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內容

2 GP

【圖文小說】非提正傳---非洲篇Chapter 4:Savior

作者:提姆奧瑟│2015-03-22 12:06:15│巴幣:4│人氣:497
Chapter4

Savior



        目睹過無數艦娘的死亡,我很迫切的想追求事實的真相。

        所以才不甘與他們一起浪費光陰在原地打轉,獨自一人行動。

        N03會議後,鮑伯叫我努力工作,說就算再怎麼愚蠢也要繼續下去。

        可是究竟要努力到什麼時候?那會有結束的一天嗎?

        我們已經荒度人生整整六個月了,在世界局勢大混亂的時候,混了整整六個月啊。變強又有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什麼都無法保護。

        但,即使是被剝奪如此多希望,變得如此悲觀的我,卻心存一絲希冀。

        我不相信以我的微薄之力可以改變這個世界,卻揚言要拯救悲傷。

        我不相信深海棲艦會有放過我們的一天,卻希望世界能夠和平。

        我不相信弱勢者的言詞能夠被強權者接納,卻堅持追求自己的正義。

        所以,我只是一個會妄想的膽小鬼,一個想要追求正義的非正義之士。

        這樣的存在,簡直矛盾到了極點。

        帶著祖父留下的黑刀,漫步到衣索比亞的市區,我找了一輛計程車搭上。

        駛到厄利垂亞的海岸邊下車,那裡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騷動,是座蠻發達的城市。商人們在街頭做生意,外籍的路人們穿著華貴的衣裳遊走於街道,搬運工們在港口吃力的把貨物抬到城市內,殖民地的色彩深植於此。

        天空十分的湛藍,穿越街道,我走到海岸的欄杆旁發呆,眺望與天空相襯的蒼海。在這麼炎熱的天氣之下,海風顯得很宜人舒適,吹拂著我的黑髮,讓我隱約感覺到軍帽隨時都會被吹走。

        緊緊抓牢軍帽的邊緣,我不想讓它飛走。

        「感覺只要一放手,和平就會消失無蹤呢…啊!」

        難道…我真的有點沉醉於虛偽的和平了嗎?

        果然沒救了。不過這個城市也跟我一樣無可救藥吧。

        被殖民地欺壓過後,受到嚴重創傷的非洲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提高經濟生活的水平。因為它已經被徹底的弱化了,只能任人宰割,聽命於強權。

        強權者揮舞著他們的鞭子操弄非洲人,使非洲人不得不依循著奴隸的本分,做採礦石、搬貨物、種熱栽、販毒品等難堪的工作,每一天每一日踐踏自己的尊嚴,破壞自己所生長的土地。

        雖然被欺壓成這樣一定很不好受,但他們無從選擇,必須服從,否則生活肯定過不下去。

        換句話說,就是今日罷工,明日餓死街頭。

        就如我們非提的命運,一旦反抗,恐怕就會成為塵土上那堆屍骨的一份子,默默消失在世界最原始的森林,抱憾終身吧。

        正當我沉思到最中二的部分,一個年幼的喊叫聲突然從街道上傳出,使我回首。

        「賠錢!快賠錢給我爸爸!」

        一名年約十歲的黑人男孩舉著牌子,很生氣地瞪著他面前四個穿黑西裝的白人男子。他的衣著不怎麼起眼,繪有卡通圖案、沾滿塵土的白色T恤破了許多洞,褲子還是用麵粉袋縫成的,看樣子家世不是很優渥。

        不,應該說是窮到了一個極點。

        窮困潦倒。

        「吵死了,都說了你爸爸簽的合約上面早就已經訂好遊戲規則了!」其中一個黑衣人將他的衣領撩起,把瘦小的他抬到半空中。

        「放…放開我!」比不過大人的力氣,男孩再怎麼死命想把那雙掐住自己的手扳開,也是徒勞。

        「事到如今跟我們抱怨也沒有用啊,要談就跟我們老闆談嘛,雖然我們也不知道他在那裡就是了。」另一個人蹙緊眉頭聳肩,邪笑著說。

        「懂了嗎,所以這次我們決定給你一次教訓,以後別再找我們了!」

        抓著他衣領的那個男人,粗暴的將他扔到人行道的轉角上,然後開始用光亮的皮鞋踹起了男孩。

        「咳啊!」被大人強大的腳力猛踹,男孩咳出胃液,很難受的在地上縮在一團,護著腦袋。

        接著,其他三個男人也幸災樂禍了起來,跟著加入毆打男孩的行列。

        「黑鬼就不要奢望能夠拿到賠償金啦!」

        「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去叫你的老媽去賣春賺錢吧!」

        「垃圾還有臉站在這條街上,真夠噁心!」

        夾雜著辱罵,不斷的毆打。

        見識到這一幕的我,原本以為會有旁人出面協助男孩,但我錯了。

        所有人都視若無睹,一副不干自己事的樣子繞道而行。在這當中,有的人以此為樂,與友人們有說有笑,嘲諷那個男孩的境遇。有的人露出厭惡的嘴臉,不是因為那四個人的暴行,而是因為那個男孩的種族,那個男孩的家世,那個男孩的一切。

