

  「我知道。」約翰回應:「哪麼,『她』倒底是誰?」

  少女望向戰甲,此時的Mag戰甲和周遭的Nidus一樣,只是毫無生氣的站著。

  「『她』已經離開了。」

  少女走向戰甲,化為光線進入戰甲之中。Mag面罩上的星雲重新點燃,她凝視手中的劍片刻,接著將它收到腰間。

  「『她』真的存在嗎?」約翰大喊出疑問,Mag看了他一眼,然後開口。

  「『她』真的存在,而且應該還活在這世界上的某個角落。」

  「如果她願意,或許你還有機會見到她。」

  約翰心中還有許多疑問,但如今至少能夠確定『她』的存在,或許已經足夠。此時,Mag走來。

  「非常感謝你的協助。」她說了和約翰稍早相同的話,但語氣特地變得冷硬,大概是要和剛剛的情緒作區隔。「此地發生的事情屬於Tenno的事務,希望你能夠離開並且當作這裡什麼都沒發生。」

  「那可不行。」約翰也收拾起情緒回答:「我必須將Alad V逮捕歸案。」

  此話一出,約翰這才望向防爆室,但Alad V早已不見蹤影。



  「該死...該死...該死...」

  Alad V一邊咒罵,一邊跌跌撞撞的在密道內奔跑,密道的出口一度被感染植物封鎖,他也差點認為自己沒救了。被怪物環伺的恐怖記憶猶新,他渾身顫抖,在階梯上腳軟踩空,跌落了好幾階。

  「該死!!」

  他忍著痛重新爬起,拄著隨手抓來的步槍繼續逃跑。他不能在這裡被抓。明明絕對的力量就要到手了,他一定要找出控制的方法。

  為何他的控制會失效?Alad V思考著,他的項圈明明可以控制任何感染者,甚至能夠奪取Tenno的戰甲。莫非是因為他的控制力隨著感染的治癒而減弱?如果真是如此,就算讓再度被感染,也絕對要將The Twisted one的力量納入手中。

  就在危險的思緒閃過時,Alad V看到前面有個人影,他立刻毫不猶豫的開槍。

  人影在身中數槍之後倒下,Alad V走近一看,那是追隨者。他早已因怪物的攻擊而遍體鱗傷,才會因區區幾發子彈而死。

  Alad V望著地上的屍首,一股衝動突然湧上。「活該!!」他大喊,將步槍中的子彈全部朝屍體擊發。就是因為這些傢伙追殺他才會讓事情全部亂了套,The Twisted One是屬於他的!

  擊空的彈匣彈出,Alad V劇烈的喘氣,那張瀝青般的臉孔已經化為蜂窩。他丟下沒有子彈的步槍,繼續前進。

  就在他跨過屍體時,有東西攀上了他的腳。

  Alad V低頭一看,哪是一隻感染蛆蟲。突然間,無數蛆蟲從追隨者的屍體湧出,他擊出的每一個彈孔都成為了蛆蟲的巢囊。

  Alad V發出驚叫,但叫聲立刻被擁入口中的蛆蟲阻塞。蛆蟲從Alad V全身的每一吋肌膚同時開始啃食,包括湧入食道中的那些。他感覺得到自己的眼皮被一層層咬下,接著眼睜睜的——因為他失去了眼皮,看著蛆蟲的小口一層層的削去他的眼球。

  他被由外到內的啃食,再也看不到、聽不到、也無法出聲,蛆蟲避開了脊髓,讓他的大腦無時無刻的感受到被啃食的痛苦。吃完其他部分之後,蛆蟲沿著他的神經一路吃到大腦,直到最後一片腦髓遭到消化。

  曾經構成Alad V的物質,就這樣成為蛆蟲的養分,從太陽系中徹底消失。



  苦難看著跪到在他面前的Alad V,Alad V翻著圓睜的白眼,口吐白沫表情驚恐。他抬腳輕輕踢向Alad V,全身僵直的狂人維持完全相同的姿勢倒下,只有全身偶而微微抽搐。

  像Alad V這種罪孽深重的禍害,不知道會為自己想像出什麼樣的地獄。苦難對他施加的驚駭足以洗去Alad V對The Twisted one的所有記憶,而且這個恐懼永遠不會消退。

  對於這位引發無數災難的狂人,最合適的下場應該是就地正法。但苦難只是是被過去束縛的亡靈,沒有責任替這個時代制裁罪人。

  他丟下Alad V轉身離開。「不用擔心,維兒。」他自語道:「我並沒有殺了他。」

  在面具下,苦難露出苦笑,但這苦笑中帶著一絲懷念。



  事後證實, 「我」遭到Ordis殺害的事件從未發生。

  事實上,當傳識被切斷之後,我並沒有從肉身中醒來,當然也就沒有離開過傳識艙。Ordis確實察覺到了傳識的異狀,但當時的他無能為力。因此,當我回到軌道飛船時,受到了他的熱烈關切與歡迎。

