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
這裡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
當然我不覺得自己有做了什麼好事會上天堂,但也沒有理由會下地獄,平常就欺負一下楓璃──應該不會下地獄吧?
總之,將稍早前發生的那些事告訴給面前的天使。嗯,窄腰制服的釦子沒扣好、有著一頭翠綠頭髮與尖尖耳朵的天使。
「哎!別西卜出現在扉森鎮城外?」
平常總是精明幹練的芙蘿拉姐姐也大驚失色,她的舉動引起了其他職員的注意,紛紛轉頭望向她。
這樣下去會在公會引發難以想像的大騷動吧,照她的反應別西卜恐怕不是普通的惡魔。
但公會職員不愧經過專業的訓練,芙蘿拉姐姐立刻戴上眼鏡,捧著臉頰露出曖昧的笑容,好像怪怪的?
「抱歉抱歉,勇者之弟突然對我告白,我嚇了一跳呀~」
好幾名大叔冒險者投來冰冷的眼神,這次真的會死!真的會死呀!
「喂,我的真愛是明月姐姐喔。」
「明日哥不是說過是親情嘛!」
小蒼雙眼陷入混亂,也有成為吐槽角色的潛力了嗎?
芙蘿拉姐姐微笑著豎起食指,一個朦朧的光罩蓋住我們,將我和夏綠蒂小蒼跟著包覆住。
附帶一提雷獸仍被夏綠蒂抱著,似乎黏上了金髮小惡魔呀。
在光圈表面漂浮著幾串這世界的語言,簡單讀過後大概就是“機密會議展開中”、“請勿偷窺與打擾”、“與公會大姐姐的美好時光”……
「這是公會職員都會有的魔法,方便跟冒險者們討論較隱密的事項,效果不只隔音,其實外頭的人也看不見內部的情形。」
「這不是讓我誤會更大了嗎!」
外頭的人一定會懷疑我們在裡面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呀!
但芙蘿拉姐姐根本不在意這些細節,一臉嚴肅的她雙腿合併坐在木椅,變出厚重的記事本和鉛筆。
「請你們告訴我吧,稍早前發生的變故?我必須做個簡單的紀錄。」
我對夏綠蒂點點頭,由我以隊長的身分對事件做個簡述。
但我省略了一個很關鍵的部分,即是夏綠蒂為惡魔、甚至跟別西卜有一些聯繫,出賣妹妹這種事我還是做不來的。
在我說明完後,芙蘿拉姐姐闔上記事本、閉目沉思。
「別西卜出現在北門地下城,消失的劍與魔法隊長也投靠魔王,壞消息接二連三啊。」
「真是棘手呀,但不提這點,你們能從別西卜和聖騎士瑞克手中逃離,非常了不起呢。」
「因為,菲亞姐姐的魔道具拯救了我們。」
夏綠蒂微笑著,歪頭代我回答。
那襲來的白光不是要撥放人生的跑馬燈,而是夏綠蒂丟出的魔道具。
簡單來說跟我穿越前的閃光彈效果差不多,短暫奪走了在場所有人的視力。
雖然我不想再跟菲亞姐拿魔力道具了,不過夏綠蒂似乎仍偷偷跟菲亞姐繼續做交易。
事後來看毫無疑問又救了我們一次,也證明菲亞姐的魔力道具真材實料。
但,這似乎也說明了,我們是有多弱小……
「我利用閃光的這段時間,立刻架起傳送魔法陣,勉強把大家都送回扉森鎮了。」
「在用天賦牽制敵人的時候,還能詠唱大型魔法嗎?」
