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我和雲男被他們邀請到了正廳討論事情，但哈哈怒克立馬回絕了我的請求，想都沒有想，其實這一點也不奇怪，我們的請求本來就很過分。
「我們這裡還有小孩子和年輕人，我絕不能把他們牽扯進吸血鬼之間的鬥爭中。」
坐在正廳上躺椅的哈哈怒克身後還站著兩位魁梧的青年，很明顯就是她的保鑣，提醒了我怎麼樣我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不能做太多出格的事情。的確，我們是來請他們當幫手的，但我們什麼利益也沒能給人家，人家當然沒有義務幫助我們。
「這個麻煩有一半是你的兄長惹上的。」哈哈怒克看了雲男一眼：「你聽他說他救了超過一百名日行者的同伴，但他可沒說這過程中他殺了多少翟幫的人。」
「不幫就不幫，走吧。」雲男站起身來對我說：「和這些沒大腦的畜生溝通沒有意義。」
這句帶有嘲諷的話語明顯激怒了哈哈怒克身後的保鑣，她伸手一攔，要他冷靜，這才沒有演變成血腥事件。
「要走你走，我可還想要小命。」我說：「我們需要他們多過於他們需要我們。我需要你收起你的成見，好嗎？我知道你想找血族的盟友，但是你也知道我們目前的狀況不容許我們這麼做。」
「對，那個女的血族王子不願意幫我們。翟幫曾經最強大的對手，那個在這種狀況下絕對會幫我們的梁幫卻被你毀了，你當初到底在想些什麼？就這麼毀了我們潛在性的盟友？」雲男對這一切看上去相當不耐煩，轉而指責我當初的選擇。
「我當初在想他們都是些該死的王八蛋，而且那件事情我們的造主也有參予，所以你也想怪她囉。」我強調說：「你知道嗎？我毀了他們，而且我不後悔，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樣會毀了他們。」
「我不覺得殺害同族不是應該後悔的事情。」雲男搖頭說：「更何況他們還是沒有傷害其他血族的無辜者。」
無辜者你媽逼，梁戰與馬承恩都是對同樣擁有人性的人類強取豪奪的人渣，如果他們的行為才是吸血鬼的常態，那麼大多數吸血鬼都會被我視為人渣，如此而已。
「但──你說的對，我不該把我的個人情緒混雜進這種事情裡。」雲男又坐了下來，嘆了口氣，說：「如果要你們幫我們，你們想要什麼樣的回報？」
哈哈怒克似乎從剛才就靜靜地看著我與雲男爭執，她搖了搖頭。
「這不是回報的問題……就像我剛才說了，我們當中有許多小孩。我不可能冒著這些孩子出事的風險去參予這場……戰爭。」
哈哈怒克這麼說著，視線似乎轉向了門外，庭院裡的小孩子們圍繞著烤爐互相追逐嬉戲著，又一邊分享著烤肉，看上去就非常開心。
「真是遺憾，阿爾達納還告訴我們說你們可以幫忙的。」
「抱歉……我們真的幫不上忙，Qudas Carlotta平時幫了我們這麼多忙。但我們卻無法幫助她的朋友。」
──其實我們也算不上她的朋友就是了。
我是很想這樣糾正哈哈怒克，但若是她明確的知道阿爾達納並沒有把我們當朋友，我想她也不會繼續對我們這麼禮貌，然後把我們給轟出去──他們討厭除了阿爾達納以外的所有吸血鬼，這種程度的事情就算遲鈍如我也察覺到了。
「我能理解。」我說：「孩子們的笑容也很重要。」
「雖然在這件事情上沒辦法幫助你們，但還有一件事情──有關特彼斯之女的。」哈哈怒克說：「這件事情是她本人越過Qudas，大約三年前直接來找過拜託我們的保管這個東西，而她也說過當她的後繼者來找我們時，我們必須把它交給那個後繼者。」
「我們的造主有來拜託你們？」雲男似乎吃了一驚，就像是無法接受夏洛特竟會和這群他認為只是禽獸的人們溝通過一樣：「祂居然會把東西交給狼人保管？祂有答應給你們什麼好處嗎？」
「……。」哈哈怒克似乎對雲男的話語有些生氣，但至今都還在忍耐，就怕她忍到爆發把我們全部咬死。我幾乎確定她沒把我們給做掉只是因為顧忌於夏洛特的能力。
「差不多就是我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時候嘛，阿爾達納知道這件事情嗎？」我插嘴說，希望能緩和一點氣氛，可看她的臭臉，顯然是沒有作用。
「Qudas當然也知道了。我們替特彼斯之女她保管棺材，一口吸血鬼新生兒的棺材。如果她估計的沒錯，最近他就要從裡面出來了。」
