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塵埃漫漫,馬隊呼嘯而過,為首一位大漢,他一手揚起大旗,一手提著一柄鋼刀。行經一座村落,村裡頭掩門閉戶,人人自危,戰火已從關內蔓延至洛陽,洛陽城內亂做一堆,自太原守李淵稱王以來,大隋在北方的戰事每況愈下,虎賁將軍羅藝剛在幽州打了場難堪的勝利,這場勝利並未扭轉頹勢,隋的國運如夕陽,只等著最後一刻來臨。
過了村莊,遍地烽火,天下名城東都,此刻盡是白骨荒墳。
「將軍!敵人大部已進入隘谷,咱們的馬隊已蓄勢待發,只等將軍一聲命令!」一員小將高聲疾呼。
他說的將軍,正是他們的頭兒,朱粲
此時的朱粲,正得意地看著隋軍進入伏擊,他們是山賊出身的,論伏擊這些官兵們不是對手。
「再等,等那帶隊的軍頭進來,咱們再衝下去!」朱粲看著山腳下的戰鬥,他的人馬不斷敗退,退,再退,一路撤進了山谷之中,鋒頭正盛的隋軍殺紅了眼,一路尾隨在後,這正是朱粲想要的。
他潛伏於林谷,眼裡直勾著不遠的戰場,他在等待,等待伏擊的最佳時機。
他的士兵們,一路佯敗,撤進了山谷,谷內一窩蜂湧進了大批官兵,朱粲手握韁繩,冷眼看著戰局變化,身後是數百位身經百戰的騎士,眼見時機成熟,他抽出馬刀,大喊:「隨我衝鋒!」
他高大的身影,衝鋒在前,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從山谷一側殺出,轉眼手起刀落,一顆顆人頭落地,隋軍遭遇伏擊,頓時陣腳大亂,上千人被困於谷中,朱粲殺的正歡,回頭命令眾人加入戰鬥。
這場戰鬥轉眼成了屠殺,隋軍徹底的崩潰了,他們四散逃竄,主帥元規被縛於帳前,朱粲富饒興致的看著眼前的俘虜,「將軍,別來無恙。」他戲弄的說道。
只見元規閉目不語,嘆了口氣。
「生死有命,無負大隋!」說罷,不再多言。
「好一個漢子,殺了吧!」朱粲滿眼火光,他自起兵以來,大起大落,如今可盼到了這一勝,他想看元規求饒,徹底征服他的敵人,但元規沒有,只是輕嘆了一聲命運,絲毫不理會暴跳的朱粲,於是他殺了元規,將他的屍首吊掛於大帳之前,他要每一位俘虜都看到,與他作對的下場,多年以來終於洩了心頭之恨。
他想殺盡大隋官吏,要這群高高在上的人物,聽到朱粲之名,便嚇得魂飛魄散。
入夜,一位小將匆忙回報「將軍,軍中乏食,如何是好?」
朱粲聽罷,不假思索,隨即要這位小將帶上一位俘虜,接著手提鋼刀一揮,那位俘虜隨即倒臥一旁,在鮮血之中無助的抽蓄著。
「乏食?但有人可食,何患無食阿?」朱粲大笑著,輕視的看著顫抖的傳令小將,他目光凶狠,瞪的那位小將直打哆嗦,翌日,他命人將俘虜全殺了,這些俘虜全被用來作為軍糧。
在支解的血腥畫面下,他大笑著看著眼前的場景。
接著他滿意的看著端上來的肉湯,吆喝著對著屬下說到「人肉好比彘肉,但論起美味哪個比較好吃阿?」屬下們無人敢應,紛紛跪下高呼萬歲。
不久,他席捲了整個河南,攻陷冠軍縣,自封楚王。
同一時間,山東聊城。
淮安王李神通正率著唐兵苦苦奮戰,他必須拿下聊城,否則唐軍難以東進。
「李世民這小子,還盼著咱們替他開路,大夥兒隨我上,拿下聊城!」李神通策馬疾馳,突入敵陣,左右護衛隨之向前突進,保護這位王爺的安危,屢戰屢勝的唐軍到了此時,已是強弩之末,難以展現精神,但李神通要證明,他也是位統帥,他不想每次都做李世民的副手。
「憑甚麼?憑甚麼李世民這咬著金湯匙出身的少爺,可以得到如此厚遇,同是李氏,世民還得喊我一聲叔咧!」他在心中嘀咕著,李世民正集結大軍準備開赴洛陽,而他這位先鋒,至今還未拿下一勝。
這使他備感壓力,唐軍內部也開始有了雜音,這位王爺有沒有真本事,眾人都在看,他日夜搶攻,終於「轟隆」一聲,聊城的城牆禁不起連日攻打,缺了一角。
在一陣巷戰廝殺之後,筋疲力竭的唐軍終於佔領了聊城。
「拿下聊城了!咱們拿下聊城了!」傳令兵雀躍的穿梭在各營,傳達這令人振奮的消息
李神通鬆了口氣,付出了數千條人命,終於得到了寶貴的一勝,不過這個代價高昂,他的軍隊傷亡慘重,他猜想不久後,會有人來接手他好不容易得來的戰果,沒意外的話,應該是秦王李世民了。
他嘆了口氣「唉......誰叫咱們不是本家生的」。
眼見唐軍咄咄逼來,那洛陽的王世充窩囊著,朱粲決定主動出擊,他盡起河南大軍,築營與唐軍對壘,他觀察唐軍布陣,冷笑了一聲「哼,不過爾爾」,但他不急著進攻,他要等待,等待唐軍真正的主力來臨,他磨刀霍霍,擒賊先擒王,這年頭早分不清誰是賊,誰是王了。
