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3)
對面的攻擊停止了。
當意識到這一點時，弓箭手與魔法師紛紛停下雙手，暫時中斷施法。
「……成功了嗎？」
弓箭手凝視著聖光奔流之處。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漸歇的光流正如潮水般緩緩消退，依稀還可聽見土石的崩落聲。
眾人的通力合作看似終於對敵人造就了「有效」的打擊，但由於充斥四周的煙塵仍再翻滾，受到遮蔽的視野令目前的局勢還未明朗，使一行人依舊安分地待在原地。
疲累的他們雖然鬥志高昂，但憂於領隊受創不輕，再加上經過剛才的戰鬥，體力與魔力都消耗不少。比起繼續奮戰，他們的共識更趨向利用塵幕當掩護，以便稍作喘息及替同伴療傷。
趁著煙塵還未散，魔法師趕緊跪坐於勇者身旁，將法杖抵著他的傷部，為滿身瘡痍的他施以治癒術。
「傷勢不要緊嗎？」
與斧鬥士負責警戒的弓箭手頭也不回地詢問勇者的傷勢，平穩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
「沒問題，幾乎都是皮肉傷，還有魔力消耗多了點，再給我一點時間就能繼續奮鬥。看到大家都沒事，我這身傷受得也算是值得了。」
勇者笑著回答，一旁的魔法師則抖了下肩膀，面有難色地搖著頭，「請別這麼說，放你一人孤軍奮戰，這點我們必須向你道歉。」
「沒錯，是我們的錯。都是我們支援得太遲才會害得你差點就要沒命。說來慚愧，我們為了擺脫敵人的魔法花了太多時間。」
弓箭手話說得沉重。雖然看不見臉，但愧疚的語氣卻令聽者能輕易想像出他現在的表情。
在四魔將故意打偏魔法的那一刻，他就看穿了敵人的戰術。它們並不是想要直接硬碰硬，而是打算先包圍再殲滅。
眾人雖因他的警告而成功散開，但他卻萬萬沒料到在四魔將完美的合作之下，擊發落空的魔法不僅未消失，還能如同陷阱般停留在定點，並在有人踏入時自主性地發動攻擊。
那時，他和魔法師剛飛往空中，魔法陷阱隨即被啟動。那是以烈風去固定住灼流形體的火焰之網，範圍幾乎籠罩著整個大廳上空。
火焰之網一偵測到闖入警戒領域的物體，馬上毫不留情地撲向兩人。收縮的網口就像張血盆大嘴，急欲將兩人吞入焚燒殆盡。
雖然最後因魔力耗竭而消失，但為了擺脫它，兩人也花了不小的力氣。
當他們與火焰之網纏鬥結束，斧鬥士也恰好清除掉堵路的結晶，為眾人闢出退路。然而直至三人會合，決定去支援勇者時，卻發現他已變得遍體麟傷，身軀搖搖欲墜。
「你們兩個別這樣，這並不是你們的錯。」
勇者搖了搖頭，夥伴們的道歉讓他一陣心痛。
「我們可是曾一起在女神像前發過誓：『必討伐魔王解救蒼生』，這份崇高的使命賜與的對象是我們四個人，並不單只有我而已。你們大家對我來說都是無可替代的人。正因為有你們的陪伴，我才能以勇者的身分走到今天，請你們別再自責了。」
「小子說得好！咱們可是一同出生入死多次的夥伴，信賴就是咱們最強大的武器！在這種緊要關頭若還意志消沉的話，那豈不是先對敵人宣告投降了嗎？」
勇者及斧鬥士的一席肺腑之言令弓箭手和魔法師陷入思索。短暫的沉默過後，弓箭手轉過身，向勇者點頭致歉：「抱歉，剛才失言了。」
而等到治療結束，魔法師也對勇者輕輕鞠躬，「方才的醜態，拜託請遺忘。」
兩人愧疚的神情已不復見，看來已經釋然。見到夥伴重新振作起精神，勇者和斧鬥士於是相視而笑。
「不過說實在話，想不到還沒見到魔族雜種的頭頭，就先遇到了最不想交手的四位小弟啊。」
斧鬥士擺出少見的嚴肅臉凝望著前方。隨著煙塵逐漸屏息，巨牆的形體也漸變清晰。在塵幕較為淡薄之處，可以窺見部分如蛛網般蔓延於牆面的裂痕。
身為魔王最親密的心腹，四魔將的實力不容小覷。以往，一行人與這四位魔族的對戰皆是以驚險的平局作收。光是遭遇其中一位，就得令全體抱著視死如歸的覺悟去應戰。
而如今，他們更得一次對抗四位。
