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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凝香 五章
作者:亞蘇│2012-08-18 21:30:38│巴幣:6│人氣:545
「喝杯茶嗎?」凝香引他進來書房,「茶水是我自己煮的,這裡的水很不錯,煮出來的茶不比喬家遜色。」她一邊向伯符說著,自然而然的拿起另一組茶碗來,從茶壺裡倒了一杯茶水來,「喝喝看。」她淺笑著,雙手將茶碗奉上。
還在東張西望,探看自她住進來之後,有無改變書房擺設的伯符,在看見那張細緻臉龐上的淺淺笑意之後,迅速收回心思,「謝謝。」他趕緊接過,放在木窗的窗台上。
看見他輕輕的打開碗蓋,聞了聞撲鼻而來的裊裊茶香,而後露出驚訝的表情時,凝香這才走回桌案,拉開椅子坐下,提筆繼續努力。
「這真的我家的茶葉啊?」他啜了一口,咋舌道,「就連我那愛喝茶的爹親也沒這手好茶藝。」他喃喃自語,可坐在遠方的凝香仍是一字不漏的聽見了,她只是笑了笑,繼續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伯符他三兩下將茶給乾了,好奇的看著在桌案上振筆疾書的她,而後緩緩走近,「那個……」他開口,想問她在忙些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以為他是要再喝一杯的她揚聲輕笑,「茶水還有,自己拿去,別客氣。」她提起茶壺擺到他面前。
「欸……哦!」雖然這不是他的本意,但是有茶,不喝白不喝。
看著他匆匆又飲下一杯,凝香再度提筆投入工作時,沒想到站在眼前的黑影卻是放下茶碗,在她頭頂上問道:「不是說要聊聊嗎?」怎麼還是忙自己的?這樣他們兩個怎麼說話。
「妳究竟在寫什麼東西?」看她從剛剛跟繡雲說話的時候就不停的在忙,如果她是每天都這樣的話,那搞不好家裡的工作比軍務還要繁忙。
「每個月的府內用度。」她彎唇笑開,看著他的表情有幾分玩味,「就快好了,伯符,不介意等我一下吧?」
他突然有種上當的感覺,但是既然都答應她了,他就這樣轉頭出去也不太好,只得隨便東摸西摸,眼角一瞥,在那掛滿各式各樣的筆的筆架旁看到一本書,「孫子兵法」?她看這種東西?賈誼新書……政論性的文章不少,光這幾本書就讓他驚訝了,通常女孩子會喜歡這些嗎?
啊,他怎麼把她當作是普通的女孩子?是普通女孩子的話就不會有這麼好的武功,也不會出手教訓他了。
看著她纖細的手指握著筆桿,精準快速的往下書寫,那娟秀飄逸的字跡讓他看了喜歡,很美的一手字,纖白的指雖然纖細,可是卻蘊含著練武之人的含藏力道,這種揉雜剛與柔的情景很是特別,他家小妹就不同,同樣纖細的手腕,要尚香寫字不如要她的命。
跟其他官家千金不太一樣,伯符細細打量她身上的穿著與衣飾,就算是出嫁了的富家千金,也多是披金戴銀,首飾珠寶多有妝點,衣裳也都是一些有名的繡工所織出來的,可她不同。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做姑娘家時就這麼節儉,可是就算是她在嫁入他孫家之後才改過的,他的讚賞依然,她樸素淡雅的習慣對了他的脾胃。
見她輕輕在冊子上挑起筆來,像是總算忙完了似的,她將筆擱了下,而後朝他笑了笑,端起茶碗來,打開茶碗,拿著茶蓋在杯緣上旋繞著,低低的響聲,「我煮的茶,喝的習慣嗎?」
「比我那個去世的爹親的手藝還好。」他誠心的讚道,打小喝慣了父親的茶,印象中,以前只要空閒了,爹親便會邀他們兄妹三人來習武、品茶,他雖然沒學到父親一手好茶藝,嘴卻被養刁了,非要喝爹親親手的茶不可。
只是當長大了之後,時間就越來越少,爹沒再像以前那樣常常泡茶給他們喝,他只能喝仲謀的茶將就一下,可,他還是希望,可以再次喝到爹親親手煮的茶,再像以前一樣,在後院裡,指導著他們三人武功。
但這個願望,也終究只是個空想了;在得知爹親遭萬箭穿身,戰死在沙場之後,這個想望彷彿也隨著父親的遺體,一同入土為安。
也是從那個時候,他矢志要繼承父親的遺願,完成一統江東,甚至有朝一日,可以……
自己開始接管父親的志業之後,就連與仲謀好好喝杯,他認為勉強及格的茶都很少了。
他不知有多久,沒喝到這般甘美的茶,望著茶碗中黃澄澄的茶,隨著一縷茶煙散出淡淡茶香,心中彷彿定了下來,在即將出征之前。
她婉轉悅耳的聲調又起,「聽娘說,你很愛喝茶,也說過你的嘴可刁了。」看他似乎有些失神,她想他或許透過這碗茶,想起了些什麼,「喜歡就好。」
那張薄而略寬些的唇瓣揚起滿足的笑容,他張了張唇,原想說些什麼,卻是欲言又止。
兩人對望,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她那派落落大方,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的神情倒讓他更顯得侷促起來,雙眼視著可及的事物,想找些話來跟她聊聊,「那個……妳在家裡,每天都這麼晚才就寢的嗎?」瞄了瞄桌案上那成堆帳冊卷宗,還有堆疊在一旁的書本,他很自然的向她問著。
「差不多,每天總要忙過二更,三更也是常有。」她雖然不甚早睡,可憑恃著她一身深厚內力以及每天勤練不懈的習慣,她的身子可健壯的很。
沒料到她會是如此繁忙的伯符張了張嘴,「沒人幫妳?」算算,她不過年方二十,卻……已經挑起這麼重的擔子了?
