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人潮,絡繹不絕;擠在那用堅硬的花崗岩打造的大門口前,臉上笑得燦爛。而門前,一個看上去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孩,頭上戴著那用幾根羽毛編織起來的髮帶,笑容滿面的,伸出了手,擋在大門口前。
「真的請回吧,大家──」聲音聽起來很是委婉,身上那一件特別斜紋編織的連身洋裝很襯托她的的年紀。「長老過幾天一定會一一拜訪大家的!」然後露出了爽朗的笑臉,看上去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孩。
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終於把那擠在門口前的人群給勸退去了,只是那拒絕不了的各式禮品,捧在那女孩手裡,幾乎把她的視線都給擋住了。
「啊啊啊!禮物──」果真,悲劇就是會這樣子發生;手上那堆禮物,應聲滑落……
嘩啦啦──
還有好幾個禮物盒聽得出來應該是發生玻璃碎裂的慘狀了……看著地上的狼藉,那女孩噘了噘嘴……
「還真精彩……」忽然,冷不防從他背後,一個低沉且豪邁的聲音竄出。
女孩的肩膀不慎抖了一下。「呃……被發現了……」轉過頭,對著那聲音的方向,甜美的笑了一下。「我馬上整理起來──」並動作利落的,蹲了下來。
「先別忙了──明天我再請人家處理吧。」只見那個男人深深的吐了口氣,這樣表示。
女孩吐了舌頭,輕盈的蹦跳到他的身邊,那個男人身材非常高大,幾乎高過這女孩的一個肩頭,而且身材看上去十分精實壯碩。「謝長老不怪之罪──」然後鬼靈精怪的,晃到這個被叫做長老的男人面前。
雖然叫成長老,但看上去也不過是約莫四十的年紀罷了。
「唔,好重的酒味?」女孩捏起自己的鼻子。
「義安……」這個長老稍稍皺了眉頭,看著這個女孩,名字似乎就是義安。
「是!長老有何吩咐?」只見義安忽然立正站好,身子挺直,並將右手擺至胸前。
那是專屬於勇士們的尊敬手勢,代表著勇士的榮耀與忠誠,但在眼前這個纖弱的女孩動作下,倒顯得格外的滑稽。
「快回家吧。」那個長老緩緩嘆了口氣,便伸出手指向那個大門。
「啊──還很早啊──」義安看起來一點都不妥協,反而一把拉住了這個男人的手背,一副撒嬌的模樣。「而且今天長老你整天都在忙就職典禮──難得這次有機會回來勇士之村,都還沒能好好的──」
義安的聲音實在非常甜膩,再配上他那張鬼靈精怪的臉蛋,那是一個很容易令人心動的青春年華的女孩阿……
更何況還是在一身酒氣之後呢?
「義安。」被義安這樣嗲氣耐著,但那個男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的,看著她。「我說回家去。」聲音還是這樣的粗氣。
停下手上的動作,義安噘起了嘴。
「回去就回去,長老你、不!是格雷斯你最討厭了──哼──」完全情緒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義安大喊了以後,轉過身,跑出了門。
剛剛原本還亂哄哄的大屋內,變的清靜不少。
那個男人看著大門,又轉過頭看了看地上的一團亂……先是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走到了了屋子的圓桌旁。
桌子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看上去雖然粗糙,但卻也很符合整個屋內的氣氛;應該是說,整個屋內幾乎都是用大理石打造的,桌子、椅子、床板、櫃子,任何能看到的家具擺飾,幾乎都是這樣粗曠卻豪爽的方式呈現著。
拿起了桌上擺著的銅鏡,一個面容出現在那銅鏡之下。
黝黑的肌膚,濃黑的眉毛,映照著臉上剛直且突出的五官,看上去是這樣霸氣凌人,雖然看上去有些年齡的痕跡,但是這倒添了一個勇士該有的歷練氣息,更顯的迷人……
「長老……格雷斯……」嘴上卻喃喃念著,剛剛義安口中總是喊著的兩個稱謂。
眼神,移到了那壯闊的挑高牆面,牆上,掛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器。
一種,閃著耀眼且鋒利的刀刃,握柄的部分則是用著精細的雕刻出適合手握著的柄身;另一種,則是長茅形狀的鋒利尖頭,配上那鋼骨結構打造樸素卻剛直強韌的長把。
那代表勇士們的象徵──大劍與長槍。
伸出那雙粗糙且充滿厚繭的雙手,看上去就是長時間舉著那重量無法比擬的武器而產生的,拿下的掛在牆面上的大劍。
那個男人看著隨著大劍的鋒利刀面而照應出來的自己,比起銅鏡上的自己還要更清晰。
那黝黑覆著英氣的兩頰上,用著三種顏料的色塊繪塗著。
紅色,那代表著勇士們熱血無畏的勇氣;黃色,那代表勇士們的正面積極的樂觀自信;藍色,代表勇士們的尊榮信任的忠誠信念。
「信任……」嘴邊,又喃喃的念著。
伸出手,取下了那個一直戴在頭頂上,那象徵權力、象徵長老之位的頭飾;華麗且壯碩,那擁有勇士代表的七彩羽毛所撰織而成的頭飾。
輕輕,把頭飾往空中一丟。
刷──
手中大劍一揮。
搭、搭──
頭飾掉落地面,髮帶的部分斷成兩半,原本編織在上頭的七彩羽毛,隨之在空中飄蕩──
抬起頭,看著那在空中擺盪飛舞的羽毛;手上的大劍,從手中掉落,發出了巨大的聲響;身體整個往地上跌坐,無力的靠在牆上;伸出手,一把抹去臉頰上的三色色塊。
紅色、黃色和藍色,全都混再一起了──
緩緩飛散著的七彩羽毛,一根、一根的,落在地面上了──
──喂!大劍和長槍,你要選哪一個啊?格雷斯?
