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夜中的龍之子 RE Universe 01 炙燃餘燼】
第十一章 邁向終點-2
杜攝。
在我躺在棺材內五年間出現的男人。
業餘攝影師；徵信業者；騙徒；殺人假釋犯。混雜著各種亂七八糟的負面背景，卻仍然於眾生之中鶴立雞群成為英雄的男人。
身處黑暗，追逐光明，簡直就像是某一種幻想生物一樣。
對，簡直就像是吸血鬼一樣，他就是這樣的男人吧？
這個善謊者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要如何處理這個事件，而有一個意料之外，在他的認知內不存在的異物從外部闖入，並打亂了整個計畫──那個人就是我。
小稜──嗯，我想可以這麼稱呼這位我素未蒙面的高中女生，她是乃茜小姐的朋友，在學校的朋友，也是在知道乃茜小姐身陷麻煩的同時，在認為警方不夠可靠的情況下找上了他。
而這就是我一直面對著的巨人。
「現在你知道了事實，那麼我們該搞定另一件事情了。」杜攝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錶，說：「他們也差不多該來了，雖然說動用武力永遠是最後選項，不過我可沒有這麼多時間。」
「他們？是指誰？」
「我和那六個人分別說了我掌握他們的犯罪證據，包括盜竊、違反毒品危害防制條例、妨礙性自主等等。」杜攝說：「犯了罪就要受罰，他們是跑不掉的。」
那六個人──指的應該是乃茜的父親讓她去營業的「客戶」們吧？杜攝他是怎麼掌握到那些人的身分的？
「等等，你掌握了證據？」
「沒有。」杜攝說：「當然是騙人的，就像我虛張聲勢說我騙你有證據能夠告發陸緣湘對你開槍一樣，他們也不得不因為把柄被抓住而前來和我們會面，大概五分鐘後吧。」
什、什麼？
──我被騙了，原來所謂掌握了她對我開槍的證據這件事情是說謊嗎？
「原來你沒有證據嗎？」
我驚叫了出來，杜攝真的狠狠耍了我。
「我是有，但那是竊聽的錄音，也就是違法的證據，違法的證據法庭上幾乎不會採納。你好像不知道這點呢，鄭泰峰。如果我真的把錄音交給檢方讓他控告她的話，就意味著我承認我進行竊聽了，我可不想吃官司。」杜攝變回面無表情的模樣說：「在我對你的竊聽被發現後，我知道你不可能信任我，所以我必須要用更強硬的手段逼你帶她出來。」
強硬過頭了，讓人沒有選擇可言。
「那乃茜她的父親呢？」
「他就要完蛋了，記得關注這兩天的電視新聞。」
偵探的口中說出了充滿自信的話語。
「她的人渣父親是一回事，但那個密醫太容易讓人看破了，埋屍體的地方也知道了。方檢察官那邊正讓人把它給挖出來呢。」杜攝說：「這也是多謝你的努力下所給的提示才達成的，在那之前我根本不能確定她曾墮胎過。」
竊聽了我逼問警察，所以確信了乃茜曾經墮胎過嗎？然後立刻讓檢察官那邊的人行動，在我還沒有意識的時候，陳乃茜的父親就已經要被送進鐵籠子裡了。
真是可怕，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他們都搞定。
「這──」乃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就像是被杜攝的話語所觸動。
我退後了兩步，輕輕拍了下她的肩。
就在這時──
「來了。」
杜攝就像是已經注意到了，他脫下眼鏡，放回自己胸口的眼鏡盒裡，就算是背對著階梯，他仍然聽到了，這並非是因為杜攝感官敏銳，我也看到了，階梯上正爬上來許多男人們，發出了許多噪音，只要耳朵完好，任誰都能聽到。然而──
