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天色依然十分昏暗，大家都還在睡覺。娜塔莎從帳篷裡出來，安靜地向洞口走去。她坐在凹口邊緣，看著手錶上的立體地圖。原本應該是洞穴的位置，在地圖上卻只有一片平坦的山壁。
「怎麼會沒有呢？」她皺著眉頭，不斷移動地圖。
這時，艾西走了過來，坐在她身旁。「早安。」
娜塔莎看向他。「早安。今天怎麼突然這麼早起？」
「我看到你從隔壁帳篷走出來──」
她笑著問：「你在跟蹤我？」
「沒有！沒有！我絕對沒這個意思！」艾西抓了抓頭。「你的……你的傷口有比較好了嗎？」
娜塔莎抬起手臂。「嗯，現在已經不會痛了。」
他看起來鬆了一口氣。「那真是太好了。」
接下來，兩人陷入沉默之中。
過了一會，艾西慢慢開口。「娜塔莎，你願意……跟我去看場電影嗎？」
娜塔莎聽到後，臉頰出現一抹紅暈。「好啊。什麼時候？」
「星期六晚上？我下班後去接你。」
「嗯，那時候我已經從ＺＢＩ回家了。」娜塔莎把手錶拿到艾西眼前，晃了幾下。「不過，我們還是得先把這件任務完成。我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
艾西靠近一些，仔細檢查地圖。幾秒鐘後，他睜大眼睛。「那個洞穴呢？」
娜塔莎點頭。「沒錯。我在地圖上找不到那個洞穴，連瀑布都不是從那裡流出來的。這份立體圖似乎有點問題。問問看局長那邊怎麼說。」
她拿起無線電。「娜塔莎呼叫總部。」
過了一段時間後，有回應了。「收到，這裡是威爾森。怎麼了？」
「我們發現手錶的地圖有瑕疵。洞穴不在地圖上。」
「我跟其他兩位局長也注意到這件事了。娜塔莎，這可能不是瑕疵。你們進去洞穴裡面後要提高警覺。我們懷疑有人在背後動手腳。」
娜塔莎和艾西訝異地看著對方。她拿起對講機。「了解。」
「喔，還有一件事。艾西？」威爾森的語氣變得不太一樣。「不要讓我女兒太晚回家。知道了嗎？」
艾西拿起自己的對講機。「知道了，威爾森先生。」
「很好。祝你們今天完成任務。」說完，無線電恢復原本的寧靜。
艾西錯愕地把無線電掛回腰間。娜塔莎看到他的表情後，笑著說：「好啦，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幫他們收東西吧！」
萊恩、蠻牛和威爾森圍在電腦螢幕旁邊，看著地圖上移動的紅點。經過昨天的調查後，他們知道事情複雜的程度遠遠超乎自己想像。三人都不知道洞穴裡除了傳送器外還藏著什麼樣的東西。但他們都很清楚，不管出現什麼，都一定跟以前的案子脫不了關係。
這時，威爾森突然站起身，在後面快速地來回踱步。
萊恩轉頭過來。「怎麼了，威爾森？」
「沒什麼……我只是擔心尼克和娜塔莎。」他嘆了口氣。「我當初應該自己進去的，這樣就算有危險，他們也──」
「他們應付得來，威爾森。」蠻牛轉過來，雙手在胸前交叉。「他們兩個已經應付過很多案子了，對於緊急狀況都很有一套。你不用擔心替他們擔心。」
「可是，我們之前都──」
「都沒想到這些事？威爾森，我們自己處理案件時，從來沒有人能想到所有事情。」萊恩微笑著。「放心吧，我相信他們能處理得很好。」
威爾森看著他們。然後，他深呼吸，走回螢幕旁。
「好吧。」他坐回椅子上。「希望他們不會出事。」
在岩壁上爬了幾個小時後，洞穴出現在大家的眼前。姍先爬進去，確認沒有什麼問題後，她示意所有人進來。
附近山脈的河流從洞穴頂端的缺口進來，經過洞口流下山壁，形成了瀑布。外面的光線也隨著河水一起流入洞穴內，讓原本黑暗的空間內出現一些生機。蕨類和蘚苔攀附在岩壁上，填滿每個陽光能照到的角落。這裡很潮濕，水不時從天花板滴下來，在地上形成許多小水坑。