「喪氣話就別再說了。」
弓箭手一臉受不了地輕咳一聲，「如果連這點困難都跨越不了的話，那更別論要打倒魔王了。」
「同意。」魔法師點頭附和。
「喂，你們兩個可別會錯意了，老子可一點也沒動過要棄戰的念頭。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若還不曉得魔族雜種的頭頭到底長什麼鬼樣，老子死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斧鬥士話說得高亢，繃著臉轉過頭去，繼續警戒著敵人的動向。他的反應讓三人先是面面相覷，接著面露苦笑。其中弓箭手更是無奈聳肩。
儘管情勢遠比過去嚴峻，但眾人的戰意卻絲毫未減。畢竟他們都相當明白，漫長征途的終點已近在直咫，距離使命的達成就只差一步。
「話說回來，有件事從剛才起就令我想不透。」
勇者皺起眉間，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那條已治療完畢、留下淡淡疤痕的右手臂，「四魔將究竟是如何來到魔王城的？」
在一行人決定進攻黑龍城前，王國聯合軍那邊傳來的情報可是包含了四魔將正各自領軍進攻的消息。勇者很確定當時它們並未駐守在城內。
「我認為……答案恐怕跟那面灰牆閃起的紫色魔力光有關，那極有可能是一種類似召喚陣的魔法。」
聽了魔法師的推測，除了斧鬥士因專心戒敵而沒聽見外，在場眾人都一致點頭。
「想不到魔族寧願讓自軍的勝算降低，也要讓大將回來守護自己的王嗎？」弓箭手的語氣有些不敢置信。
失去四魔將的指揮，魔族主力軍對王國聯合軍的威脅也跟著大減。但說來弔詭，對方這次的進攻可是醞釀已久，所投入的兵力說是總進擊也不為過。
僅僅為了保護安然躲在戰線最後方的領導者，魔族竟然會甘願付出這樣的代價，這點不禁刷新三人對魔王地位的認知。
或許，在魔族的心目中，它的存在遠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受到它們的崇敬。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必須打倒魔王。四魔將雖然強大且難纏，但並非打不倒的敵人。只要大家同心協力的話，一定能順利跨過難關的！」
勇者胸有成竹地握緊拳頭。但與此同時，他的心中卻對魔法師的話抱著疑問：不過既然是召喚陣的話，那自己先前的攻擊為何會沒有效果呢？
思忖至此，他的內心頓時瀰漫不好的預感。
「恕老子打岔一下，現在可不是閒聊的時候，你們看──」
斧鬥士突然伸手指向不遠處，示意眾人看去，話中明顯透露著緊張感。
在他所指之處，煙塵盡散，有四頭魔獸正虎視眈眈著這邊。它們的外觀連同後頭的牆面皆毫髮無傷，其前頭則不知何時升起一層半透明的黑色魔法護罩。
看到那給人不祥之感的漆黑魔法光，一行人不由得震驚到暫時忘卻四魔將的存在，猛盯著魔法護罩喃喃道：「莫非那就是……『暗屬魔法』？」
暗屬魔法，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魔法，由邪龍所帶來的災厄。
五十多年前，由魔王親手降下的暗屬魔法「龍息」曾令數十座城鎮一夕間化為烏有，奪走數以萬計的人命，首度吹響了魔族對人類的宣戰號角。
為對抗這股可怕的力量，各大王國彼此通力合作，傾盡所有魔法師與鍊金士之力，花費長久的時光，才終於打造出能與之相抗衡的兵器──聖劍。
透過將能跟光元素產生共鳴的神話金屬「神鋼」煉造成劍的外型，人類獲得了行使光屬魔法的權利，這也正是代表光明的黎明女神授予人類對抗黑暗的祕法。
回想起這段記載在人類歷史上，關於手握之劍的由來，勇者不禁彷彿要把劍柄捏碎般，加重了握劍的力道。
自心底湧上的憤恨令他最早回過了神，並將這股怒火給投向魔法護罩後方的四魔將。
在兩方視線交會的那一霎，敵人行動了。
