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兩點,街道人煙絕跡,耳中人聲已盡,在這樣寧靜的夜晚裡,似乎只剩辛勞的路燈還未歇息。
平時確實是如此的,但今晚卻不知為何和往常有些不同?
「鏗--鏗--」
就在泰山工業區的一棟廢棄大樓裡,一陣陣疑似鐵器互相敲擊的聲響傳了出來,無意間打破了寂靜的黑夜。
或許是因為這裡幾乎沒有住戶,所以就算聲響再大,也難以驚動到幾公里外、那些早已入睡的人們。
由於這棟廢棄大樓早在幾日以前就進入了拆除階段,如今已有好幾面牆都被徹底打穿,使得大樓的結構已不復完整,偶爾還會有水泥塊掉落的情形發生,再加上施工中的警告標語和封條在大樓內外也隨處可見,所以別說是晚上,白天時除了工人以外,也不大會有人經過這裡。
此時只聽那聲響正越演越烈,一道道微弱的火光也伴隨著輕快的節奏不停閃滅,從早已失去水泥牆遮掩的那面「窗」透了出來。
然而……這場宛如交響樂團演奏般的騷動,卻只維持了不過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就結束了。
頓時,夜晚又恢復了原先的寧靜。
「居然會有這種事……」一個激動的聲音說著。
雖然周圍幾乎沒有光線,但是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仍然能清楚看出剛才說話的那人正單膝跪地,一副相當痛苦的樣子,而那始終緊握著巨斧的右手似乎也受到了什麼傷害,此時正不斷地流下鮮血。
「是我們太大意了……」另一個早已倒臥在自己血泊中的男子,這時也用著僅存的一口氣說:「居然天真到以為只憑我們兩個人就能替死去的兄弟報仇,簡直不自量力……」
隨著他身下血灘的面積越來越大,他的臉色也越來越慘白,看來是撐不了多久了……
「呵呵,千萬別這麼說。」登時,又有個人從梁柱後方的陰暗處走了出來,不急不徐的朝著兩人筆直前進,嘴角微揚的沉聲說:「你們兩個的身手都不錯,就算是黃昏,能有你們這等實力的打手也不算太多。」
只見當前說話的這人身穿一身黑色西裝筆挺,古銅色的肌膚在柔和的月光下顯得格外亮眼,渾厚低沉的嗓音給人一種沉著穩重的感覺,不過他頭上的那頂黑色爵士帽卻遮住了他大半邊的臉,讓人一時無法看清他的樣貌。
「時候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睡覺了。」他先是轉頭看了「窗」外的上弦月一眼,隨即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看上去似乎是對這樣的月色感到相當滿意。
「那麼……有什麼遺言想說的嗎?」他對著兩人說:「未了的心願也行,只要是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可以替你們完成。」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但卻讓人感受不到一絲的高傲或藐視,取而代之的,竟是滿心的善意與敬意。
「我畢生的心願就只有消滅黃昏,讓世界恢復和平……」手持巨斧的男子如是說著。
「這個我就愛莫能助了。」他拉了一下爵士帽,嘆氣說:「但是你真的覺得,只要黃昏一消失,世界就會是和平的嗎?」
「這還用得著說嗎?」那人一聽,忽地奮力挑起手中巨斧,指著眼前這名身穿西裝的男子說:「既然黃昏是以消滅人類為目標而存在的,那對於世界而言,黃昏毫無疑問是個危險因子,無論如何都必須從這個世上消失。」
西裝男子聽了卻微微搖頭說:「世界可不是人類的,對於世界而言,人類也並非必要的存在。真要說的話,說不定真正在迫害世界的……就是人類呢。」
他這話一說出口,持斧男子也只能一臉猙獰的望著他。想來是無法輕易接受他的說法,但卻又找不到能夠反駁的缺口。
「呵……」倒臥在血泊中的男子這時也低笑了兩聲,開口說:「不愧是黃昏的首領之一,說起話來確實不同凡響。」
「別這麼說,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想法而已。」他淡然笑說:「你呢?有什麼心願未了嗎?」
男子沉默了片刻,才說:「心願倒是沒有,不過我有一個疑問。」
「喔?」西裝男子輕呼一聲,有些不明白的說:「有什麼我能夠為你效勞的嗎?」
「一直以來,黃昏明明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動作,為什麼現在會突然活躍起來了?」他的聲音聽來似乎是比剛才更加虛弱了。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西裝男子娓娓道來說:「過去是因為有『林氏』和『王拳行者』對我們百般阻撓,黃昏裡除了我們這些首領級別的人之外,幾乎沒人能和他們抗衡,加上他們又時常聯手出擊,不斷削減我們的基層戰力,才會讓我們遲遲都無法有所行動。」
他停頓了一下,轉身望向天邊皎潔的月色說:「如今他們二位都已不在人世,這對黃昏來說可是天賜良機。」
「天賜良機?」手持巨斧的男子冷笑說:「你可別忘了還有無士團的存在,他們是不會縱容黃昏胡作非為的。」
西裝男子聽了卻回過頭來看著他,微笑說:「孫無士老前輩是個喜歡坐收漁翁之利的人,他實際參與過的戰役屈指可數,所以基本上並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威脅。」
「胡說八道……」倒臥在地上的男子又說:「孫團長怎麼可能會是那種人。」
「信與不信是你的自由,但是不對將死之人說謊是我的原則。」這時,他突然從「腰間」取出一張卡片,並將卡片幻化成了一把將近兩公尺長的大鐮刀,那銀色刀身仿若天邊的上弦月般美麗亮眼,卻不知有多人都已喪命在那刀鋒之下?
他作勢揮了一下,淡然說:「差不多該做個了結了,如果你們沒有其他話想說,我就動手了。」
「廢話少說。」手持巨斧的男子低笑說:「要動手就儘管來吧,我到死都不會向黃昏低頭的。」
西裝男子一聽,又問另一個人說:「你呢?」
「隨你便吧……」倒臥的男子說:「就算你今天在這裡殺了我們,有朝一日你也同樣難逃一死……」
就在他話聲一落的同時,西裝男子冷不防的將手中鐮刀輕輕揮了兩下,眼前這兩人的頭顱便先後落地,當場死去。
「何妨呢?」他收起了大鐮刀,喃喃說:「反正自古以來,就沒有人能活著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