大家跟著姍走進洞穴內。腳下的通道十分狹窄，所有人只能貼著牆面，放慢腳步。一旁的河水非常湍急，一旦滑倒就會被強勁的水流帶走。
「所以，姍，你怎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尼克打量周圍後，好奇地問。
「之前我來這裡攀岩的時候，身上裝備出了點問題，所以中途進來這裡調整。但是之後我發現，這個洞穴比我想像中還大多了，而且還有一條路通往裡面。」她停下來。「所以我就一直往內走，想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
「對不起，還要麻煩你們把我送回來。」她低下頭。
一旁的茱蒂搖了搖頭。「你沒有錯，換成是我們也會進來裡面。況且，如果你沒有走進來，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傳送器的位置。」
艾西也在後頭說：「而且我們都很喜歡這個城市和你的家人。這都要感謝你，姍。」
姍微笑著看向大家。「謝謝你們。」她繼續往前走。
不久後，他們逐漸脫離河流的範圍，地面也越來越寬。經過一個轉角後，出現一處平坦的空地。姍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她指向前面。傳送器就放在地上。雖然表面布滿青苔和灰塵，但還是看得出圓形的外環。
娜塔莎走到前面，打開背包。
「好了，任務差不多──」當她伸出手要拿起傳送器時，機器突然射出一道光線，嚇得她連忙後退。
綠色的光線緩慢地掃過在場所有人，然後就消失了。
尼克緊張地問：「剛剛那是什麼？」
這時，每個人的手錶忽然發出聲音。
「哺乳動物確認。」
當所有人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時候，洞穴的地板開始劇烈地搖晃，旁邊的牆壁像是門一樣慢慢分開，一個入口出現在大家眼前。
大家看到這個景象，都愣在原地。一段時間後，尼克打破沉默。「要進去看看嗎？」
所有人看向娜塔莎。她把傳送器放到背包裡，然後拿出無線電。「這裡是娜塔莎，我們發現另外一個洞口。需要檢查嗎？」
對講機傳出威爾森的聲音。「好，注意安全。」
她把無線電收好後，帶著小隊走進去。
裡面的空間很大，卻沒有放很多東西。天花板吊著一盞燈，發出明亮的白色燈光。地上放著一台大型的錄音機。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娜塔莎看了看四周後，向後轉身。「看起來沒什麼問題，我們──」話還沒說完，他們背後的門突然關上。
一旁的傑瑞和夏綠蒂用全身的力氣往前撞，但是大門絲毫不為所動。「該死！我們被鎖在裡面了！」
這時，天花板開始冒出陣陣的白色煙霧，瀰漫在整個房間內。
娜塔莎急忙拿出對講機。「我們身後的門突然關上，沒辦法打開。現在房間內開始瀰漫奇怪的煙霧。我們──咳！咳！」她突然咳了起來。無線電從她的手中滑落。
「娜塔莎？出了什麼事？娜塔莎？」
全部的人都跪在地上，緊抓著喉嚨，不停地咳嗽。
但是姍卻絲毫不受影響。「發生什麼事了？」她急忙地跑向娜塔莎。「你們怎麼了？」
娜塔莎一手抓著喉嚨，一手顫抖地指著掉在地上的對講機。「姍──咳！快點跟總部──啊！」她突然抱著頭，倒在地上。
「我的頭！」
「好痛啊！」
「快痛死了！」
除了姍之外，大家都躺在地上抱著頭，死命地扭動。
她走到旁邊。「各位！你們到底怎麼了？」
