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年間，天寶九年
一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兼之面帶刀疤的小乞兒，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肩挑著一根竹棒，手裡拎著一個酒葫蘆，嘴裡還哼著些奇怪的唱曲，朝著天都鎮附近的一間草廬走了過去...
「萬花谷的谷師姐嗎？我是丐幫長安分舵的弟子，我帶來祈道長的消息…」小乞兒從背在身上的破舊包袱中掏出了一封信件遞給了一名正在靠著柱子休憩的女子，並對女子拱手說道「同時也是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師姐，我要了點茶水，喝點吧？」此時，一名萬花弟子打扮的少年小心翼翼的端著茶，小跑地朝向谷之嵐前進，將茶水遞給了谷之嵐「趁熱喝！」
少年身上穿著一身萬花弟子特有的玄袍，有些過長的頭髮倒也梳理的整整齊齊，一張稚嫩的臉似乎還未長開，倒有幾分像是女子，只是面色隱隱有股陰鬱之氣，似有隱疾在身，然而男孩最顯著的特徵，便是那一道在左眼之下，形似淚痕的墨色印記
谷之嵐先是接過了茶水對男孩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轉向了小乞兒
「勞那位大人費心了……現下人手多有不足，少俠恐怕是要勞累了」
「不會不會，只要能多救一人便不嫌忙了」小乞兒笑道，接著上下打量著那名少年，突然開口並指著少年「這小子是？生得倒是挺俊的呢」
「這是我門派的小師弟，這次出谷行醫他非要跟出來的」谷之嵐稍稍解釋了一下
「哼…隨我來！師姐要休息，莫再打擾她！」少年似乎不太領情，也不打算多做寒暄，只是隨即轉過了身，打算引著小乞兒往病房走
小乞兒向谷之嵐點頭笑了笑之後，便跟上上年的腳步
「看不出來還挺兇的呢，多大啦？」乞兒似乎對於對方的態度並不以為然，反倒是自顧自的搭話
「現下要做的是治療病患，不是話家常，我還要去拿藥材」少年猶豫了會，最後也沒回答對方
「還真是不給點時間呢」乞兒搖搖頭，準備走進病房，但突然又回頭再說了句「小子，你自己的身體也要注意啊，比起瘟疫，你的問題似乎也不簡...」
對方尾音還未落下，少年倒是變了臉色「和你無干！」轉身便急急忙忙的跑走，像是要掩飾什麼一般
乞兒只能聳了聳肩，先將自己稍微清理、打理一番之後就開始協助此地的醫者們治療病患，然而相當意外的是，小乞兒雖然不像萬花弟子一般擅長施針，但是於調藥、用藥方面倒還頗有心得，著實提供了不少幫助
而隨著時間過去，已是日薄西山之時，天邊盡是滿目的紅霞，許多疲憊的醫者倚靠在牆壁歇息，一些學徒趕忙從灶房端出菜粥、饅頭、肉乾...等分送給病人和醫者，不過今天因為那名丐幫少年的出現，本來略嫌單調的菜色似乎開始豐富起來，本來僅僅能夠果腹的食材，在他的巧手調製之下，也多出了不少風味，這對於疲累的醫者或是病患都是一大振奮
而在用餐過後，本來正愜意剔著牙的乞兒似乎斜眼瞄到了稍早的那名少年，咬著個饅頭悄悄的離群而去，因而感到有些好奇而跟在少年的深厚，直到一條小河的附近，這才發現少年寬了衣帶之後坐在河邊，獨自啃著饅頭
「誰！？」查覺到有人靠近的少年轉身甩出了一根牛針，雖說勁道不算厲害，但也令毫無防備的乞兒幾乎閃避不及，然而乞兒竟是緊急拿起嘴上叼的牙籤，在千鈞一髮之際將牛針撥開，這種年紀能有這樣的能為確實頗為驚人
「別緊張，只是最近這附近有點亂，看你一個人走出來這樣危險而已」乞兒的言談之中似有關切之意
「多事...」冷冷的回了二字，少年只是坐在石上瞅著水面，並將饅頭嚥下
「不過我日間說的，可不是隨口胡謅而已」看來乞兒似乎是想再套近乎，但是神情卻突然轉為嚴肅「雖然沒替你把脈，但還看得出不是瘟疫，而是其他的問題」