        夠了,這簡直就是…

        我小學時被欺凌的翻版。

        電她們被人類當作怪物的翻版。

        怎麼可以…漠視這種行為!

        「喂,混帳!」

        說著不標準的英文,我走到他們面前伸出食指指著他們。

        「放過那個男孩,他並沒有做錯。」

        沒錯,他不過是在伸張正義。

        卻要被你們這些傢伙凌虐成那樣。

        「蝦…?」

        那四個人停下動作,回頭用鄙視的眼神看我。

        「非洲提督啊…你們這些傢伙還是一樣無能啊。」頭一個狠踢那個男孩的那個男人,說道。「被日本的走狗控制,在陌生的非洲裡什麼都做不到,只能天天和艦娘~打砲過爽日子。」

        語畢,四個人很誇張爆出令人作嘔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出擊,遠征…然後還能幹嘛?當然是打砲嘛。哈哈哈哈哈…」

        「這跟那個沒有關係!」

        要怎麼污辱我都不成問題,但是你們居然如此的誹謗我的同伴。

        只有這個絕不允許。

        拔出刀刃,我狠狠瞪著他們繼續說。

        「現在給我滾蛋,要不然就砍了你們。」

        「喔喔…好可怕啊,好可怕。」

        聽到我的威嚇之後,這些傢伙才終於擺出興趣缺缺的姿態。

        「那個破小孩就交給你照顧吧,反正…」

        「面對『抉擇』的時候,你們非洲提督也只能服從大多數人。」

        他們拋下這句話,無情的邁開腳步遠離了那個男孩。

        沒有道歉,沒有悔意,沒有同情,世界上就是有這種極少數的惡霸。

        但更重要的是,絕大多數的人採取了漠視,毫無同情心。

        我怎麼可能跟他們這種傢伙同流合汙呢?

