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者小鎮,以酒館為中心,前後進行了多次擴建,城牆拆了五次之後,造就了小鎮廣大的腹地,由冒險者、移居者、公會多次建築的結果,就造成小鎮那混亂至極的建築方式,走入門內,就宛如走入了一個巨大的迷宮。
朧與湯姆,走在冒險者小鎮的道路上,一旁不時有新到的傭兵,看著大大小小的巷子,逼的滿頭大汗;而一旁的導覽員們,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飛快的包圍上去,這種初來乍到的菜鳥,正是他們下手的最好目標。
「去,只懂得欺負菜鳥,哪來有我湯姆大爺這麼能幹啊?」
湯姆一面拋著手中的金幣,對著一旁又嫉又恨的小夥伴們拋著示威的神情,順便還拿著那金燦燦的硬幣,用力的咬了一下,讓他們清清楚楚的看到上面的牙痕。
「……你還不是一樣嗎?」
朧搖搖頭,看著小鎮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緊繃的身體,悄悄的放鬆了下來。
湯姆向後撇了一眼,突然說了一句:
「客人很久沒回來了,很懷念這裡吧?」
朧微微楞了一下,然後笑了一聲。
「是啊,大概有九年左右了吧。看得出來?」
湯姆揉揉鼻子,得意的說道:
「哼哼,我湯姆大人的眼光可是數一數二的,要不然哪能撈這麼多小費勒……」
朧的肩膀驟然垮了下來。
「你沒當上公會裡面的服務員真是太好了啊。」
「……客人,你說了我最傷心的一件事情,我需要兩枚金幣的療傷。」
朧用力的朝著湯姆的屁股踢了下去,湯姆敏捷的閃了過去,對著朧擺了個鬼臉,朧搖搖頭笑了起來。
冒險者小鎮,最早建立的時間其實已經沒有人記得了,只知道在諸神戰場的巨大時空斷界出現之後不久,冒險者小鎮就這麼突然建立在這個地方,以作為戰場的入口,以及職業:「冒險家」的誕生地而聞名於大陸上。
冒險者,象徵著自由與冒險的職業,在這個通訊與交通都十分匱乏的時代,冒險家本身具有相當高的風險,更何況在那段炎黃帝國剛剛崩潰,大陸秩序依舊混亂的年代,在大陸上旅行這件事情,等同用生命去作為冒險的代價一般。
如今冒險家已經是大陸上自由人們共通的職業,冒險者最初透過義務性的協助人們,然後得到旅行的經費;而冒險者公會的建立,則是將此過程簡化並制式話的結果。
隨著冒險者公會持續的擴張,透過公會去承接各地傳來的任務,藉此賺取報酬而持續進行冒險的人們,如今被稱之為「傭兵」,而冒險者的名號與初衷,早已在追求利益的現實下被遺忘。
唯一記得的,大概只有這個冒險者小鎮,以及在小鎮經過多次擴建之後,依然保留在小鎮正中心的一座雕像。
雕像今天,作為紀念冒險者小鎮成立的象徵物,被妥善的保留下來,成為每個新進傭兵必然參觀的地點。
湯姆開心的跑到前方,指著前方的五人高的巨大雕像,得意洋洋的說道:
「到了!這就是客人您要看的,第一位冒險家,同時也是人類帝國『炎黃』的開國皇帝,羅蘭.阿薩姆斯唯一僅存的雕像。」
白色的巨大石座上,放置著一個男人的雕像,如同一般常見的大男孩一樣,有著一頭亂髮,帶著一點無奈的笑容,坐在一個樹樁上,像在聆聽某個人的教訓,一個他又害怕又尊敬的存在一樣。
以極北之地才能採到的冰石雕刻出來,並且透過恆溫魔法陣的維持,雕像才得以保留到了今天。
他,正是建立了人類的第一個帝國,讓人類擺脫奴隸的地位,真正與大陸上其他智慧生物站在同一塊大陸上的人,更是奠定了日後炎黃進行大規模種族清洗,讓大陸上的智慧生物削減到只剩下三族的男人,著名的巨神兵,正是以龍族為主材料建造而成,至今依然是人類創造兵器中唯一具有「弒神」之名的兵器。
儘管他的事蹟被詳細記載史書之中,並且被吟遊詩人傳唱至今;但是在冒險者小鎮的石座上,其實只銘刻著一句話:
我希望,有一天人類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大陸上冒險。
五百年前,無名的雕刻者留下了這個雕像,傳達著冒險者建立最初的夢想。
五百年後,朧站在雕像的前面,走到雕像前方空地的一個微凹的部份,輕輕的撫摸著。
「喔喔!客人,你很內行啊!那可是當年羅蘭王站在這裡,大聲高呼要拯救這個世界的人類,讓人類得到真正的自由的地方啊!這段故事早就被收進羅蘭宣言裡面,現在已經被翻譯成好幾種語言了。而且……」
湯姆滔滔不絕的聲音,完全沒有傳入朧的耳中,朧只是蹲在那邊,閉上眼睛,輕輕的摸著這個凹洞。
『有關你上次問的那個問題,我已經想好了!』
『哪個?』
『就是你說我以後想做什麼的問題啊!』
『……然後呢?』
『咳咳!我說了,你不要嚇一跳喔!』
『……沒事就滾出去,瑪麗等等要過來找我。』
『好好好,我現在就說,你等等我嘛!』
『我希望,人類能夠跟其他種族一樣,自由的行走在大陸上。你怎麼了?』
『你知道,這是一個很困難的希望嗎?』
『為什麼?』
『魔法感知不如精靈,肉體韌度不如獸人,技術精巧不如矮人,創意天賦不如侏儒,更別說那高高在上,號稱全生物之首的龍族了。你追求的平等,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人類,真的這麼糟啊?』
『不然呢?』
『……但是,我還是這麼希望。像我們這樣的事情,可以不要再發生了。』
『也許用一輩子,也不一定可以達成喔。』
『不是有你在我旁邊嗎?我親愛的老師!』
『……我收下的是瑪麗,我可沒承認你。』
『哎呀!瑪麗可是我最親愛的妹妹,收下她不等同收下我一樣嗎?』
『滾開!你這個厚臉皮的傢伙!』
從一個普通的農家男孩,變成日後的一國之主,其實,你一直都沒有變,還是當初那個,喜歡做夢,喜歡發呆,喜歡到處亂跑的男孩。
羅蘭,你會恨我嗎?恨我把你帶上了這條不歸路?
抬頭望向雕像,那苦笑的臉龐,在今日依然這麼的清晰,似乎還可以聽到對著自己連聲道歉的聲音,還有一旁瑪麗不斷輕笑的聲音。
但,那卻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朧的嘴角輕輕的揚起,臉上泛起苦澀的表情:
「真是老了,竟然會懷念起過去來了……。」
「話說羅蘭王一輩子最大的戰績絕對是在阿爾法平原上擊潰精靈的大軍,逼的當時的精靈王不得不承認人類的自治權,由此確定了人類霸權的開始,也才有後面炎黃帝國的建立。那段歷史可真是可歌可泣啊……。」
朧從地上緩緩站起來,輕聲說道:
「我說湯姆……」
「有什麼我可以為您效勞的嗎?客人?」
湯姆快速跑到朧的面前,雙掌直搓,眼睛中充滿了金幣的光芒。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