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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天空的星雨》── 番外:克里斯托式新郎教育 (上)

千晴 | 2016-08-13 18:25:58 | 巴幣 0 | 人氣 172


再次說明一下這兩篇番外的由來
當初在創作革命連載時,曾經辦過一場搶頭香點文活動
因為有兩位平手,所以寫了兩篇點文
〈克里斯托式新郎教育〉是由飾演(?)克里斯托‧歐西恩的日織所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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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鈴清脆的響聲敲開午後凝滯的空氣,沒有風,所以是有人來了?她從白蕾絲窗簾的縫隙往下頭望,大宅門階前男人的黑髮因為陽光而刺眼,他穿著泛黃且雜有汙漬的白襯衫,腳邊擺著似乎開始脫皮的暗棕色提包,男人抬頭時,她反射地退到窗簾後,但還來得及分辨出用以遮陽的手指下,似曾相識的笑。

  門開了,她聽到聲音,是這裡的主人去應門吧?屋裡出來的男人看不到表情,不過不需猜測也知道會是一貫的淡漠,即使來客是六個月前劫走他們曾誓言效忠的帝國最後兵器的叛徒。

  也許是說完話了,她又聽見關門聲,與隨之震動的風鈴,門階恢復一如既往的空蕩蕩。

  然後,二樓的樓梯響起腳步聲,開門之前,她已經調整好籐椅與自己的坐姿,面對門的方向。

  「伊特諾莉亞小姐,看來不速之客又多了一個。」被她叨擾了將近一個禮拜的大宅主人──克里斯托‧歐西恩──推了一下眼鏡,不對稱的雙眼俯視椅子上的艾菲。

  「聽起來頭一個不速之客就是本人吧?」她說完,露出淺淺微笑。

  「兩個。」克里斯托淡淡回答,被艾菲‧伊特諾莉亞帶來的隨從就在隔壁較小的客房。

  「我這裡要多住一兩個人是也不成問題,畢竟曾經是一間旅館。」克里斯托突然說,他走向書桌,隨手拾起案上一朵耀眼的金花,在手中把玩,他油黑的短髮即使在離開軍職後依然每天梳理得一絲不苟,「只是要請妳配合一件事。」

  「那就要先聽聽是什麼事了。」艾菲交換了雙腿交疊的方向,一邊偷偷併攏五指在泌汗的領口搧涼,自那一晚起就脫去中校官銜,脫不掉的是褲裝的習慣,在這種大熱天還真的難以消受。

  克里斯托把花擺回桌上,然後轉身,目盲的左眼中淺綠浮動。

  「請妳暫時不要被亞伯特‧瑞德看見。」

  「喔?」艾菲揚起藍眼之上長長的睫毛,但對方在四目交接前別開視線,望向靜止的白蕾絲窗簾。

  「他以為蘭還在這裡,而妳的存在,給屋子裡住著一個女人的氣息。」

  窗簾似乎微微飄起?



  一連串災難式的碰撞聲再一次穿透大宅的木頭地板,讓艾菲心縮了一下同時也皺起眉頭,白吃白住這些日子,主人的話總是要聽的,但樓下一再傳來的聲響總讓她覺得性命安全受到威脅,她闔起手上的書,踱步到書桌前,敲了敲木板牆。

  幾乎是她轉身的同時,一個看來二十出頭、年紀稍輕於她的小伙子推門進來,雙腳並攏同時靴子敲出聲響,舉手至眉邊。

  「艾菲公主,皇家禁軍韋德在此聽候差遣。」

  艾菲向來生氣蓬勃的臉龐片刻間多籠上一層嚴峻,點頭示意隨從稍息,然後說:「樓下是歐西恩先生的新客人吧?請你去看看他正在做什麼?有何目的?」

  「遵命!」韋德行完禮,正要離開,又被艾菲叫住。

  「記著,別讓他知道我在這裡。」

  

  才下樓梯,一個膝蓋高度的黑影就衝過韋德跟前,直撲向餐桌邊彎腰打掃的男人,男人看似早有準備,舉起掃把來就重重揮過去,但那原來是隻小山豬的黑影在男人腳邊一轉,若無其事閃過攻擊,男人沒料到膝蓋內側擠過來的重量,登時兩腳一軟,小山豬趕在他摔倒前竄出開著的後門,一邊撞歪了門邊的碗櫥,眼看滿櫃雪白的瓷器就要傾倒,韋德一個箭步衝上前,扶住碗櫥。

  「多謝!」腳邊男人翻過身,揉了揉黑髮下撞痛的額頭,對韋德露齒一笑,「能夠不要踩著我的褲子會更好。」

  「抱歉。」韋德確認碗櫥已經不再搖晃,才小心離開原位,然後伸手拉了地上男人一把,「你好,我叫韋德,你也是歐西恩先生的房客嗎?」

  手上沒有繭,不像是平時做粗工或長期鍛鍊武藝,站起來之後,韋德又發現這個男人比自己矮半個頭,滿是黃漬的白襯衫兩邊袖子捲到手肘,褲子是卡其色的,正好掩蓋管口顯然不完全是被自己踩髒的乾泥痕。

  「叫我里昂吧!」男人順勢跟韋德握了手,「正確點來說,我是他的『準』房客,沒把客廳和餐廳打掃完、伺候畜欄裡的母雞和馬,還有到頂樓放鴿子散步之前,我還沒有付清這裡的房租。」

  韋德看向腳邊傾倒的畚箕,然後說:「小梅在這裡的話,你永遠不會有掃完的一天。」

  「小梅?」男人好奇地提高聲調。

  「就是剛剛那隻小山豬,我也不知道歐西恩先生是養她來做什麼的?不過我們經過樓下都要很小心,最好隨時準備一塊牛油。」一邊解釋,韋德一邊從上衣口袋掏出錫箔紙包著的小方塊,「她喜歡這個味道,真要脫身不了的話,把這東西丟出去,她至少會追過去一下。」