        說我們非洲提督只能服從大多數人?不要笑掉我牙了。

        我絕對不會離弱者而去。

        因為我也曾經是弱者。

        「那個…大哥哥?」

        男孩看到我煩惱的樣子而皺著眉頭拉著我的衣角。

        「怎…怎麼了?」

        「謝謝你。」

        「喔…喔,沒什麼。這只是我的義務。」

        我有些困擾的騷了幾下頭,沒想到,此刻男孩突然間露出了不以為意的天真笑容,眼神閃閃發光。

        「就是大哥哥你們…幫我們打倒那些怪物的吧。很厲害啊,多虧你們我們才能在這裡和平的生活下去。」

        「是…」

        「簡直…就是英雄!超級英雄!」

        擺出衣服上卡通人物的姿勢,他很崇敬的看著我。

        不,真的沒有這麼誇張啦,言過其實了。

        雖然我想這麼說,但是毀了他小小的夢想實在不大好。

        「對對,大哥哥我是英雄,守護這座城市的英雄。」大拇指抵著下巴,我說。「話說回來,剛剛你是在抗議什麼?」

        「說來話長。」

        「神馬,說來話長?」

        我再次被他唐突的言行給嚇到。

        「那個,告訴我大概就可以了…」

        「來我家作客就告訴你!」

        開心的用英文和我說,他一個勁兒拉住我的手往貧民窟的方向奔跑。

        「喂,等等…」

        穿梭於充滿垃圾的街道,我無奈的搖頭,只得跟著他前去見識一下他的生活。

        去見識那個,不像人類該有的家庭。


XXXXXXXXXXXXXXXX


        穿越貧民窟,經過城郊之間的荒蕪地帶,我來到了路邊偶遇的小男孩的家庭。

        他家位在一片荒郊野外上的一個村落,從外貌來看大概是由鐵皮與蓬草構成的,周邊的鄰居住的房屋也都長得差不多樸素,下雨時應該會漏水得很嚴重。

        我們踩著泥濘的地,走進男孩的家。一進去,坐在木椅上的一位端莊穩重的黑人女性,馬上就微笑著向我招手。

        「你好,提督先生。我家的薩威爾給你添麻煩了嗎?」

        「痾…不會不會,他是個很勇敢的小孩。」拍拍男孩的肩膀,我不好意思的撥弄了下前髮。「再說這也是我的職責,應該的應該的。」

        「這位大哥哥是大英雄喔!」男孩跑到女性的面前拉住她身上的黃色披肩,一副很雀躍的樣子,「打倒了那些邪惡的怪物,一直守護著我們的所居住的城市!」

        「是嗎,那真是太感謝你了,難得能看到這麼有為的年輕人。」

        她靜悄悄的垂下頭向我鞠躬,看到此舉的我也禮貌的向她回禮。接著,我大致看了一下家裏空蕩的擺設,揣測男孩與女性的身分。

        這個名叫薩威爾的男孩,有個品德很不錯的母親,現居這間空間不大的破舊小房屋。屋子內就只有接雨水的鐵桶,看似放置很多雜物的木櫃,以及滿地都是的咖啡豆籃子。

        其中令我特別留意的是,在我視野右前方,有張用木頭架高的涼蓆,上面躺著一位瘦弱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神空洞,全身微弱的抽搐著,動彈不得。

        我想,他八成就是薩威爾的父親了。

        賠錢、合約、遊戲規則。

        這些令人作嘔的字眼在我腦中閃現。

        如果薩威爾的家境這麼不好,那他做出無謂的抗爭也是無可奈何。

        「你是叫薩威爾…對吧。那位躺在涼蓆上的人…是你父親嗎?」

        「沒錯,我的父親…曾經是一位礦工。」薩威爾堅強的神情變得怯懦,把那件黃色的披巾抓得更緊。「都是因為那些人,所以媽媽才只好…」

        「傻孩子,媽媽不怕辛勞,只怕養不活你們啊。」他的母親將他抱起,送入自己的懷中,手心溫柔的撫摸著他瘦小的背。「這不是薩威爾的責任,你不需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找那些人。」

        「可是…我不服氣…我不服氣!」

        「乖、乖。」

        安撫著他的情緒,他母親無奈的抬起頭並微笑的看著我。

        「提督先生,不介意的話,請聽我們訴說整個事件的原委吧。」

        「是。」

        我很認真的聆聽女性口中所說的一字一句,想像起他們當時經過的苦難。

        原來…她們家的父親因採礦過度操勞而重度癱瘓。

        他好幾個年長的哥哥過不下這種破爛的生活,都去經營各種黑市買賣,離家出走了。

        母親為了養育還小的幾個孩子,每天辛苦的處理咖啡豆攢點微薄的薪資。

        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只剩母親與年幼的孩子們,在這裡相依為命。

        從所聽到的這番故事,我彷彿看得到這些景象。

        深深覺得她們很命苦。

        「離家的長子們有五個,十四歲以下的小孩有七個,而且父親在一年前癱瘓…真是辛苦妳了,女士。」

        「只要孩子們能平安長大成人,我就無怨無悔。」

        女士母性的笑容在此時含藏著多少的覺悟,使我油生敬佩。她將心情已經平復的薩威爾輕輕地放下,彎下腰拿起一籃咖啡豆開始了挑選作業。

        「媽媽要工作了,我們不要打擾到她先出去吧。」薩威爾推著我的背,說道。

        「我知道了,就麻煩你指引我回到城市囉。」

        我點頭,順著他推著我背的力道離開了這間小屋子。

        回到城市,天空仍舊一樣湛藍,與大海同樣的湛藍,寧靜又憂鬱。薩威爾自出生以來就出生在這個城市,長大後還是得在這個城市工作,直到死了也是在這個城市下葬。

        如果命運無法改變,他就只能老老實實的度過毫無尊嚴的人生。

        「大哥哥,我一直有個想法。」

        下巴靠在鐵欄杆嘀咕著,他的雙目卻炯炯有神,舉起下垂的手臂緩緩地指向藍海。

        「我長大後,要成為像是大力水手那樣的英雄,成為像大哥哥你們那樣厲害的提督,不管在我眼前出現的是多麼可怕的深海棲艦,我都能夠帥氣的將他們通通打倒。」

        「喔…不錯啊這個夢想。哥哥我小時候也和朋友有過同樣的夢想呢。」我笑著摸摸他的小光頭。

        「如此一來,我就不用讓媽媽一個人那麼辛苦的工作,也能守護這個城市的和平,替家裡賺錢分給我的弟弟妹妹們。」

        「恩…」

        「確保了城市的和平以後,應該就不會再舉行儀式了,我們家一定會過上快樂的日子,再也不需要犧牲任何人。」

        「恩…一定會快樂的…欸,等等…」

        儀式?