「凝香一人足矣。」她自信的笑著,「我在喬家也是這樣的,打從及笄,到現在,也習慣了。」不做些什麼倒讓她覺得奇怪。
「我記得我娘以前在家沒這麼忙,還有個人幫著。」印象中,娘雖然也為家事操勞,可總有人在旁邊幫襯著。
「哦,你是說福伯吧?」福伯在她嫁入孫家之前是孫府總管,大大小小的事兒總要先過了他,才向著吳國太那裡去。「他年事已高,且也已有了告老之意,碰巧我在喬家也做慣了這些,便給他老人家還鄉去了。」
是了,他怎忘了。搔搔頭,伯符有些不好意思,對家裡的事情他早就已經不太過問了,看著眼前嫁進來還不到一個月的凝香,伯符反而覺得自己更像個外人。
「瞧我,我看我們別站著聊。」凝香柔柔淺笑,親暱的拉起他的手,走到窗邊來落了座,「夜裡風涼,在這兒說話吧。」
瞧她熱絡模樣,完全不像是連日來分隔兩地的夫妻,而光方才那些話語,撇開當日在喬家她對他曉以大義的那些,也早已遠遠超過這些日子以來的總和。
伯符突然覺得自己先前躲避凝香的想法很愚蠢,見她除了在門外略感自嘲的說了一句「為了躲我」跟之前的事情有關,其他從動作、神色、言語上全然不見此事,想必是早已釋懷、心無芥蒂了吧?
直到此刻,他才體會到公瑾連日催他回家的用意。
窗外秋風一陣一陣,將凝香那飄揚雲鬢給吹散了,她揚起左手,將髮絲勾至耳後,書房內除了書香之外,又多了她淡淡清香。
伯符眼尖的發現她左臂多了一痕長長的疤,似是近日的傷,脫口問道:「凝、凝香。」他情不自禁,喊她芳名,「妳手那傷,怎麼回事?」
凝香順著他的視線望向手上的傷口,掀唇笑了笑,「這是我前些日子舞劍,不小心傷了自己,不礙事的。」
伯符也是練武之人,自是不會這麼輕易的就被瞞騙過去,「是嗎?」看著她手上那道口子,他步步進逼,「怎麼舞的?怎會傷成那樣?」哪裡可能造成這麼長的血痕,除非自殘,可不知怎地,想起當日她在喬家對他曉以大義的那些,他便知道,這個堅強的女人不管遇到何事,絕對不會做出此等傻事。
她有隱情瞞著他。
好吧,她就知道自己沒有說謊的天份,「是給尚香傷了。」
「她怎麼可能傷的了妳?」
凝香不覺莞爾,伯符看上去狀似不善言詞,可畢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心思細密敏銳不在話下,「前些日子尚香找我,說是要為你討個公道,我想解釋,她卻不聽,反而給她傷著了。」
要不是她那身寬袖衣裳讓她手上的傷見了光,他還不曉得前些日子尚香跟她打了起來的事實。
聽了凝香的話,伯符毫不懷疑自己妹子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尚香也太不懂事了。」他嘆著,不經意,此語脫口而出,竟是為凝香說話。
好長的一條血痕,想起原本潔白無瑕的她竟給自己的妹子傷了,伯符自然而然的為了凝香而心疼了起。
「放心,傷口不深。」凝香不知他心思,只是淡淡說了句安慰的話,要他寬心。
伯符飲了一口茶,頓覺齒頰留香,緩了緩情緒,「妳沒當下就跟尚香動起手來?」
凝香不贊同的搖首,「嫂嫂跟小姑之間拳腳相向成何體統?我若直接與尚香動手,不嘗試著喻之以理,又怎焉知她不會在聽了我的勸之後就此罷手?」
「可她沒有。」伯符說得直接,「尚香她的個性就是這樣率直,除非強硬的制止她,否則不會收手。」不然她左手上的血痕從何而來?