「因為祭司常常會被魔物鎖定呢,所以我學會快速傳送逃跑的技術呢。」
夏綠蒂露出失落的表情,用假裝冒失的態度來說服懷疑的芙蘿拉姐姐。
嗯,怎看都不普通呀,長距離傳送魔法都需要一定的準備時間,夏綠蒂卻能在短短幾秒內結束魔法陣,這是不是跟她的惡魔種族有關?問了她也不會老實回答吧。
「雖然有點擔心呢,夏綠蒂妹妹隱瞞的天賦竟是吸引魔物過來,不過這次也多虧了妳,沒有正面跟“七金”衝突。」
芙蘿拉姐姐拍了拍夏綠蒂的修女帽當作獎勵,最後正色望著我。
「聖騎士瑞克也很危險,但你們該慶幸沒正面與七金衝突。」
「那個,七金究竟是什麼樣的魔法?」
我是稍微從夏綠蒂那聽到了,七金的恐怖之處。
「你們見識過了吧,惡魔幹部別西卜的得意鍊金魔法,它所操控的蒼蠅群能夠化為七名洋裝女孩,這些女孩持有各自不同的金屬武器或防具。」
「七金對應的是鍊金術上的七種基本金屬,分別為金銀銅鐵水銀錫鉛,據說她們所持的武器也有對應到金屬。」
難怪,想說雖然是金屬色澤,但其中有個盾牌好像是銅的金屬顏色,也有像金那樣黃色的大劍。
「基本上,雖有目擊報告指出別西卜使用七金時就不用其他攻擊手段,可毫無疑問的,七金是別西卜最恐怖的魔法。」
「單一行動時個別的鍊金少女沒有強大威脅性,可七人行動起來就猶如頂尖的冒險者團隊,幾乎能應變任何的突發狀況,這可不是單純的操控能夠解釋。」
「已經有好幾個排名前面的冒險者隊伍在遇到七金後,全軍覆沒了呢。」
多虧了夏綠蒂,吧。
可儘管如此,我和楓璃也沒辦法戰勝,別西卜帶著的另外一把“劍”。
一想起沒有在場的那位和服少女,我就滿滿的擔心。
「聖騎士瑞克──他又是怎樣的冒險者啊?」我對芙蘿拉提出另一個重要問題。
「唉,我還是不明白,身為頂尖冒險者,世界第三名“劍與魔法”隊長的瑞克,怎麼會投靠敵營呢……」芙蘿拉環胸。
「因為,公會沒有心理諮商關懷中年大叔吧。」我搔了搔臉頰。
芙蘿拉一臉困惑,也難怪你們會不明白吧,中年魯蛇大叔的吶喊……
但就算人生過得很失敗,說實在我不可能原諒,他對楓璃所做的過份事情。
「劍與魔法這隊伍也不存在了,看來要對瑞克這人進行通緝才行……」
芙蘿拉姐姐喃喃自語,接著。
「回到聖騎士瑞克身上吧,他是這世界前幾強大的聖騎士,在數十年的歲月中也領導這支隊伍立下許多功績,帶著劍與魔法這隊伍登上顛峰。」
「聖騎士大都與保護自己與它人的魔法為主,雖然會搭配上一些聖屬性的攻擊魔法,但這大都是阻礙敵人攻擊隊友的手段,是將一切貢獻在“保護”這詞彙上的偉大職業呢。」
「很適合夏綠蒂呢,妳該選擇這個職業。」
我發出感想。
「好過分呢,明日哥哥想把我推上前線。」
夏綠蒂裝哭了,淚水不停不停落下,於是小蒼和芙蘿拉姐姐都用“你是壞人”的眼光注視著我。
呃,我還是不擅長應付這小惡魔呀,忍不住別開目光……
「不能逼迫祭司轉職成聖騎士喔明日隊長。回到正題,瑞克雖是聖騎士,但卻是少數非常懂得“戰鬥”這門道的聖騎士。」
我想起他竟知道楓璃最後一擊會鎖定的位置,一般的冒險者不會知道這種事情吧?這是不是代表他一直對自認為的各種“邪惡”有所研究?