        儀式到底是什麼,而且有人會犧牲是怎麼回事?

        我原本想循著他的話徹底地問清楚,但他那堅定的眼神讓我把這個打算硬生生的吞進了喉嚨。

        彷彿就是我小時候的寫照。

        瘦弱的他,向我表白說他很崇敬我。為了對抗殖民者的間接威壓統治,他甚至堅持不當非法童工,每天不斷地向他們發起抗議。有朝一日,也要像我一樣成為海軍報答國家,守護母親以及這個城鎮的人。

        「你…一定做得到。」

        我搭上他的肩膀,把他的身子轉到我這邊,彼此對上了視線。

        「我們都是努力想抵抗命運的人,你想替父親討回公道,我想替過去的家庭聲張正義,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嘻嘻…」他笑嘻嘻的瞇起眼露出潔白的牙齒,這張表情真的很天真無邪。

        「我們今後可能會遇上很多困難,但我們不能退縮,還是要挺著胸膛接受外界不理解的眼光。雖然我不懂你們這裡有什麼鬼儀式,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打破它的。」

        「嗯!」

        「來,我們來個擊掌!」

        「擊掌!」

        我們很有默契的將右手伸出,響亮的做出了一個完美的擊掌。

        這下子,我也能夠繼續我的調查任務了。

        我已經從他的口中問出足夠多的資訊,接下來就交由我本人調查儀式、犧牲、黑衣人這三者的關聯吧。將諸多細碎的事件串聯起來,拼湊出真相,還給受害者他們應有的人權。

        「薩威爾,謝謝你招待我去你們家。」

        「不客氣,有空要再來喔!」

        「我會的!」

        有些惋惜的點頭說道,我轉身踏步離去,打算先回到鎮守府擬定作戰計畫。

        然而,風不允許我這麼做。

        我的軍帽被強勁的風給吹到高空,在上頭不規則的飛揚了一段時間,並往海的方向緩慢的移動。然後,轉瞬間跌進了海,消失無蹤。

        「哎呀,真夠背的。這下該怎麼跟監視官交代呢…」

        回頭看向有點波動的海,我想恐怕是不可能找回那頂軍帽了,懊惱地嘆氣。此時,我的眼球反射性的往角落看去,注意到了我和薩威爾先前所站的位置。

        薩威爾已經不在那裏了。說的也是,他應該快點回去免得母親替他操更多的心啊。

        我調整好心情後,再次往鎮守府的方位踏出腳步。

        但是,風還是不允許我這麼做。

        不只是風微微的喧囂,街頭突然變得人聲鼎沸,金屬與大鼓的敲擊聲衝擊著我的耳膜。

        「呼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呼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呼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靈性的吶喊此起彼落,軍隊般整齊的步伐節奏性的劃破空氣的安寧。我再次轉頭看向先前薩威爾所站的地方,照理說那裏應該是空無一人,但是眼前的景象卻震撼到我說不出話來。

        前面領著群眾的長老,身穿紅色的長袍癲狂的瞪大著眼,手中握有掛有金屬環的木杖,一步步的朝我逼近。每當他向前跨出兩步,就會用木杖敲擊地面一次,尾隨在他背後的一群穿著草裙的鼓手也會跟著規律的鳴奏掛在身上的非洲鼓。

        至於隊伍的末端,也有一些衣著現代化的市民,穿著波羅衫與牛仔褲,手中拿著火把與鐵插。他們的表情實在是太過嚴肅,彷彿想要把什麼人徹底殲滅似的。而在這個混亂到極點的遊行當中,有一個特別吸引我目光的存在。

        被無數隻黑手龐大的力量抬起,被粗大的繩子團團綁住,這個存在,正是我才剛認識不久的那個男孩。

        薩威爾,以及一群嚎啕大哭的非洲孩子們,落到了大人們的手中,成為了看似祭品的存在。

        「薩…威爾。」

        我整個人僵直在原地不動,氣憤的咬住下嘴唇,絲毫不理會即將淹沒我的人群,直直的看著前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所說的儀式,難不成就是這個吧…」

        粗壯的肩膀不斷的朝我撞來,嘈雜的吶喊聲與打鼓聲的音量瞬間在耳中形成環繞音效,悶熱的汗臭味使我快要窒息,回過神來我已經埋沒於密集的人群之中,被黑色的潮流團團包圍住。迷惘、錯愕、不知所措佔據了我的意識,我深深的蹙眉,抬頭仰望著藍天嘶吼。

