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篇完結的自創短篇
有點感動
第六章：殺人魔的殺人魔
剛才真的好險啊，差點就被抓了。
為了讓事情順利落幕，我特地選在一個恰當的地點布置屍體，雖然公寓後面和我平常的風格不搭，但要讓他也涉入其中這是必須的犧牲。
結果在我將屍體吊起來的時候，很意外，他居然還在掙扎，為了算好死亡時間，所以我這次下手的時候輕了點，結果他的掙扎反而讓對面的人提早發現屍體的存在，或許不該說他是屍體，因為那個時候還沒斷氣，”準”屍體。
他猶豫了一會，想當然耳，他已經是被通緝的嫌犯了，自然不會想要在多加麻煩，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猶豫不會超過三十秒就會衝過來了，我只有短暫的時間可以逃離。
就在我用我的快速思考脫逃之路的時候，另一個危機從後方出現，一定是我剛才搬屍體的時候被發現了，一個警察正拿著手電筒接近我，他的路徑剛好擋住我唯一逃走的路。
雙重危機夾擊而來，我迅速的判斷現狀，發現到他會比警察還早一步到。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把希望押在他的良知上了，我將屍體放好，然後躲在公寓走廊的角落，將呼吸的聲音壓到最低。
這裡的光源稀少，陰影剛好可以讓我躲在其中，但絕對不可能躲太久，只要人的眼睛開始習慣黑暗後一定會發現我的存在。
他一過來，目光就落在屍體上，果然沒讓我失望。
想要救人？他一把手伸到繩子上，警察立刻就出現在他後面，用手電筒照著他，兩人彼此互相看著對方，不知道誰比較驚訝，但我沒有閒暇多管他們怎麼處理，趁著警察和他的注意力被彼此吸引的那一刻，我從警察的後方溜了出去。
真的是驚魂未定的經驗，我回到原本休息的地方，躺回沙發上，陷入夢鄉。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好幾個鐘頭了，外面下著大雨，我忘了我把雨具丟在哪裡，只好淋雨出去，原本想說就回家休息吧，但一想到警察的注意力全被他吸引過去，今天是難得的好機會，要是警力每天都這麼嚴謹，不知道下次何年何月才能再出手。
我在雨中的十字路口停下，現在不僅是現實，我的人生也站在十字路口上。
就這樣回去休息，就此收手的話，他將會被當成兇手，而我可以安全的等待下一次工作的機會。如果選擇工作，那他就會被發現是無辜的，警察會繼續追查我，我得活得很小心，但環頸殺人魔這個稱號可以一直持續下去，不斷的刷新紀錄，甚至創造抓不到兇手的傳奇。
安全的退休，危險的功成名就。
不管是哪種選項都十分吸引人，我不知道該怎麼選擇，我從事殺人魔這個職業這麼久，第一次陷入猶豫，我到底該怎麼辦，到底哪個才是我應該做的？
從不相信世界上有神的我，居然在這個時候祈禱祂會給我啟示。
殺人魔向神禱告？有沒有那麼誇張的事情，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類的宗教會接納殺人魔的，只要殺人，就算只殺一個，下場都是地獄，更別提我這種殺了好幾個人的高手。
更誇張的事情出現了，就在這個時候，我很確定，我看到了神啟。
在沒有人敢在晚上出門的時節，在大雨磅礡之中，我居然看到一個人撐著傘，孤單又毫無防備的走在路上。
那是一個中年的外國男子，他對這個國家的現狀一定很不熟悉，才會在大半夜的時候落單。
他看起來沒什麼力氣，而且走路的樣子破綻百出，只要我用鋼絲在他後面輕輕一拉，他的性命就會由我操弄。
是神啟，絕對是神啟，神……不，這個星球的主宰，地球不希望我在這裡停下腳步，祂希望我繼續為祂消滅身上的害蟲，絕對是這樣，為了鼓勵我，祂還特地將一個祭品送到我面前，希望能鼓舞我的決心。
我激動的走向那個外國人，儘管專業的經驗讓我的外表保持常人不會察覺的平靜，但我卻能聽到心臟激烈的跳動，我的手儘管沒有發抖，但卻能感受到血管中個興奮。
他還沒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我亦步亦趨的靠近他，然後拿出鋼絲，往他的脖子一套！
得手了，當我興奮的想大吼的時候，我卻發現我說不出話。
不是專業的壓抑叫聲，而是我真的無法說話，我的脖子被某種東西套住，而我的手還在半空中，沒有抓到那個外國人。
「──」我想哀號，但卻發不出聲音，套住我的人迅速的將我往後拉到暗巷中，那是我所熟悉的環境，那是我平常處理那些獵物的狩獵場。
我被拖在地上，掐住我的人伸出手來撫摸著我的臉，那雙手看起來像是青蔥的纖細白皙，但卻又結實的讓人覺得可怕。
手的主人將我的臉轉向，一個黑髮的少女帶著陽光燦爛的笑容出現在我面前，要不是她的右手還牽著我的脖子，我根本無法想像她就是左右我性命的人。
她的臉我有印象，這個人我認識。
我想求救，我要求救，我要拜託對方放過我，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才行。
但我看到對方的表情時，我卻提不起勇氣這麼做，她的表情我也很熟悉，那張臉我看過無數次，在鏡中我的表情就和對方一模一樣。