「瑞克是在這世界長大的鄉村普通孩子,而且沒有半個足以改變命運的天賦。」
「但他會用盡一切手段去消滅魔物和邪惡,並不拘泥於“保護”上。曾有公會職員訪問過瑞克,他是這麼說的:『面對惡魔,被動的守護是不夠的,必須親手斬下制裁。』」
「這樣的人,沒想到會變成魔王的打手。」
中年失業真可怕呀。
我點點頭,希望自己未來不是這副慘樣。
「如果辛苦冒險完回到家後,想抱抱女兒卻被自己的女兒嫌爸爸好臭!我也能明白他為甚麼會這麼生氣呢!」
小蒼又發表了不得了的感想,不過大叔貌似連老婆都沒有吧。
芙蘿拉姐姐扶了扶眼鏡,忽視了小蒼的發言。
「之所以能夠反抗“楓火”,也是因為瑞克曾對聯合王國的一些黑暗制度有所意見,那時就對一些情報有所研究了吧。」
聯合王國,位於這世界中心的一個超級大國,以地位來說就是美國吧,差不多。
為了維持世界的和平與利益,或者跟魔王抗衡的軍事力量,理由要多少有多少,聯合王國就連我這普通人都知道,謠傳著有處理“檯面下”事情的組織。
說到底,這異世界也是有一堆鳥事呀,冒險者之所以沒有感覺,只是大家都用著強大的能力隨興過日子也不一定……
芙蘿拉姐姐摘下眼鏡,一臉愧疚的表情。
「對不起,我沒想到楓璃會是楓火,因為她以楓火行動的那段期間並不是冒險者,並沒有被冒險者卡片記錄。」
「沒事的,說到底為什麼芙蘿拉姐姐要道歉?」
「我本來認為她對你的隊伍是最麻煩的累贅,不是說不能當武器評價嗎?看來要重新評估戰力,我一直很害怕你們滅團呢。」
「……太過分了吧。」
但芙蘿拉姐姐仍是一臉嚴肅,看來她方才的話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是真的很為我們擔心。
「可以的話,我倒是認為──不要再讓楓璃當冒險者了喔。」
「為什麼?雖然我們沒打贏瑞克,但楓璃還是出了很大的力……」
「你有想過嗎?她平常不給人碰的原因?」
面對芙蘿拉姐姐的質問,我稍微沉默了。
臨死前有好好想過了,楓璃會懼怕跟人接觸的可能原因。
抽離感情的時候,她可是毫不介意牽起我的手,甚至操控著我想斬下敵人的頭顱。
這代表著,她不是“害怕”與人接觸,而是“逃避”與人接觸。
沒能猜到我的心聲,芙蘿拉姐姐繼續說下去。
「聯合王國有一個專門私刑惡人的組織。」
「不管是潛伏在國家裡的魔王間諜、甚至是影響國家安定的政敵、墮落的魔法師或冒險者……」
「只要判斷對世界有所危害,那組織的殺手就會出動,私下殲滅敵人。」
「其中,楓火的名氣也是稍微知道這塊便能認識的知名劍靈,死在其刀下的亡魂不盡奇數,滾落的人頭數量據說足以圍著城堡一圈。」
「明日或許不知道吧,劍靈在化為武器時,並不是沒有情感的。」
「不如說這才是劍靈之所以強大的地方,跟信賴的主人同步,感受敵人的強大並進化自我,情緒起伏會大大程度影響了劍靈武器的威力。」
「所以,她們在武器型態時,也是會敏銳感應到的,敵人的痛苦、掙扎、死前的……」
「可以了喔,芙蘿拉姐姐。」
打斷芙蘿拉那詳盡說明的,是覆住小蒼耳朵、站在她身後的夏綠蒂。
「這些,明日哥哥想必都明白的,他不是笨蛋。」
「是啊。」
我低聲附和著夏綠蒂。
坦白說是有點心虛的,我也是到現在才稍微明白到的,楓璃的心聲。
「請你們好好跟楓璃溝通吧,我會跟公會研究對策,並試著去追查別西卜和瑞克的下落和他們的目的。」