那遠超過六個人。兩打的人拿著球棒和水管、鐵橇、菜刀等東西零散地爬上階梯，這些凶神惡煞們肯定是受了人指示才過來的。
「這下罪名就成立了，你們教唆殺人呢。」
杜攝低語著，然後，他露出了笑容。
──一種一旦看過，就永遠不會忘記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是下弦月一般銳利、陰冷。令人不寒而慄，就像是掠食者見到獵物一樣的欣喜面容。他舔了下嘴唇，就像是美味就要到口一樣。杜攝等待這一刻很久了，也料到他們會找一大堆流氓過來，而且他也有絕對的自信來應對這些流氓。
男人扭了扭脖子，轉身面對那二十四人。
情況很糟糕，就算杜攝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但我可對他沒有自信，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這種寬廣的場所對付數量差距這麼龐大的對手，至少我從沒聽說過這樣的人。
「杜攝，你不該把地點選在這邊偏僻的地方的，不會有人知道這裡發生什麼事的！你完了你！」
那群人當中的其中一人用手中的斧頭指著杜攝，恐怕就是那六人中的其中一個人，當中一人又說：「還把那個多管閒事的人還有她一起叫來了嗎？我們可以一起幹掉他們！」
「當然，不會有人知道這裡會發生什麼事情，這就是我為什麼選擇這裡。」杜攝搖了搖頭說：「不過看起來計畫趕不上變化。」
在樹叢中竄出了一道黑影，那穿著深藍披風的少女從暗處跑了出來，大喊了一聲：「全部不准動！」少女手中拿著一把銀色的大型左輪，她的叫喊引起那些流氓們的注意。
「喂，你應該沒有告訴她我們在這吧？」杜攝問我：「我的計畫都被她打亂了。」
「我沒有，我也很困惑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嗯哼，我大概知道是誰搞的鬼了。」
驅魔師不知為何出現在此地，我並沒有告訴過她我們會來這，現在狀況變得更加複雜了。我不認為緣湘對付的了數量差距這麼大的人，正因為那是人類，而不是吸血鬼，我很懷疑她能不能輕易下手。
「怎麼他媽的又來個不知哪裡來的小鬼頭？」
那群人完全沒有被緣湘手中的槍給嚇到，反而對緣湘口出穢言，他們原本就是為了殺死杜攝而被召集來的，想要取人性命的人，很可能會有這種覺悟。
更糟糕的是，緣湘的手槍只有六發裝彈，不可能同時對付這麼多人。
「拿著個玩具槍就想嚇人，給我打死她！」
話語才剛落，槍聲就響起，那人的右臂被強大的動能扯飛，發出淒厲的慘叫聲，痛得在地上打滾，連他身後的傢伙也背心冒血跟著倒下，看來一發子彈貫穿了兩人，那群人排得太過密集，即使是隨便亂射也會打中人吧？
「啊──媽的！給我幹掉那個婊子！」
意識到緣湘手中的槍是真傢伙後，有些流氓被嚇住了，有幾個人想要逃跑，但在階梯上密集排列著的人群，只要有一個人陷入恐慌開始亂跑與推擠，那麼接下來就是雪崩般的下場。
有一個人倒下，慌亂的推擠造成一個人倒下，倒下的人壓倒了另一個人，在沒有適當立足點的山坡地上，他們就像是骨牌一樣倒成一片，有些人倒在原地，有些人滾下山坡，畢竟都只是沒有受過訓練的臨時打手。
「該死。」
我喃喃念著，因為那些人有些當中沒有倒下，拿著手中的武器遲緩跨過同伴的往緣湘那衝去，我再也按捺不住，拔出腰間的小刀，隨便挑了個人射出。
「喔嗚！」
飛刀淺淺刺進了一個男人的肩膀，讓他痛叫一聲，往這邊看來，我的右手上已經準備好第二把小刀。但是我的用意不是再補一刀，而是──
「自相殘殺吧！」
我直視著他的雙眼喊著。
