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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靠實力、七分靠朋友。
鏢局押鏢無不知此道理,天下之大總是一山更有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刻自稱天下無敵者,在下一刻搞不好就被壓在他人腳下,因此鏢局這種行業實際依賴的是江湖朋友打點交情的人脈與手段,而不全是拳腳功夫。
當然,若是絲毫沒點底子,江湖險惡下誰又能保證不被人坑了一筆?
對外得辦妥當、對內也得顧上幾分。
宋家鏢局闖蕩江湖也算不上是名聲響赫的大前輩,但好歹做為老字號的鏢局其人脈也可算的上根深蒂固,看著歷代宋老的交情上,少有人會去碰宋家鏢局押鏢之路,偶爾幾個不識好歹的小毛頭則是被宋家給好好教訓了一頓。
而宋家歷代也明白樹大招風的道理,該掙多少錢他們心裡有數,餘下的打賞旗下鏢師及道上兄弟就耗去了大半,也因他們此種處世方式而未能大拓鴻圖,但若提到宋家鏢局,人們多會豎起個大姆指替他們讚美幾句。
但那年,紛亂之世,宋家鏢局就此殞歿。
其手段之兇殘彷彿與宋家有千刀萬剮之仇。
而宋家少鏢主──從此不知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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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按著那疼的厲害的額,宋少華一身豆大的冷汗淅瀝濺下。
多少次夜迴夢轉,那滅門的慘劇又再度上演。
但他明白,那不是惡夢。
是他自己想要記起。
不能忘的記憶、不能忘的仇恨。
咬著牙,拖著一身重傷,順手牽羊、食土飲尿什麼事都幹過,就是為了見著傳說能起死回生的醫魔一面。
活下去,為了當個復仇的修羅得活下去。
醫魔張回倒是笑了笑:「宋家的小毛孩將來必大有可為,你的請託老夫理當照辦,但事後可別怪老夫手段不乾不淨,得知老夫醫魔一名乃是名行醫至走火入魔的狂人,見不得光的事幹的可多了。」
「無妨!且由你為之吧!能夠賴死苟活下去也好過嗚呼哀哉!豈有比這更慘之事。」
「多的是!多的是!」張回幾聲陰冷的笑聲不禁真的讓宋少華有了幾分怯意,不過吐著血沫感受到整個胸腔已經逐漸失去知覺的情況下,他還是咬緊了牙,點了點頭,就這麼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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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向西方邪神要了點東西,賜你無窮無盡的不死之身,但你這小毛孩因非西方邪神信徒,即便擁有不死身卻是殘缺的不死者。」張回乾笑幾聲:「每一次的死亡與疼痛都會週期性的反噬你的身軀,此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就由你細細品味吧。」
面色蒼白的宋少華沒能聽懂當時張回的話語是多麼嚴重的事,年輕人嘛,血氣方剛,毫不頭緒的就開始復仇之途,期間幹盡各種蠢事死個透盡又活了過來。
最後幾近哭嚎、全身鮮血淋漓卻又活繃亂跳的再度拜訪了張回一面。
「呵!老夫早料到你這小毛頭會再回來,不過哭成似奶娃般的模樣倒是出乎意料,看來宋少鏢主在外還是一樣的血氣方剛哪!」
「嘎啊嘎啊啊啊啊!少、少廢話!救、救救我!頭斷了!手臂裂開了!我的鼻子融化了!這種痛楚不如死了算了!」
「說甚麼傻話呢,全身上下不是還好好的麼,都說過了痛楚會反噬,看來你還是沒能好好聽懂人話就任性胡來了,好罷!老夫讓你睡上幾日,期間內好好替你解決你的問題,不過──」
「甚麼都好!甚麼都可以!錢!我有!我會付給你的!」
「不,而是日後,拜為魔門弟子吧。」
「……哈啊……你、你要我入那臭名昭彰的邪門歪道?」
「無窮盡的生命,想必素小姐也大有興趣,讓他好好見識過,若你真與魔門無緣那就免了,但若……」
「嗚啊啊啊啊!好!我同意!准!怎樣都好!我去就是了!」
「小毛孩果然就是學習的快,那就好好地睡上一回吧。」張回奸笑了幾聲,取過一龍型矮甕,拉起瓶頭後將其中粉煙扇向宋少華,片刻之間他就垂軟了身子彷彿死去一般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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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見老夫說的麼?她就是你的解藥。」張回指著身旁的黑長髮小女孩說道。
那名有著烏黑秀髮的小女孩臉上不帶任何一絲情緒,彷彿個死不瞑目的遺體般空洞的眼神,嬌小的身軀上穿著襯托出青澀柔軀的貼身旗袍,明明仍還沒發育完全卻渾身上下一股說不出的邪媚誘人。
「妳要我吃了她?」
「不,你此刻最懂了不是麼?應該只有你看著她會有無以抑止的衝動,那是你需要她的證明。」
「開什麼玩笑,這個年紀的娃兒!」
「主人,該是用藥的時間了。」那名女孩說道。
「去吧,劍奴,該讓宋公子服藥了。」張回壞笑道,退出了房門。
「我怎麼可能……嗚嘔!」宋少華又嘔出幾兩鮮血,整個肺部像是炸開來般的疼痛,那逐漸昏茫的視線中,劍奴的青澀嬌軀看起來更加令人垂涎欲滴了。
「劍奴,開始為公子奉藥。」劍奴語畢後,將旗袍上的繡扣給一個一個輕解開來──
原來,比死還慘之事,在這天下可多的是。
宋少華不禁如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