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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時間都去哪兒了‧憶外祖父

璇琰 | 2015-11-25 13:09:34 | 巴幣 0 | 人氣 182

看中國好聲音第三季的冠軍賽,聽著聽著,忍不住哭了。

門前老樹長新芽,院裡枯木又開花;半生存了多少話?藏進了滿頭白髮。
記憶中的小腳丫,肉嘟嘟的小嘴巴,一生把愛交給他,只為那一聲爸媽。

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
生兒養女一輩子,滿腦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
柴米油鹽半輩子,轉眼就只剩下滿臉的皺紋了。


轉眼,他已沉睡在群山之中。



外公是一個嘴笨的人,他自己這樣說,
也的確如此,我很少聽他說話,通常是吃飽沒?好不好玩?累不累?好玩啊?不熱啊?
固定的單詞成了固定的語調,如同旋律般在記憶中迴繞。

外公去世之前,大約一個月左右,我夢到了馬祖的家,
和同學站在後門的那個小巷子,回頭,外公坐在廚房的桌前,說:吃西瓜啊。
那天醒來時心裡挺開心的,以為一切都會好轉--一開始或許人都是這樣。


他,這樣一個木訥的人,還經歷了最劇變的年代,
五十年前,還是戰火連天的時代,
過著單日趕著女兒們吃晚餐躲防空洞,雙日能透一口氣的日子,
媽媽口中的戰地故事太多,太遠,對我們永遠就只是故事。

這二十年,我眼中的第二故鄉幾乎已面目全非。
從前去沙灘玩像是走障礙賽一般,現在已建成漂亮舒適的公園;
從前摸黑過(飛機跑道下)山洞到海邊看星星,現在處處燈火通明;
從前的從前,現在的現在,有多少老房子拆了重建,
相似的只是外皮罷了,我們家也不算例外,
以前開個燈要等幾分鐘的廁所、熱水總是出不來的浴室,
現在一切都更舒適了,然而,從前與現在之間,還剩什麼?
當物非,人不在。


外公是個粗活細活都能幹的人,
海邊的防波提是他搬的,
荒廢公園裡的大片菜園是他「開山闢土」的,
家裡的椅子凳子是他做的,
他就只是默默的在那做著他的工作,
為了他所愛的妻女,為了他的外孫子女。

但是,就算做好了「萬全準備」,
是的,我很淡定的接受一切,卻仍是在此時哭出來,這是外公過世後我第一次哭。


那天考完段考,室友騎車載我去搭客運,一路從新竹直奔台北松山機場,
捷運換了兩次,跑錯了機場櫃台,找到了表弟,
懷著忐忑地坐上了飛機,正要起飛之時,北竿機場關場了。

爸爸說,在我們上飛機之前,外婆看了一眼天邊,說,不會飛了。
老人家就厲害在這,比氣象局還要準。
我們從兩點一直等到五點多,真的不會飛了。
表弟第二天補第一班飛機,趕在喪禮結束、外公上山之前拜了一拜,
而我沒有回去。

媽媽說,多一個人回去,多一個回不來的風險,
那陣子的天氣特別的不穩定,整個島都照在霧裡,我也這樣認同。
但我發呆了一整天,直到最後一班飛機,爸爸和弟妹回來了,一切似乎又恢復正常。



什麼子欲養而親不在,什麼珍惜眼前,
永遠是懂的人懂。

祖父和曾祖母過世時我太小,
我連爺爺長什麼樣兒都不知道,
夢中見到還以為那是叔公,難怪他一直笑卻不答應我呢。
就像小姪子和姪女,他們會記得,曾經有一個疼愛他們的(外)曾祖母嗎?

國中時外曾祖母過世,因為基測的緣故,我也沒去喪禮,
後來舅公過世,或許對我來說只是少了一個過年時偶爾會看到的親戚--
但我知道那是外婆最疼愛的弟弟--
直到阿嬤過世,我真的崩潰了,
我恨自己,恨自己不夠愛她,恨自己一切已經來不及。
外公,也走了。


幸好......我知道他們在天上都過得很好,
他們都是那樣深愛著我們,我知道,所以我會過得更好。
考上研究所時,阿嬤還曾入夢,抱緊了我:')

什麼是人生的無常,那就是人不能體會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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