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鶴丸國永撒嬌道。
「不准。」
「我什麼都還沒說耶！」
「不准就是不准。」檢查完相機，少年背起背包「不管怎麼樣、你今天不能跟。」
鶴丸哇哇大叫，為什麼主人就是這麼的無趣、這麼的壞心眼呢？管他在那邊哇啦哇啦抗議的老半天，少年依舊無動於衷，偷藏起來的鞋子也被那把短刀找到、於是乎跟審神者談判的籌碼沒了，弄髒就弄髒嘛！老爺爺遂耍起性子，咕咚咕咚的在門口前滾來滾去，看看這心軟臉皮薄的主子會不會改變主意。
「好幼稚喔。」銀鈴的笑聲自耳邊響起，穿著一襲洋裝、綁著兩條低馬尾的亂藤四郎竊笑道「這麼大的人了。」
我就是幼稚！看著審神者即將從移動軌跡繞過，鶴丸國永一把抓住少年的左腳，左手右手齊力，一坨白色（好吧，其實算灰色了）的巨大物品便拖在少年的腳後，離門外不過短短幾步，可給稀有太刀這麼一搞，幾秒鐘的事情瞬間有如萬里長征般困難。
「放開啦！」
「不要！」鶴丸抱的死緊「除非你帶我去！主人偏心、都只帶亂藤四郎出去，我也想出去啊、人們會丟硬幣進去的水池、有著巨大螢幕的還有超炫效果的電影院、可以用大爪子夾小玩具的機器、還有搶超級市場大嬸手裡的肉……我想去、我想去！主人為什麼不帶我去？」
「搶你的頭啦！」少年吼道「敬老尊賢不懂嗎？上次你那樣搞害我跟多少人道歉你知道嗎？」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的聲音好委屈「你看大嬸的身材，讓他們運動減肥也好嘛，而且大家都吃得很開心啊……松阪牛肉，三盒都是我拿的，為大嬸的健康著想、為家裡的同伴著想，所以我才會把牛肉換成豬肉片嘛……」
大哥、市場裡的大嬸是絕對不能招惹的對象你知道嗎？少年嘴角抽蓄，不論是大嗓門還是那看似臃腫不怎麼靈活的身子，然而當發現自己籃子裡精挑細選的牛肉變成大特價的便宜肉片、原本的好料跑到另一個人的籃子裡時，那個追殺過來的爆發力有多強大你知道嗎？
「主人……」
「不、准！」少年掄起背包朝向青年砸去，順帶補了幾腳後、蹦的一聲，大門便關上了。
※
「主人……雖然是鶴丸在耍脾氣，不過你這樣會不會太兇了？」
兩人走在路上，十來歲胸前掛著相機的少年、十來歲穿著洋裝的嬌小少女，倘若不知情的人看到並肩前行的他們，必定會感嘆所謂的青春正是如此吧？
「真讓他跟去就天下大亂了。」少年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老闆人那麼好願意答應我們，如果帶上那傢伙肯定會把整家店搞得亂七八糟。」
也是呢，亂輕巧的踢了腳尖，有鶴丸國永在的地方必定不無聊，卻不代表與有趣好玩畫上等號，畢竟不無聊的定義也包含了麻煩與騷動。
而且……亂抿起嘴角，嘴角漾著甜美的笑，這是光明正大與主人獨處的時間呢！
「主人你要幫我拍得漂亮點喔？｣付喪神撒嬌道，非常自然的一把勾住審神者的手臂，而在意料之中、這臉皮薄的主子果然又臉紅了。
「知、知道啦，在外面別這樣子啦……」
「又沒關係，人家是男生喔？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還是主人其實認為我是……？｣
「停！好、我知道了！｣少年舉雙手投降；小亂是妹妹小亂是妹妹在心裡快速默念十次後，這詭異的害臊方才平復「但是我必須跟你說，在外面、尤其是等一下去的地方，千萬不可以隨便對不認識的人這麼做……我不管亂藤四郎在戰場上是多驍勇善戰見血封喉的銳利武器，可是在這裡、二十三世紀的世界裡，我是你的監護人、負責保護你們的人，在資訊發達的這裡，要聽我的話知道嗎？｣
