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光芒沿著逐漸開啟的門縫射進來,睡夢中的希爾薇被這道亮光以及開門的聲響吵醒。
她用手揉著還睡意濛濛的眼皮,銬在手腕上的鎖鏈發出了喀喀的冰冷聲音。
──不去高興也不抱持著希望,那麼就不會感到痛苦和悲傷。
她這樣告訴自己,然後拖著腳步往那道光線走了過去。
希爾薇在燈光的沐浴下,那一道一道烙在她小小身軀的燒傷疤痕變得更加鮮明可怕,身上像破布般的衣服沾染著不知是血是膿的黑色污漬散發一股惡臭。
腳鐐跟鎖鏈碰撞的聲響繚繞在只由壁上的蠟燭維持光亮的黑暗迴廊中,走在希爾薇前面的是被她稱為主人的一位矮胖男人。
男人是將她從孤兒院收養的監護人,也是這棟宅邸的主人。
明白自己對於這個人來說並不是親人的存在,而是他的財產、他的奴隸,是只供給他任意凌辱取樂的道具。
希爾薇想起昨晚被鞭打的痛楚,被絞具夾腫的雙手不自覺地感到顫抖,她強忍住恐懼引起的惡寒,試圖不讓自己動搖的情緒被眼前的人察覺。
身為奴隸的她再清楚不過了,自己越害怕、越恐懼,主人鞭打的力道就會加重;自己的慘叫也會更加慘烈。
在這個宅邸裡,沒有工作的人就沒有飯吃,而希爾薇自己個子小、力氣小做不了粗活,因此受鞭打發出悲鳴聲供主人取樂就是她唯一的工作。
希爾薇被帶進一個小房間裡,裡面不但擺設了各種刑架,牆壁上也掛滿了各式各樣讓人感到痛苦的器具。
「站上來。」一道沉重,卻不容質疑的聲音指示她站到一個高椅上。
希爾薇身上的衣服被粗魯地拽了下來,雙手也被向上用繩索捆綁。
腳下的椅子被主人用力一踢,落下的重量繃緊了與上頭連接的繩索,希爾薇的手腕因為繩子的摩擦而破皮流血,全身在半空中像鐘擺似地晃盪著。
主人從牆壁上取下了一根浸過油的鞭子,在空氣中試鞭而發出的呼嘯聲讓希爾薇感到頭皮發麻。這條剛硬如鐵的繩子,不管幾次都無法讓她適應那股撕裂肌膚的疼痛。
壁上的殘燭光芒突然忽明忽暗了一下,希爾薇「啊──」的喊了一聲,淚水因為忍不住痛楚而潰堤了出來。
她的身上多了一道新的傷口,鮮血沿著大腿迸裂;從清晰可見的肌肉紋理處蔓延,然後流了下來。希爾薇的身體開始發抖,然後又是一陣鞭打。
「不要打了,主人求求你不要打了,好痛──好痛啊──!」
不論希爾薇怎麼叫喊,施虐的一方都沒有停手的打算。身為奴隸的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會因為這樣而得到解脫,這種叫喊只是為了分散痛覺而作的正常發洩。
──什麼都不要去想、什麼都不用想,只要任意哭喊還有哀鳴,總會過去的。
希爾薇對自己說,她關閉了自己的心。沒有人會來幫助她,如果說還剩下什麼支持自己活下去的,那肯定是絕望,就像個行屍走肉一樣。
「啊哈哈哈──」嗜虐的宅邸主人發出喜悅的笑聲,臃腫的臉因為狂喜而皺縮在一起,給人的感覺是一種不舒服的噁心形象。
他身上的西裝濺上了不少來自希爾薇的血,他像聽著平常在交際應酬時奏放的交響樂般,沉浸從希爾薇喉嚨發出的淒厲、沙啞卻讓他聽起來如此悅耳的叫喊聲。
鞭打停下了,從希爾薇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一團火光緩緩地往她靠近。
「噗滋──」的一聲,灼燒皮膚的燒焦味充斥著小房間。
「啊──啊──!」希爾薇佈滿血絲的瞳孔睜大,橕開著嘴大聲喊叫,從嘴角流出的液體已經分不清楚是淚水還是口水,又或者是混雜著兩者。