這個女人腦袋理智的不可思議,不管對上任何事都是以理對應,可遇著像尚香那種嬌蠻ㄚ頭,就是會吃了大虧的。
聽他語調鏗鏘,像是微微動了氣,凝香反而玩味的揚起唇來,「伯符,你,可是在擔心凝香?」她語調拉長的問,本來就溫潤的嗓音更是低得動人心魂。
伯符也不造作,瞪了她一眼,「擔心有什麼用,妳這腦子,說好聽些是理智,說難聽些,未免太不知變通。」她說一不二的個性,公瑾早就告訴過他了。
捧起茶碗,凝香淡笑點頭,「凝香受教了。」而後舉杯沾唇。
孫家裡這三個兄妹,除了仲謀稍微像了善於巧思的吳國太之外,伯符跟尚香似乎都跟那個無緣的公公一樣,性子剛正直爽呢。
「不……我也不是在教訓妳啦。」雖知她是非分明,可她這般認真的認錯,也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說到這兒,我就有件事想跟你抱怨抱怨。」見話題聊開了,凝香語調也輕鬆起來,在伯符的面前揚起一指。
「什麼事情?」伯符挑了挑眉,渾然不知自己對凝香的印象早已好轉了不知多少倍。
「你救的ㄚ鬟未免太多了些,凝香方到你的院落時,還吃了不少頓排頭。」口吻有些怨,卻又帶點嬌態。
伯符掩了掩面,不意外,因為當他每帶回一個他從外頭救回來的女子時,不知怎地,總是會因為不忍心而收留她們,因此他的院落ㄚ鬟還不少;外頭傳他貪戀美色,大概就是起因於此。
「才六個而已……」而且大多都是一些窮苦人家的子女,不然就是沒落的達官貴族,算算他跟女人,還真的是滿有緣的。
凝香揚了揚袖,「光六個ㄚ鬟就能在孫家佔地為王,」尤其是伯符又常常不在府內,院落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著這六個ㄚ鬟管,「再多些怕我也是無能為力。」
以為他又要發難的伯符有了前一次經驗,很心平氣和的將茶水飲盡,「她們……她們怎麼待妳的?」
可兇的了,凝香從喬家回來之後,正式接管了伯符的院落以及孫家總管的事務,可沒想到,最先給她這個孫家長媳兼新任總管的她第一個下馬威的人,就是剛才的繡雲。
不但什麼事情都要她打理不說,對她所說的話更是充耳不聞,害得她一邊忙著上手孫家的事務之外,還要費心收服這六個ㄚ鬟的心。
其實,大家都是女人,她當然知道她們圖得是什麼,可不好意思,她是名正言順孫家長媳,孫伯符的妻子,這個位子她說什麼都不讓,也沒必要跟這六個在孫家沒什麼地位的ㄚ鬟妥協。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她可以大方的將她們掃地出門,避免她們繼續覬覦自己的夫君,可礙著孫家以及伯符的顏面,將她們趕出去未免不夠厚道。
「吉祥。」一日,她奉過吳國太早茶之後,將吳國太身旁的吉祥給叫了來。
梳著包包頭,一臉驚喜的吉祥還不太肯定凝香這在叫喚,「少夫人在叫小的嗎?」
凝香點點頭,「是,吉祥,我有話要問妳。」
吉祥三步併兩步的跑到她跟前來,滿臉熱切的說:「少夫人有何吩咐?」
「只是問些事情。」這個熱心過度的小ㄚ鬟,凝香怎麼看怎麼喜歡,「我問妳,大公子院落那幾個ㄚ鬟,是什麼來歷?將妳所知道的,全告訴我。」同是下人,就算再怎麼佔地為王,對於吳國太身旁的貼身ㄚ鬟吉祥總該忌憚三分吧?