「知道了。｣亂笑瞇瞇的應道｢哥哥，那你要請小亂吃聖代喔？｣
小亂是男的小亂是男的……少年把臉扭了過去，又不是第一次了，為啥他還是表現的這麼不自在？
此行的目的地是少年就任前兼差的其中一份工作，他是業餘攝影師，基於拍攝品質不錯加上年輕學生這個身分還蠻受歡迎的；不過自從當上審神者後，工作量頓時就少了。
反正人類就是個健忘的種族……對喔、差點忘了自己也是人類，少年笑笑，短視近利的特點他亦知悉；不過呢，亦沒人告訴過他世界上有毫無風險的事。
哪會有這麼好的事呢？
他們站在門前，木製的格線交錯起窗框，隔著深色玻璃隱約看的到裏頭來往走動的服務生；而深色大門上頭懸著門鈴，門一推便會叮噹叮噹的響起，不用特別注意便大肆宣揚訪客的到來，標準的復古懷舊風格。
「跟上次那家不一樣呢……」小亂嘀咕著，墊起腳尖水藍色的大眼窺伺著裏頭「裡面有多好書喔、咖啡的香味好濃……咦、也有穿西裝的服務生？」
「那個叫執事啦」少年挪了挪肩膀「女生叫女僕、男生叫執事，都是侍者的意思，這間店的風格比較復古，所以等等換好衣服你走路要注意點，不小心的話很容易跌倒。」
……是長裙喔。總覺得很失望的語氣，少年瞄了付喪神一眼，或許帶她去另一間西式風格的店比較好？視線短暫停頓在位於大腿上方的裙襬……膝上十公分，見此少年果斷搖頭；不、這裡就好了，年輕的小爸爸莫名擔心起本丸忍人憐愛的小妹妹向自己撒嬌、討著要穿迷你裙或是超低熱褲的一日。
這裡就好了，所謂的可愛又不是露很多還有滿滿的粉紅色跟蝴蝶結才行，可愛也可以很有氣質，誰說西式比較好？傳統的和風也很棒啊！
所以放心吧！少年點點頭，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右手喀拉喀拉的轉動起門把。
「歡迎光臨、請問是兩位嗎？」
就說嘛！看看人家服務生，這麼甜美的笑容，深紅色襯著白色小圓點的和服配上荷葉邊的白色圍裙，雙手圈著菜單的板子，擦著指甲油的十指更添了分女人味，真摯裡帶著三分羞澀，細細的眼兒更是帶點古典的韻味，可愛氣質一手包辦；聲音雖然不是走軟萌路線，可懶洋洋不失清澈的嗓音頗令人印象深刻，而且點綴在唇邊的美人痣也加了很多分……呃？
無語，少年與服務生對視了幾秒。
「嗯～兩個人喔！不過我們不是來吃飯的。」小亂的發言打斷尷尬，果然是女孩子、一臉雀躍的打量起服務生的衣飾，只差沒把手伸過去捏捏人家的手了「姊姊妳好漂亮喔！你叫什麼甚麼名字呢？」
「歡迎兩位！清醬呦、我是小清……如果你是說可愛的話我會更開心的喔？」不愧是專業的，服務生用最快的速度反應過來「那麼是來應徵嗎？」捧著菜單的手提了起來，她掩嘴輕笑。
「呃……也不算」少年舉起胸前的相機「我是委託來攝影的，請問老闆在嗎？」
「這邊請。」她輕輕點頭，轉身前不忘了回眸少年一眼，那優雅那慵懶、和那勾動細眸後淺淺的笑容……看的少年渾身爬滿雞皮疙瘩。
老天……不要說他暴殄天物、也不要說他瞎了狗眼，身旁站了個可愛的美少女，還有位迷人的女侍送了秋波，這種待遇去哪找啊？
不對！他們都是男的啊！
前輩咧？少年扶額，這絕對不可能是付喪神自己偷跑出來的，讓自家付喪神穿這種衣服沒問題嗎？
讓自家付喪神穿這種衣服沒問題嗎？
讓自家付喪神（男）穿這種衣服沒問題嗎？
……小亂是妹妹！這是兩回事！盲目的哥哥鄭重宣示，跟在服務生背後，長長的裙襬微微晃動，披落在肩頭的長髮繫著平整的小蝴蝶結，和服之下裹著白色棉襪的纖細雙腿，這樣的背影還真容易引人遐想……不對！他是男的沒錯吧？仔細回想之前拜訪的狀況，那個穿著一身紅總是像隻無尾熊一樣黏在前輩身旁、被鶴丸稍微捉弄一下就會躲到持有者後頭瞪人的付喪神……是同一個人沒錯吧？
