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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約定

作者:月色頭上無刀│2016-09-14 22:02:09│巴幣:0│人氣:74
08 約定

那是一片無限的荒野。

間桐櫻佇立在那裏。

呼呼刮起的風,如刀刃般切割著大地。飛揚的粉塵在遭遇到它們時,也不得不被對切成兩半。那狂風,銳利得即使只是偶然擦到間桐櫻柔嫩的肌膚,也會令她隱隱作痛。

「這裡是……?」她呆呆地看著天空。

灰暗的雲霧遮蔽著陽光,在風的吹拂下湧動。轟隆響起的雷聲,和隱隱約約閃爍在烏雲之間的閃電。那天空,彷彿最兇惡的饕餮,在遙遠的宇宙外對她張牙舞爪。

間桐櫻注視著它們。

近了……近了……

倏然,一份沉重的壓迫感。

就好像,天空要塌了下來。

「哼——!」緊緊按住胸口,模糊之中似乎有一隻手,穿透了她的胸膛,直直捉住了心臟。

間桐櫻腳一軟便跪了下來,四肢冰冷而沉重。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空無一人的荒野上,只有一道單薄瘦弱、動彈不得的,嬌小的影子。

「……誰來,救救我……」

在如這片荒野一般無窮盡的痛楚之中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她感到身子一輕,看見周邊亮起了一陣赤色的光芒。在那一刻,揪住心臟的痛楚似乎也減輕了一些。

迷茫地抬起頭,一股淡淡的鐵銹味刺入了她的鼻尖。

——煉獄。

暗紅色的血液匯聚成河流。

一座又一座的,由屍首堆砌而成的山峰。

而,一個渾身染上暗紅色的人坐在那之上。

漆黑的碎髮,琥珀色的瞳孔,與那人何其相似。但鮮血點綴著的卻不是印象中那暖暖的笑臉,而是一張僵硬銳利,滿是殺戮之氣的肅然。

——還有,孤單。

────────────────────

「我回來了。」

推開門,隨意地招呼,本來沒打算得到回應的無非,卻看見間桐櫻正站在玄關,似乎正等候著他回來呢。

「妳醒了。」無非伸手輕撫她的頭髮,笑問道:「肚子餓了嗎?我去弄早餐給妳吃。」

「……約定。」

「什麼?」無非詫異地看著她。她抬起頭,眼眶微紅,帶著一絲濕潤的氣息,像是失去主人的小狗一樣渴求著歸處的眼神,直直地看著無非。

有那麼一個瞬間,無非被那份劇烈的情感震懾了。

沒等無非反應過來,間桐櫻將他的手摟在懷裡,緊緊地,像是害怕自己一放手,對方就會消失不見。她那如蚊蚋般細細的聲音,卻能清晰地印在無非心裡:

「約好,不會突然離開。」

……寂寞了嗎?無非望向牆上掛著的時鐘,時針正指著七。

明明這個年齡的孩子,最缺少的就是關愛呀。

太大意了。無非撓撓腦袋,也沒多想就趕緊蹲了下來與她平視,正色道:「嗯,我答應妳。今後不管去什麼地方,都不會撇下妳不管。」

間桐櫻抽抽鼻子,伸出小指:「拉勾。」

無非莞爾,也伸出了小指。

在人們正伸著懶腰,期待著全新日子的早上七點,一大一小兩人勾起對方的小指,異口同聲地高呼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說謊的要吞一千根針。」

望向認真地接了這麼一句話的間桐櫻,無非苦笑:真是嚴厲的誓言呢。



昨晚,透過與聖杯的聯繫,無非感覺到在遠坂的宅邸發生了一次戰鬥。在深夜悄悄出外調查,費了數個小時,姑且算是掌握了「聖杯戰爭」的現況。

簡而言之的話,就是Assassin的Master與遠坂的Master合力演出了一齣戲,目的是騙過所有對遠坂抱有戒心的敵人。

遠坂那邊的Servant……掌握著「投射」概念的武器,大約是Archer吧,瞬間展現出無與倫比的破壞力,直接斬殺了Assassin。若非透過與聖杯的聯繫,再兼之無非的「直覺」技能優異,知道死去的Assassin實際上只是真正的Assassin的「一部分」、也就是某種近似於分身的形式,或許連他也會被輕易騙過。

