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玟覺得很不自在,非常不自在。
比起以往在大街上行走時,月台這裡的人與人密集程度還比較高,常常會有要穿過人群的人不小心撞到雷玟。
會道歉也就算了,有些因為帶著大包小包行李,加上雷玟容易被人群給隱藏住的身高,因而撞上了她卻沒有說半句話。
加上因列車順序更動,所以得早上五點爬起,帶著行李和起床氣到車站等,而且不知為何昨夜失眠(也許是太期待了),以上這些原因讓雷玟現在的臉色非常臭。
「列車進站……列車進站……」
一道女聲從月台天花板上的廣播器傳出,接著一列銀白的列車駛進了月台旁。
突然的廣播和緊接而來的列車煞車的高分貝聲音,讓雷玟的頭開始陣痛起來。
「要不要墨鏡?看的到眼袋喔。」
「閉嘴……」
跟著像螞蟻群的人們上了車後,發現位置很快就被坐滿了,於是只好找最空曠的位置站著。
說是最空曠,但空間也剛好塞得下兩人,只是必須靠的極近。
看著索瑪輕鬆將手抓住吊掛的竿子,自己抬頭一看,並伸手試試能不能勾到。
勉強勾的到,但雷玟的身子呈現一種很怪異的姿勢,她必須墊起腳尖撐起右半邊的身體才能夠抓到竿子。
看到雷玟有些吃力的模樣,不禁想起了前陣子在網路上看過的圖片。
示意著雷玟放開手,自己抓住第二個竿子,要她抓住自己的手臂。
「還真的剛剛好呢……」索瑪暗自在心中默默稱讚著。
斜眼瞄著索瑪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但因方才的暈眩感還存在著,於是不再去理會。
列車行駛了一段時間,雷玟開始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眼皮開始不受控制的一直闔上、打開。
這時從旁邊車廂走進來的新乘客,來到了雷玟身後站著。
剛走進時從眼角捕捉到的樣子,大約是一名四十歲左右、身穿深灰色T恤、身材瘦瘦高高的男子。
感覺到背後一股壓迫感正在侵襲著自己背後,這壓迫感並不是無形的,而是真的有一股力量往自己推。
過了一陣子後便不再感到壓迫,但卻換來了一種令她感到不舒服的觸感,驚覺那名男人正用手摸著自己的臀部。
差點下意識的轉身,運用腰旋轉的力量往男人揍去。但是這裡人太多,她不敢使用自己的能力。
伸手拉著索瑪的手,看能不能讓他來處理,但雷玟抬頭一看差點沒說出諾語的髒話。
「這傢伙……竟然站著睡著了!」
這麼想的同時,列車的速度慢下來,停站了。
眼見那名男人就要一走了之,雷玟氣地加大力道捏著手臂,痛到讓索瑪驚醒,且被雷玟拖著走。
「等等……雷玟你幹嘛──」
雷玟鎖定了那名男子後,單手一甩,將索瑪整個人像飛鏢一樣地投擲出去,打中了男子將他撞倒在地。
注意到身旁群眾的目光後,抓起索瑪的衣領將他拖行,快步離開現場。
好不容易站起來的索瑪,被抓的衣領緊緊纏住了喉嚨而咳嗽不停。
看著雷玟快步地繼續走,自己雙手放在膝蓋上彎腰喘氣說:「妳到底怎麼了啊?怎麼突然把我丟出去?」
對方停下腳步,轉身快步走過來,臉色比剛才還要臭。
「啪──」
「笨蛋!」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狠狠搧了一個巴掌外加被罵,索瑪完全處於狀況外的摸著紅通的臉頰,並看著雷玟稍微鼓起臉、氣呼呼地轉頭走人,自己也摸摸鼻子的跟上去。
由索瑪帶路,兩人首先來到了提前訂房的民宿,確認身分後進入房間,把身上比較不用隨身攜帶的行李放在榻榻米上,接著就動身前往去櫻花盛開的地方。
漫步在由磚塊砌成的道路上,看著旁邊由紅木搭建成的建築,細聞著毫無汽機車黑煙的新鮮空氣,不禁讚嘆:「想不到地球上也有這麼讓人放鬆的地方。」
「其實這幾年全球都一直實行的環保,日本算是做最兇的一國。完全不給其他公司機會,不讓他們在樹林區設廠。」
「嗯……啊!是那個吧?」
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團人群,以及正因風吹拂而散落粉白花朵的櫻花樹。
兩人被擋在人山人海外,根本沒有空隙可以進去,要是進去也是人擠人,想必雷玟會很難受。