「還請你們不用擔心,不如說我還比較擔心楓璃的狀況喔。」
「……我會的。」
結束了討論,我便一聲不吭轉頭就走。
雖然瞥見小蒼和夏綠蒂擔憂的表情,但我沒有好心情跟她們說明。
有一些話,得跟楓璃好好談談呀。
*
……如果她不是全裸縮在棉被窩裡睡著就好了。
當我來到楓璃沒有上鎖的房間,掀開床上突起物,毫無意外又見到全裸的黑長髮少女,雙手護住胸口全身蜷曲熟睡。
雖然有吐槽過楓璃像個小女孩幼稚,不過平常看她穿和服也知道,其實她身材算是相當不錯了。
翹臀和隆起的胸部有著剛脫稚嫩的身體曲線,皮膚柔軟又白嫩,長長睫毛能夠放出魅惑男人的電力,安靜下來也有著大小姐的氣質。
或許是她平常講話太不正經又超暴力,一想到其實陪在身邊的少女是個貨真價實的美人,我還真稍微動心了點,當然比不上明月姐。
「這傢伙,本以為會難過得睡不著覺,結果卻睡得很爽……」
我低聲抱怨著,這下準備好的心情全沒了,特地為她烤好要當消夜的一盤瑪芬也派不上用場。
將瑪芬放在書桌,我坐在房間唯一的那張椅子翹起二郎腿,一邊抓起瑪芬啃、同時觀察起楓璃平滑的後背,摸起來或許很冰涼吧。
然而,在我配著楓璃的青春肉體吃甜點的時候,出乎意料的轉折發生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醒,前幾次怎叫都沒反應的女孩眼皮顫抖,接著伸直了身體。
我還來不及衝過去蓋棉被,黑長髮女孩緩慢坐起來,以迷糊的表情揉著雙眼,那動作像是慵懶的貓咪有點可愛。
直到跟我四目相對,本來渙散的雙瞳隨即取回精神。
她立刻抓起棉被,臉頰染起的緋紅似乎夾雜著惱怒與羞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楓璃的一記直拳朝我胸口揍過來,將我從椅子擊落。
我接著被用力踹出房門,直到楓璃穿好原本的和服離開房間,手上抱著那堆瑪芬。
楓璃對在走廊跪好的我輕哼一聲,轉身前往走廊的盡頭,我雖感到一些不解,但仍站起跟隨她的身影。
結果楓璃在玄關穿好木屐,她就這麼離開了屋子。
「要去哪?」
跟在她背後一段時間,我忍不住發問。
「哪都不去,我只是想散散步。」
楓璃一手抓著瑪芬咬,輕聲回應。
夜已經太深了,現在也只剩部分酒館的窗子還亮著光芒,街道裡大部分的房子都暗了下來,大都靠路旁的魔法燈提供照明。
儘管如此,在這時間散步倒還不至於遇上危險,扉森鎮雖然充滿了許多有特色的冒險者,但大家基本上都算是好人,也會共同維持一定的秩序。
這個城鎮如同我第一次的印象,始終保持著童話般美好的氣息。
所以,對於惡魔出現在這座新手城,我還是感到不解,它的真正目的是……
楓璃不滿的聲音打斷我的思考。
「配著我的青春肉體吃甜點很開心啊?平凡的明日?」
我搔了搔臉頰。
「怎麼說呢,畢竟是自己家養的寵物,觀察記錄一下習性還是必要的,其實我有一本“楓璃觀察日記”喔,平常我也在飲食中注意營養的均衡性,免得妳真的吃胖,吉祥物對外還是要保持良好的外型。」
「就這麼想讓我當吉祥物嗎!」
劍靈少女忍不住提高音量,我則微笑著反擊。
「太大聲的話,會吵到其他人啊。」
楓璃抓亂了頭髮,臉色看來非常惱怒。
「啊啊!為什麼你就只對我特別無禮!明明其他妹妹也有些問題,你就特別愛針對我吵架……」
說到後來,楓璃其實是帶著難過的語氣。
我果然做得太過分了嗎?
