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殺手十三》奧德瓦前傳２‧人不輕狂枉少年 - 青春詩篇八‧蟄伏的暗影（一）

　　不清楚是否是我的錯覺，這回回到家族中，似乎少了許多人，例如，一個先前聽尤迦南說過似乎是喜歡著我的那個女孩，這回竟沒見著她，記得我在家族的時候，她常常躲在遠處偷偷看著我，起初我對她起了疑心，懷疑她圖謀不軌而觀察了她好一陣子，但是將這女孩見到我的反應、狀況告訴兩名損友後，他們笑著對我說，全都是因為我太遲鈍之故，就算再遲鈍，他們話言及此，我理當然也聽明白了。

 

　　……也許是家族上下一片混亂，他們有自己該忙的工作吧。

 

　　我挪步前往父親的辦公室，在這樣的非常時刻，父親肯定忙碌非常，雖然不清楚自己究竟能幫上多少忙，但是身為繼任家主……不，是身為菲索奇亞家的一份子，我也沒有理由袖手旁觀、將這些繁雜的問題全丟給父親一人處理。

 

　　我走至父親辦公室門前，正想屈起指節敲響門板，此時，由辦公室內部卻傳來了父親震怒的吼聲：『這麼大的人了會無故弄丟？開玩笑也該要有個限度！去查清楚……去給我查個水落石出！這兩個月來家族幾乎無人出入，卻無故丟了六個人、六個人！家族腹地大，必須花點心力……總之，現在外患不斷，不能再讓內憂影響，不准對他人提起這件事，知道吧？』

 

　　『是的，老爺。』

 

　　『先將範圍鎖定在家族內部，去找這些失蹤人口遺留下的私人物品，將東西給小黑聞，牠雖然老了，但是鼻子仍然靈敏，結果如何再來向我報告。』

 

　　『了解，那麼，我先退下了。』

 

　　我向後退了幾步，辦公室的門扉開啟，原來是管家……見到我站在門外，他勾起微笑優雅地向我躬身：「二少爺。」

 

　　我僅是輕點頭，他則輕語：「我先告辭了。」

 

　　目送管家離去，我走上前去，屈起指節還沒來得及敲響門板，父親便喊道：『直接進來吧！』

 

　　於是，我直接旋開門把入內、帶上門，父親斂起紅眸盯著我問：「都聽到了？」

 

　　「是的，所以說……我覺得宅邸內人變少了，還真的不是我的錯覺？」

 

　　父親長吁一嘆，似是疲憊地揉捏著眉心道：「唉……家裡人多，我以為你不會發現，總之，家裡有人在搗鬼，雖然我有七成把握了解犯人是誰，但是還沒弄清楚對方的意圖、也還沒有證據一口咬定是對方所為，還不能輕舉妄動，況且，現在是家族的非常時期，一點小事都不能傳入他人耳裡，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你這孩子說謊容易被人看穿，這件事你就別插手了。」

 

　　聞言，我不快地鼓起雙頰咕噥道：「可是我也想幫忙嘛……」

 

　　「哈哈！老子真不知該如何說你才好，好吧，這件事雖然由我出面也能解決，不過想老子都是一隻腳踏入棺材的人了，稍微清閒點也無不可，這樣吧，到了最後會讓你幹點勞力活的，所以現在你這小鬼就按捺點吧。」

 

　　「就只有勞力活嗎？」

 

　　「不然呢？讓你幹腦力活，老子乾脆現在下令開放大門讓外面的傢伙殺進來算了！」

 

　　雖然父親所言也許不無道理，但是我仍不滿地瞇起眼眸說：「您也太看不起人了，我有這麼糟嗎？」

 

　　父親手托著腮幫子，一面書寫桌前文件道：「還好意思問老子，你心知肚明，對了，老子固守這間辦公室幾十年了，眼見你小子都快十九歲了，你主動到辦公室的次數可是十隻手指都用不完的，今日有何貴幹啊？」

 