她的表情變作了撲克臉，像是硬將憤怒給壓抑下來，機械式的交代夏洛特要交代給我們的事情。我們的到來對她來說只不過是個麻煩而已，她肯定很想把事情交代完就趕我們走。
「這樣啊，我記得夏洛特她有提過她有轉化過別人。」我說：「但是我不知道那個人會是誰。雲男，你知道嗎？」
「如果連你這個住在和祂住在一起這麼長一段時間的血族都不知道的話，我也沒辦法知道。」雲男搖搖頭說：「看來我們要有弟弟或妹妹了，至少在造主回來前，我們得好好負起照顧他的責任。」
「這下太好了！雲男，在你惹上麻煩時我們還多要照顧一個拖油瓶，事情一定會變得非常輕鬆簡單啊！」
「我不才是說過要你別這樣嗎？」
他對我的挖苦無奈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請問』可以帶我們去找他的棺材嗎？」
不知道忽然發了什麼神經，雲男忽然用起敬語，一改先前惹人厭的高傲態度，輕輕地對哈哈怒克鞠躬，這態度轉變的之快讓哈哈怒克都吃了一驚。
「這態度轉變可真快。」哈哈怒克皺起眉頭：「雲居勝男先生，是什麼讓你改變那種失禮的行為的？」
「我只是尊重造主祂也信任的人。既然你們受託保護祂的後代，就代表祂信任你們，和你們的種族沒有關係。」雲男挑了挑眉：「從妳知道我的本名這點，更可以看得出來我的看法是正確的，我只是做了我應當做的。」
「你剛才才說過我們是劣等生物。」
哈哈怒克直視著雲男的雙眼，她那老邁的雙眼中，很可能也和我一樣。
「如果你們受到造主的信任，那劣等生物就再也不是劣等生物。」
真是壁壘分明的價值觀，造主信任的人他就信任，造主不信任的人們他就代入那套惡毒的種族主義，毫不掩飾自己就是在見風使舵的性格。老實說，我覺得這卑劣至極，令人作嘔。
「行了。」我說：「讓我們去見見他吧。」
※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哈哈怒克大嬸。」
我們正從走道前往三合院的後面，再此也壓抑不住好奇心，開口發問了。
「大、大嬸？」
她好像對我的稱謂不太滿意，是怎麼回事，明明我的年紀叫她大嬸應該沒問題啊？還是太親密了？
「嗯……那麼我應該怎麼稱呼妳？」
「沒什麼，我有點訝異。」哈哈怒克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我的確是個大嬸，只不過我從來沒看過有人這麼直接的叫我。」
「真的沒有？」我問。
「至少沒有一個大人會那樣說話，那樣無禮又無知。」雲男在一旁補了我一刀：「都什麼年紀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小孩子很好啊，至少我還沒淪落到變成指責別人是納粹但自己卻也是種族主義的大人。」
「我看的出來你們兄弟倆感情真的很差。」哈哈怒克看起來也有點不耐煩了：「不必再給我們看那麼多次了。」
「說的對。」雲男聳聳肩說：「顯然我的弟弟並不在乎我，但我這個時候就將就點忍耐一下他的那些童言童語吧。」
他嘆了口氣，就像是真的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待一樣。
我深刻的明白了，為什麼夏洛特當初不讓我接觸其他吸血鬼。當初我待在梁戰他們那邊時就已經感覺到格格不入，我再怎麼樣無法接受他們所謂的「成熟」，對吸血鬼來說，成熟的基準是建立在他人痛苦上，以傷害他人獲得快樂，憑著綁架、謀殺、強暴那些人類來謀求利益，能夠輕易做到上述這些的話，你就算成熟了。
我肯定打倒了梁戰的團夥這件事並非錯誤，但雲男這個「吸血鬼當中的好人」對我來說也沒比梁戰好上多少，都是死不足惜的人渣、敗類。若不是我發覺翟幫也盯上了我，我才懶得管雲男去死。
夏洛特恐怕早就察覺到了吧。
因為我是個怪物，我註定無法融入人群。
在人類的時候是，在吸血鬼的時候也是。
我很確定我無法改變這一切。
「沒話說了？那走吧，我們的弟弟或妹妹正在等著我們呢。」
「沒什麼話和你好說的，我是問她不是問你。你超沒禮貌的打斷了我的話，還好意思說這樣叫作成熟。」
※
我後來向哈哈怒克請教了有關「中秋會」這個名字的由來，中秋是漢人的習俗，但哈哈怒克這個詞明顯並非來自漢語，他們又住在漢民族的三合院裡，究竟是哪裡人。
「我也並不清楚詳細過程，Qudas Carlotta告訴我們，我們的祖先曾經為了對抗鄭氏王朝和她並肩作戰過，所以她才會幫助我們的這些後代子孫。你聽說過大肚王國嗎？我們似乎曾經和他們有關係。」