        「快回答…我啊…薩威爾…薩威爾!」

        我的嘶吼,音量遠遠不及群眾瘋狂的靈歌,很快地就被吞噬殆盡。徬徨的夾在人潮之中,我莫名的,感到了巨大的不安。

        如果不採取什麼行動,薩威爾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XXXXXXXXXXXXXXXX


  在厄利垂亞的某個沿岸城市的灰色大馬路上,我跪坐在地,恍然的看著眼前被大批人馬輾過的空蕩街景。空氣很乾燥,乾燥到我的喉嚨彷彿在燃燒,正如祖父喪命的當天,我焦急如焚卻不知該如何行動。

  「不…我不想要…再失去任何『同伴』了。就算在這種世界說這種話很任性,但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祖父的死,千代田的死,武藏的死。然後…接下來就會是薩威爾的死嗎。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是猜不透造成這一切的元兇是誰。要是被我找到元凶,我一定將他大卸八塊,丟到深海裡面讓他的屍體被棲艦啃到一根骨頭都不剩。

  我發過誓要止息世界上所有的悲傷,創造出真心的笑容,只要這個元凶還存在一天,我的目標就不可能達成。

  所以,還是振作起來吧,再拖下去薩威爾真的就要死了。我如此想著,拍拍屁股站起身子,把目光移向海岸那頭。

  雖然並不清楚他們究竟遊行到何處了,但至少八九不離十他們的目的地會是那裏。薩威爾說過如果滅掉了棲艦城市就能回歸和平,也不用舉行儀式了,所以這個儀式最可能的舉行地點就是海岸,除此沒有第二個可能。

  「海岸還沒有人…好,還趕得及!」

  跨上欄杆,我俯視整個沙灘確認一下有沒有辦法直接從這裡跳下去。恩…以我二點零的高超視力來看,垂直距離約莫二點五層樓高,只要使用那招應該是不會摔死。

  我脫下海軍外衣並使它攤開在我面前,測試看看風的強度能不能作為合格的降落媒介。

  「風的強度…還可以。跳吧,反正我在追求武藏的時候都敢跳了。」

  將袖子拉緊,外衣形成了一個熱氣球狀的弧形,被迎面而來的風不斷吹拂,鼓脹脹的。吞下口水,膝蓋彎曲,我奮力的縱身一跳,腳底脫離了欄杆的接觸,失去了那種踩在地上的安心感。

  張開手臂,外衣順利化作滑翔翼承受來自地面的強大風壓,勉強的航行出一條漂亮的斜線軌道,成功降落,但因為敵不過重力加速度的法則,在最後我還是以側身的姿勢重重的摔在沙灘之上,樣子難看的吃下了不少沙子。

  「咳喝…呸!該死,吃到沙子了。但總算是成功降落了…沒有骨折真是太幸運啦。」

  站起來,環視空無一人的海邊,說真的在這裡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威脅。

  就如我來的時候一樣,藍天藍海是如此的和平,依照往常深海棲艦的習性,她們是絕對不會主動攻打過來的吧,但到了N02戰爭,一切都變了調。鮑伯的後輩,我記得好像姓夏川吧,在隊伍被棲艦襲擊的時候盡了自己醫護兵的職責,犧牲自我拯救了十人左右的性命,這種精神非常的偉大,每當聽到鮑伯向我碎碎念我就會不自覺對他生起敬意。

  那時的慘劇是無法挽回的。鮑伯很懊悔當初沒有和那位後輩好好的相處,在戰爭中死亡的那幾位提督的家屬也積累更多的怨恨,於是人類與棲艦的隔閡愈發深刻,日軍對抗棲艦的決心更加的堅定。日本方面,情形大致上是這樣。

  至於非洲又是怎麼個回事呢,我肯定是一知半解,不,是完全不了解吧。

  可是,不可靠、最低限度的推論,我還是想得出來。

  如果像是N02戰爭那樣,棲艦擁有靠自己的意志攻擊人類的可能性的話,住在沿岸城市的這些人八成是吃足了苦頭,每天活在憂懼不安的氛圍之中,航運、漁業與觀光等行業恐怕都會大受打擊。

  此時正好就是日軍前來交易的最好時機,日軍以海軍的力量為名義,公務性的命令我們這些非洲提督定時到東北非的海域出擊清除棲艦,換得非洲本土豐富的資源。交易進行了一年後,表面上產業是能夠正常運作,但實地裡就不是這樣了,只是處在假性和平的狀態而已。