  在夢中遭到Ordis背叛,想必也是反映了我在現實中的焦慮。沒有過去記憶的我們,真的能夠接受中樞的全心奉獻嗎?我們之間真的存在著堅不可摧的信賴基礎嗎?就在我察覺Ordis有所隱瞞時,這些焦慮便一口氣化為現實,至少是惡夢中的現實。

  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我回想起了一部份舊大戰時的記憶,或許可以對Ordis的事稍微寬心。我依然不確定Tenno和這位中樞的淵源為何,但至少在當時,我們一同經歷了許多艱難的戰爭,對彼此的信任是千真萬確。

  令我無法釋懷的,是另一件事。

  在Jungli小行星的事件之後,我被要求對議會交出關於當時的報告,畢竟我確實違抗了許多命令,能以報告了事已經很幸運了。既使如此,我還是隱瞞了很多細節,包括天蠍的記憶以及我和苦難之間的對話。

  另外,從牝獅神上,我無法再感應到另一個人的氣息以及指引。但也正因如此,我才發覺其實那些劍技已經徹底嵌入了腦海中。我不再對自己的實力有任何疑慮。

  「她」和牝獅神的連結斷絕,或許代表她去了其他地方。
  
  這些事情花了一段時間才塵埃落定,Nidus被徹底解析,或許將來會成為Tenno可使用的戰甲之一,我也漸漸回歸平常的步調。

  然後,我做了一場夢。


  夢中,被黃金鑲嵌的明月高掛天空。這片天空永遠都是夜晚,這輪明月永遠不會殘缺。我走在水面上,周圍開滿了水生的花朵,在月光下散發銀色的光暈。

  一位女子站在不遠處,我走上前,呼喚那和花朵相同的名字。

  「晚安,Tenno。」她開口,那是溫柔、自制卻又淡漠的聲音。

  「我一直在等妳。」我說。

  「我知道。」

  女子邁開步伐,緩步行於水面之上。我跟在後面,不知要如何對應這個長年以來關照著Tenno的人。然而,心中的疑問卻再也無法抑制。

  「我......想起了一件事。」我試著開口,不確定自己的聲音是否顫抖:「在舊大戰時,除了消滅心智者之外,Tenno還有另外一個任務。」

  「是的。」女子回應:「那就是獵殺轉變者。」

  女子停下腳步,側著身望著我。她如此乾脆的說出令我猶豫不已的話語,反而讓我一時語塞。

  我鼓起勇氣,再度開口:「不只如此,妳還將轉變者的存在從歷史中抹去。」

  女子的表情沒有變化。
  
  「這就是妳想隱瞞的事情嗎?」

  在這個遼闊的空間,話語不會產生迴音,但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還是在我心裡不斷迴響。

  「是的。」她說:「我消除了絕大部分關於轉變者的紀錄,並且封鎖了你們對這件事的記憶。」

  「為什麼?」

  我想起在苦難身後的那些墳墓,那些遭到Tenno殺害的轉變者之墓。

  「人們指控Tenno是背叛者,但他們只說對了一半。」女子開口:「Tenno從一開始就不曾對帝國效忠,但背叛的罪孽卻是事實。」

  「Tenno…...」我接下這句話:「背叛了轉變者。」

  不存在的風吹過水面,揚起一陣漣漪。

  「遺忘無法將罪孽一筆勾銷。」女子說道:「但我不願讓你們承擔。」

  「所以妳讓我們忘記這一切,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們還只是孩子。」女子低下頭。「為了太陽系的存續,當時的你們別無選擇。但我希望在這個時代,你們至少可以不被過去所做的事束縛。」

  「可是這麼做一點意義都沒有。」我指控道:「過去的亡靈一直跟隨著我們,Tenno為了自己一無所知的罪行倒下,妳卻想說這是為了我們好?」

  女子不語。

  「請讓我們自己想辦法承擔,我們已經不是孩子了。」

  一陣強風吹來,颳起幾片即將凋落的花瓣。淡紫色的花瓣在空中旋轉,飛過我的眼前。

  「妳變堅強了。」在短暫沈默之後,女子開口:「其實,脆弱的人是我。是我害怕讓你們察覺真相。」

  我看著女子的面具,那遮蔽了雙眼的面具究竟是為了隱藏什麼?