我閉目思考,最後走到和服少女的身邊、跟她並行。
要說答案的話,在楓璃特別好欺負之外,還有一個。
「因為,只有妳想要冒險。」
「哎?」
她愣住了,大概沒想到有這個答案。
「夏綠蒂只是喜歡有趣的事情,小蒼那個與其說要冒險,不如說她更想要挑戰強者。」
「只有妳,楓璃,只有妳認真在想著冒險的事情,比我們都要更在意隊名和隊圖,也催促著我們去進行冒險,得到獎賞後也只有妳特別開心。」
我嘆了口氣。
「說真的,我非常不爽。」
「明日你……」
楓璃氣得準備要一拳揮過來了,我卻忍不住露出笑容,這詭異的反應反倒讓她的動作停下。
「我那時還沒說清楚吧,我跟明月姐後來所發生的事情。」
將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上頭的月亮與眾星。
眾星的孩子,嗎。
「我是有跟著姐姐離開扉森鎮一段時間。」
「到時候在外頭也認識了很多冒險者,其中有幾位留了下來,成為眾星的孩子的核心隊員。」
「在包括姐姐的強者中,我明白我最弱,所以我盡力做我能做到的事情,努力研究每個魔物的特性、在戰鬥中提供援助,想要為姐姐幫上一點忙。」
「但這些努力,或許遠遠比不上小小一個天賦。」
外掛,在這個世界也被稱為天賦,在先天上極大程度影響一個人的命運。
這是神明沒有告知過的事實,想想也理所當然,當冒險者或多或少都有幾個外掛時,那大家反而站在同一個起跑點上,並沒有優劣之分。
而不具有外掛的我,或許也就連冒險者都不如了。
從明月姐姐就能看到這個例子,天賦的劍聖底質讓她能不斷突破巔峰、受星辰寵愛的孩子帶來超越普通冒險者的待遇與邂逅,甜點之手也使女性冒險者趨之若鶩。
或許我是稍微明白的,沒有天賦的瑞克大叔在看到眾星的孩子於短短幾年崛起並擊敗他們,內心有多麼不甘。
「我的任性也讓隊伍付出代價。在某次探勘地下城時,被魔物偷襲的我差點死了,隊友也為了掩護受傷的我回到城鎮而差點全滅。」
「那時候明月姐姐哭成淚人兒的模樣我還記得清楚,所以我索性放棄當冒險者了,乖乖在扉森鎮住下來,反正這種生活也不錯。」
我看向沉默的楓璃,她正難過得抿緊雙唇。
真是個好孩子呀,要說她是曾殺過無數人的武器也……
「但我明白,姐姐的領導方針從未改變,她只是想要快快樂樂的探險,所以帶著妳們三個麻煩也不嫌累。」
即便大家都有一些問題,可姐姐毫不在意,也正是這種老好人個性,她才有那麼多值得信賴的同伴。
儘管我口口聲聲說著外掛啥的,但我覺得,這才是眾星的孩子厲害的地方也不一定。
「所以,我才不爽妳,不爽用天真的態度面對冒險的妳。」
而那份不滿,似乎也是源自楓璃有我所沒有的堅持。
沉默了許久。
「我果然是個麻煩嗎?」
「是啊,各方面都是。」
面對我並不留情的承認,楓璃的臉色有所改變。
「那──明日,你想要變強嗎?想要有不輸給任何人的力量嗎?」
對於她握住的手,還有轉為冷漠的側臉。
這就是所謂,惡魔的誘惑吧。
我走到正前方,用力朝楓璃的額頭彈下去。
「傻瓜,如果又變成那個鬼樣子,可就本末倒置了。」
「啊嗚……」
楓璃發出可愛的叫聲,摀住發紅的額頭。
眼角含著淚水,她輕聲抱怨著。
「但我不可能改變的,我已經不知道了,要如何用別的心態去成為武器。」
「只有抽掉自己的感情,我才能順利變成武器型態,否則我連砍人的勇氣都不具備。」
