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們可要爭點氣啊,黑仔」
長相清秀掛著半面白面具,自嘴裡探出長舌的人這般說著,瞥也不瞥身旁牛頭人身的鬼是做何反應。
「那群傢伙都撒野到咱們陰曹地府來了,更過分的是還有個甚麼的木乃伊更來搶咱們工作,閻羅大人的面子可不能被咱倆丟了」
被稱作黑仔的牛頭鬼是搔了搔頭,他只希望自己的好搭檔可別又出甚麼亂子。
之前一次是不小心把自己同野鬼銬在一起,又一次是咬著自己舌頭差點給閻羅大人拿鉗子剪去,某次還被認為是女鬼險些被幾個色鬼撲倒在地......。
但這人就愛撐面子向閻羅大人邀功,連自己的功勞都給說是己身的豐功偉業,也罷,作為搭檔也身兼照顧者,本就不在意這些。
燃燈是標準的嚴師。
嚴師出高徒此話自有其淵源,雖面著求道祈願的信徒會露出和藹的笑容,除此之外面著徒兒的便是板起臉來的嚴酷。
說難聽點,是臭臉,沒有必要笑就不笑的那種。
不笑的時候,昔日封神之戰火光的殘酷便滾滾而上,燒得聞仲喉中渴的生疼,並非想飲下甚麼,而是有求於對方。
「笑一個吧」
「欸?聞大哥?」
鬢髮被手指牽過,燃燈這才自書中驚醒,見著燃燈錯愕的模樣聞仲不禁暗自咬舌。
怎麼突然就把心聲說出來了呢?
聞仲皺眉思忖著如何亡羊補牢,燃燈見狀顯然是誤會了甚麼,噗哧一聲輕笑,像是輕咳,不及女子之聲若作鈴響,咯咯笑聲卻意外同笑臉烙入眼底。
雖不及言傾城,然已足以傾心。
獨佔欲
聞仲是個值得託付依靠的人。
只能說不愧是以自身之力強行扛起一個朝代的人,登上仙位之後在救助民間方面反而是如魚得水,儘管本人曾笑嘆以為戰後能夠死後長眠,圖個安寧。
雖有仙道抱怨雷部根本是地上官府,姜子牙便笑回那你們怎麼不自比米缸內米蟲,事後仙帥被天尊訓斥了幾句,然而對於聞太師登上仙位的中傷少了,有求於聞仲的事務卻也多了。
「這些事不須你來做,聞大哥」
那將伸至卷宗的大手頓了頓,燃燈一面訝異著方才自己語裡的醋意,一面戰戰兢兢地對著聞仲抬頭後的目光。
「你擔憂我?」
「這、……!只是看不慣那些人有事就找聞大哥您罷了!您太讓人倚靠,反而讓那些仙道怠惰了,明明民間仍有戰火蔓延,可那些人卻在仙境中安逸……」
他根本不曉得自己在說些甚麼,醋意與難得燃起的正義感攪和做一塊,燃燈是越說越小聲,這般任性的抱怨不像自己,尚還有對方怎麼不多陪自己一些的埋怨。
丟臉死了。
可隨著抱怨越至尾端,一只手便輕拍到自己的頭上來了。
「那你就多依靠我一點吧」
聞仲笑道著,帶著寵溺,燃燈不曉得的是對方心底正因自己難得的醋意欣喜若狂。
「這樣我就忙到無法處理那些人的事了」
只有今天,全聽你的+一人一半+寵物
「燃燈你會複習嗎?」
方結束談論經文正要離開,聞仲便丟了這麼一句。
「至聖先師曾說,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況且用現在的角度去解讀過往的經文許對你有所助益」
燃燈聽聞,不經思忖起當初難解的經書自得到一個解答後便鮮少去碰,一方是不斷想獲得新知,一方是待新書有所不解之處可以查閱,只閱過一次而堆疊起的經書許不該如此佈塵於書櫃上。
「謝過聞大哥的意見,那麼今日開始我會……」
「可以告訴我感想嗎?」
燃燈被打斷了話,聞仲看來神色些許著急,但又改口一言。
「不,當然不是現在或是明天,應該說如果你有所啟發,再決定告訴我也不遲……」
「當然,其實能跟博學多聞的聞大哥這般暢談,想必也能有所獲,是聞大哥您不嫌棄」
燃燈委婉笑著,自小跟著錠光大師雲遊四處,精熟武藝卻不熟經書字詞還這般叨煩允文允武的聞仲,打一開始就有被拒絕的準備,未料對方不濟前嫌,更熱情地讓自己參訪書庫,他是受寵若驚但又驚喜。
「那麼,我等你」
聞仲這般說完,又匆匆道別,燃燈便起身返回圓覺寺。
可明明原處已無人影,但燃燈總覺背後目光如炬,像是企盼像是憂心,直燒得他加快了回寺的腳步。
書真的是不可思議的東西。
明明是寫著同樣內容,同樣的文字,然而過個幾年、幾十年看,又是不同風味。
昔日令他感到慷慨激昂的論述當今卻覺是種嘆去年輕時光的遺憾,當初以為正氣凜然的大道理如今卻是刻骨銘心的告誡……。
燃燈是越看越無法自拔,一本接著一本,自哪吒喊聲,才驚住了自己看書舉動,卻也碰倒了幾本架上的書冊。
「這是甚麼……?」
散落一地翻頁的經書,有張突兀的紙條落了出來。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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