強力的魅惑藉由視線傳達進那人的腦內，讓他馬上轉身用球棒往身後的另一人砸去，就算是減少一個人也好，我這邊也得減少緣湘的負擔才行。
緣湘手中的大型左輪再次開火、子彈撕裂了兩個人的腿，他們痛得在地上哀嚎、打滾、再一次絆倒了自己人。
與此同時，我感受到了杜攝的視線，他一臉訝異地看著我，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但我並沒有時間去理會他，只是把另一把刀再度射向另一個人，希望能再引起另一個人的注意。
然而效果太好了，這一把飛刀引來了太多視線，太多雙眼睛和我的眼對上，我根本還來不及魅惑他們，六、七個人就已經朝這邊衝過來了。因為是上階梯，動作比較慢，我藉此機會又一次大喊，讓兩名男子再次打向他們自己人，陷入一片混亂。
「我就姑且相信你吧。」杜攝退到我背後說：「我原本是打算讓人把他們全部逮捕的，你的老闆打亂了我的計畫，交給你了，我去後面休息了，超自然BOY。」
杜攝你這王八蛋啊──！
儘管我的魅惑和緣湘的槍對他們造成了混亂，還是有三個人撲來我們這裡。我不得不拔出小刀應戰，我右手一刀射中了對方的右手腕，令他痛得武器掉落，下一刻，我拔出另一把刀的同時──
「咳！」
一支撬棍掃中了我的肋骨。
「泰峰！」
我聽到了乃茜的尖叫聲，但下一瞬間，我的眼前一黑，只感受到頭上的疼痛感，還有強烈暈眩，某種鈍器──可能是球棒、可能是撬棍往我的頭猛打了一下，我發覺自己的雙腿正失去氣力，就要倒下。
「好吧，寄望你能有所表現是我的錯誤。」
我感受的到──
一支精壯的手臂從後扶住了將要倒下的我，我的視線恢復的同時，才看到剛才那三個朝我衝過來、往我的身體和頭猛打的人已經倒地不起。杜攝將我往後拖著，手中沒有任何東西，但我卻聞得出來，他的右拳已佈滿鮮血。
此時又一人邊罵著髒話邊往我們這衝來，杜攝邊拉著我後退，右手卻抽出我腰間的短刀，用比我還要熟練的手法，一刀射進了他的嘴裡，那個人只能彎腰痛嗚，只怕他再也不罵不了髒話了。
「待著。」杜攝將我拉到一旁的墓碑，讓我倚著它，顯然這人完全不敬畏鬼神。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乃茜也擔心的跑來觀察的傷勢，細聲對乃茜說：「看著他，我去去就回。」然後右手從地上抓起了一把沙子。
杜攝話剛說完，一支球棒正朝杜攝後腦揮下，但杜攝一個轉身，閃過攻擊的同時手肘正好正中對方的鼻樑，這一肘將那人打翻在地，無法再起。隨後另一人拿菜刀襲來，但等著他的卻是拋向臉部的一把沙子，刺得他眼睛痛到不行。接著杜攝快速的從第一人手中奪過球棒，在那手中持刀的流氓臉上留下球棒的痕跡、還有血的痕跡。
好強。
畢竟強如鬼神的人，何須敬畏鬼神？
「媽、媽的！我們不是只是來對付一個普通的徵信業者嗎？」
明顯只是被雇來的臨時打手驚叫著，即便是緣湘手中大型左輪也沒能帶給他們如此強烈的恐懼，但偵探手中的球棒沒有因此留情，它掃中了他的左臉頰，讓幾顆牙齒在空中飛揚。
「如果你說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一個不漏的通通殺過的人是普通的徵信業者的話，倒也可以。」杜攝低吟著，手中球棒再次出擊，它掃倒了其中一人，讓偵探的鞋底往他的臉上踏去。
杜攝往那群流氓中央前進著，一把菜刀砍向杜攝，杜攝以球棒格檔，球棒卻應聲斷裂，那流氓似乎露出了笑容，但當斷裂的球棒如矛般刺進他的腹部，他便笑不出來了。隨後杜攝一把連著球棒握柄將人推落階梯，他的雙手再次空空，但我想他並不怕空手對付剩下的幾個人。