  「那傢伙果然是一點都沒講……」男人低聲說了些似乎不怎麼好聽的話,然後向著韋德的臉又是帶著原先──或說更加自在──的笑容,「牛油能借我一下嗎?」

  韋德只遲疑了半秒,便決定舉手之勞應該沒有違背公主交付的任務,把牛油遞到男人手中,男人把後門拉開一道細縫,小心觀察四周,才回頭說:「等會我出去一下,先請你顧著門,別讓小梅進來,好嗎?」

  韋德聳聳肩:「不會太久吧?」

  「兩分鐘之內。」

  

  兩分鐘後,韋德在二樓臥房報告偵查結果。

  「里昂說他把牛油塗到大門前的矮欄外面,讓小梅嗅著味道找一陣子,好讓他趁機把房間打掃完。」

  艾菲默默聽完報告,幾乎是在語音落下前就招手要韋德退下,房門剛關上,她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

  竟然選了前帝國參謀總長的名諱作為化名嗎?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不過聽起來他是為了尋找蘭而來的。艾菲心中矇矓浮現出那個薄霧一般的長髮少女,還有帝國崩壞前十天的地下室軟禁中,總是出現在少女跟前跟後的亞伯特‧瑞德。

  記憶中的瑞德上尉手上片刻不離代表他職務的醫生包,嘴邊永遠掛著不知道有什麼壞水的笑容,暗藏諷嘲的話像透出唇間的刃鋒,遇上了女性又是另一番露骨的殷勤,也許唯獨那個來自消逝民族的反叛軍臥底能瞬間脫下他漏洞百出的偽裝。

  他是喜歡著那個女孩的吧?至少在當時,這讓艾菲收藏在心中角落的少女情懷起了一點點好奇,更多的卻是對克里斯托的反應。

  在那個人與人間的距離被強行壓縮到最小的地下室中,克里斯托堅決築起自己與他人之間的界線,無論是用言語、行為或是不離手的書,然而蘭如同一隻小貓般矮身鑽過這道藩籬的窄洞,她在克里斯托看著蘭的眼神中讀到只保留給一個人的柔情。

  那小姑娘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吧?艾菲思索著,一邊拾起桌上的金花,明明只是路邊常見的堇花,卻由薄得彷彿能透光的金屬構成,任憑她指頭蹂躪,也不見一絲凋痿,克里斯托提起亞伯特前,手中正是這朵花。

  蘭不久前就在這裡,就算克里斯托不曾明說,艾菲可以確定,她在進來房間的那一刻就感覺到另一個女人留下來的氣息,她知道是蘭,曾經好奇望著她的長劍,傾聽自己野心的女子。欺騙亞伯特一事不就證明了克里斯托知道蘭的下落,而且不願意亞伯特就這麼找到她。

  還是得去看看,為了那個自己不由地把她當作小妹妹的女孩,下決定的同時,艾菲從衣帽架頂端拿下一頂覆著黑紗的花緞軟帽,披上幾乎能包住她整個人的旅行斗篷,脫下穿慣的靴子,僅著短襪便走下老是吱吱作響的樓梯。

  他說接下來是餵雞,艾菲悄悄走向屋後的雞舍。還沒開門就聽見細微的人聲,她起初料想是克里斯托與亞伯特在談話,所以在門邊踟躕半晌,但怎麼聽都只有一個人的聲音,於是緩緩推門。

  門到半開時亞伯特就直起腰,拿提包的手如今掛著一個籐籃,裡面稀疏的稻草上看似危險地躺著稀疏的蛋。

  「咦?你是歐西恩先生新雇用的幫手嗎?」聲音中沒有表現,但艾菲感覺得到自己的舌頭在輕輕發抖,雖然亡國後自己的人生大半都是謊言,這樣即席說謊卻不是她常做的事。

  「恐怕歐西恩先生不會願意僱用一個對他發過酒瘋的人,伊特諾莉亞……小姐。」反叛的軍醫在陰暗的雞舍中露出一如既往刺眼的微笑。

  艾菲愣了一下,隨即拔下軟帽與面紗,一邊甩開滿頭濃密的棕髮,然後緩緩開口:「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瑞德先生。」

  「我很少忘記一個人的聲音,尤其是像妳這樣的小姐。」亞伯特向艾菲走近一步,放下籐籃。

  劍鋒般的寒意在艾菲心中油然而生,她回應亞伯特一個笑容,不過是帶著鄙夷,問道:「你怎麼會找到歐西恩這裡?」

  「我在找的是蘭。」亞伯特歛下微笑,「她就住在這裡的其中一個房間吧?妳有看到她嗎?」

  憑你這樣也在找那個女孩嗎?艾菲在心中冷笑,臉上卻是思索的表情,她是真的在思索,思索怎麼給這個男人一點教訓。

  「見是有見到……」艾菲頓了一下,極力皺起眉,「但她現在的狀況……」

  她偷覷著面前的男人,除了微瞇的眼睛,亞伯特面無表情,就連隨呼吸起伏的領口都幾近凝滯,他等著答案,但艾菲腦中一片空白,也許她想得出千百種折磨人的方法,甚至親身經歷過一些,但此時,她不知道蘭遇上了什麼。

  手邊摸到雞籠斑駁的鐵網,然後是勾鎖,她把心一橫,籠門便隨著刺耳的雜音大開,整間雞舍霎時充滿鋪天蓋耳的拍翅聲,完全聽不見僅穿著襪子的她奪門而出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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