  「我只是拒絕清醒的第一場夢。」女子彎下腰,摘下一支花朵。「我是堆積著罪孽的腐敗土壤,妳們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花朵。」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陳述,我只能表示不解。

  「我不明白。」

  「妳會明白的,只要妳在這條路上繼續探究下去。」

  女子將花朵遞給了我,但我並未接下。

  「言下之意,就是妳不會告訴我更多了。」

  「對不起。」捻花的手停留在空中。「有些真相必須由妳親自去尋找,不是為了Tenno,而是為了妳自己。」

  為了妳自己。我看著這象徵Tenno的花朵,過去的迷惘在這一刻一掃而空。
  
  「我會的。」我接過花朵,並將它壓在胸前。「我會找出轉變者的故事。」

  「這就是我在這個時代甦醒的意義。」

  女子走到身邊,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那掌心依然帶有溫度。

  「真相可能會比妳想像中更加沈重,請不要迷失了自我,Tenno。」

(完)

.
.
.
.
.
.
.
.
.
.
.
.
.
.
.
.
.
.
.
.
.
.

  在木星的氣體採集都市,Corpus正在抵抗Grineer戰艦的侵攻。約翰和一支部隊登陸了敵方的艦艇,準備從內部直接將Grineer殲滅。

  鉛彈從耳邊呼嘯而過,約翰向前衝刺,一擊擊斃了重機槍手。從腳底傳來的船體震動;;Grineer特有的咒罵及哀嚎聲;汗毛因護盾魚鷹的靜電而豎起......這些戰場上的種種令約翰感到懷念,彷彿這裡才是他該待的地方。

  在Jungli小行星的事件之後,Alad V再度下落不明。他的研究資料不知被誰全數銷毀,那些停擺的Nidus則是被Tenno帶走。雖然沒能逮捕Alad V,但他將所有資源都消耗在The Twisted One身上,其他藏身處也被追隨者和Tenno破壞,Alad V想東山再起恐怕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至此,約翰和Alad V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牽扯。當初將天蠍的基因交給Alad V竟然會引發這麼大的風波,約翰自己回想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

  同樣不可思議的,是約翰與「她」的重逢。

  到頭來,「她」到底是誰?雖然一直沒能得到明確的答案,但約翰以他有限的情報猜測,「她」或許就是Alad V口中,由他的corpus管轄的The Twisted one本人。

  這個答案對約翰來說毫無真實感,而且大概也沒有機會探究了。然而那位Tenno的少女說過,他們還有可能再見面。真的嗎?約翰完全無法想像,「她」會以什麼姿態出現。

  戰艦上的Grineer很快便遭到壓制,這場侵攻的勝負已分,Corpus守住了他們的陣地。隊員掃蕩殘存的敵人,約翰也四處巡視,清理埋伏的Grineer。

  就在約翰落單時,一名Grineer天蠍舉刀朝他衝來。

  這一幕勾起了約翰的回憶,可惜這位天蠍的動作僵硬而且制式化,顯然和「她」沒有關係。約翰舉起普羅沃,好整以暇的等待對手接近。

  此時,一條金色的絲線纏上了天蠍持刀的手。

  剎那間,天蠍的手和部分的軀幹被殘暴的撕裂。幾乎沒有厚度的金色絲線將被扯下的部分拉到空中,大砍刀從手掌脫落。一個身影跳起,在空中接住了大砍刀。

  身影像貓一樣無聲的在約翰面前著地,她身穿從未見過的金白色戰甲,端詳著手中的大砍刀。

  金白色戰甲以手指輕彈刃面,粗糙的合金發出混濁的聲響。

  是「她」。約翰看著戰甲握著武器的姿態,和他記憶中一模一樣。約翰露出微笑,兩人的視線交會。他們在戰場上相遇,代表的只有一件事。

  下一秒,普羅沃和大砍刀交會,爆出無數火星。

(《約翰.波得曼的軼事》全系列終)

引用網址:https://home.gamer.com.tw/TrackBack.php?sn=3567727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保留一切權利

相關創作

同標籤作品搜尋:Warframe

留言共 0 篇留言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15喜歡★Plasmafisher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前一篇:[達人專欄] 【Warf... 後一篇:[達人專欄] 【Warf...

追蹤私訊切換新版閱覽

作品資料夾

ilove487奇幻小說連載中
《克蘇魯的黎明》0679.虛假看更多我要大聲說昨天12:20


face基於日前微軟官方表示 Internet Explorer 不再支援新的網路標準,可能無法使用新的應用程式來呈現網站內容,在瀏覽器支援度及網站安全性的雙重考量下,為了讓巴友們有更好的使用體驗,巴哈姆特即將於 2019年9月2日 停止支援 Internet Explorer 瀏覽器的頁面呈現和功能。
屆時建議您使用下述瀏覽器來瀏覽巴哈姆特:
。Google Chrome(推薦)
。Mozilla Firefox
。Microsoft Edge(Windows10以上的作業系統版本才可使用)

face我們了解您不想看到廣告的心情⋯ 若您願意支持巴哈姆特永續經營,請將 gamer.com.tw 加入廣告阻擋工具的白名單中,謝謝 !【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