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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天空的流星雨》── 第六章:兔子與天空 (1)

千晴 | 2016-07-21 19:09:26 | 巴幣 2 | 人氣 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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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地下室的第九個晚上,參謀長宣布下一項任務是「問話」,三個伍依序互相提問,指定別伍的其中一人回答,讓對方說出實話便能得分,但私人問題不列入計算,且不能重新提問。

  這分明暗示我們要刺探彼此的身分,兩天來已經有三個人證實忠誠,剩下來的人裡面臥底的可能性也隨之提高,我拿出口袋裡的紙片,列出三伍還留在地下室的殘存名單。


 第一伍:亞伯特.瑞德    上尉
     安德烈.洛伊    少尉
     蘭           下士
 第二伍:安東.普洛申科   少尉
     翠毘.佛卡夏    一等兵
 第三伍:路依絲.芙萊德雷亞 上校
     艾菲.伊特諾莉亞  中校
     克里斯托.歐西恩  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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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伍只剩下兩個人,我們的第一個問題能問安東和佛卡夏什麼呢?

  我伸手探向腳邊的器械包,想要拿張新的紙記下可能的問題,但在碰到拉鍊前,手指先觸及的是一張折成四方形的紙片,上面簽了「安東」。

  剛回地下室的上校正在問克里斯托有關里昂宣布的事,安德烈在對桌微笑而視,佛卡夏還望著門發楞,安東坐在稍遠處,拿著杏仁凍還沒動湯匙。我右手轉著鋼筆,左手在桌面下打開字條。


   親愛的亞伯特,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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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讀一遍,心中安東熟悉的聲音異常沉著,強行把視線移回名單,但那十六個字已經深深印在眼中。他是探員?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他在打算什麼?

  我的右手移下桌底,靠著大腿在字條寫下「是嗎?你打算怎麼樣?」

  一個陰影靠近,火紅髮絲垂落桌邊,上校傾身看我所做的名單,一邊問:「所以離開的少尉和二等兵是什麼身分?」

  「據參謀長大人所說,都是親信,芙萊德雷亞上校。」我站起來,把名單交給她,自己繞過桌子,經過安東面前時,讓字條滑落,腳步則不間斷走向安德烈。

  「安德烈,你覺得什麼樣的問題才能判定真偽?」

  「其實我不知道要問什麼耶?」他輕笑出聲,「可以問他的天賦嗎?」

  桌邊的芙萊德雷亞上校放下名單,嘴角也漾起笑容:「都是親信啊……也就是說,我們差不多有一半都是臥底了!這也代表身邊每兩個人就有一個人有極大可能是臥底呢!情報洩露的可能性更高了不是嗎?」

  沒一個是正經的,我不住嘆氣。對我而言,比起提問,回答問題說不定更為關鍵,但也不能就這樣放著任務不管,我索性直接問佛卡夏:「佛卡夏,有什麼問題是你願意回答的嗎?我們可以讓場面單純點。」

  佛卡夏正要走出地下室,聽到我的話,一個標準的三動向後轉,難得地沒有在臉上見到笑意。

  「之前不管任一次、任一人只要問我問題,我沒有不答的。」他直視著我,「該說的是,你想好要問我什麼了嗎?」

  有種敗下陣的感覺,我一笑,誠實回答:「我確實還沒想好該問什麼,因為我不十分明白這個任務的目的,也還沒想到逼人說實話的好方法。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就明天早上再把問題字條放在這個桌上?」

  「喔!好啊!若我鍛鍊中途得閒,也許能早點回你。」最後佛卡夏的語氣又恢復輕快,正式告退。

  緊跟著他之後,地下室的其他人陸續離開,剩下一人時,我打開器械包上新出現的字條。


   為了不要被槍斃
   交換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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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我的眼睛停留在字跡上,需要情報的只有臥底,字裡行間也感受到因為不斷有人離開地下室,對於線索中斷的急切,但他不可能確定我的身份,不管他的天賦是什麼,我不能成為任何魔法的目標,還有誰能寫下形同宣稱自己是臥底而無所顧忌的話呢?

  交換情報的誘惑確實能使一個臥底自曝身份,我不敢抱持他和我在同一個陣線的幻想,即使無法想像他會用這種方式套我的話,各種可能性在心中翻來覆去,我抽出一張空白病歷紙,但沒寫幾個字,又把未完成的回覆劃掉,最後終於把整張紙揉掉。

  彎身要拿器械包時,我發現桌腳邊還有另一張字條。


   我得先睡了,無論是否答應請務必回信。
   恭候您的好消息
.

  我確實需要一點時間,雖然說過想要信任他,但終究也只是「想要」而已,與其說想要相信他是真心與我結交,不如說想要相信自己不會背叛他,要我賭上自以為對他的理解,這一點我做不到。

  走出地下室,我站在沒有光的長廊開口,現在這裡還有或睡或醒的八個人,各自作著希望或絕望的夢,我停在有兩橫波浪號的房間前,門縫是暗的,我對沉睡的人推入字條。

  最後我決定對他說謊。


   抱歉!因為有點震驚,而且在思考任務的事,到現在才回應
   我想你可能有一點誤會,我並不會被槍斃
   但是,我也不想這麼早離開這個地下室
   對於同樣能體會的你這樣講也許可笑,不過我也只能這樣請求
   如果有任何情報可以幫助你們,我自然樂意奉上!
                               亞伯特
.

  如果他是真的想交換情報,看到這樣的回應,應該也不會因為洩露身分而擔心吧?我往回走,魔羯宮只在水瓶宮的斜對面,但一念之差,我繼續往前,轉彎踏上台階,穿過同樣無光的樓梯,推開大門。

  子夜黃月微虧,因為戰時燈火管制,就算在首都城郊,春芽未萌的枝條間依然見得漫天繁星,前幾天斷斷續續的雨已經停了一陣,我倚著水泥掩蔽坐下,然後躺下。

  沒有把棉外套帶來,徒具禮儀意義的軍服外套在身上其實還挺冷,但我不想把眼睛移開這片天空。

  不管怎麼樣,我的旅程都會在明天結束,安東也許是探員,也許不是,但如果他在懷疑我,真正的探員沒有理由就不抱懷疑,我們之中真正忠誠的人已經所剩無幾,明天可能就會開始揪出臥底,而我很有可能是頭號人選。

  唯一避免這個結局的方法就是搶先啟動最後兵器,利用它的力量逃脫,告別地下室裡的八天,這麼一來,他們會怎麼樣呢?沒有守護帝國的親信,將面臨什麼樣的終局?

  認不出名字的星以肉眼不能察覺的速度向西天流轉,我想起那時蘭看著我的認真,在心裡,我對她說出相同的話:「所以,自己努力活下來吧。」

  她是能活下來的人,我不知道這樣的信心究竟是信任還是藉口,我首先擔心的就是她,卻沒有為了她拋棄一路走來所有東西的決心,如果她是忠誠的,我不能只為她一個人投向破敗的帝國,如果她屬於另一個組織,我也不願意束手讓探員告發,好留給她逃脫的生路。

  到處都是死路,我們只能各自求生,也許我唯一擁有的就是記得她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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