在等待多日後,唐軍營中開始有了騷動,見此,他隨即命人備馬,準備隨時出擊。
在他部屬之際,唐軍防線卻開始收縮,長年的經驗告訴他,領頭的已不是那庸庸碌碌的李神通了,不久,唐軍陣中忽一馬隊飛快疾馳,身著素衣玄甲,紅藜長刀,不同尋常。
「咱們出陣,去會一會這撥人」言畢,朱粲提著鋼刀翻馬便上。
他敏銳的察覺到,這批人馬非同尋常,卻也發現這群人和大隊唐兵有所隔閡,似乎自成一軍似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心中充滿期待,想要與這支神秘的軍隊交鋒,他要世人都記住他大楚的威名。於是他快馬飛奔,趕赴兩軍之間,唐軍見到朱粲人馬,開始循序列陣,緩緩後撤,那隊神秘的玄甲隊伍,遂突出於兩軍之前。
朱粲見狀大笑幾聲「哈哈,這撥人可沒讓本王失望,道是一副好骨氣。」說完,對面領頭的小將揚鞭向前。
「朱粲!投降不死!」對陣的玄甲小將聲如洪鐘。
朱粲見過的狂人多了,卻沒見過這般狂傲,他大笑幾聲,回道「吾乃大楚王朱粲!何人敢犯我楚境?」
「唐王奉詔討賊,天下皆盼王師凱旋!朱粲狂賊,唐王有令,投降不死!」
哼!朱粲冷笑一聲,小子何人?敢如此張揚。
此時朱粲身旁副官趨身說道「此唐王世子,秦王李世民,大王小心,此人英武非凡。」
「哼!當年淺水原,被打的丟盔棄甲的,不正是這小子嗎?」
「大王,此一時彼一時阿......」副官一臉憂色,道是朱粲一副胸有成竹似的。
英武?先會一會再說!給我衝!殺你銳氣不成!
說罷,朱粲拔刀衝鋒,唐軍那頭,李世民巍巍不動,他的身旁竄出一人,領著一側騎兵向前應敵。
朱粲怒吼「衝將何人,膽敢與我決戰!,我與秦王一戰,與你何干!」
「吾乃大唐先鋒屈突通,納命來!」領隊將軍吶喊一聲,接著舉刀朝朱粲衝去,朱粲亦舉起鋼刀應敵,兩人刀鋒劃過,朱粲閃過了一記鋒芒,回身砍向屈突通,只見屈突通舉刀架住,卻吃不住力,馬蹄在地面劃過一道深溝,朱粲得手一回,不等屈突通喘過氣,再一次猛力一砍,屈突通連人帶馬摔了下來,他翻身躲過致命一刀,起身撲向朱粲,卻失了重心,眼見朱粲即將得手,說時遲那時快,一記長槍架開朱粲的鋼刀。
「老將軍無妨!」不知何時李世民已衝入戰陣之中,一臉得意之色,替屈突通擋下了致命重擊,接著他揚起馬鞭,馬槊一揮,那胯下颯露紫揚起四蹄,猛地衝向朱粲,朱粲吃了秦王這一槍,一把火不知打哪兒來,舉刀便是一砍,兩人刀光亂舞,戰成一片。
然而,秦王雖鬥志高昂,但在生死戰場,講的更是經驗,只見朱粲的刀鋒透陣而來,一瞬間李世民身上多了一道道血痕,銳利的鋼刀借助戰馬的速度,逼使李世民難以找到攻擊的隙縫,二馬錯鐙,朱粲見機劃向秦王腰腹,一剎那只見秦王躬身一閃,那坐下颯露紫像是心有靈犀般,揚起前蹄猛然一踏,這一踏揚起了沙塵,朱粲的視線變得模糊,李世民見此,橫槍一記掃過朱粲,挑開了鋼刀,刺向了失去保護的胸膛。
然而朱粲畢竟久經沙場,在槍鋒直逼瞬間,他側身將傷害降到最低,雖受到了一記重創,但至少保住了一條命,他怒吼掄起鋼刀,朝李世民身上砍去,李世民亦挺槍回擊,這一槍使力過猛,失了準頭,使他沒來得及起身,朱粲一擊不中,刀鋒一轉再向世民背部襲來,李世民見狀,連忙調轉馬頭,這一轉雖躲過一刀,卻使那颯露紫反應不及,側頸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世民見狀,大吼一聲,翻身下馬,架起長槊朝朱粲猛攻,朱粲摀著腹部傷口,將鋼刀橫斜,一面應付李世民,一面尋求庇護,他的親兵們及時找到了朱粲,將之團團圍住,李世民雙拳難敵眾人,落於下風,危急之際,屈突通亦率親兵馳援。
雙方的侍衛,各為其主而戰,李世民顛簸著步伐,欲上馬再戰,卻被屈突通所阻。「陛下已受了傷,再戰下去,對我軍無益,不如先退!」
李世民憤恨不平的罵道「狂賊!食人狂賊!待爾取了你這狗命!」
朱粲在重重護衛下,漸離戰場,聽聞李世民的罵聲,回身高喊「我食人!汝殺人!何異之有?」
接著大笑離去,留下李世民不斷怒罵。
幾日後,入夜。
朱粲趁夜撤軍,而唐軍亦在屈突通指揮下撤離。
洛水為之紅染,東都洛陽百里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