　　確實，以往主動踏足這間辦公室的機率簡直趨近於零，每回不是有要緊事再不然是被叫來的，然而父親也不常讓我過來商討家族事務，所以即便方向感不佳的我雖清楚辦公室的位置，但是這裡對我而言卻十分陌生。

 

　　我理直氣壯地雙手扠腰道：「當然是來幫忙的，父親，我既身為準家主，請您指導我家族事務或是分派些工作給我吧，我有責任盡一份力。」

 

　　我一席話落，父親擱下了鋼筆神色嚴肅地抬眼直視著我，似有猶豫，但他仍開口說：「關於這件事……我想暫時撤回繼任家主一令。」

 

　　我瞠圓紅眸，對於父親此言，我訝異得無法言語，微啟的唇瓣欲言又止，父親又接著說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不宜再談家主交接一事，你還不夠成熟還無法肩負起家主一職，所以……雖然，照理說這次你回到家族就該準備接下家主之位了，但是現在的情況並不允許，若你想幫忙，還是以二少爺的身分提供協助吧，呵，你小子總不會因為失去了準家主這一身分就不肯幫忙了吧？」

 

　　「當然不會，只是……我若不盡快接下家主一位，我怕……」

 

　　怕自己來不及學習家主該處理的事務，畢竟，父親的壽限……

 

　　「怕老子死得早，來不及教你什麼就撒手人寰？」

 

　　父親以雲淡風輕的口吻，全然料到了我所思之事，半覆紅眸、我別過視線一語不發，這時，父親站起身，他走至飲水機，由櫃中取出兩枚瓷杯及兩包綠茶茶包，沖上熱水，他端著這兩杯茶逕自走向沙發主位上坐了下來，將杯子擱在桌面上，他朝我勾了勾手指：「嘖，傻站在那兒做什麼？過來。」

 

　　我動身步入一側沙發，拉著茶包綿繩，看著茶色越來越深，白煙裊裊朝我的臉撲來，我並未抬首看著父親，也許……是基於逃避心理吧，我果然無法輕易接受父親生命再過不久將走到盡頭這一事實，所以方才看著父親說得如此輕巧，明明並非當事人，我卻無法諒解身為當事人的父親那看似玩笑的態度與口吻。

 

　　生命是沉重的，而讓生命沉重的無非是情感……

 

　　也許我能理解父親希望能輕鬆對待自己生命的心態，但是我就是無法釋懷。

 

　　「奧德瓦，這段期間發生了什麼事，你似乎沒向我報告，是一時忘了，還是你想隱瞞？」

 

　　我緩緩抬首問：「您指的是……？」

 

　　「那個為了你奮不顧身的女孩昨天晚上醒來了，我去看過她了。」

 

　　我愣了好半晌，大腦這才消化了父親的這席話，於是，我喜出望外地問：「伊萊諾她醒來了嗎？她、她還好吧？有沒有說些什麼？還是她需不需要什麼東西？」

 

　　見我著急地拋了一連串的問句，父親不疾不徐地喝了口綠茶後說：「她沒大礙了，只要再休養個兩日就能正常行動，她對我說了，說你們兩個之間結束了，我看她的樣子很堅強，話雖如此，看得出來那孩子是盡力隱忍著自己的情感，所以我想她需要的是能一個人靜一靜的時間與空間，你就別去打擾她了。」

 

　　沉默片刻，我輕輕頷首，確實……既然決定分開了，我又何以要去撩撥她的心緒呢？她對我仁至義盡，我是時候該將平靜還給她了。

 

　　輕嘆一氣，我端起瓷杯飲用味道還顯淡薄的綠茶，見我有些心不在焉，父親說道：「看來你也是，你也需要整理自己的心情，笨兒子，你不會是笨到和人家分手以後才發現喜歡上人家了吧？」

 