  只要有不同的種族,不同的物種共同生存在同一個環境,敵對意識便會應運而生,我們非洲提督與艦娘的立場將變得薄弱。我們就像活在一個民主制度,身為政務官收了非洲人民的納稅錢,剷除棲艦就成了我們的義務,要是有什麼閃失譴責的矛頭全部都會指向我們,我們是沒有餘地反駁的。

  擁有對抗棲艦的能力,卻也是全世界最沒有人權的種族,非洲提督。如果說非洲是五大洲之中最落後最不文明的地區,那麼我們非提就是比沒地位的他們還要沒地位,是世界上沒尊嚴中的最沒尊嚴。想到這裡,在鎮守府入口處會有那麼多屍骨大概也是由於這個緣故,活得這麼沒有尊嚴誰都會想自殺吧。

  這些人一旦自殺或者失去工作意願,東北非的海域就沒人去保護了,這就是所謂的連鎖反應。所以,日軍只好再陸續地送來更多原日籍提督,好彌補戰力的缺損,而我們就是這個計畫裡最新梯次的增援。

  綜上所述,假性和平的意思就是受害的對象增加了,但禍根卻還是沒有斬除。就算提督依然定期的消滅棲艦,但只要棲艦還存在一天,她們就會持續繁殖,沿岸的人民仍舊活在危險之下。

  面臨如此混亂又悽慘的景況,這裡的人只好採取逃避的心態,以當地的宗教為由另立一個能夠讓人心安的解決方案。

  也就是,薩威爾先前說的儀式,犧牲孩子們的儀式。

  「要把他們活生生的奉獻給…深海棲艦嗎?」

  「沒錯,自從『海神』出現了以後,城市的規矩就是這樣。」

  忽然,溫柔又堅定的女性聲音傳來,我慌忙的朝聲源轉頭。

  黝黑的皮膚,修長的黑髮,黃色的披肩,端莊的肢體動作。那個說話的人的面孔我還記得,她掛著一抹自信的笑容,手中拿著不符合形象的衝鋒槍,腰間掛著數顆手榴彈。

  「妳是…薩威爾的母親!」

  什麼時候埋伏在這裡的,居然躲過了我的洞察力!對了,海岸末端的岩壁之間有好幾個間隙,她可能是藏身在那裏準備襲擊遊行隊伍。

  抱歉,我出現在這裡阻撓到妳的計畫了吧,真的很抱歉。

  我滿懷歉意的向她低頭,她卻保持冷靜的遙望海岸的另一頭。

  「每個月,長老會會從城市與村落裡挑出那些不事生產的孩子,作為祭品。」她語帶憂傷的說。「我有個三歲的孩子,他已經…」

  已經…死了吧,因為這種迷信而葬送了前程,母親究竟會多麼的難過呢。

  難道她想要將悲憤化為力量,跟城市及村子的人血戰嗎…

  「女士,妳真的要跟他們戰鬥嗎?」

  「不戰鬥的話,就會再次失去重要的人。」

  薩威爾的母親還是凝望著逐漸喧騰的另一側,遊行隊伍的參加者差不多要抵達我們這裡了。

  「不行啊,這樣只會有更多人喪命…」

  我焦急的勸著她,緊張的氣氛驀地襲來,此時此刻──

  我發現了自己的矛盾點。

  我的理念,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行,本身就是錯誤的。

  但是來不及了,回過神來,她就衝向那群黑壓壓的人群,架好衝鋒槍,槍口對準他們。

  「把我的兒子還來!」

  「妳在做什麼,妳這他媽低賤的婊子!」前排中的一位高大的男人高喊,比著中指不甩她繼續前行。「任何人都不准中斷這場儀式,違反者將會接受懲罰!」

  「他是我的兒子!!!!!!!!!!」

  薩威爾的母親歇斯底里的怒吼,黃色的披肩以及裙襬飄揚,赤裸的腳加快了衝刺的速度,眼看兩方的交戰一觸即發。剎那間,我彷彿瞥見她那雙慍怒的眼睛流出了些微的血紅色眼淚,絲毫隱藏不住殺意。

  衝動之下,那緊握槍柄的食指,扣下了扳機。

  槍響蓋過極度吵雜的人聲,微小卻耀眼的火花乍現,子彈筆直的向前行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開槍者的那把衝鋒槍所瞄準的地方。

  子彈命中了一名高大的黑人男子的腦門,他應聲倒下,頭部溢出大量的鮮血,死了。整個隊伍停止前進,停止手舞足蹈,停止歌頌,轉瞬間陷入了沉默,後面大多數人有些退卻的後退了幾步。