吉祥點點頭,開始敘述起六個人來到孫家的背景,以及每個人的名字,甚至個性、喜好等等,毫無保留的托出。
「為首的那個最漂亮的是繡雲,另外那個長得最矮小的是……」吉祥扳著手指頭一個一個細數,「唔……啊對了,繡雲她管事情挺有一套的,反正不管怎樣,她是最重要的。」
凝香點點頭,吉祥看著那張美顏發直,「那個……少夫人,她們是不是對您做了什麼?」她是沒什麼心機,遇到一些下人而不了解其狀況的,凝香有時候也會來問她,可沒像這次問得如此仔細的。
「沒有,她們很好,不愧是伯符救回來的女子呢。」凝香拍拍吉祥的肩膀,「謝謝了,吉祥。」
「吉祥才高興呢,能、能幫上少夫人的忙。」吉祥臉紅著低頭,對凝香又敬又愛的。
對於下人,想要管好,就先拿出主子的姿態來,先將那個為首的繡雲先給收了,剩下的幾個人或以利誘、或動之以情,好不容易才全都答應了她合作。
「我不會刻意刁難妳們,但是醜話先說在前頭。」凝香聲調不卑不亢,自有懾人之威,「現在操握孫家的人,不是夫人,也不是伯符,是我,膽敢欺瞞我或背著我做出有辱孫家的事情,可別怪孫家不夠厚道、不夠體恤下人了。」
「現在你該知道了?」凝香敘述完畢,而後看著伯符一臉敬佩的點頭。
她除了會掌管家務,替他盡孝之外,收服人心的功力也是一絕,他現在稍微可以了解為什麼每個遇過她的人都盛讚過她的才能。
「那剛才妳跟繡雲在討論的事情是什麼?」難怪每個下人都給她整得服服貼貼,只差沒有跪下來向她盡忠。
「要給全府上下裁剪秋冬衣裳,下人們可不能冷著了吧?」聽說這是孫家的慣例,她這個做人媳婦的焉有改變之理?
伯符點點頭,繡雲那ㄚ頭做事情可以放心。
正巧聊完此事,從遠遠的地方傳來打更的聲響,「三更天了吧?」凝香望了望窗外。
三更了,這麼晚了?伯符算了算時間,他居然跟她聊了一個多時辰。
「伯符,時間真的晚了,差點忘了你還要拿什麼東西是不?」她悠悠站起身子,不忘提醒他。
「也對。」看著她纖細體態,伯符突然有點不想回軍營裡去,別說自她嫁進來之後,他從沒在自己院落過過夜,而是自己與她相談甚歡,竟是……私心的不想離開她。
看他放下茶碗,卻遲遲沒有動作,「伯符,不是該回去營裡了嗎?」她柔聲叫喚,順著他先前的意思,絲毫沒有留他。
她說的沒有錯,他是該回去,可見她沒有一絲挽留,多少讓他有些悵然,「那……」他有些不情願的站起身子,隨手抹了抹臉,「妳也回房去歇息吧?」
她柔柔一笑,「我的房間就在這兒呢。」孫家跟喬家一樣,書房都有供著主人歇息的床鋪,她指著床,還有一旁她差人挪來的妝台銅鏡,以及銅盆兒,儼然將這裡當做自己閨房。
「妳每晚都睡書房?」書房的床又小又硬,饒是她體態纖細,定也是不大舒服,而她居然還可以每晚都待在這兒?
只見凝香淡淡點頭,「以前在喬家也是這樣的。」她習慣了就寢時陪伴在她身旁的書卷味兒,回到新房,少了書,她睡不好。
伯符凝望著她,雖然她除了外表纖細柔美之外,少了平常女孩子家該有的溫柔婉約,可她的不拘小節、勤儉刻苦都讓他印象深刻。
「伯符,怎麼直望著凝香?」瞧他若有所思,凝香頓時猜不出他心思,終是出聲探問。
「啊,沒有。」
見他再這樣拖下去恐怕誤了回營的時間,凝香乾脆問了他要的東西,而後旋身出了書房,再回來時,手上已多了一把鑲著寶石的帥劍。
她執著帥劍,將沉甸甸的劍交到他手上,「你說的是這把吧?」她雙手奉上,而伯符也是不敢輕忽的接過。
「是這把沒錯。」這是父親的天狼劍,他每次出征必帶,除了安慰自己,父親的英魂與他同在之外,這把劍更是除了他兩把勾棍之外,弄得順手的武器。
「你要出征了?」望著他手上的帥劍,凝香突然想起吳國太跟她說過的,伯符小時候與孫堅的往事,知道他遇到戰事,必定會帶著這把天狼劍出征。
「對。」他說出這個字,有些輕率,可其涵義卻是有如千斤般重,戰場上刀劍無眼,縱使對這次出征他已有十足把握,他亦不敢打包票言,他定會平安回來。