希爾薇的身體因為突如的痛感而顫抖著,但是她的主人卻沒有停手的意思,只是一再地在她的身上塗抹不明的藥膏,然後再用蠟燭的燭火焚燒那處。
──不抱持著希望,就不會有所期待,也就不會再覺得痛了。
希爾薇這麼想著,然後暈了過去……
※※※
匡噹的金屬碰觸地板的聲響吵醒了躺在地板上的希爾薇,餐盤上的麵包掉到了地板而沾上了灰塵,水杯的水也溢出了一半。
她發現自己在的地方已經不是被施虐的小房間,而是一開始待著的房間。
──吃飯時間了嗎?看來是結束了。
希爾薇伸出手臂想拿取食物,但是卻因為太痛了而止不住顫抖,好不容易的拿到的麵包又掉到了地板上。
「嘖!真像條狗。嘛……也罷。」希爾薇順著聲音抬頭往上看,但是房間光線僅有順著門縫進來的微弱光源,她看不清楚主人的長相。
當她想再次撿起麵包的時候,希爾薇的手被狠狠踩了下去。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大喊了,只是痛苦地發出嗚咽的呻吟聲。
「奴隸,吃飯前難道都不會感謝主人?」輕蔑的笑聲,那就像一副掌握了眾生生命的神一般,鄙夷的語氣聽起來是如此殘忍。
「對、對不起……」希爾薇哈著氣,眼角擠出了淚水不斷道歉。「謝謝主人給我飯吃,我會好好努力工作的。」說完以後,她的主人才滿意地收起腳。
希爾薇再次伸出手想拿取已經髒到不行的麵包時,她的主人冷笑了一下,隨後伸腳踩爛了麵包,直到變得扁平而且已經染滿了灰塵才肯罷休。
「滿懷感激地吃下去吧,我的奴隸呦!」拋下了這句話以後,門扉關閉了,希爾薇面無表情地撿起已經不成形體的麵包緩緩咬下。
咀嚼的聲響中混雜著沙子的沙沙聲,希爾薇已經習慣了這種對待。在這裡,她已經不能稱為是人了,她是奴隸;也只能是奴隸才能活得下去。
她想哭,可是淚水卻出不來。
這是她的命運;身為孤兒的悲慘命運。
希爾薇開始回憶起,在孤兒院設施裡的那片森林,以及在那裡創造的種種回憶,因為如果不這樣做,她的心早就會崩潰了不知道好幾回……
──什麼都不用想,只要知道自己是奴隸就夠了。
希爾薇告訴自己,然後背靠著牆壁,開始藉由幻想,來撫平自己今天受到的虐待,唯有藉由回憶起快樂的事,傷口才可能得到一點卻又微不足道的療癒。
※※※
在宅邸的奴隸並不是只有希爾薇一個奴隸,因為主人喜好到各大收容中心來購買孤兒來供取樂或是調教成性奴隸來販賣給其他富豪。
但是希爾薇被買來這裡已經一年了,喜好幼女的宅邸主人卻沒有碰過她一次,使得她仍保有處子之身,然而這並不是對方的良心發現,而是……
「可惡啊……為什麼、為什麼又這樣?」房間傳來東西被砸亂的聲音,宅邸的主人一邊咒罵著自己始終不成器的小頭,一邊痛毆著眼前全身赤裸又傷痕累累的裸女。
少女的四肢及雙眼被綁上了黑色皮帶,口裡被塞了擴張器,口水順著無法閉合的嘴角緩緩流了下來。白皙的身體滿是鞭痕,以及被棍棒毆打留下的紅腫斑塊。
面對即使高高翹起;散發著淫糜氣味的臀部,宅邸主人的小頭依然不為所動,就像垂頭喪氣的落魄浪人,半點出息也沒有。
這個現象已經持續了一年,宅邸的主人在某一次談論一樁生意的途中遭人暗算。雖然過程中保住了性命,但是子彈卻貫穿了他的命根。
修復的手術是成功的,日常生活也沒有大礙,可是卻始終無法昂然挺立;無法再體會過去那種性愛的歡愉。
「既然如此……」宅邸的主人赤裸著下半身,從櫃子裡抽出兩根粗鐵棒,頭端有著一環又一環的突起物。