我應該有讀過這段歷史，雖然課本上沒有教過，但台灣歷史上的確曾經存在過一個原住民各族聯合起來的「大肚王國」。只不過……
「你們的祖先輸給了鄭氏，看來即使有狼人的力量也無法抵抗人數的和科技水平的差距。」
我想起來我所讀過的文章內容，鄭成功統領下的軍隊幾乎將這些平埔族原住民滅族，那些狼人們恐怕也沒有意外，只倖存下了一點點。
「原來如此，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在有些原住民傳說裡有人變狼的故事？而中秋會這個名字是之後為了掩人耳目而改的？住在漢人的建築裡、改成漢人習俗的名稱，就是為了這種理由嗎？」
「可能是這樣子吧？我們也不確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們現在只是幫助擁有狼之血統的人們控制變身的一個小小的互助團體。」哈哈怒克笑說：「不過我們也經常會拿著這個名字當藉口烤肉就是了。」
「也是，聞著那些烤肉我都餓了。」
「嗯？我還以為只有血和精的味道會讓你們感到飢餓。」
哈哈怒克似乎不是很了解吸血鬼，這也也不奇怪，從剛才我和她的對話中可以明白，中秋會至今主動接觸過的吸血鬼也只有阿爾達納而已。
「精就算了吧，那純粹是阿爾達納的個人的嗜好。」
「嗯……我們也隱約知道這點。」
哈哈怒克對我露出了一個苦笑。
※
我們來到了三合院後方的庭院，泥土地上種了不少菜，我本身是不太做料理的人，變成吸血鬼後更沒有必要那麼做，完全認不出來那些綠色蔬菜到底是什麼，只知道這些狼人們在某種程度上有自給自足的能力。
「啊，酋、酋長你好。」
濃厚英語系國家口音，讓我差點聽不懂這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麼。我的目光也因此被說出這句話的人給吸引住。打招呼的人並沒有如我一樣的反應，反而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工作裡，他是一名看上去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年坐在菜園旁的長凳上，大腿上擺著一台筆記型電腦，而他飛快著在自己鍵盤輸入著什麼，死盯著螢幕。
然而，光是看到他的面容，就難以考慮他正在進行的工作。我見過清秀的男人，杜攝和我都算是清秀型的男性，杜攝也可以算是帥哥或是美男子了。「美男子」這個詞，或許可以拿來形容我看到的這名歐美系臉孔的白人少年，但是這就好比以一杯水形容整片海洋。
認真說起來的話，這個少年的樣貌有如世界奇觀一樣珍稀，他的皮膚和新生兒一樣沒有半點瑕疵，看上去就柔順的褐色短髮，端正而細緻的五官，如藍寶石般的瞳孔，即使是我也有那麼一瞬間將他誤認為女性，身為異性戀的我看到他的外貌也心臟狂跳，甚至連耳朵都開始熱起來了。
「別、別盯著著、我看啊！沒沒沒！沒──禮貌！」
他已經察覺到我的視線，少年的口吃似乎很嚴重，也不知是害羞還是怕生的把電腦螢幕擋在臉前。
我的嗅覺告訴我他和我們是同類，也就是吸血鬼，所以不好以外表判斷他的實際年齡，但看他能這麼熟練的使用電腦，也有可能他的實際年齡和外表不會差距太遠。
「他是阿爾達納的眷屬嗎？」我問哈哈怒克。
「嗯，沒錯。雖然口吃很嚴重，」
「我從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人，阿爾達納的獵豔功夫真不低。」
我尷尬的對哈哈怒克說，連雲男似乎也低下頭來猛抓頭，就像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還有自己剛才腦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噗，這或許是我第一次能和你感同身受呢，雲居君。
「他叫作卡弗里爾，很怕生，但是個好孩子。雖然我經常不懂他們在那裡忙什麼，畢竟電腦是你們年輕人的玩意。」
哈哈怒克向我對他做了基本的介紹。
等一下。
這個叫作卡弗里爾的吸血鬼維持著十六歲左右的外表，不就代表他在十六歲左右就被阿爾達納給看上並轉化了嗎？以阿爾達納的個性估計已經把他給在性的意味上吃抹乾淨了吧？我說，這真的不能算是戀童癖嗎？阿爾達納──妳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我要不要叫一下警察比較好啊？