只見眼前漂亮的妻子,那雙帶著英氣的眼眉染上幾許擔心,「凝香有一事相求。」她張了張唇,分不清自己是該怨他,怨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想親口告訴她此事,還是為他獻上自己這份擔憂;儘管在一個多時辰前,她們只是見過幾面的陌生夫妻。
「何事?」清楚看見她眼底的憂心,伯符又開始覺得自己不親口回家來拜別,是件違背禮教的事情。
凝香將他手中的天狼劍奪過來,「凝香?」不明白她此意的伯符正想拿回,卻看見她自桌案後頭取出一把劍來,他一眼就認出,那是當日在喬家庭院內,她所用的那把劍。
將兩把劍的繫帶一同纏上,「麗燕」的輕巧跟天狼劍的霸氣大相逕庭,卻同樣貴重而充滿情意,「帶著凝香的麗燕劍一同出征,讓『麗燕』護著你,好嗎?」她有孫家家務須操持,怕是無法與他一同上戰場,那麼,且讓「麗燕」替她為伯符盡一份心。
伯符將兩把劍接過,「凝香……」他握著手中的麗燕劍,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雖然對她仍陌生著,可那份替他擔憂的心情,早已與親人、骨血無異。
「時間真的晚了,伯符,讓我送你。」凝香轉身,帶他穿過迴廊,到後門來。
看見主人來了,在外頭等待已久的馬匹正不斷躁動著,似乎表達著牠的不滿。
伯符花了些時間安撫自己的愛馬,而後回頭對著凝香,「那個……」看著凝香那雙眼,他情不自禁脫口,「三日之後,我軍才要拔營,有空的話我會再回來。」經過這晚之後,他想,他會慢慢習慣有凝香在身旁的。
凝香淺笑,朝他俯身行禮,「凝香會等著你的。」
伯符趕忙回禮,而後俐落的上馬。
「伯符。」臨走前,凝香給他叮嚀最後一句。「平安回來,凝香還等著你帶我上祖墳給祖先祭拜呢。」
「我會帶妳去的。」伯符朝她笑了笑,而後揚起淡淡塵煙,終是遠離了。
這個時候,他倆還不知道,兩個時辰後的拂曉,敵軍早已先發制人,打更的聲響,已被裂帛般的挽弓聲響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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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的兵營在皖城三十里外,現下原本要發兵攻打劉繇,卻沒想到軍機洩露,而遭人搶得先機。
雖然慌張,伯符跟公瑾當然不是省油的燈,立刻穩下軍心,要士兵拿起戰弓、大刀,立刻開始結陣抗敵。
「佩上戰弓,後頭箭矢別忘了遞補上去!」伯符挽著戰弓,不忘朝身旁部將提點,再經由千夫長、百夫長一層一層傳遞下去,訓練有素的軍伍若有良將指揮,則勢必不可擋。
「射擊!」捱了一陣箭襲,而後軍伍最前方的盾伍在伯符一聲令下之後,一齊揭開盾來,如雨點的兵箭隨即怒吼似的,夾雜著耳邊聲響勁射而出。
看著遠方的部隊似是將騎兵在後,步兵舉盾在前,朝伯符軍隊的方向慢慢前進,知曉他們這無聊的小伎倆之後的伯符冷冷一笑,戴上銀盔,「公瑾,本營交給你指揮。」公瑾允諾,而後伯符走入帥營,將兩把用習慣了的勾棍給插在腰間,而後視線轉向爹親留下來的天狼劍,以及,那把漆著紅漆,樸素的與天狼劍的華麗恰巧對比的「麗燕」,將兩把劍同樣繫在腰間。
「主公。」一個高大的黑影像山一般聳立在帥帳外,只低沉的喊了一聲,而腰間則帶了一把如新月般的長刀。
「嗯,我知道。」握了握腰間的麗燕劍,伯符轉身出了帥帳,騎上愛馬,率領兩千精騎,悄悄從大軍後方繞出。
「報!將軍,主公一行人已繞至部隊後方。」一名小兵趕緊過來,既不使用傳令旗,更不使用引人注意的戰鼓或號角,僅是以最簡單的人力傳達此訊息。
而此訊,至為關鍵。
公瑾點點頭,俊秀溫雅的面容揚起淡淡笑容,看樣子他手上的古錠刀沒有出鞘的機會了,「傳令下去,左、中路軍停止放箭。」頭上金冠映照著晨曦,發出輝煌閃耀,他仰天一看,再朝後頭副將下令,「待信號一起,全軍隨即棄弓上刀。」