突然之間，大家都停止了掙扎，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娜塔莎？尼克？茱蒂？艾西？……」她跑到每個人身旁，卻發現他們已經昏了過去。
她趕緊衝到無線電旁，用一隻腳壓住通話鈕。「我是姍。大家都倒在地上，他們看起來已經沒有意識了！」
威爾森聽到姍說的話後，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螢幕上的紅點。他拿起對講機。「姍，你知道他們怎麼了嗎？」
「不知道……出現一陣白煙後，他們就變這個樣子了……」
威爾森緊張地看著萊恩和蠻牛，他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對講機又傳出姍的聲音。
「威爾森叔叔，我該怎麼做？」她的聲音顫抖了起來。「都是我的錯……」
萊恩一把搶過無線電。「姍，我需要你專心！告訴我們附近有什麼？」
「我……我辦不到……」她開始哭了起來
「可以！你辦得到！現在，看著周圍，跟我們說有什麼東西。」
「有……一盞燈……還有一台錄音機。」她抽噎著說。
「錄音機……有了！」威爾森搶過無線電。「姍，把錄音機打開。」
姍跑到錄音機旁。這時，她發現剛剛的白煙已經散去了，只是所有人還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站到錄音機上頭，然後往紅色的撥放鍵用力啄下去。
整台錄音機開始發出微微的震動，錄音帶的轉軸也開始旋轉。有個男性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想，在場的哺乳動物都已經倒在地上了吧？羽毛之都的朋友，請你不要緊張，他們只是暫時昏過去而已，等一下就會醒來了。」
姍看向身後，發現其他人已經恢復意識了。他們坐在地上，看起來有點疲累。
她趕緊跑過去。「你們都沒事吧？」
娜塔莎眨了眨眼睛。「應該沒事。只是幾秒前，我的腦中出現好多奇怪的景象。」她拿起無線電。「這裡是娜塔莎，我們都沒事了。但是──」
錄音機突然發出聲音。「各位如果醒來的話，應該會對剛剛的畫面感到十分疑惑。我來說明這整件事。」他停頓了一下。「如果威爾森隊長也在的話，請他一定要聽我說。」
娜塔莎聽到後，按著通話鈕。「老爸，你最好聽一下這個。」
那個聲音繼續。「我叫楚斯．托爾德，是之前中央研究所的研究人員。各位應該都是ＺＰＤ和ＺＢＩ的成員，想必也聽說過『代碼Ｂ』的事。請你們仔細聆聽接下來的內容。我要跟你們講的事情，有關傳送器、代碼Ｂ，以及更久遠的大滅絕。」
楚斯開始敘述。「許多年以前，我的研究團隊在衛星拍攝的地面圖上發現了羽毛之都。我和其他研究人員進入這個地方後，發現了十分驚人的事實，也就是鳥類依舊存活著。我們開始調查周遭環境，以及探訪城市內的居民，並聽到了許多有關哺乳動物的傳聞。然後，我們找到了一些書籍，裡面記載著關於大滅絕的描述。訪查結束後，研究團隊帶了一些鳥類的血液樣本和這些書籍，回到方城市。」
「我們啟動了一項秘密計畫，開始研究鳥類的基因和體內成分。然後，我們在意外中發現一種特殊的蛋白質，具有治療失憶症的效果。於是大家開始投入實驗，開發出藥劑，並施打在自願者體內。結果很成功，許多人都恢復了他們的記憶。但是後來，他們不停地告訴我們一些和滅絕、病毒或是死亡有關係的某件事，而且每個人的敘述都一樣。我們決定搞清楚這件事。」
「我們把藥劑注入自己體內，然後就像你們一樣，失去了意識。我們醒來之後，腦中不時出現奇怪的畫面。更詭異的是，這些景象跟羽毛之都的書籍內容完全符合。」