  全部的人都沒料到,這名看似柔弱的婦女竟然會冷血的開槍射殺了同鄉。

  我也沒有料到。

  「把他還來…把他還來把他還來把他還來!不然我就引爆我身上的炸彈!」

  她的聲音失去了溫柔,變成了不成樣的尖銳嘶啞,拿起槍口瞄向前排的每一個人。

  「交出來!」

  語畢,空氣由沉默轉為原本的喧騰,人們的動作開始紊亂,紛紛拋下了手中的祭品,撒腿就跑。場面很混亂,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名狂暴的婦女是否真的會做出那麼危險的行為,但是有一些人沒有逃跑。

  全副武裝的陸軍部隊,主持儀式的祭司團,以及長老,他們嚴謹的站在我們面前與薩威爾的母親對峙,雙方都手持槍械及防具。

  「女士,放下妳的武裝,否則後果會怎麼樣我們可不負責。」一名士兵拿著步槍,說。

  「只要你們…交出薩威爾…」他的母親毫不退讓。

  「抱歉,這點做不到。儀式是絕對的。」長老答道。

  「是嘛…那我只好…跟你們同歸於盡!」

  她的表情已經是淚流滿面,手中的衝鋒槍不安定的抖動著,心靈似乎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不行,不行啊。坐下來談談吧,一定有更好的解決方案吧,對吧?

  我很想這麼說,卻沒能說出口。

  事態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就一個外人看來,這個儀式實在是太過變態了。薩威爾的母親不過是個努力工作養育兒女的老實人,如今竟然被逼得大開殺戒。

  武器是從哪裡弄來的?元凶…是誰,到底是誰?我又該…怎麼做才好?我什麼都做不到嗎?

  「住手…」

  我朝著槍戰的現場跨出腳步,無力的伸出手,沒有能力干涉這件事。

  只能看著它惡化。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拋下衝鋒槍,拿出小刀劃開衣服,裡面藏著一顆電子炸彈。看到她預備好要引爆炸彈,部隊的士兵也擺出格鬥架式,打算制伏她。

  雙方再動任何一步,這個僵局就會崩毀。

  「住手…住手啊!」

  我還是一樣緩慢的接近他們,只能講出很難堪又不像話的「住手」。

  「抓住她!」

  在幾秒之內,六名士兵團團包圍住薩威爾的母親,擒住她的手腳,使她動彈不得。

  「放開…放開我!我要我的孩子…我的薩威爾啊!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儘管她怎麼掙扎怎麼哭喊,還是比不過多名成年男子的力氣,簡直就和我第一次遇上薩威爾的情形如出一轍。

  這樣下去,死的就不只有薩威爾了。

  因為過於殘酷,我的腦袋,變成一片空白。

  空白之中,僅存殺意。

  殺意,很深的殺意,極為深沉的殺意,想把這裡的惡人全都殺掉的殺意,想毀滅一切的殺意。

  砍吧,將他們全都砍了吧,這種惡人全都該死,做掉他們做掉他們做掉他們做掉他們做掉他們…

  做掉他們!

  正當我的想法殘暴到了極點之時──

  「你們...都給我住嘴!」

  稚氣的吼叫,令當場的所有人,停下了動作。

  將刀刃抽到一半的我的右手,也停下了。

  那個聲音的主人,正是這些祭品中的其中一人。

  薩威爾。他從粗大的麻繩中掙脫,走到我們的正中央,一副非常悲痛的樣子。

  「要是我的犧牲能夠平息大海的憤怒,那就讓我犧牲吧。但是,這次請放過其他的孩子吧。」

  他拍著自己的胸口,充滿勇氣的說,看向自己的母親。

  母親已經昏厥了,可是薩威爾一點也不感到害怕。

  「我知道媽媽要非常辛苦的工作,才能支付得起我們家的債務,拉拔我們這些孩子。我的身體這麼瘦弱,做不起粗活,所以只好每天替爸爸聲討賠償金,想要為這個家付出點什麼。可是這些抗議都沒有用,我只是徒增媽媽的擔憂而已,我什麼都無法為她做到。」