他剛剛對我拋媚眼？少年仍舊處於震驚狀態，是認錯人還是真的有刀劍女士？疑惑在腦袋裡轉啊轉的，殊不知一旁的亂藤四郎已經不滿的嘟起嘴來。
「色狼。」
「啊？」
「很明顯喔」亂瞇眼「一直盯著人家看，一臉色瞇瞇的樣子。」
「才不是！」血管太接近皮膚表面果然是個大缺點，管你是情緒激動還是不好意思，臉色都會脹的緋紅，搞得他像是做虧心事還被抓到的樣子。
亂點頭，可表情仍是十足的不信任。
「真是的、明明都已經有人家了，不可以隨便亂瞄啊！」他伸出食指，手指頭在少年面前晃啊晃的「姊姊說不定會很困擾耶？」
耳朵鑽入一絲竊笑，看不到正面，可從側面看去服務生的肩膀微微顫抖著而板子則是抵住了下半臉。
才不會困擾！少年氣悶了，鬱悶全憋在胸頭有苦說不出，人家還遊刃有餘的在偷笑咧……信不信我跟你家主人告狀！他的視線快速的在餐廳裡轉了一圈，可惜仍是沒找到穿著綠色和服的身影。
前輩去哪了？真的是自己跑出來的？
「店長，有人找你呦。」自稱小清的服務生朝廚房內頭喊道「說是接到委託來拍照的人喔？」
「我洗個手就出來，你先回去工作吧。」裏頭的人回道。
「那麼、小清先失陪囉」她躬身示意「如果有機會的話，等等我們或許可以再聊聊喔？」
「姊姊說好了喔！」亂朝著服務生揮手。
這次總算沒拋媚眼了，她對亂友好的笑了笑，看看自家妹妹的那身洋裝，又朝自己這邊挑了意味深長的一眼方才離去……看什麼看啦？望著那纖瘦的背影，這個身高這種裝扮還有那個微笑，少年嚴重懷疑在男人堆中生活久了，自己是不是有認知失調的問題？
「呦、好久不見，人消失這麼久也不說一聲，原來是忙著交女朋友啊？」一邊擦手一邊跨步裡頭的人出來了「年輕人嘛，顧著打工浪費大好青春可不好呢。」
「店長！」少年紅著臉大叫。
「這麼久了，怎麼還是沉不住性子？」帶著些微笑意的調侃男人折好手帕，轉身面對亂藤四郎「你好啊、小姑娘，小伙子平常承蒙照顧了，希望他沒有給你添上太多麻煩。」
「才沒有呢！主……哥哥只是不太老實但他很溫柔的。」撥好衣襬，亂站好身子「我是亂藤四郎，叫我小亂就可以了。」
「小亂……很特別的名字呢，東西都準備好了，更衣室在那邊，不過你哥哥工作需要點時間，看要不要先去吧檯坐坐。」他比向餐廳一角「看要咖啡還是紅茶，跟那邊說一聲，服務生就會幫你處理。」
「謝謝店長先生，不過我想和哥哥一起。」亂向旁跨了一步，輕輕拉起少年的衣襬「我可以看主人工作嗎？」他小小聲地問著。
「我帶著她就好，不用麻煩。」少年回道「這次需要拍攝的是哪邊？」
再來就是工作的部分了，主要拍攝菜單，甜點和漸層飲料很得小亂的心，視線的焦點沒從上頭離開過，看的出來很想問問題，但基於不打擾主人工作，從頭到尾付喪神都是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
無聊的話可以去吧檯喔？亂依舊搖頭，捧著腮幫子乖乖等著；水藍的眸子巡視起店內，那個漂亮的姐姐似乎是負責帶位的，偶爾視線交會時，還會舉起手輕輕晃動手指打招呼。
好漂亮好有氣質喔……聽說長在唇邊的痣代表是桃花運很好、會有很多人喜歡的意思呢？亂捧著雙頰；小清姐姐很受男孩子的歡迎，時不時就被攬下說要加點料理、所以是看板娘囉？不過有些客人不太安分，總是拉著她硬是多聊些不相干的事情，甚至還想趁機摸她的手呢、變態！
我是不是該過去教教他們什麼叫做禮貌？小亂的雙腿一前一後的搖擺著；然而服務生本人看起來絲毫不介意，勾勾手指、她悄悄在客人耳畔說了什麼，再度起身時，她一樣帶著七分慵懶三分撫媚的微笑，可奇怪的是、剛剛想吃豆腐的人臉色全都發白了。
真不愧是專業的，歪著頭小亂最後歸納出這般結論。
而另一邊工作中的少年則是與店長聊起天來。
