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LUDE/ (57.5)
「真是...... 」
她苦笑著。
「被丟了個難辦的差事呢...... 」
嘴角滲出了大量血液，她明白，此刻作為載具的分身已瀕臨崩潰，沒有時間了解現況、也沒有空閒思考對策。在半空中浮游，她緩緩地退到崩塌點的後方，專注地操縱同伴們的身軀。
相較於身為宿主、能被輕易辨識於何處的巴，艾瑪的搜索可是讓她吃盡了苦頭，所幸適才的連續捕捉中，還是拉到了黑髮騎士的臂膀。
她不得不一心多用。不久前甦醒時，她正處墜落的途中，伴隨著未知的攻擊掃掠耳邊────敵人是不是仍在附近？還是更換了狙擊點？那戛然而止的光箭讓她不禁揣測道。
隨著崩塌進入了尾聲，液體操縱佔據了她大半精神，因此，直到最後她才察覺到、那塊正以高速衝向自己的石片。
「────！」
來不及迴避了。
臨時做出的冰牆沒有派上用場，破片輕易地粉碎那過薄的冰層、並狠狠穿破了她的臂膀。
＞＞＞１－５８
「...... 呼！咳！咳！」
伴隨劇烈地咳嗽，巴被濃厚的沙塵給嗆醒。拍去身上的厚重砂土，他焦急地四處張望────佈滿碎石殘骸的草原，似乎已經是黑石遺跡的下方。
「────艾瑪！艾瑪！」
崩塌時，巴隨即昏厥了過去。他現在只知道，若是再不快些行動，重傷的艾瑪可能會因此死亡。忍著雙手傳來的劇痛，少年在草原間蹣跚前進，沒過多久，他便在距離自己不遠的樹枝上，發現了一條淡藍色的髮帶。
它正掛在枝頭上輕輕擺動，少年知道它的主人是誰。
「愛倫迪爾！」
巴加快了腳步。愛倫迪爾的模樣明顯不對勁，腹部以下全化做了純白，好似由雪凝成的一般。「愛倫迪爾，妳────」
心臟跳得飛快、巴一個腳步不穩，狼狽地栽倒在地面，那雙被雷電燒得焦黑的雙手，甚至連幫忙維持平衡都辦不到。
「...... 難道是在擔心我的傷勢嗎？」她微微笑道。比起安慰人，那更像是準備惡作劇般地笑容。
少年有些慌亂地語無倫次：「妳... 妳怎麼了？」
「...... 分身...... 到極限了、露出了原形，但就算...... 就算是分身消亡、我的本體也不會因此死去。」愛倫迪爾吃力地答道。
巴微微頷首附和了對方的話語。
「敵人...... 全都離開了？」愛倫迪爾接著問道。「還有...... 追兵嗎？」
「我沒有看見其他人...... 」
巴回想起當時的情形，才察覺起初的兩名敵人已不見人影。
「...... 你，有看見那小姑娘麼？」愛倫迪爾轉動著眼睛，想確認此刻所在的位置。「適才一陣混亂...... 我追丟了...... 她的行蹤。」
「艾瑪...... 是在說艾瑪嗎？」
「後...... 」愛倫迪爾的聲音微弱，她指向巴背後的碎石群。
「後面？她在後面嗎？」巴焦急地追問道。
「...... 帶我過去。」微弱的嗓音催促著，巴忍著痛將她背負起來，只見那雙漸漸化做液態的雙腳、正不斷滴落著融出的水滴────她簡直就是個融化中的雪人。
即使很想開口，並大聲地對這一切提出抗議，但少年還是邁開腳步，嘗試以超然的態度面對。他多少有意識到、自己早已不是旁觀者，而是這場大規模爭鬥中的一分子────即使不是自身的意願。
岩石堆的後方，巴並沒有看到艾瑪，是愛倫迪爾看錯了嗎？少年疑惑地找尋黑髮騎士的身影。
「────在那裏。」愛倫迪爾閉上了眼睛，手指指向了另一側。
少年看到了。那副被石塊砸得殘破不堪的身軀，地上、碎石間盡是怵目驚心的鮮紅。裸露在外的臟器與穿出的白骨，讓少年僅存的理智在這一瞬間潰堤，但他的胃袋仍搶先了一步：
「噁────咳、咳！嗚噁────」
雙腿一軟，少年跪了下來，背負著的金髮少女一齊跌落在他身上，巴開始喃喃低語：「死了、死了...... 死了！」
「────」愛倫迪爾的話語他已聽不見。
「死了...... 艾瑪死了...... 」巴直直盯著少女殘破的軀體────幾乎只剩頸部和頭部算是完好無缺。只傷了雙手的自己，與再也無法開口的她，此刻形成了強烈對比。
「艾瑪...... 這種事情...... 這種事...... 那兩個傢伙...... 」
