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們最早相遇是在小學時代,當周圍大多都是當地的孩子,幾乎每個人對於相處在同班級的面孔多少都有印象。
然而經過了數年,對於剛搬家到此地的末咲就不是如此了。
就算開學已經過了兩個月,卻還是不曾看到過這位寡言少女的身邊出現其他人。
就在班級教師也開始為了她感到困擾的時候,班級之中雖不算起眼,但與所有人都能相處的來,也是人緣最為廣闊的杏佳,當她發現到末咲這彷彿清澈的夜空中,那僅有一顆不甚明顯的星辰,便情不自禁地走到了末咲的眼前。
『吶~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來玩呢?』
『…………』
即使是同班同學,但當時的末咲似乎並不打算與他人深交,或許也是因為這種態度,所以在她的身邊出現了一道隔離他人內心的無形之牆,同時也阻隔了杏佳的熱情。
即使不斷遭到了無言的對待,但杏佳卻仍未放棄。
不僅是自己規定每天固定要跟末咲聊上三次,甚至還研發出一種小咲點數制度來判斷自己與末咲間友好關係的進展程度。
「小咲點數……」
聽到這嶄新的名詞後,悠作也不禁流下了冷汗。
「啊、啊哈哈……小時候的我老實說,真的不曉得在想什麼……」
對著以前的自己吐槽之後,身旁的末咲也攤開雙手搖著小小的腦袋,就好像是用肢體語言說著「這孩子沒救了」似的。
見到兩人的反應,杏佳連忙解釋著那令人啞口無言的新名詞到底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小咲點數,簡單來說就是以末咲對自己的態度來取得不同階段的點數。
例如說末咲自己轉過頭來看著自己就能拿到一分,如果是在談話的過程中她親自開口的話還能一口氣拿到十分……之類,既感到純真童心,又有種讓人不禁失笑的設定。
當然讓這設定運作的本人,似乎視為當時人生最大的挑戰,並且還以一百分為目標用來當成能跟她當上朋友的計量值。
不過這「小咲點數」的取得,似乎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不僅僅是無視於杏佳一個人那些,彷彿自言自己般談論著有關電視劇或者是學校裡發生的趣事,甚至因為整天幾乎都待在末咲的身邊,導致杏佳漸漸疏遠了其他同班的人。
不知不覺間,杏佳與末咲成了班上受到欺負的對象。
「……不管是哪個地方都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悠、悠哥,冷靜點!這些話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無意間緊握住杯緣的手因用力過度而脹紅,甚至有少許的紅茶滴落到衣服上也沒有注意到的悠作,直到杏佳呼喚著名字時才看到了擔憂著自己的少女。
「……沒事,繼續說吧。」
雖然得到了悠作一句沒事,但杏佳也很清楚這並非該深求的時候。
稍微深呼吸了下後,杏佳這才繼續述說著那段曾遭受他人欺負的回憶。
當時還只是在不知不覺間弄丟了一些小東西,當時的兩人並沒有特別去注意這些事情,可能是因為兩人輕鬆的態度,卻反而讓那些會欺負別人的孩子更加地為所欲為。
在走廊上會故意用肩碰撞對方,或者是走過身旁時伸出腳來絆倒……等到杏佳發現到自己成了他人欺凌的對象時,卻還是以笑容來度過那樣的每一天。
漸漸地,這件事情越演越烈。
就在某天,當結束完某天的課程後,末咲還是一如往常地收拾著自己的文具,不與其他人打招呼就這麼回家。
卻突然發現到,好像跟之前有些許的異樣感。
等她回過頭再次看了這學習的教室一眼後,卻發現到腳步有些一跛一跛的杏佳,正努力地朝著自己這走來。
「嗨、嗨──小咲,要不要陪我去買新的自動鉛筆呢?我最近用的那隻好像又弄丟了呢。常常弄丟東西,我還真是個小迷糊蛋呢。啊、啊哈哈……」
說完還握起小小的拳頭敲了下自己的腦袋,但更讓末咲注意的卻是她那短襪之中,似乎包覆著白色的東西。
「……繃帶。」
「欸……這、這個?這個只是我不小心跌倒而已,真的沒有什麼!而、而且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小咲跟我說話耶,這樣我就能一口氣拿到十分了!欸嘿嘿──這樣距離跟小咲變成朋友又更接近了。」
就算是當時的末咲也很清楚,杏佳說這句話很明顯地就是謊言。
然而,末咲還注意到了故作堅強的杏佳身上,有著許許多多擦傷的痕跡。
「…………」
「這、這些也是因為我不小心跌倒造成的!因、因為我是個小笨蛋的關係嘛──」
口氣慌張並且完全不敢直視著末咲的雙眼,杏佳努力地想要將這話題轉到其他的方向,但即使沒有說出口,但末咲已經察覺到了。
──杏佳是因為她,所以才會成為被欺負的對象。
站在一旁的杏佳能明顯得感覺到,在末咲那無言的表情上,正默默地燃燒的憤怒的火焰。
「那、那個──我們一起去買東西吧!」
或許是慌張,又可能是想要轉移尷尬的氣氛,所以杏佳的聲音大得全班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這兩人。
在那諸多視線產生的壓力之下,末咲很清楚如果在這時候掀起爭端,最後還是會回歸到眼前那臉上總是堆滿了笑容,完全不知人心黑暗層面的少女。
所以她發出了嘆息,為了許許多多的事物。
到最後,兩人還是一起前往的文具店一趟。
購物的時候杏佳彷彿不曾發生過欺凌的事情般,一如往常地開心的與沉默的末咲討論著哪種造型的文具比較可愛,或者是上頭印刷的圖樣哪種比較適合自己之類的話題。
但末咲卻始終不發一語。
直到買完用來替代丟失的自動鉛筆後,兩人回家的路上來到了分歧點的路口。
「今天,真的很謝謝小咲陪我來買東西……謝謝!」
看她那即使受到別人的欺負,臉上仍露出了熟悉的笑容,不知為何地末咲就感到生氣。
「……笑容,很虛偽。」
在那夕陽已將大地覆蓋著澄紅色的薄紗,忙於歸途的烏鴉也不住哭嚎著提醒尚未回家的人們夜晚即將來臨,末咲眼前的這名少女,臉上露出了有些寂寞的神情。
「因為……我只能笑著……不管是什麼時候。」
杏佳的笑容,讓原先對於所有事物都感到冷淡的末咲都不禁感到震驚。
淒美,卻又虛弱的……只能虛張聲勢地笑著。
「那麼,明天見了。」
簡短的道別後,杏佳的身影與那橙色的夕日一起消失在街道的彼端。
隨之,黑幕降臨。
唯一的燈光,僅來自於少女周遭那不斷傳出歡笑聲的住宅中。
然而,她唯一能回去的「地方」……卻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