杜攝走下階梯，終於進入了我的視角無法看見的地方，我無法只憑聽力判斷戰況，但沒到一分鐘，他就拿著一支沾滿染鮮血的撬棍走了回來，他扭了扭脖子，將撬棍丟到地上，走向我這裡。
「傷勢還好吧？」
杜攝蹲了下來問我。
「幹……一點都不好。」
接著緣湘也跟了走了上來，看來戰鬥已經結束了，那些人全都已經無法行動。
「我才想說一點都不好。」杜攝瞪了緣湘一眼說：「我原本已經打算自己對付他們，然後就聯絡檢察官派人逮人了，妳卻跑出來開槍把狀況攪得一團亂。」
「我可沒看過有人有辦法對付二十幾個人，我開槍是為了救你們！」緣湘表示了對杜攝的疑問說：「泰峰，他是誰？」
「我也想知道……杜攝你他媽、咳！……的到底是誰？」
我也有同樣的疑問，只是個偵探的話不可能會有這麼強的格鬥能力，他所受過的訓練明顯不是一個偵探該有的。
「我是徵信業者。」杜攝苦笑說：「只是我曾做過某個職業，某個會對人道救援車隊提供護衛服務的職業。」
「曾經是Private Military Company（私人軍事服務公司）的成員嗎？難怪會這麼善戰。」緣湘就像是恍然大悟了一樣：「你肯定在當中也是特別擅長格鬥技的人。」
我有聽沒有懂，但我只能從他們對話中明白一件事情：
──這個男人上過戰場，在他回到這個國家，然後被稱為英雄之前，恐怕有在國外活躍的時期，正是那段時間的歷練讓他變得如此強大。
「那麼小女孩，妳又是誰？以妳的體格居然能自如地使用發射點44麥格農彈這種打大型野獸的手槍。加上那身防彈背心、克維拉披風，聽聲音披風底下藏滿了金屬武器。妳也不是普通人。」
「你不是知道嗎？還讓警察來糾纏我。」緣湘將銀色左輪收回自己的腰際上，用披風蓋住了那把槍，露出了腰間的短劍握把，一臉不悅地抱胸著。
「所以妳知道是我做的。」杜攝笑說：「那何必還問我我是誰呢？」
等等、為什麼緣湘會知道是杜攝做的？明明早點的時候她還不知道這些事情。
「我不能告訴你。我頂多告訴你，我們保護普通人不受神秘世界的有害生物襲擊。」
「例如魔法師或是吸血鬼？」杜攝笑說：「我對付宗教狂熱份子已經很習慣了。」
聽到杜攝這麼說，緣湘惡狠狠著瞪著我，就像是我已經告訴了他一切一樣，但我雖然有對杜攝說過我是吸血鬼，還有提過魔法有關的事情，但我可沒有告訴杜攝任何有關緣湘的事情，他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別怪他，是妳自己露餡的。妳腰間的那把短劍，柄錘上有圖案。」杜攝說：「我見過那標記，那是路德玫瑰，是基督教信義宗的標誌吧？」杜攝聳了聳肩：「先前他和我說過吸血鬼和魔法師什麼的事情，現在我又看到那標誌，忽然間一切都串起來了。」
緣湘震驚地看著他，同時右手握住了短劍握柄。
「小女孩，別忘記我是偵探，而且站在你們的立場，我還是個普通人──犯了錯就要受罰，這是真理。」杜攝搖了搖頭，站起身說：「所以我不可能讓妳依照你們的規則讓一個連環殺手逃出海外。」
偵探他說著，還再一次露出了，那個下弦月般令人戰慄的笑容。
──短劍與踢腿幾乎是同時出擊。
「太慢了，過度訓練的肌肉和那身裝備都拖慢了妳的速度。」
杜攝將左腳放回地上，冷冷說著。
短短兩秒內，我曾所認知的最強人類，那個曾經面對許多吸血鬼都未弱下風的緣湘，便已經流著鼻血倒在地上。
高下立判，緣湘對杜攝而言，都和那些被雇傭來的流氓混混一樣，都是只需要一招就能解決的雜魚。
差距太大了。
附註：寫杜攝打鬥的橋段我是聽這首曲子來寫的。
創作內容
《龍世界》本傳：厄夜中的龍之子 (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