　　「不是的！我很清楚，清楚自己喜歡的人不是伊萊諾，只不過……要說對她連一點點感情都沒有那倒是騙人的，感覺上……雖然不至於傷心，但是仍有幾分失落，像她這麼好的一個女孩……父親，我喜歡的明明是別的女孩，如今心底卻還有幾分失落與不捨，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因為清楚父親是真心關切我的感情問題，所以我也未加逞強或隱瞞，決定將這幾日壅塞於胸口的窒悶感向父親托出，自從那通電話確定了與伊萊諾分手以後，這種窒悶的感覺纏繞著這顆心，明明渴望著心的自由，卻又在得到自由的那刻倍感束縛，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其實，我也捫心自問過，難道我真的喜歡上伊萊諾了，但是我再三釐清自己的情感，百轉千迴，得的究竟是否定的答案，思及伊萊諾的感覺，與想起了莎塔嫚是完全不同的，對伊萊諾抱持的是更多的責任與歉疚，而莎塔嫚……那是一股甜中帶酸的滋味，雖然想起她總是心上泛了些許懷抱不安的苦澀，卻無法忽視心中滲出的甜竟是令我如此著迷，像是心上著了蜜毒，讓我無法不去想她。

 

　　幾日來，這些問題我思考了成千上萬遍，可卻無法找出自己因分手後而失落、不捨的原因，原本希望能憑著自己的力量釐清原因，但是日子過了這麼多天我卻連半點頭緒都沒有，我相信伊萊諾很快能整理並走出這段感情，而我……若再不想個清楚，以後我該以什麼面貌面對她？

 

　　聞言，父親瞇起笑眼說：「笨兒子，看你沒半點戀愛經驗就是這樣吃虧，偏偏你人又特別笨，所以根本不可能想得出你自己失落的原因，給你出個情境題吧，你仔細思考，假設，你以為有個可愛的女孩暗戀了你十年，但是你對她並沒有任何意思，只是單方面以為她是喜歡你的，你是否會對這個女孩多幾分注意？即便你根本不喜歡她。」

 

　　接到父親的這個情境題，我隨即想起了那個據說是暗戀我這回卻沒見到面的女孩，確實，雖然我連那女孩的名字都不清楚，但是下意識就會對她特別注意幾分，於是，我點點頭，肯定了父親的問句。

 

　　「好，那你再想，假設你與這個女孩平素裡是有交情的，無論交情好或普通，就算只談過幾句話，一天，她含羞帶怯地走到你的面前告訴你，她喜歡的是你身邊的好朋友，希望你能幫她，這種時候，你又有什麼感想？」

 

　　蹙著眉，我假想那樣的情況……似乎，心底泛起了與伊萊諾分手後相同的感覺，雖然不那麼強烈，但是，那確實是……

 

　　「會有點失落……為什麼呢？我明明就不喜歡那個女孩不是嗎？」

 

　　聽了我的答案，父親咧起嘴笑道：「哈哈！那就沒錯啦！笨兒子，你若要說這是自私……也許這也算吧，只不過這是心理作祟罷了，長期來理智上對那女孩沒有任何意思，但是潛意識中卻因為認定了『女孩喜歡著你』的這件事而讓你心裡產生了某種程度的佔有慾、成就感甚至是優越感，在女孩對你說，她喜歡的是另有其人，在你心裡便是被你所認定的事實給背叛，所謂的成就感與優越感在一夕之間遭到推翻，雖不至於惱羞成怒啦，只不過心裡會失落是在所難免的，那叫人之常情，也許你對伊萊諾多少放了點感情，但是會失落的原因大多數卻是來自於你心裡對她的佔有慾、她喜歡著你所讓你產生的成就感在分手過後都不得不推翻……換言之，你是被甩的那方吧？」

 

　　「……嗯。」

 

　　在聽過父親的分析後，我總算是理解了，得到了答案，我感覺自己鬆了口氣、也釋懷了許多。

 

　　既然明白了我的失落感來自於自己心底無謂的佔有慾與成就感，相信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去釐清、切斷，我就能以最自然的態度面對伊萊諾！

 

　　我自然而然地露出微笑：「謝謝您，父親，我總算是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否則老子看你進退維谷的窘樣看了也難受，嘖，既然你這沒用的笨兒子與伊萊諾結束了……喂，老子還要再給你個任務。」

 

　　我翻了記白眼說：「您也太不通情達理了，我才剛失戀，您就立刻丟任務給我？」

 