岩鎧巨熊拍下剛掌；炎鱗巨蛇張開大嘴；翠羽巨鷹拍動雙翼；冰爪巨狼踏出前足。
同一時間，勇者也奮力大喊：「大家注意，敵襲要來了！」
警告聲剛落，隨之而來的聲響便是震動、燃燒、風嘯以及凍結聲，再遲了半秒，餘下三人的意識也被拉回現實。
眾人眼前，一個泥流的大漩渦正襲捲而來。
夥伴們的武器還未抬起，勇者已踏出箭步，揮下聖劍。自劍刃放射的聖光宛如一波激流，灌入大漩渦的中心。
白亮的閃光自漩渦內部浮現，爆裂聲接著響起。
磅！一記沉悶的聲響。大漩渦被聖光擊得粉碎，化為滾燙的濁水四濺。
敵人的複合魔法順利遭到瓦解，勇者並不打算就此止步。他一面扭身避開飛來的濁水，一面準備飛奔向前，想要趁機直搗黃龍。
然而，才剛催動步伐，他便驚覺自己的動作變得遲緩，彷彿有股無形的鎖鍊纏住全身。
勇者沒想到的是，剛才消滅掉的複合魔法，實際上只包含三種屬性。剩下的另一種屬性──「風」的魔法則事先就緊跟在大漩渦的尾端。
當充當先鋒的大漩渦一被摧毀，由幽空魔將喚來的風索也成功散布在眾人的周圍。這些高密度的氣流一旦挨上物體，便會如發現獵物的蛇類般將之給緊緊纏繞住。
受到風索的糾纏，勇者連同身後的夥伴們一時之間都被限制住了行動。
這陣風之所以使人察覺不到，正是由於它是特意把空氣的流動給劃分成一條條的細絲，使其觸感輕柔得宛若微風所致。
勇者使勁地牽動右臂，想以聖劍去切斷纏身的風索，但在幽空魔將的魔力灌輸下，氣流的強度已大幅提升到令人難以抬手。
而在與風索對抗的過程中，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剛硬的魔力開始聚集。
勇者倏地抬頭，望向魔力集中之處，只見悠然站在原地的巖山魔將平舉著右掌，對準了自己。
掌心中央，一根兩米粗的岩錐正高速迴轉著。
勇者臉色驟變的同時，嚴山魔將也咧牙訕笑地放出了魔法。這記攻擊鎖定的目標是他的眉心，時機抓得完美無缺，完全不給對方閃躲的機會。
千鈞一髮之際，一抹人影及時從勇者後面竄出，銀光跟之一閃。
尖銳的摩擦聲中，火花迸射，岩錐被打偏了原先的路徑。
迸！硬物插入牆面的衝擊剛歇，渾厚的嗓音跟著傳來：「可別太衝了啊，別忘了你的聖劍可是對魔王唯一有用的武器。若在這一關就倒下的話，咱們的遠征可就功虧一簣了！」
斧鬥士那身寬大的背影攔住了勇者的目光，他屈膝半跪，猛喘著氣。直到此刻，為了行動自如而覆於他身的氣鎧終究不敵風索的侵蝕，強行遭到解除。
儘管危機尚未脫離，但斧鬥士的嘴角卻閃起笑意。
兩人的後方，弓箭手冷靜地直視著敵人，魔法師則閉起雙眸動也不動，他們從剛才起就不再以蠻力掙脫風索，而是改以另一種有效的方式來脫身。
現在，爭取到的時間已經足夠。
原本閉目養神的魔法師猛然張開眼，提起銀杖，憑空畫了個圓，身旁立時浮現點點火花。
透過冥想聚積的魔力已中和她身邊的魔法，使她恢復了自由。
如花瓣般飛舞的火花彼此相聚，集結成數十顆拳頭大小的火球，並以魔法師為中心向上盤旋飛升。一道壯觀的火龍捲隨後成形，順道帶起激烈的熱對流，將拘束眾人的風索全給捲繞上去。
施加在身的枷鎖一解除，弓箭手立即往背後箭筒快手一掏，於半秒內完成架弓及瞄準的動作。魔力喚來的風元素頓時聚集於箭尖，迸發翠綠色的魔法光，並在下一刻脫離弓弦。
「去！」
弓箭手一聲喝令，單支箭矢立即散開化為多重箭影。在他的意念操控之下，總計二十發的魔法箭以流星之勢直取四魔將的前額。
望著驟現的箭雨，四魔將並未展現驚慌，神情仍舊愜意。下個瞬間，箭矢一齊沒入護罩，卻未能貫穿，像是其被吞噬般消失得不見蹤影。
對方失敗的反擊令四魔將忍不住就要竊笑，但嘲諷的表情還沒做出，兩位人影卻早一步現身於它們面前。
一人手握銀白長劍，另一人手持雙刃銀斧，兩把武器皆耀起了魔力的光輝。
『「嘿喝啊！」』兩聲重疊的吶喊。
勇者與斧鬥士一同朝護罩揮落武器，聖光與氣斬交疊，形成一道白熾的斬擊。斬擊一碰觸到護罩表面，隨即產生一陣刺眼的閃爍。