他用衣袖擦拭少女的冰冷臉龐，他想把血汙給擦掉，凝固的血漬頑強抵抗，使他重複地做著擦拭的動作，不斷重複，再重複。
「明明是為了救我們、明明是為了救我們、明明是為了救我們...... 」
巴此刻突然瞪大了眼，他轉向臥倒一旁的愛倫迪爾，粗魯地抓住她的雙肩：「妳不是會魔法嗎？能治療艾瑪嗎？可以治好她吧？」
「醫療的法術...... 」對少年粗暴的舉動，愛倫迪爾沒有任何反抗。「我可說是半點...... 沒學過。」
愛倫迪爾那近乎憐憫的神情，只是讓巴更加地惱火。
「────妳們就只會殺戮、殺戮...... 明明有這麼多厲害的魔法...... 卻...... 卻連救個人都辦不到...... 哈哈哈...... 明明是為了救我們...... 」
「...... 若是...... 」
愛倫迪爾開口緩緩說道，語氣有些顫抖：「...... 若我有方法可以將小姑娘、將艾瑪死而復生...... 不是治療、而是復生...... 你就能...... 接受了麼？」
巴瞪大了雙眼。
「...... 死而復生？」
愛倫迪爾繼續說道：「...... 成為超越『死亡』的存在...... 我只能解釋這麼多...... 」她氣喘吁吁、每說一句話就得停頓一下。
「而為了...... 達成這個效果、需要一個人...... 代替她付出施術的代價。」
若話語中藏有陷阱，愛倫迪爾此刻的手法也只能稱作拙劣，但被執念沖昏頭的巴，就這樣盲目地將『餌』吞了下去。
「代價？我該怎麼做？快告訴我...... ！」
看著他焦急的神情，愛倫迪爾咬了咬下唇，她輕聲地唸咒，並示意巴將左手伸出來，並在他的手腕處劃了一道口子。
發著淡藍色的光芒，少女化作冰刃的食指，在艾瑪的軀體右手畫上了同樣痕跡。「...... 與汝等立下『眷屬契約』...... 」她持續詠唱，到結束之時，隨即將倆人的血液含入口中。
契約就在這個瞬間完成。主子與從屬關係訂下，愛倫迪爾能感受到雷之龍的魔力正漸漸流向自己。
「艾瑪...... ？艾瑪？」巴焦急地呼喚，似乎認為艾瑪隨時都會恢復意識。
「她不會...... 在這裡復活的...... 」愛倫迪爾大口地呼氣。「她的軀體目前機能不足...... 就算在這裡...... 也沒用...... 雖說...... 」
────雖然我此刻也是同樣的慘狀。
「愛倫迪爾？ ...... 妳、妳的身體...... 」巴吃驚地說道。
不僅是臉部失去了血色，愛倫迪爾的上半身也開始逐漸凝成冰雪。
「我...... 」
時間不夠了。光是訂下眷屬契約，載具僅存不多的魔力也即將耗盡，她想要直接聽到他回應誓言。
不想要僅僅是欺騙而已，這也許是她自身的執念，一個到達愚蠢等級的執念，但若她不這樣做，便將無法維持住此刻的自我。
「怎麼了？」
「...... 你、靠近些。」已經是用氣音在說話的愛倫迪爾，將少年的耳朵湊在自己的嘴邊：
「...... 『汝願意...... 成為吾永遠的陪伴者麼？』」
「甚麼？」
即使是已經生效的契約，少女僅僅是唸著老舊的誓言，並期待從中得到答覆，她的嘴角帶著微笑：
「回答就是了...... 你不是想拯救艾瑪麼？...... 」
把我當成罪人吧...... 然後，回答我，答覆我，答應我。
「這就是...... 妳所說的『代價』嗎？愛倫迪爾。」巴想起了之前的話語，他緩緩說道。「...... 真是卑鄙啊。」
她的嘴角拉起了一抹微笑。
「我可是...... 吸血的魔鬼啊...... 」
「────我願意。」
巴堅定地說道。
「只要能拯救艾瑪...... 我甚麼都願意做。」他說道。「不管到哪裡，巴 雷柯特，都將成為妳最後的陪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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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小說主線－「藍」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