「不……」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開口，但才說出一個字，少女就立刻拉緊繩子，將我的脖子勒緊，還用腳踩著我的頭，將我壓在牆上。
「我很佩服你。」少女對我說話，但我卻沒辦法回應。
「五年前的時候，你的紀錄很輝煌，利用超商強盜來偽裝殺人事件，企圖讓警方將焦點轉移到那些最有可能搶劫超商的社會邊緣人，最後還『不小心』留下凶器，讓這起事件的真凶落在那個不願將你供出來的兄弟身上。」
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我根本沒有兄弟，我只有一個能隨時賣掉的鬼而已。
「不過似乎不只他，連你的妻子都發現你的罪行，無法將你供出去，卻又無法接受隱瞞你的行為，兩難之下似乎讓你的妻子自殺了呢。」
我才沒有妻子，不要隨便套上別人的人生。
「最後的環頸殺人案也很傑出，要不是我把約翰放出來釣魚，恐怕你兄弟早就擔下所有的罪行，讓你繼續逍遙法外了。」
約翰……外國男性的名字，原來剛才那個人不是神啟，而是她的誘餌嗎？
「不管是利用自己身旁的人，還是用警察的身分潛伏，或是不留下任何痕跡的兇案，每一個都是優秀的存在。」
「現在，看著我。」
她將我的臉再度轉向，看著我的樣子，臉上帶著嬌羞的笑容，我看著她，居然忘了被勒頸的痛苦，也回應一個笑。
「我對你一見鍾情，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無法自拔的喜歡上你了，我比你的妻子還要了解你，也比她還要適合你，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喜歡……」
說完，我的脖子再度被人提起，劇痛讓我失去意識，我在最後的痛苦中回憶著她的笑容。
當我再度醒來的時候，夏綠蒂的笑容已經從我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像鐘擺一樣被吊起來的我的屍體，晃動中的我的模樣，和妻子最後的模樣重疊再一起，讓我看得入迷。
滴答滴答，好美。
台灣往歐洲的直航空中監獄，距離地面兩萬公尺的高空中，曼陀鈴的聲音迴盪著舒適的機艙。
經典電影的主題曲，帶著低沉的音色，讓機艙中的人都聽得入迷。
「西西里人認為，這個世界太危險了，所以男孩需要有兩個父親。」夏綠蒂盤腿坐在沙發椅上，裝飾給台灣人看的手銬腳鐐和拘束衣都被解開，她一派輕鬆的看著沙發另一端的人，「你認同嗎？約翰。」
約翰一臉無奈的看著那個少女，然後看著窗外，好聲沒好氣地回答：「如果妳是西西里人我就認同，英格蘭女孩。」
「對現在的歐洲來說國籍又不是很重要。」夏綠蒂一臉無所謂的放下曼陀鈴。
「那是對妳這個歐洲重刑犯來說不重要。」約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妳能不能體諒一下幫妳收爛攤子的人？這次是妳千拜託外拜託我才將妳從歐洲弄到台灣的，結果妳居然私自跑掉了，還把來看守妳的獄警打昏，妳知道我花了多少錢才說服他們忘記這件事嗎？」
「那也沒辦法啊。」夏綠蒂不服氣的嘟起嘴，膝蓋靠攏，將臉麻在膝蓋間，「他們醒著的話，我想做點女孩子的事情會很不方便嘛。」
約翰抿著嘴，將視線別開，「妳殺掉了？」
「嗯哼。」夏綠蒂露出淘氣的笑容，將臉靠往約翰，「真的是個很棒的人呢，就這樣處理掉我實在有點捨不得，但我又不可能一直留在台灣，只好在出發前收拾掉了。」
「妳有沒有想過如果妳被抓了會怎麼樣？」約翰忍不住又看向夏綠蒂，她已經跑到他的懷中跟他撒嬌。
「反正殺一兩個人又不會被判死刑。」
夏綠蒂說的理所當然又理直氣壯，約翰頓時失去回應的能力。
「而且我是幫他們處理問題耶，我覺得台灣政府……和歐盟應該付錢給我才對，幫他們殺了二十幾……還三十幾個？連續殺人犯，只換到終身飯票，實在很沒誠意。」
某種意義上來說，約翰還挺同意夏綠蒂的說法的，但她殺掉殺人魔，不等於無罪，這是這個世界現行的法律規則，當然對殺人魔那個族群來說，人類的社會規範本來就不適用。
殺人魔去殺人，夏綠蒂去殺殺人魔，他們僅是像食物鏈般維持著原始的關係。
但這不是約翰所關心的，約翰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他摸著夏綠蒂的頭髮，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妳有沒有想過，如果妳被抓了，我會怎麼樣？」
大概就是被剝奪律師資格然後以幫助犯的身分入獄吧，其實也沒有很嚴重，對判處終身監禁的夏綠蒂而言，有期徒刑就只是夏令營。
「約翰你會為了保護自己告發我嗎？」夏綠蒂在他的懷中，抬頭看著約翰，這種由下至上的視角讓她看起來比平常還要嬌小，還要惹人憐愛。
她臉上帶著驚訝和恐慌的神情，約翰當然知道那是裝出來的，但就算是裝的，看起來也十分動人。
「不會……」約翰說到一半，覺得這樣的回答不太妥當，「現在不會。」
「約翰──你真是個好人。」
「而妳是個壞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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