「所以你現在叫『周防』？改什麼名字，原本的簡潔好記還比較好聽呢？」
噓。他示意男人小聲「這是規定，我不方便說明，但是請不要當著小亂的面叫我以前的名字和姓氏。」
「……那個女孩不是人類吧？」男人皺眉「需要隱蔽名字還要另起假名……你到底接了什麼工作？」
「不能說。」他頓了頓「很抱歉，但我真的不能說。」
店長看向坐在一旁的少女。
「小朋友、這場交易似乎不太划算呢？」
「不是所有的生意都是對等，世界上也不存在毫無風險的工作。」
「呆子，你這是有去無回。」男人拿下眼鏡擦拭「一旦被拿走就別想拿回來了。」
「我早就沒辦法回頭了。」他注視著被長方格所限制住的鏡頭畫面。
男人嘆氣。
「那就當我多嘴吧……剛才我什麼都沒問，也什麼都沒聽到。」店長把眼鏡戴回去「叫你妹妹過來吧，只拍照不吃多浪費，我等等都會在廚房裡忙，口渴或是有事就找吧檯的人，大部分的事情他應該都有辦法處理。」
※
「店長先生人好好喔！」小亂大口吃下冰淇淋「真的都請我們吃？」
「吃小口點，不然會頭痛的。」少年攪拌著拿鐵，工作結束後再來都是自由活動的時間，雖然剛開始說好用拍照來交換試穿的體驗，不過看來這個「請」也包含在拍照的部分裡了。
「而且吃太多的話，等等衣服會穿不下去。」
「咦、主人好討厭！」即將到口的冰淇淋滑掉了，付喪神睜著水潤的眼睛抗議「人家又沒有很胖，當著女孩子的面這樣說很失禮耶！」說罷，除了摸摸肚子外還一臉擔心的捏起手臂檢查一下有沒有蝴蝶袖。
「對啊、小亂很可愛呢。」少年不免一笑。
「現在亡羊補牢也太慢了。」鼓著腮幫子，亂正捏著另一邊的手臂「我都看到囉，主人喜歡古典美類型的吧？反正像我這種金髮藍眼看起來像外國人的小孩子，主人才看不上眼呢。」
不……我只是很糾結為什麼一個男人有辦法打扮這麼無違和而已，而且你跟我討論這種話題沒問題嗎？少年在心裡吐槽著，雖然沒交過女朋友，但是他仍是沒辦法用「可愛就是正義，一切都沒問題呢☆」來說服自己。
天知道當初跟山姥切在浴室目睹衝擊性的事實後，他花了多久時間才放下小亂裙子裡有蛇的震撼？
「……我不會喜歡他的。」少年決定揭露這個殘酷的事實「他是男的。」
「騙人！」亂瞪大眼。
「我沒騙你，他不叫小清、他叫加州清光，是弦前輩家的付喪神。」
「可是、可是人家姐姐這麼漂亮……不對，主人你為什麼這麼篤定小清姐姐是男的？」他瞇起眼，眼神十足危險「難不成主人趁我們看家的時候在外面把人家給……」
「他有喉結。」少年飛快答道，他比了比自己的喉頭「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他的聲音跟千代比聽起來是不是比較低？你還小所以沒有，但是沒有女孩子會有喉結對吧？」
亂摀著嘴，簡直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姐姐好漂亮的耶，在那和服之下真的有男子漢的證明嗎？」
「……關於這個你可以去問前輩，我想他可以解答你的疑惑。」他已經不想吐槽了，直接把問題推給不在場的人還比較痛快。
為什麼不說去問視線所及的小清呢？很簡單，基於對老闆的情義，要是他跟亂藤四郎說人就在那邊你自己去問吧，然後亂果真噠噠噠的跑過去問說「姐姐你真的是男生嗎？」直接把手按上人家胸部還把裙子給掀起來的話……
我對不起老闆、我對不起前輩、我對不起在場客人們的幼小心靈。
少年喝下拿鐵的最後一口，濃烈的咖啡因把他的頭搞得有些發疼。
出門在外還是別惹麻煩為上。
創作內容
審神者與刀劍男士 少年與付喪神的咖啡店之旅（上）
刀劍亂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