這麼想的同時,看著雷玟看著一團左推右擠的人,面露難色的退後幾步,更加證實了索瑪的猜測。
「不如我們先去附近的古街逛逛吧?」
雷玟點頭,跟隨著索瑪的腳步走著。
來到了一間小神社前,看著門口的紅木鳥居以及裡面的主要建築,雷玟說:「這跟愛歐尼亞的神社沒有什麼兩樣嗎……」
「那妳會參拜嗎?」
她搖搖頭,正準備踏出一步的時候被索瑪擋下,說:「進入神社前要先微微鞠躬一次。」
雷玟跟著照做,接著等候索瑪邁開了腳步,才確定現在能夠進入了。
來到了牌子上寫「手水舍」的地方,索瑪指著前方的木製器具說:「參拜前要先洗手除手穢、漱口除嘴晦(口業)。」
輪到兩人使用時,雷玟目不轉睛的將索瑪一舉一動都捕捉下來,接著自己再相繼模仿。
感覺就像上戰場前整裝完畢的雷玟(對她來說),來到神社中央的大搖鈴前,索瑪將她拉到旁邊來,並輕聲說:「來到本殿前,千萬不能站在正中間。首先要鞠躬一次,如果有鈴則輕搖鈴,告訴神明我來了。」
充滿好於體驗各種新奇事物心的雷玟,急切的搖著鈴。
接著像剛才一樣完全模擬索瑪而做著動作,投完香油錢鞠躬兩次,雙手合掌放胸前拍兩下,接著閉上眼睛。
心想出現這動作應該就是能夠和神明對話的雷玟,也跟著閉上眼睛,內心想著想要神明的話。
「要不要先說出自己的本名呢?年齡體重那些應該不用報出吧?家的地址是要用目前的還是在瓦羅然的?而且我做了很多壞事啊……神明會想聽我的願望嗎?」
祈禱前有許多疑問的雷玟,閉著雙眼但可看得出有些苦惱而歪著頭的樣子。
「好了嗎?」
驚覺自己好像浪費太多時間在無意義的問題上,趕緊說出了自己願望後,便再次鞠躬,離開了本殿。
準備離開神社時,雷玟被一個東西給吸引了注意,並說:「我去一下廁所,你先去外面等我。」
不等回應的雷玟直直往吸引自己的東西跑去,回頭看索瑪沒有察看自己行為後,才從今早對方給自己的小錢包拿出了銅板,向店家買了一包小玩意兒。
「我好了,走吧。」
※ ※ ※
時間很快地過去,夜幕升起蓋住了原先晴朗的藍天,隨後浮現的星星和古街旁一盞盞飄盪的燭火,更是為京都的靜謐美景增添一點神祕感。
兩人在慶典大會精心設計的直直大街上行走著,街道很寬,而且也不像都市區的十字路口一樣擁擠,人來往的速度不快,加上這裡的氣氛也不會冰冷冷的,反而讓雷玟有種安心且自在的感覺。
「原來地球上也有和服啊……而且摸起來很滑順,完全沒有粗糙的感覺。」
雷玟停在一間可以租用或是購買的和服店外,被其中一件黑色為底、印著蘭花圖案的和服給吸引了目光,用手細摸著,真心覺得做這套衣服的師傅功力真不錯,而頻頻點頭。
「如果喜歡的話歡迎試穿看看喔。看妳的身材挺不錯的,穿上去一定很好看。」
看上去年約七十幾的老闆娘駝背走了過來,露出慈祥表情、略帶沙啞聲音這麼說。
老闆娘把目光不停的在兩人轉移著,並咯咯笑道:「兩位該不會是情侶吧?」
「嗯,是啊。」
「什……你胡說個什麼勁啊?誰跟你是情侶啊!」
索瑪一邊舉著雙手表示自己只是開玩笑,要她冷靜點。而老闆娘看到兩人的互動,在一旁偷笑著。
在更衣間外等了不到五分鐘,雷玟就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看著黑色和服相當合身的貼著雷玟身體,完美的將曲線給展露出來,下半身的蘭花也增添一種美艷感。
原本為了偽裝而放下來的黑髮,也用了髮簪將之盤起。
「原來妳會穿……」
「這個……我十幾歲時在瓦羅然的家有偷偷穿過。倒是你……居然會比外地人還要不會穿。」
看著索瑪身上極度凌亂的深藍色浴衣,手拍著額頭這麼說。
「我從小學之後就再也沒有穿過了啊,而且那時候也是老媽幫我穿的。」
「你的角帶綁錯了……」雷玟走了過去解開了亂綁一通的角帶,重新幫他在正確地綁一次。
此時兩人靠的距離不到三十公分,可以感受到對方微弱的呼吸聲以及溫度。
「這樣就好了。」
幫對方穿好後退了幾步,索瑪則是有些吃驚的回:「謝謝……你怎麼連男性的也會綁?」
「想說讓塔隆也穿穿看,不過他本人拒絕的很快,連機會也不給。」
跟老闆娘買了這兩套後,兩人直接穿上街去。
看到了五個裝滿水和小金魚的攤位,雷玟興致勃勃的想試試看,拿起網子,挑好時機出手,但只換來了破網。
她不肯放棄的是第二回、三回、四回……
