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你這樣說真的好嗎...?
《台灣的臨床講義24》
【照片】
相對於清晨卯時可擬為粲然柔絮的朝暉,伏天果真皎陽似火。這般赫赫炎炎的艷陽雖磊落照入林家花園,但咱們明日該做的,可未必如此坦蕩。問誰人可曾想過。一阿罩霧少爺,為何需如此苟且叛逃、只為閃躲總督府的追討?可言保家衛國、保家衛國呵!為台灣,也為天下人民上書請願!但說來可諷刺,咱行動的真正用意卻重於復仇。
曾聞家父健在時,咱們與總督的聯繫未曾如此險惡。不知家父若未撒手人寰,見咱如此消極時將作何感想?淡淡一笑,只願這一笑可笑掉與帝國的孽緣、笑掉對逝世者的感傷。咱邊如此想著,邊拉開火的房門。
離開火的臥房不久後,咱卻見渭水率先走出房間。他似是也同咱一般,擔心火對近日突如其來的總督感到慌張驚恐,走去火的臥室。微傾房門後,渭水便若無其事地走向位於大廳的咱。
「早安。火的情況如何?方才咱也與他談過…」咱問道。
「啊,他裹著棉被,睡著了呢。似是過的頂愜意。」見渭水笑言。
「笨蛋果真思想特簡單…」
咱抵著太陽穴,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只給了渭水一個苦笑。
「也不見得,說不定這未必是壞事呢。」
渭水語畢,咱便看向大廳四周。
「渭水,幫咱個忙好不?」
咱請他幫的是整理家當的部分。畢竟明日便須趕路,咱得解雇佣僕們,暫時無法負責收拾打包。咱想這應是最好的選擇罷,想想倘若總督來時見宅第內有人煙,依他的個性,或許會殺無赦。
火的部分,在他清醒後咱再交代好了。或許請他燒掉些許能得知咱們旅途的玩意兒,又或是請火找出幾只麻袋什麼,以利搬運。若給他負責協助渭水整理家當,能想見他毀壞大部分昂貴器物的情形。雖然昂貴的器物若大到無法帶走便無從處理,但一些小飾品或許能帶著,以防短褐穿結之時可變賣掉。啊,大型器物不如就贈給佣僕們罷。
約一小時後,咱已將事物向昔日的佣僕交代完畢。剩下的便是同渭水整理—咱向渭水那兒走去。見渭水效率可快的,已打包了不上十多包。此外,他也將一些昂貴飾品擺至一旁,渭水果真懂咱的心意。咱翻了翻這些玩意兒,一些項鍊、金鑽什麼,以及—照片。
渭水整理出的一疊照片,皆是些泛黃的全家福合照。咱緩慢地望著這些歷史軌跡,直到翻到一只照片,才停下來…一只父親與總督的照片。黃斑附著的照片上,父親微笑著,濃眉下的細眼彎曲,而一旁的總督也是笑著。他倆勾著肩,似是交情匪淺。父親!總督並非是您能如此親善的對象。但仔細一想,父親也對總督抱持著一定的緊戒不是。兒時對咱的教導,以及總督來時的應對…父親大人或許也料到他的野心了罷。
在咱思考之際,渭水叫住咱。
「獻堂,我能拿走這張照片麼?」
他問。同時,渭水手持著一張雙人合照,那是咱與母親的合照。母親坐在一張躺椅上微笑著,懷中抱著還小的咱。咱吸著拇指,倒是頂有神的看向這兒,也就是攝影時的相機。為何渭水想要這張照片呢?咱隨即問。
「總覺得獻堂你再年長一點就是這副模樣,我對這樣的令堂很感興趣。」渭水望著照片。
「再年長一點,為何會成為母親的模樣…你又是在拐彎抹腳地戳咱痛處?」
「因為令堂很美麗啊。獻堂你一定也會成為這樣賢淑的女性…」
「女性?」
「啊,更正。男性。」他改口。
「你到底是真錯還是假錯…罷了,這照片就給你。聽你說得有模有樣,好像是真的希望如此啊可惡。」
「是真希望如此。不過獻堂這樣也很美麗呢。」
「……哎?」
渭水,你心裡的話可以不用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