  「雖然我是這樣的廢物,但我在今天,遇上了大哥哥這位英雄。」

  「…欸?」

  薩威爾,滿臉笑容的轉頭面向我。彷彿有太陽,照映在他漆黑卻光亮的皮膚之上。

  「大哥哥是真正的英雄,不論遇上了什麼壞蛋,他都會勇敢的與他們交戰。不論有沒有勝利,他還是會去關心那些人質,擁有一顆正義之心。」

  「不…我沒有…我沒有像你講得那樣的完美啊…」

  「他教會了我,遇上任何困難都不能退縮,所以我也勇敢的站出來了。」

  「拜託你…不要再把我講得那麼偉大…」

  「沒關係的,大哥哥。至少用我的命,可以換取全村人的性命。」

  「怎麼這樣…薩威爾,算我求你了,不要去…」

  我死命地想挽留住他,他卻不肯,赤裸著腳一意孤行的走過沙灘,直到浪花可以觸碰到他的腳尖為止。

  背對著我,他開口說。

  「我…現在是英雄了吧,大哥哥。」

  「恩…你是…你是真正的英雄。比我還要…勇敢。」

  我說著,其他人皆處在原地觀察著接下來的發展。

  只剩下我們倆的對話。

  「大哥哥,你看看天空。記得,要一直看著喔。」

  他稀鬆平常的說,我照著他說的把視線移往天空。

  「…天空很藍,對不對,大哥哥。」

  「恩,跟大海一樣。」

  「…上面的雲朵是什麼形狀?」

  「沒什麼,長得就跟普通的雲差不多。」

  「…大哥哥。」

  「怎麼了。」

  「…你還有在看著嗎?」

  「我有。」

  「…真的?」

  「恩。」

  「那…太好了。」

  「恩…」

  我沉悶的回覆他。

  突然,我變得只聽得到波浪正在敲打著沙灘。風惡作劇似的掠過我發軟的手心,就好像是在嘲笑我的錯誤。這時,我想起了那群黑衣人說過的話。

  (面對『抉擇』的時候…你們非洲提督,也只能服從大多數人。)

  這句話非常的刺耳,我卻...無法反駁。

  我還是看著那片天空,即使得不到薩威爾活力的回應,我也還是看著天空,不願把視線移回現實。







  「啊啊…啊啊啊啊…」

  我感受到這一輩子所有的痛苦,難堪的呻吟著。我沒有流淚,因為眼淚早就已經哭乾了。

  「可惡…可惡…可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以為只要有信念就可以了,但是我沒有那個力量付諸於實行。

  我到底在幹什麼啊,這不是什麼悲傷都無法阻止嗎。

  這不是什麼答案都找不到嗎。

  一定會有更多人...像他母親一樣為他悲傷吧。

  只要深海棲艦還存在一天,世界就會不停的重複這個儀式,把更多無辜的人送進深淵的大海。還沒被開化的他們,只想得到這個解決方案,可是就連掌管中的日軍,也默許了。明知道這麼做無法解決問題,卻不斷的重複,只為求安心。

  人類真的是太虛偽了。

  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著什麼正義。

  正義已經,蕩然無存了。




(...To be continued)
引用網址:https://home.gamer.com.tw/TrackBack.php?sn=2784888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保留一切權利

相關創作

同標籤作品搜尋:同人|二次|艦隊收藏|艦これ

留言共 3 篇留言

殺手(第6憲兵行動隊長
好黑..................黑死了喂![e22]我熱成像儀壞了!只有一片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e28][e28][e28][e28][e28]

03-31 09:52

提姆奧瑟
你需要下一回「治癒」你03-31 18:05
呆呆
給非提抵抗軍全體人員一句話:我們在這裡的弟兄,流下的每一滴汗、每一滴血都是為了國家流的,但是所得到的只有「冷漠」兩個字,和一些不能解決問題的會議

01-30 11:16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ω;`)

02-04 16:55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2喜歡★a3812492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前一篇:【委託】我與響的同居生活... 後一篇:【龜速漫畫】艦隊收藏--...

追蹤私訊切換新版閱覽

作品資料夾

blackotori大家
漫畫有更新,歡迎大家來小屋看看看更多我要大聲說10分前


face基於日前微軟官方表示 Internet Explorer 不再支援新的網路標準,可能無法使用新的應用程式來呈現網站內容,在瀏覽器支援度及網站安全性的雙重考量下,為了讓巴友們有更好的使用體驗,巴哈姆特即將於 2019年9月2日 停止支援 Internet Explorer 瀏覽器的頁面呈現和功能。
屆時建議您使用下述瀏覽器來瀏覽巴哈姆特:
。Google Chrome(推薦)
。Mozilla Firefox
。Microsoft Edge(Windows10以上的作業系統版本才可使用)

face我們了解您不想看到廣告的心情⋯ 若您願意支持巴哈姆特永續經營,請將 gamer.com.tw 加入廣告阻擋工具的白名單中,謝謝 !【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