　　「哎呀，剛剛誰還大言不慚說什麼就算沒準家主這一身分也會幫老子忙的？還沒半個小時就反悔啦？」

 

　　父親的雙臂交抱、微抬下顎、挑了挑眉，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唉！我沒反悔，只是才提到我失戀的話題就丟任務給我，讓我覺得很不人道嘛……」

 

　　「哈哈哈！放心，老子可是佛心來著，要你做的任務可以說是能替你療情傷，就是……奧德瓦，我想見見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她、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莎塔嫚，不過您、您為什麼想見她？而且我……」

 

　　閉上眼眸，自從上回與父親談過以後，我便自知就算我的這顆心自由了，也難與莎塔嫚有結果，撇開她是否會喜歡我一點不談，光是我的身分就足以令常人退避三舍。

 

　　他勾起唇角說：「莎塔嫚是嗎？是個好名字，你呢，就加把勁吧！沒有難度又怎麼稱得上是任務呢？只不過老子想這個任務對你而言恐怕是同等於SS級的超高難度任務了，只要你能順利完成任務，老子絕對給你無價的珍貴報酬！」

 

　　「什麼報酬？」

 

　　「我最衷心的祝福，如何？」

 

　　聞言，我帶上眸子深吸了口氣，自然而然地揚著唇角用力點頭。

 

　　對我而言，這肯定是最棒、最無可取代的珍貴報酬，那便是來自他人的祝福，而且，是我所尊敬的父親！

 

　　「很好，既然你接下任務了，身為菲索奇亞家的一份子、菲索奇亞家的殺手，你得記清楚了，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是……！」

 

　　我與父親相視而笑，我們的茶杯中皆已空無一物，於是我端起自己與父親的茶杯至飲水機前，直接沖了熱水，再將茶杯端回沙發前的桌面上，同樣拉扯著茶包綿繩，我則開口問：「對了父親，有件事我想不透……圍在外頭的那些人，人數明明多得直接翻進家族內也能……也可能剿平家族，既是如此，他們又何以耗費時間、人力及心力圍守在外而不行動？太沒效率了！」

 

　　父親抿了抿唇，直視著我好半晌，他卻選擇以唇語向我說道：『我放了一個消息，菲索奇亞家掌握了一項寶貴的研究，若能得此研究成果，絕對能夠無往不利……但是這項研究因為珍貴難得，所以藏得極是機密，倘若他們輕率出手，百分之兩百保證他們絕對無法找到這項研究成果，就是這樣，老實說，我也懷疑家族內鬼是否也是衝著這個研究而來，還不確定，只是我個人推測。』

 

　　『研究……確有其事嗎？還是這是父親您杜撰，只是為了拖延時間的計策？』

 

　　他輕輕搖首說：『不，確實有這東西存在，況且我也清楚時間若是拖得太長，恐怕對方也會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最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攻入家族之中，所以我也適當地放出些關於這項研究的內容……這是漢克承其父親的研究繼續鑽研出的東西，那是關於透過藥物、手術置換人體正常細胞，讓體內的新細胞得以活化以增強人體的強壯度、力量及自我療癒速度的一項技術，雖然目前研究還不成熟，但也有個像樣的雛形了，這個研究一直是我與漢克之間的一個秘密，可是如今為了拖延一點時間好想法子拯救家族，我也只能請求他同意，讓我以這項研究為誘餌，為家族爭取多一些時間。』

 

　　『除了勞力活以外，我還能幫上什麼忙？』

 

　　見我一臉嚴肅，父親倒是瞇起紅眸、笑得隨性：「總之，你暫時別管了，想幫忙的話……對了，好好安撫黛洛兒吧，那女娃挺不安的。」

 

　　「……是。」

 

　　看樣子，我的腦袋仍舊無法得到父親的青睞，只能小心行事，靜靜等候父親的指示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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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安，這裡是晚更新的晴，不好意思，一般老哥回家的話，我碰到電腦的時間都已經很晚了，所以比起平常晚更新了一到兩天 <(_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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