「我們仔細翻閱那些資料後，得到一個結論：我們知道的大滅絕，跟事實不一樣。」
「什麼？」在場所有人十分驚訝。這些有關大滅絕的說法都是假的？
楚斯咳了幾聲。「我知道各位一定很難接受，我們一開始也是。但是請各位仔細想想，鳥類並沒有滅絕。而且，你們跟羽毛之都內的一些居民交談後，應該有注意到一件事。兩方對於大滅絕的說法都不一樣。」
的確。自從遇到姍之後，他們發現哺乳類和鳥類各抱持著不同的解釋。
楚斯繼續。「大滅絕的真相十分殘酷。幾千年前，哺乳動物為了爭奪地球上的其他資源，研發出一種駭人的病毒，並將它散播出去。全地球陷入浩劫之中。許多動物開始大量死亡。當時，所有哺乳類被集中到一間巨大的地下室。他們雖然不會因為感染病毒而死，卻會失去短期記憶。所有的倖存者都不會記得大滅絕的事實。同時，這些失去的記憶，會隨著世代不斷交替，留存在哺乳動物的體內。簡單來說，我們每個人都保有那段記憶，但是都被埋藏了起來。」
「而哺乳動物不知道的是，鳥類對這種病毒完全免疫。他們躲到這座深谷內，和外面的世界隔絕。隨著時間過去，這件悲劇逐漸被修改成故事，流傳在羽毛之都內。」
所有人陷入沉默之中。
「事實上，鳥類不只對病毒免疫，他們血液中的特殊蛋白還可以喚起哺乳動物腦中的那段回憶。我們當初開發出來的藥劑就是證明。」
「我和研究團隊打算讓方城市的居民知道大滅絕的真相。我們偷取其他團隊研發的傳送器，將鳥類運送過來。研究人員希望能萃取出特定的蛋白質，製造出氣體噴劑，然後散播到整座城市內。但是，製造大量的噴劑太過困難，因此我們花費了許多時間。同時，ＺＰＤ和ＺＢＩ也開始追查，大家只好不停放出假情報，引導他們往錯誤的方向思考。過了五年之後，藥劑的數量還是十分有限。而且，我們面臨一個問題。」
「當鳥類和哺乳動物碰面時，他們所認識的，是當初抓走許多居民並造成恐慌的一群怪物，而不是方城市真正的面貌。兩方根本無法好好相處，只會陷入混亂之中。」
他的聲音帶著一些愧疚。「我們當時都太執著於揭露事實。卻沒想到，如果用錯方法，原本的真相會變成一把利刃，比謊言還更加傷人。」
「於是，我們將第二個傳送器放進洞穴內，接著修改羽毛之都的立體地圖，並把設計好的手錶交給ＺＰＤ的威爾森隊長。如此一來，他們在搜索時，就會避開這裡。如果他們找到了傳送器，並斷絕方城市和羽毛之都的通道，所有人就無法知道真相了。」
「倘若之後有鳥類找到這個地方，傳送器就會自動開啟，將他送至方城市裡。而ＺＰＤ及ＺＢＩ一定會和失蹤的鳥類合作，共同進入羽毛之都。當鳥兒帶著搜索隊進入這裡之後，噴劑會散發出來，讓你們自己看到大滅絕的記憶片段。我們希望藉由這種做法，能讓鳥類和哺乳類以交朋友的方式，認識最真實的彼此。」
「接下來要怎麼做，就交給你們決定了。別擔心，藥劑的效用只會持續一段時間，之後就會消失了。」
說完，錄音機停止運轉。他們身後的門也打開了。
姍走到家門口，回頭看著其他人。「你們要走了嗎？」
娜塔莎蹲下來，看著她。「是啊。但是如果你想我們的話，還是可以透過無線電和大家聊聊天。我們有空就會回來找你。」她遞給姍一台對講機。
姍從背後拿出一樣東西。「這個給你。希望以後你們不會忘記我，也不會忘記這座城市。」她把一根羽毛放在娜塔莎的手中。
娜塔莎接過羽毛後，笑著說：「你放心，我們永遠不會忘記的。」她看向背後的同伴們。
「因為這不是結束，而是個開始。」
全文完
打完的時候，心中真是充滿著不捨啊......
創作內容
Zootopia : 羽毛的故事 第九章 (完結篇)
彼端的蔚藍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