「酋酋、酋長！這是、是個個、人隱私！」
擁有少年外表的吸血鬼對哈哈怒克抗議著，看來他並不想讓我們知道他的名字，哈哈怒克苦笑著連忙道歉。
「抱歉、抱歉，這邊兩位是那個特彼斯之女的兩位眷屬，兄長雲男，還有鄭泰峰。」
她也向卡弗里爾簡單介紹了我們兩個人。
「你好。」雲男禮貌性的對少年問好。
但少年並沒有回應他，反而是躲到了椅子背面，看來他真的如哈哈怒克所說的一樣很怕生。雲男見狀，落寞地垂下肩來嘆了口氣。
「被人家討厭了呢。」我笑說。
「……我從以前就不討孩子喜歡。」雲男蹲了下來，看來是受到了打擊：「似乎是因為我的臉長得很兇。」
「而且很醜。」
我微笑著在旁補刀。
「卡弗里爾，可以給他們看看棺材嗎？他們的妹妹應該最近就要出土了。」
完全不理會這邊的吐槽鬧劇，哈哈怒克已經對卡弗里爾提出要求了。還有哈哈怒克說的是妹妹啊，看來夏洛特的初擁對象是個女性。有點緊張啊，之後的日子裡，我真的能和她好好相處嗎？
「好。」
卡弗里爾將筆記型電腦蓋起，收進身旁的皮包中，站起身來，伸手指著長凳後的那塊空地。看上去比棺材略大一些的泥土地上被粉筆畫了一個大圈白框，看來那就是埋在那裡面了。另一方面哈哈怒克已經命人拿來鏟子，準備要將她從裡面帶出來的樣子。
「別打擾她。」雲男警告哈哈怒克說：「她還沒有出生，隨便打開棺材的話她可能會有危險的。」
「我們沒打算打開棺材，只是給你們看一看棺材的樣子。好讓你們確認她的狀況。」哈哈怒克說著，身旁的兩位壯丁開始拿起鏟子翻開土地。
「據說她沒給你們這麼好的待遇過。我們當初也問過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告訴我們她先前的保管方式不太好。」哈哈怒克又說：「據說她當初把某個轉化對象丟到戰火結束不久的村子裡，結果他一醒來就因為身上那件皇軍制服受到那些村民的襲擊。之後她又嘗試將眷屬藏到深山裡，結果因為轉化的過程意外太久，讓她以為那個人已經死了，遲點時間了來迎接他。」
「所以這次她真的有事不得不離開，就讓你們先保管好她的棺材，然後讓我們準備的好好的讓我們來迎接她的誕生囉？」我問她。
喵的咧，有夠差別待遇的啊！因為人家是女生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著那兩名壯丁將泥土翻開，棺材埋得很淺，沒多久就露出了黑色的棺材板，看上去就是很高級木材做的樣子，棺材板邊緣還有不少裝飾用的刻紋，很明顯夏洛特她非常重視這個將要誕生的小女兒。
兩名壯丁停下了手腳，呼了一口氣。
我走近棺材邊，蹲了下來，輕輕拍了下棺材板。
「很明顯的差別待遇呢，雖然我知道妳大概聽不到，但還是請今後還是多多指教啦。」
我對著尚未出世的妹妹這麼說，用手撫過棺材板上的那些花紋。
然後，我注意到了花紋裡藏著某行文字，某一行對我來說一旦看到了，就肯定會很在意的文字。
──把鳳凰的屍體丟進火中嗎？
把鳳凰屍體丟進火中，這句話似乎我聽過夏洛特對我說過，那時我還不明她在說些什麼，其實直到現在我也不明白她到底是想說什麼。那時我以為只是夏洛特只是在一如往常的胡言亂語，只不過若是她的胡言亂語出現在這裡的話，代表說那句看似胡言亂語的話是有意義的。
把鳳凰的屍體投入火裡的話，依照傳說的話，鳳凰是會復活的。
──也就是說，她把某人給復活了？或著是說，她做了一件對我來說形同把某人復活的事情？
「我的時代還沒到來，有些人死後方生。」
我很可能明白了夏洛特像我隱瞞了什麼，默默地唸出了這句話。而這一句話，也讓我想起了某個以此當作自殺遺書的少女。
難不成夏洛特的新眷屬──會是她嗎？
棺材板開始晃動，經過三年的磨難，小雛鳥即將就要破殼而出，我站起來，退了幾步遠離了棺材。
棺材板被推起，我們都看到了絲綢墊子上的少女，少女嗚嗚痛叫著，就好像是想要舒展三年來從未動彈過的軀體，她跳出了棺材。我們的妹妹有著嬌小的身段，稍微有點肉肉的，她揉了揉眼，想搞清楚現在發生了什麼。
果然是妳。
「──織凰。」
創作內容
《龍世界》本傳：厄夜中的龍之子 (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