「每次只要碰觸,就會想像自己已經化為刀刃,在那些肌膚上畫出一道血痕,一想到那點我就害怕得不得了,我會不會再不受控制去殺人呢?背負這麼多條人命的我還能開開心心當個冒險者嗎?」
楓璃親口道出的這些部分,跟我猜測的真相並沒有差很多。
由於過去的糟糕經歷,開始畏懼著跟人接觸。
或許是一碰到活體就會想起吧,自己曾化為“刀刃”,無視內心的痛苦切開敵人的肌膚與肌肉,任其灑出鮮血。
那身楓紅的和服換個角度想,也像血紅濺在上頭扭曲。
「……那就去做出改變吧。」
也只能這麼說了。
我認真注視著面前和服少女,搭住她的肩膀。
楓璃似乎還沉浸在哀傷中,有點茫然的模樣,那漆黑的瞳孔看不到半點感情。
「努力能有用嗎,連明月姐姐都放棄我了……」
「當然,因為明月姐已經有削鐵如泥這把聖劍了,也不太需要再多一把頭疼難照顧的火屬性武士刀。」
「果然……」
可我插腰,在她面前自信宣告。
「但妳的新主人,是我喔。」
「我會跟妳成為了不起的冒險者,反正我們都已經是廢物了,谷底反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答應會花費大量開銷滿足妳,改善妳現在的問題,讓妳吃得飽飽在打怪時能發揮作用。」
啪,又一個巴掌揮在我的臉頰上。
呃,這好像跟我的預測不一樣,她不是該先呆住,然後露出羞赧的微笑嗎?一點少女心都沒有耶。
「聽到有人願意持有妳了,妳難道半點喜悅的心情都沒有嗎?」
「我早就說過吧!誰都可以但我絕對不認同明日是我的主人!」
「真是挑剔呀,妳這只會吃只會看漫畫只會睡覺連打工都沒半點用的劍女人竟還……」
楓璃氣得拿出懷中最後一塊瑪芬蛋糕,塞住我滔滔不絕講話的嘴巴。
她氣呼呼得往前走去,看似要丟下我逃跑了,但走沒幾步立刻停下。
「難道,明日都不害怕嗎──我想斬殺聖騎士大叔時的模樣。」
我拿出咬了一口的蛋糕,暗自嘆了一口氣。
「楓火,是妳過去的名字?」
「……嗯,前主人為我取的,坦白說我覺得還不錯。」
「捨棄它。」
「唉?這名字很有涵義耶,跟我楓葉形狀的火焰有關……」
「不管,妳現在不是楓火,而是楓璃。」
「好好揮別過去吧,楓火是過去作為武器時的妳,但我們所認識的楓璃,只是想要探索這個世界的劍靈冒險者。」
妳們,是不一樣的。
我最後輕聲說了這句話。
楓璃沉默了許久,才再次聽見她的聲音。
「明月姐姐說,會取楓璃這名字,她說前一個字是“楓葉”,後一個字則是“琉璃”,她說我是像琉璃美麗的女孩子。」
雖然有過眾星的孩子隊圖那樣失敗的例子,但意外在這次取名姐姐做得還不錯。
「這只代表,明月姐姐是將妳作為“女孩子”去看待,而非“武器”。」
「當然了,說真的妳長得很可愛喔,現在也成為北風與太陽的招牌了,帶著妳在路上可拉風呢。」
「我是衷心覺得,跟妳在一起還蠻快樂的。」
「……平凡的明日,你越來越會哄女人了。」
「有嗎?」
我還真的不懂讓楓璃開心的標準在哪裡。
但這些誇讚似乎讓楓璃心情有好一些,彷彿能看見背對著我的她嘴角勾起。
「雖然我不太喜歡嘴賤的你,不過……」
「要跟你和其他妹妹們冒險,我是真的很開心,跟前主人賦予給我的生命價值完全不同。」
「我很珍惜這段時光。所以,我想為了保護大家而變成武器,而不再是為收割生命。」
和服少女轉過身,在月光的照耀下對我露出絕美的笑容。
「你能幫助我完成這個夢想?明日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