「是!」
左、中軍箭勢漸歇,使得本來緩緩逼近的敵軍少了威脅,後頭騎兵伍立刻上馬,由大刀換成長槍,準備以速度沖垮孫策軍。
但他們沒料到的是,伯符此方早有防範,地上早已拉起一條條絆馬索,敵軍前鋒全因絆馬索而跌落馬下,這個時候原本停止射擊的左、中路軍再度挽弓射擊,如雨般的兵箭紮紮實實落在敵軍身上,令劉繇的奇襲部隊死傷慘重,而後遠方傳來一陣響亮的號角聲,所有兵員立刻依照公瑾的指示,撤下戰弓,換上近身肉搏的刀盾,衝上前去砍殺殘存的騎兵前鋒。
這正是伯符與公瑾兩人想出的計策,先讓敵軍以為己方中計,實則先以強盾伍在前抵擋敵方兵箭,並補足己方箭矢,待敵軍箭矢用盡時,挽弓反擊,並用其計策摧毀騎兵伍,己方騎兵則繞至敵軍後方突襲,此時將長驅直入,因敵軍再也無騎兵與箭矢可抵擋伯符的騎兵。
戰鼓此時震天連響,鼓足了孫策軍士氣。
拔出腰間的天狼劍以及「麗燕」,伯符打頭陣,右手天狼劍舉起,重重落下,俐落的劈開一名小兵的頭顱,而後格開左面而來的長槍,後頭一把五呎長刀立刻掩上,刺向那名小兵的胸腹。
伯符回頭一笑,而後加緊馬匹速度,提氣一蹬,坐騎立刻揚蹄踏向前排幾個妄想傷著牠的士兵,砍、劈、刺,行雲流水的動作,舞動兩把名劍,絕了他們性命。
受此突擊的敵軍大亂,士兵潰不成軍,倉皇奔逃,可眼前的公瑾跟背後的伯符可不許他們就此逃脫,當兩方更深入敵軍中心時,伯符赫然發現一件事實。
「太薄了……敵陣太薄了。」伯符心中頓生狐疑,原以為來者至少也有萬人,可是攻入之後才發現,敵人稀稀疏疏,竟是不如設想中的眾多。
「難道是……」突然明白劉繇真正目的的他大駭,「中計了,我們中計了!」
皖城是南方重城,現下就連孫家都在此落腳,雖然城內守軍僅萬餘人,可全是精兵,想攻進來也不是如此容易。
而今,卻受到大批敵軍襲擊,守城將領黃蓋、程普二人隨即下令緊閉四門,並令守城將士準備箭矢,迎擊受拒於城外的劉繇軍,一邊向遠在三十里外的伯符求援。
「堅守住!不管如何,定要撐到周瑜將軍和主公趕來支援為止!」聲音雄渾,如雷貫耳可壓戰鼓聲響的黃蓋黃公覆挽著巨大戰弓,邊瞄準邊朝一旁自軍將士鼓舞著。
城內除了有上萬百姓之外,還有周瑜將軍與主公的妻小,不管如何,此城定不能破,此戰,定不能敗。
軍情也早已傳令下去給城內百姓,只見平日熱鬧非凡,摩肩擦踵的大街竟是不見人影,惟見秋日落葉散了一地,蕭索肅殺之氣,隨著耳邊傳來陣陣戰鼓,清楚明瞭的傳達給每個城內居民。
凝香瞄了瞄空無一人的大街,而後快速的將厚重朱門給掩上,並栓上門栓。
回頭一看,黃蓋將軍為了下令保護主公族人,特地派了數十精兵駐守在小小的孫府內。
「程普將軍,那……我爹娘那裡,喬家那邊……」將人派遣進來此地的程普回過頭來,溫溫笑著。
他恭敬的拱手,「少夫人請放心,喬玄公那裡,末將也已遵照黃蓋將軍的指示,安排好了兵馬,定當戮力保護喬玄公及喬老夫人,請少夫人放心。」
好不容易安下心來的凝香隨即又想到另一個重要的人,「程普將軍,那我的妹子……」正當凝香這麼問著,厚重的門外響起陣陣響聲,「姊姊,姊姊!是我凝嫣!」
聽到凝嫣二字,凝香毫不猶豫的拉開門閂,果然看見了久違了的凝嫣,「姊姊!」凝嫣一張粉粉嫩嫩的臉蛋漾出喜悅光采,而後姐妹兩人緊緊相擁,「凝嫣!」
「黃蓋將軍怕人手不足,怠慢了凝嫣夫人,所以也將凝嫣夫人帶來這裡了。」程普在凝香身後解釋著,而後跟著幾個公瑾府內重要的人,全跟凝嫣暫避於孫府。
凝香將門再度關上,「真沒想到我們兩姐妹竟是在此般情境下再見。」她有些感慨的說。
「嗯,情勢雖然緊張,可是我相信公瑾跟姊夫他們一定會即時來援的,妳說對不對,姊姊?」仍然緊抱著凝香的凝嫣仰頭,對公瑾十足信任。
「嗯,對。」凝香淺笑,現下吳國太都將大權委交於她,她必須負起保護孫家的責任,「大家快進廳堂裡吧,這裡,」凝香轉向一旁肅立的程普,「就有勞程普將軍了。」
「末將定當盡力。」程普恭敬的一揖。
劉繇軍自遠處運來投石車,以及幾根尖銳木樁,邊撞擊城門,同時架上巨大石塊以擊城牆上守軍。