——作為Assassin(暗殺者)之英靈,「隱藏氣息」的能力令祂們在潛行上有著無可匹敵的優勢。遠坂的Master有何能耐,事先預知到Assassin的入侵,令自己的Servant-Archer守株待兔,如此巧合地將對方輕易斬殺。

不說是無非了,如此拙劣的安排或許在路上隨意挑出一位路人都能輕易看破。

但這也是遠坂的狡猾之處。

演出得如此拙劣,但各個Master的使魔監視下,每一位Master都是自己的證人。眼見為憑的事實有兩個:一則是Archer毫無疑問地強大,二則是Assassin毫無疑問已被斬於當場。

正因為能看破這拙劣的演出,眾人才更願意相信後兩者的事實。這也就是所謂的、隱藏在面具之下的假象了吧。

真相卻是:遠坂無法確實地掌握住Archer這份力量,而死去的Assassin僅是一介分身。

……哎,真是的,怎麼盡是些難纏的傢伙。

六十年才舉辦一次的聖杯戰爭,至今已經是第四屆,仍然沒有產生過一位勝利者。親眼見證聖杯的降臨,乃是作為「創始御三家」的愛因茲貝倫、遠坂與間桐三大家族多年的夙願。

——啟動聖杯的要件是全部七名Servant的靈核。

也就是說,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被「實現願望」的誘餌吸引而來的Servant們都只不過是Master的工具而已。最初的設計中,能夠得到聖杯的,只有Master,也只能是Master,而令咒正是為此而生——在擊敗其他六位Servant之後,以令咒命令自己的Servant自殺,藉此完成召喚聖杯的儀式。

不管願不願意,要終結這場戰爭,無非體內屬於聖杯的那份力量是必須的。而目前仍處於虛弱狀態的無非,似乎也無法從體內剝離它。

而且……

間桐櫻正品味著無非的手藝,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不,僅僅是和無非待在一起這件事本身,就能夠令她感到喜悅吧。看著看著,無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櫻的小腦袋,而她很高興地用小小的手按住了無非的大掌。

經受過間桐臟硯為時一年的改造,她的身體已經變得不正常了:太過輕盈、太過孱弱,那是臟硯以魔術師的手段強硬地扭轉體質時,產生的不可逆的「變質」。這不是一名僅有六歲的小女生所應該承受的待遇。

「刻印蟲」,又被稱為「淫蟲」,是一種蠶食宿主生命力,轉換為魔力傳送給施術者的下級使魔。間桐櫻的虛弱,很大程度和這種蟲子有關。要是寄宿時間還不長的話,無非還可以嘗試著將牠們拔除,但在長時間過後,這些噁心的蟲子已經與間桐櫻產生了初步的同化了,若再過幾年大概就會徹底地無法分離吧。

無非懂得一種名為「回歸初始」的大禁咒,用它可以消除掉間桐櫻身上所有負面的狀態,讓身體恢復正常,全無副作用。但是在次元亂流中失去絕大部份魔力的他,若不依靠間桐櫻這名Master的支援,就無法使用禁咒以上等級的魔術。

使用來自蟲子的魔力施展術式來滅蟲?用常識推斷就知道這種本末倒置的事情,無非是決不會讓它發生的。

——換句話說,只能仰賴聖杯了嗎?也好,自己正為了恢復巔峰期的力量發愁呢。

嘴邊淡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但雙眼間流露出的卻是一片冰冷的意志。

「吶,櫻。我們今天……出去玩嗎?」

間桐櫻愣愣地看了看無非,來回掃視了對方毫無破綻的表情數次,終於衝著他綻放了一張燦爛的笑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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