「即使如此那又如何」似乎猶豫了一段時間，少年才轉過身來直視乞兒「我的身體，我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不想要治好嗎？至少可以活得更輕鬆一些呢？」乞兒仰望著天空說著
「不想，而且我要沐浴，請離吧」又是一段沉默之後，少年這才慢慢開口，同時也解釋了自己獨自來此的原因
「失禮了…」少年點點頭，往回走去，卻又突然停了下來「忘了報上姓名了，敝姓諸葛，名崇霖，敢問高姓大名」但是對方卻沒立刻回應，崇霖也只得識趣地離開
只是待崇霖走了一段距離後，少年才遠遠傳來「敝姓君，單名殷...」
一時辰過後，即使夜已經深了，但還是有不少人點著燈依舊在治療病患，學徒仔細洗刷著被膿血沾污的布條，再仔細用燒火烤乾，再送給等著要用的病人，儘管附近的村家送來不少但仍供不應求，而轉身不忘記熬藥湯，墨黑的湯藥讓人看了都擰起臉來。
畢竟對於懷著仁心前來支援的醫者們來說，能多救人一刻便是多了一分希望，還算熟稔醫術的崇霖也還沒休息，不過他的腦海裡仍舊想著方才那名倔強的萬花少年的事情，「他的語氣…似乎有些逞強」
雖說那孩子的情況有點令人在意，不過救人畢竟還是第一要務，因此崇霖還是盡量專注在自己配藥與診療的工作之中
隨著明月逐漸高掛上了正中，許多疲憊的人攤在行軍床上，睡得無知無覺，而谷之嵐則協同還存有體力的醫者提著燈來回巡視病患
已經打算就寢的崇霖躺在休息的地方想著，自己此次在這邊協助的日子並不會持續太久，因為他還有其他事情，可是那個俊俏的少年……是叫君殷吧？確實相當令人在意，然而不久之後他的思緒就被打斷，因為谷之嵐突然急急忙忙的朝崇霖跑過來
「抱歉在這時候攪擾少俠，可您有看見今早那名小師弟嗎？」
「嗯？那小子稍早說要去沐浴還是什麼了，還沒回來？」半坐臥的崇霖對谷之嵐說道，這突如其來問題確實讓他有些摸不著頭緒
「但已經一半個時辰過去了，仍不見蹤影…這…」谷之嵐的臉色似乎有些焦急
「嗯…好吧，我去找找」看著對方的神色，崇霖想也不想的立刻起身外出
似乎沒有太多人知道一名小小學徒消失無蹤一事，只有少數萬花弟子交頭接耳在四處尋人。
崇霖步入稍早與少年會面的湖畔，不見人影，只看見未燃盡的柴火和一邊只燒毀到一半、沁滿黑血的布條。而在細尋下又發現了有一串足印隱匿在草叢中，於是崇霖順著印記來到湖畔另一端，這才看到少年雙手抱膝縮在樹洞中，半昏半睡似的，渾身不停的打顫
「喂！沒事吧？」崇霖當即伸手把了把對方的脈搏，一邊試著把對方搖醒，然而只見君殷勉強的睜開眼，卻因為水霧而看不清眼前，也來不及思索，就朝著人倒了下來，看著君殷毫無反應的躺在自己懷中，崇霖本能伸手往身上一碰卻發現對方正渾身發熱，而且仔細一瞧，半濕單衣下的軀體裹滿布條，有些部位甚至沁出了黑血，雖說眼前病症前所未見，但也容不得自己再思考，立刻抱起了君殷帶回草廬
在谷之嵐指示下將人抱到床上之後，谷之嵐二話不說就將單衣連同布條全卸下來，由腹部以及兩側手臂最為嚴重，原來在那布條底下的是已經有些潰爛的傷口，有些像是毒素所致，卻又不知道是什麼毒，但無論如何，應急為重，崇霖當即著手調配傷藥
由創口流落的黑血沾污床鋪，然而卻沒人多言，只是仔細的將少年身上的汙穢膿水清洗乾淨後，再弄上藥物，一直等到情況穩定下來後，崇霖這才有時間去詢問「這孩子這樣多久了？」
「進入萬花谷便有了，原是他師父在幫這孩子治療…但人在一年前下落不明…」谷之嵐嘆了一口氣之後回答
「嗯...你們難道都沒有辦法嗎？」雖然早就知道回答會是如何，但是崇霖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們不是沒有辦法」谷之嵐搖頭嘆息「萬花弟子各個皆是師出有名的大夫，我們也曉得，他這其實是屍毒入體，很罕見但並非藥石罔效，但再好的大夫也不能治療一個…不願意痊癒的病人…自他師父不在之後，他便不願再做進一步的治療，我們也只能趁現在這樣，替他做些許的療程，但也只能治標，要是不做進一步處置的話，只怕...來日無多」谷之嵐替君殷蓋好被褥，撒上少許迷藥讓人睡得更沉，在手臂上施針行行氣血