「報!稟將軍,東門,東門木栓快被木樁撞斷,約莫再撐一刻已是極限!」
「報!稟將軍,北門將士死傷慘重,請將軍派人速援!」
「報!將軍!西、西門……西門城牆……」此名士兵上氣不接下氣,黃蓋伸出巨掌將之提至跟前,「說!說清楚!」他大吼,這般氣若游絲的語調,他聽不見。
這才發現此名士兵背後竟插了兩根兵箭,皆命中心肺,怕是憑著意志力與忠心,才有法撐至此地。
「西門……城牆崩壞,請……請將軍……准奏,開門迎、迎敵……」這名士兵耗盡最後一絲氣力稟過軍情,便已斷氣。
黃蓋拍了拍他的肩,「准!」而後將之恭敬的放在腳邊,「眾將士聽令!東門士兵盡力苦撐,待我自南門撥兵支援,北門將士自城中心集結……不,死守孫府,北門將士就算撐不住城門,也不許讓劉賊擾了孫府上下安寧!」黃蓋睥睨南城門下,來攻南門的劉繇軍盡敗於此,血跡灑了已遭秋風染黃了的草地,看上去怵目驚心。
「走!且讓劉賊看看咱們的厲害。」黃蓋執起一根重約莫三十斤的鐵棍,豪邁的扛在肩膀上,即使戰況如此緊急,他仍不忘提起將士士氣。
沒過一刻,北門城門即遭劉繇軍毀壞,先前遭受守城將士箭襲的兵馬,現下也約莫損失泰半,但城門已遭破,北門失利,已是不爭的事實。
剩餘的北門將士朝孫府與城中心集結,雖然已從千人銳減剩下不到五百人,但精銳之師的尊嚴仍然無損,熟知地形的他們利用皖城內街巷與劉繇軍形成游擊戰,雖不能勝,可已能使之心驚膽顫、步步為營。
「這裡,這裡就是孫府!」外頭有人大喊,而後隨即開始敲打朱門,並且企圖破壞之。
府內的士兵與程普皆嚴陣以待,劉繇軍已攻入皖城,怕是北門已陷,而主公援軍未至。
「全力保護夫人一家平安!」程普大喊,朱門已破,兩方人馬隨即在原本寧靜雅致的庭院裡,展開一場無情廝殺。
派遣至孫家之士兵皆為百中選一,可門外劉繇軍多如潮水,門庭前已堆滿屍首,將士手上的劍以及戰袍上,全都已經染滿鮮血,砍了一個,再來一個,即使鋼鐵般的身子,也撐不了如此消耗。
時間慢的有如像是靜止了,只見保護孫家前庭的士兵一個又一個的倒下,而劉繇軍的兵士也步步進逼,像是不趕盡殺絕決不罷休。
程普隨著幾名兵士往廳堂內退,身後保持一呎的距離,正是他欲以性命相護的凝香,「夫人,這裡由末將死守,夫人快遣老夫人以及凝嫣夫人等人由後門逃離。」
逃的了嗎?怕劉繇軍早已將孫府團團住,是否真能撐住即刻到來的伯符援兵也不管了,只想除了孫家而後快。
凝香仔細盤算,忍痛的閉了閉眼,不管怎樣,為了保全全家性命,終究還需一試!「凝香代伯符,謝過將軍救命之恩!」而後領著眾人穿過迴廊,正欲往祠堂方向,果不出預料的看見劉繇的軍隊也從後門入侵,「不行,快回去!」凝香身後護著凝嫣、吳國太,以及身旁貼近的ㄚ鬟,要她們速速退回程普所在的主廳堂尋求庇護,可自後門鑽入的劉繇軍已經發現了她們的行蹤,「在那裡,追上去!」
尚香在這個時候拿著兩把乾坤圈跳了出來,跟著凝香一起守著所有人,「娘親,妳們快點躲回廳堂去,這裡交給我跟大嫂!」可惡的二哥,為什麼求救兵求了這麼久都還沒回來啊!
中間的ㄚ鬟以及吳國太、凝嫣等人,被程普以及凝香、尚香兩方守護住,雖然他們都不曉得自己還能為她們抵擋多久,可多擋一分是一分,多阻一刻是一刻,束手就擒就什麼也完了。
「公、公瑾……快來啊,公瑾!」凝嫣全身顫抖,環住自己身子,忍不住懼怕的流下淚來,一旁的小奴也緊緊的擁著她。
凝香斂起眼來,提氣自丹田來,而後雙掌鼓脹著驚人氣勁。
沒有麗燕劍的她光靠雙掌與其深厚內力,與之力拚,倒是勝負未定。
可從小練武的她,自認練武只是為了強身,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她必須靠這一身武功殺他人性命,才能保全自己與親愛的家人,思及此,總是剛強堅毅的眼神不免露出一絲猶豫。
可回頭看了眾人的臉,再度回到向著她們進逼的士兵,她不禁要想,她要是一念之差,執著婦人之仁,什麼也守不了!