少女轉頭看見主人手上的兩根鐵棒而瞪大了雙眼,她扭動身軀拼命掙扎,但也只是徒勞無功。在她成為奴隸的一刻,就已經不可能逃脫了。
主人將鐵棒同時塞進了私處及屁股,鐵棒粗得嚇人,龐大的體積根本塞不進去,但是他仍不顧少女的抗拒而強行塞入。
少女的眼睛向上翻了白眼,那絕對稱不上舒服;更遑論是快感,此刻感到的只有痛苦。私處跟屁股因為強行的擴張被撕裂,而在地板留下大片血跡。
少女的身體開始抽搐,翻起的白眼沒有回復正常的跡象,主人則是一直將鐵棒拔出又插入、拔出又插入。
不知道重複了幾次,等到發現時,少女早已經斷氣多時,她的臉埋在淚水、鼻涕以及口水混雜著的水灘裡,鮮血染滿了她的下體。
「又玩壞了嗎?真無聊。」主人從口袋拿出了手帕,擦拭著臉上臉上的血跡,之後拍了拍手要奴隸進來收拾屍體。
他步出了自己的房間,從口袋拿出大麻煙開始抽了起來。已經失去男性尊嚴的他,唯一能得到的安慰就是靠著不斷施虐來獲得快感。
他走向希爾薇被關著房間,一年前買到的女孩至今還沒被玩到身心崩潰讓他很是興奮,因為壞掉的玩具玩起來都不怎麼有意思。
宅邸的主人推開了房門,希爾薇黯淡無光的眼神望向這邊,她緩緩站了起來,走向那唯一透著光源的地方。
希爾薇一如往常地走在迴廊上,她聽見了左手邊的走廊發出的沙沙聲,她轉頭向那方向去看,佈滿血跡的床單被一位穿著破衣的奴隸拖了出來。
被單並沒有完全包裹好,希爾薇在床單底下看到人的腳,然而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彷彿已經稀鬆平常那般不足為此驚訝。
──總有一天,自己也會那樣吧?或許死亡才是她唯一的解脫。
希爾薇如此想著,她對於宅邸的奴隸們並沒有太多的交情,然而她知道每個奴隸都有自己該做的事情,侍寢的、勞動的……
而她能做的,也只是提供取樂然後發出悲鳴的道具。
希爾薇進入了每天被施虐的小房間,這次主人不再把她吊起來;而是讓她坐在刑椅上,她的四肢都被綁在延伸出來的木頭上。
主人拿出一盒細針,然後一根一根往希爾薇的手指末端插了進去,被綁住的手腕因為忍受不了疼痛而摩擦著粗硬的繩索,原本結痂的傷口又裂開了,流出了膿血並散發著惡臭。
刺入細針的疼痛感並沒有像鞭打那樣強烈,可是卻有種讓人頭皮發麻的噁心感,從一開始的微微刺痛,變得想要尋求更加深入的疼痛。
希爾薇的精神開始一點一滴被剝食了,她無法控制自己想要讓針扎入更深的這股想法,違和感一直催促著她還不夠、還不夠……
她的頭向後仰起,指尖溢出的血染滿了把手,現在的她雙手手指都被插滿了細針,就像野獸的長指甲那般。
她的主人從後頭的櫃子抽屜拿出了剝指器,他蹲在希爾薇的腳前,將器具夾入大拇指的指甲上。
他開始轉動滾輪,刀片慢慢延伸、陷入了指肉裡面,直到刀票末端到了指甲尾端。
毫不留情地將手一抬,血液順著剝落指甲的方向噴灑了出來……
希爾薇的身軀向前弓起,發出了淒厲的喊叫聲。
「好痛、好痛啊!!!!!」
但是她的主人並沒有收手的打算,而是滿臉笑容、不動聲色地繼續剝下希爾薇的第二片、第三片的腳指甲。
希爾薇想要握緊拳頭,可是被扎滿針的手指無法蜷縮,她只能靠著不斷扭著手腕來分擔被拔指甲的劇烈疼痛。原本陷入肉裡的繩索,陷得更深了。
等到希爾薇的喊叫聲停止時,她雙腳的指甲已經全部被拔光了。
她的瞳孔已經沒了光澤,銀色的頭髮沾染著汗水變得濕黏,沙啞的嗓子已經再也擠不出任何一字。