「有沒有甚麼辦法...讓他願意治療呢？」坐在一旁的崇霖不太有把握的問
「若是我們能有辦法，也就不愁了……」
「嗯...可憐的孩子...要是能幫上忙的話...」崇霖在一旁照看著，並喃喃自語，片刻過後復又開口「你說...他是自他師父離開後就不願治療，那如果讓他去找他師父呢？」
「可是他師傅都失蹤了那麼久了，這段時間來多方打聽都沒有太多的消息，只怕...」谷之嵐臉上浮現為難之色
「先別說那些不吉利的部分，就讓他因為這毛病而一直困在谷中或是此地也不好吧？正所謂皇天不負苦心人，肯踏出去必定能有所收穫的，何況...就算真的找不著，剩下的時日讓他看看這大江南北的風光也不是什麼壞事吧」崇霖的話許相當堅定，且有著超齡的成熟
谷之嵐閉上眼睛之後思考了一番，好一陣子之後才回應「少俠說得有理，但是你也看到了他這副身子，要是讓他獨自在江湖行走甚是不妥...」
「這倒簡單，讓我陪著他一起找他師父不就得了？」崇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
「如有少俠跟隨，那小殷應該就不必擔心了，我會請人和門內稟報的，只是少俠為何會願意協助小殷呢」聽到這的谷之嵐反而沒有遲疑太久，像是挺信任對方一般，但畢竟還是有些許的疑問存在
「想讓那孩子...看到些什麼吧」崇霖流落出有些感慨的神色，顯得相當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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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過後，谷之嵐的草廬
「師姐！你是說，我可以去找師父了嗎？」君殷面有喜色，顯得相當興奮，渾然不像是大病初癒的人
「是啊，祝你能夠成功的找到你那師傅」谷之嵐一邊笑著一邊將打理好的行囊遞給了君殷，內有些衣服、乾糧、和用以防身的打穴筆，自然也有些替換用的布條「不過江湖險惡，你這身子一個人旅行似乎太危險了一些」
「那有什麼問題？門內的醫術和點穴手法我也學了不少！不管是自保或是照顧自己的身子都沒可以做到的！」似乎為了能夠去尋找師傅，君殷拼命的想說服對方不要擔心，甚至還顯得有些過於激動
「雖然我們也很擔心，但是從丐幫來的諸葛師弟說他正好左右無事，所以我們請了他陪你同行，諸葛師弟雖然看來還年輕，但是江湖經驗比你豐富了不少，而且實力在年輕一輩的弟子中也相當不錯，相信有他跟著你一定會穩當許多的，不然我們實在很難放心啊」而在谷之嵐說這句話時，崇霖也收拾好了包袱，以及隨身的竹棒酒壺，走到了兩人身邊笑了笑
「啊...喔...知...知道了」本來心情雀躍的君殷聽到這消息，又看了看正對著自己笑的崇霖，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垮了下來，但是他心知師姐這麼說的意思就是想出去找師傅就非得跟著那名多管閒事的乞兒一同，因此也難以出言反駁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小子，之後旅途就多多指教了啊」
「你...你一路上離我遠一點...」
「呵呵，悉聽尊便」
創作內容
【劍三師徒同人】只如初見---疫病漫天都
【SilverCarnival】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