她顧及敵人性命,可敵人卻千方百計要她們性命。
「大嫂!」尚香尖聲提點,一記凌厲剛槍,朝凝香顏面撲來。
她沉聲一喝,左手拂開眼前槍尖,右手成爪掐向那人頸項,毫不猶豫的使勁,扭斷。
「喀剎」一聲,頸骨斷裂的聲響響起,此人瞬間斷了氣,即使自己已做好心理準備,可真正遇到時,她還是不免遲疑了。
看著自己右掌,自己……自己真的殺了人,取人性命……
「大嫂!」尚香拋擲出乾坤圈,劃過一人喉嚨,鮮血如注,「快拿劍啊!」她左足一點,將這名士兵手上的長劍遞給凝香。
凝香可以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以及重重喘息;沒有,從沒有什麼耗費氣力的事情可以讓她心跳變得如此之快,可一條性命的重量,卻遠超過世上最沉重的物,千倍、萬倍。
足尖踢起尚香奪來的長劍,凝香命自己不要再想,試著麻痺自己,如燕身形閃過一人攻勢,將長劍沒入那人胸腹,頓時鮮血狂湧,她奪了第二個人性命,雙手都有了劍。
「哈啊……哈啊……」凝香耳邊聽不到敵方士兵的驚恐與訝異,她聽見的只有自己心跳聲,如擂鼓般,一聲一聲,沉甸甸的,只有自己沉重喘息,如耗盡氣力,其餘的,她什麼也聽不見!
雙手顫抖的握住兩把長劍,凝香狠瞪眼前穿著戰袍的士兵,而後變換身形,銀白劍影如勾魂索,紮實俐落的,讓她眼前的劉繇軍士兵,一一倒下。
左手長劍早已因士兵身上的血跡染成鮮紅,她明快的朝一名士兵脖子抹去,手中砍到骨血的阻力讓她纖瘦有力的手腕震了一下,而後劃過,帶出一道弧形而妖艷美麗血跡,灑在潔白石牆上。
「姊姊……」凝嫣咬唇別開頭,這樣的凝香讓她感到恐怖而又心疼,她不忍看!
率領三千精銳的伯符十萬火急之刻,由皖城北門直奔孫府,愛駒疾走的馬蹄聲一如他心跳的節拍。
由後門而入,將軍隊交給副將去率領,他拿著兩把勾棍將阻擋的士兵全給清除,而後透過迴廊,他看見,剛剛給他順手解決的,是從主廳堂欲往後門脫逃的士兵,已經失去戰意的。
而後他看見,那個令士兵倉皇逃離,像遇著凶神惡煞的原因。
一個讓血跡將身上白衣給染成全紅,四周堆著殘缺不全的屍首的女人。
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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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3 篇留言
亂入人型:
錯誤:
就算再怎麼佔地為王
就算在怎麼占地為王
除非她有先例,不然不能用再,而且意思也不順。
果然看見了久違了的凝嫣
這邊用果真不是比較好一點?
沒甚麼注意看,就先這樣了...
08-19 14:23
亞蘇:
哇哩咧,我沒想到有人會仔細跟的說,真是大感謝;其實這部作品幾乎是一次定稿,等於當初只有改改錯字什麼的就po了。由於已經事隔多年,貼出來也沒有什麼改稿的意圖,只是想以後當作例子來用,不過還是感謝您的留言啦= =b
08-19 22:34
依瑞/Ray:
戰爭的場面描寫得很細膩,
而且這一章內容的節奏也滿緊湊的,
看了都會跟著角色心驚膽跳><
凝香心境上的猶豫與轉折也描寫得很細致,
能感受得到她殺人之後的掙扎,看了真令人心疼。
10-21 19:12
亞蘇:
把「心驚膽跳」看成「臉紅心跳」了XD我想說奇怪,臉紅心跳的劇情應該還沒有到才對……(是根本沒有寫XD)
凝香那邊我自己也看得很滿意……尤其是砍了士兵的脖子時,手震了一下與帶出血花的部份= =b(你這變態……)
10-21 19:17
依瑞/Ray:
噗噗,「心驚膽跳」跟「臉紅心跳」的字差得可多了XDD
亞蘇大怎麼會看成臉紅心跳呢?XD,莫非……
10-21 19:20
亞蘇:
我想說奇怪,凝香裡面沒有這種鏡頭啊XDD一定是剛寫完心得主題……所以眼睛花了!(無誤)
10-21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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