◇
「醒了嗎……」嗯?
「有意識嗎?」是……是你們嗎?
「長老……」長老?原來,不是你們……好像又搞錯了……也是啊,你們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
「噢……」忽然,感到頭痛欲裂的。是那個長老,那個格雷斯──
睜開了雙眼,一個臉蛋瞬間出現在他眼前。
「嚇?」著實的嚇了一跳,格雷斯的臉上充滿恐懼。「嚇死我了,泰勒大哥……下次別用那張臉靠我這麼近阿……」格雷斯用手揉了手自己疼痛不已的太陽穴,臉色的確很差。
「我也不想,但你一直叫不醒,我只好……稍微出了點力打醒你。」只見眼前這個叫做泰勒的男子,用著一本正經的說話方式,並且伸出了拳頭。
「那真是,謝謝你了……下次可以用溫柔一點的方式我會更感謝你。」格雷斯想要從地上站起來,但雙腳因為整晚坐著睡著的狀態下,已經麻痺了。
只見泰勒臉上的絡腮鬍沒有刻意修剪,但看上去有些雜亂,年紀看上去也有些了,只是那股陽剛的氣息很襯托他那張有稜有角的臉蛋;他看了看那慘不忍睹的四周。「只是我說你……這裡是發生戰爭了嗎?」
嗯……
的確,散落一地的禮物盒,看上去就是昨晚義安的傑作;灑落一地的羽毛、還有掉在地上的大劍……看上去的確是慘不忍睹的凌亂。
格雷斯眨了眨眼,一臉無所謂的看了看四周。
「嗯,就跟戰爭過一樣……」苦苦笑了一下。
只見泰勒緩緩的嘆了口氣,看向他。「昨晚喝酒了?」
「不能不喝,畢竟,是就職大典。」刻意擺了擺手,表示出其實自己也很無奈的表情。
「不是不能喝,而是……」話說到這,泰勒似乎語蹴了。話停了幾秒,這才回過神來。「話說都忘了加上敬語了……真是罪過啊……」他似乎轉了一個話題。「請原諒在下,長老──」
「不,別連你也這樣子對我。」就在泰勒這樣說完之後,格雷斯臉上似乎顯得有點沮喪。
「小的無法遵從阿,這關乎到……」
「是,關乎到勇士的基本三原則麻──這句話我已經聽了整個晚上了……」看來,格雷斯的語氣真的沮喪到家了。
只見泰勒看著他,先是靜默,看著眼前這個明明看上去應該要沉著穩重的男人,卻露出了一股不甘心的表情……
「那……」沒幾秒後,才又開口。「只有我們在的時候我就叫你名字了,格雷斯。」
格雷斯回過頭,看著那個比他再年長一些的男人,原本沮喪的臉上,瞬間揚起了一個陽光一樣的笑臉。
「還是泰勒大哥你人最好──」然後一把用手,鉤住了泰勒斯的脖子。
「欸欸欸──好歹在輩分上我還是你的大哥,你可別太超過了啊──」格雷斯的力氣實在是大的嚇人,就連他一個大男人也會感到無比的痛覺。
「好啦!好啦──」格雷斯有點收斂的鬆開了手,然後捲起自己手中的袖子。「那大哥,一起來幫我打掃吧!」
「什麼?」泰勒一臉驚訝的。「打掃?」看著這一整地的凌亂……
「是阿,大哥就要幫小弟分攤一下工作量啊……更何況你可是難得從冰原雪域回來,當然要趁你回去以前好好的增進一下我們疏遠的情感啊!」格雷斯說著,露出了牙齒,看上去是這樣的爽朗陽剛。
「你這傢伙……都當上長老,還那麼不正經。」泰勒搖了搖頭,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話可不能這樣說,好歹這裡有一半是妳那古靈精怪的女兒造成的啊。」格雷斯不以為意的,指著地上那一整堆的禮物山。
泰勒聽著,那粗黑的眉毛隨之抽動……
「義安那個傢伙……」手緊緊的握住,青筋已經暴露了好幾條在手上了。
格雷斯看著泰勒,笑顏還是掛在臉上,實在是看不出這和昨天晚上那種極為冷漠、又感受不到任何情緒的人是同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