希爾薇只是茫然地看著前方,眼赭裡已經映照不出任何的東西。
最終,她的心還是崩壞了──
主人拔掉了插在她手上的全部細針,但是希爾薇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她既沒有喊叫、也沒有掙扎,只是面無表情地發愣著。
她像條狗被主人強拉著拖曳在走廊上,希爾薇只是憑著本能順應著走路,已經感受不到外界任何的接觸。
「你們是誰?怎麼會在我家?」
希爾薇彷彿聽到主人驚慌失措的叫聲。
「碰碰!」
像放煙火的聲音。
「啊!」
主人的慘叫聲。
希爾薇感到自己底下有股溫熱的液體蔓延在大腿上,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正癱坐在主人倒下的血泊之中。
但是,那又如何呢?
※※※
主人的死並沒有改變太多,希爾薇依舊是屬於這個宅邸的財產。
「奴隸就該有奴隸的樣子,不要抱持著希望就會輕鬆一點。」希爾薇睜大瞳孔,面對著漆黑的房間自言自語著。
宅邸的主人過世被包裝成意外死亡,然而希爾薇明白,那只不過是主人被仇家買凶殺掉的緣故罷了。
現在宅邸裡都是主人的親戚們在爭分遺產的聲音,身為奴隸的希爾薇明白,自己的處境也只是從現在的主人換成另一個,並沒有什麼改變。
幻想著主人死亡,自己就能解脫的妄想是不允許的。因為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只能依附他人的略小恩惠才得以苟活。
她是物品、是奴隸,是主人不需要了可以隨時丟棄的存在。
──或許這麼想就會輕鬆一點,才不會感到難過。
希爾薇對自己說,然後她聽到了門扉被開啟的聲音。
「啊呀呀!果然在這裡。」門被完全開啟,站在希爾薇面前的一是個穿著厚重大衣的奇怪男人。
男人脫下頭上的帽子,恭敬地對希爾薇說道:「我是一個小小商人,是來接收這棟宅邸主人所剩不多的財產。」
希爾薇的瞳孔沒有一絲光澤,她只是漠然地點著頭,然後站了起來往男人的方向走去。
「妳挺上道的嘛!不錯不錯。」男人的語氣聽起來很開心,希爾薇稍微放心下來,看來自己做對了──奴隸就該有奴隸的樣子。
「那麼……」男人拿出了紙條滿意地看了一下,然後對著希爾薇說:「我之後要去拜訪救我一命的醫生,而妳就是我要帶過去的禮物。」
──是新主人嗎?
希爾薇茫然地看著那個男人,然後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已經不需要再幻想什麼了。她是奴隸──永遠是個奴隸。
「不用緊張,那醫生一定會比現在的主人好。」男人說著像是安慰希爾薇的話,可是本人卻沒有表現任何的情緒。
「已經壞掉了嗎?也罷……接收這個殘破不堪的賠錢貨也真是讓人困擾。」男人點了一根菸,輕輕吐著煙圈,然後喃喃自語地說:「如果醫生願意收留的話就好,不願意的話也沒辦法了……」
希爾薇被送上了男人的車上,車子駛離了她生活一年的宅邸。
她並沒有為此感到哀傷或是喜悅,因為她已經什麼都不想感覺到了。
──我是個奴隸,不要想著太多。
希爾薇告誡著自己,到了下一個主人的家之後,自己也要抱持著這樣的意念來生活。
──只要不抱著希望,就不會有傷害了吧!
希爾薇空洞的雙眼看著車窗外不斷變換的風景,這麼想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