索瑪基於再這樣下去的話錢包很快就會枯竭的理由,和雷玟換手。
左右查看身旁的人都沉浸在慶典的歡樂氣氛裡,迅速往水裡一撈、丟進盆子、一撈、丟進盆子。
一轉眼那一大箱裡的金魚只剩下一半的數量,索瑪將裝滿小金魚的盆子交給了老闆,老闆呆呆地看著盆子,因過多的金魚而有些被推到水面上,不停地跳動著。
不過最後為了其他人的權益,只挑了一隻最小的橘色金魚,看著雷玟眼睛盯著金魚的模樣,索瑪的嘴角上揚了幾公分。
在這之後雷玟又去挑戰了打地鼠、拳擊機、大胃王比賽,這些她倒是挺在行的,每一樣都創下了新高。只是打地鼠機和拳擊機的設備有些損壞就是了……
接著索瑪挑了一個無人站立的草皮上仰望著已經開始施放煙火的夜空。
目光完全被七彩耀眼的煙花給奪去,使兩人都不再注意起身旁的人事物,只是專心的看著。
到現在為止,索瑪還是覺得,能像現在這樣一起說話、一起旅行、一起參拜、一起玩樂……這些種種就好像是做夢一樣。
「雷玟也是這麼想的吧?」這麼猜測著也偷偷地回瞄對方,那被煙火綻放的光芒給照亮的臉龐,如櫻花般純白的膚色,以及彎的恰到好處的嘴型,讓人不免認為站在自己身旁的是一名天使。
跳躍在月光下的快樂情緒,是多彩而絢燦的。絢麗的煙火深深印在兩人的瞳孔上,努力著將這一刻給記錄在腦袋裡,並希望這一刻永遠不要忘記。
在回去民宿的路上,雷玟說:「雖然這次沒機會看到櫻花,不過至少我還玩得挺開心的,謝謝你。」
雷玟一邊這麼道謝,一邊張開小嘴咬下一口棉花糖送到嘴裡。
「不用客氣。我說啊……妳今天也吃太多東西了吧?小心變胖喔?」
「是你食量太小吧?,大胃王比賽連五分鐘都稱不久。況且現在說這種話很破壞氣氛……」
「那可是有二十公斤重的辣味炒麵啊......話說很破壞氣氛?」
起初索瑪並不了解這句話的意思,而轉頭瞧著對方。只見對方將手放在頭上,發出微弱的光芒後,從髮旋出現銀白色,往外擴散,變回了以前的髮色。
「果然還是這個造型比較適合我。」
這時兩人注意到地面上一朵又一朵的粉白花瓣,同時抬頭往上看,這條街上的樹綻放了異常多的櫻花。
櫻花散落就像下雪一樣,如雪花般的粉白花瓣落在地面上,數量之多,讓人以為是鋪上了白色毯子。
「哇啊──運氣真好呢!」索瑪讚嘆。
走著走著,索瑪感覺到手臂被輕點幾下的感覺,低頭一看,雷玟用面紅的臉直視前方,索瑪輕笑了一聲後,將白白小手給牽住,互相感受著對方的溫度。
索瑪沒注意到,此時身旁的小個子也淺淺一笑。
「嗯……有手汗呢。」
「你有意見嗎?」
頓時想起了今天在神社買的小玩意兒,偷偷從口袋拿了出來,重複默念著今天和神明的許的願望。
「希望能永遠和他在一起。」
看著手掌上的粉紅色小袋子,上面用黑色墨水寫著「戀愛御守」四個字。
※ ※ ※
「呼……」雷玟首先用腳尖試試水溫,確定是剛剛好的溫度後,依序將小腿、大腿、臀部給放入水中,然後感覺到這一天下來囤積了所有疲勞感,似乎一瞬間被熱水給沖乾淨的長呼了一聲。
回到了民宿,雷玟搶著第一個洗澡,索瑪也沒說什麼就先讓她去了。
發現雷玟將脫掉的和服和其他衣物都丟到用竹子編成的桶子裡,索瑪對著浴室裡的雷玟大喊:「妳把衣服丟進去的不是洗衣籃,是垃圾桶……」
「……幫我拿出來。」
閉上眼繼續享受這段泡澡時間的雷玟,頓時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猛然張開眼,趕緊從浴缸裡跳出來抓著一條浴巾跑到浴室門口。
從垃圾桶內拿出一件件衣物,突然拿起一條白布,索瑪不解地盯著看,思索著這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
平常在家裡他被雷玟限制最多只能距離她的衣服一尺,而且也都是交給老媽幫忙洗的,所以自然也就不清楚她的衣服有哪些。
將鼻子湊過去聞一聞,聞到一股說不出是汗臭還是香氣的神秘味道,不知道為什麼,他並不討厭。
雷玟打開門後,看見索瑪的舉動,腦袋裡某條線突然「啪」的一聲斷掉。
「喔……這條布是?」
雷玟的拳頭爆出了鮮綠色的光芒,將丟臉到不行、暴怒這兩種表情混合,衝向索瑪面前怒斥著……
「那是我的遮胸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