光、暗兩屬相極元素的接觸，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互斥現象，不斷閃滅的魔法光幾乎要令旁人張不開眼。
即使視野已化為一片雪白，勇者和斧鬥士的雙目卻眨也不眨。
兩人使盡全力的把各自的武器往下壓去，但形成護罩的魔力卻比想像中還要濃厚。儘管外表看起來是薄薄一層，但從武器握柄傳來的手感卻像是在砍一堵牢不可破的鐵壁，堅硬得異常。
不過，在兩人份的決心與意念的加乘下，斬擊的威力終究壓過護罩的堅硬，使其接觸面出現了裂痕。
不到一秒的剎那，裂痕便瞬間擴大到整個表面，令魔法護罩像是落地的玻璃般碎裂。
突破如雪花般飛散的護罩碎片，勇者和斧鬥士眼看就要長驅直入四魔將的胸懷，然而──
『「什麼？」』迎面而來的卻是好幾股膨大的魔力。
驚訝聲中，兩人的武器分別被冷不防竄出的冰柱與石柱給卡住，接著雙雙遭到爆炸給吹飛。
經過高度壓縮的氣團產生的氣爆將兩人給高高拋向上空，而後另一股蓄勢待發的魔力也趁機解放。
一波熔岩的熱浪自煉獄魔將的喉嚨深處噴發。
遭受氣爆的直擊，勇者和斧鬥士險些要失去意識。即便知道敵人的攻擊正向這邊襲來，但無力的四肢卻遲遲使不上力。
危急時刻，一面炎牆突自下方升起，為兩人擋下熱浪。高溫與高溫的碰撞令焚風亂流，一個綠影趁隙踏著輕盈的跳步躍往空中，救下了兩人。
一回到地面，弓箭手沉著的聲音便傳入兩人的耳中：「你們沒事吧？」
儘管全身疼痛無比，斧鬥士還是撐起笑容說：「還行，看來還剩不只半條命。」
「失算了，看樣子想接近四魔將，好像沒那麼容易呀。」勇者鐵青著臉苦笑道。
雖然兩人的肋骨都斷了幾根，也有一小部分的內臟破裂，但多虧魔法師適時施展魔法防禦，傷勢才不至於危及性命。
「我去爭取點時間，你們趕快趁機療傷。」
弓箭手對兩人淺淺微笑，將目光轉向魔法師。
「把這拿去用。」
他伸手進衣領內，從中取出一條鍊墜。
白金製的鍊框中央鑲嵌著一塊鵝卵型的蒼藍玉石，其圓滑的表面輝映著剔透的色澤。這是勇者一行人在離境前，由大賢者贈予給隊上每位勇士的寶物，是個能夠強化魔法威力或施展神級防護法術的珍貴道具。
要令兩人的傷勢盡快復原，光靠魔法師自身剩餘的魔力難以完成，所以現在已不再是需要保留壓箱寶的時候。
魔法師從弓箭手的話裡讀出他的意圖，於是毫不猶豫接過鍊墜，並將之握於掌中，動用起玉石內蘊含的魔力。
治療開始後，弓箭手也轉身面向灰牆，右手伸向箭筒，一次抓起五支箭矢。在夥伴恢復到能夠戰鬥前，他必須盡可能拖住敵人。
架弓、搭箭，然後放弦。
五道翠綠流光飛射，且於中途散解成一支支光矢，轉為一波箭雨。數量達到近百支的魔法箭急襲向四魔將，並準確命中了箭靶。
魔法箭把四魔將個個插得像隻刺蝟，但它們卻不為所動。很快地，這些箭矢便被四魔將表皮溢出的元素給溶解而消失。
散布在四魔將體表的元素層，具備著抵禦中級以上魔法的防護力。對方無視這種程度的攻擊在他的預料之內，因此弓箭手的神色依然冷靜。
使用「元素箭雨」這招的目的並不著重在傷害，而是在於牽制。
第一波箭雨發射完畢，弓箭手又立刻自箭筒撩起五支箭矢。
先前的箭雨是為探測魔法護罩是否還存在而射。既然最棘手的障礙看來已被清除，那如今就只需專注在最初的目的。
架弓、搭箭，再次放弦。
弓箭手不停施放著一波又一波的箭雨，連續的放矢讓四魔將面露不耐地遮起眼，並縮起身子。沐浴在令人無法喘息的連擊中，它們似乎就連一步也動彈不得。
箭雨的牽制效果超乎預期，但弓箭手的臉色卻漸顯嚴肅。
不對勁……
敵人完全沒有要嘗試反擊的跡象，反倒讓他心中升起警惕。
就算失去魔法護罩這個最佳的防禦手段，但元素箭雨也無法對肉體造成明顯的傷害。四魔將為什麼遲遲不攻過來，反而選擇按兵不動？
一直承受攻擊而不試著反擊，實在有違敵人的作風。
放眼過去的每場相遇，四魔將都是帶著將我方逼至絕路的氣勢襲擊而來。敵方過於安分的異狀令弓箭手心生不安，發動眼力強化魔法觀察起周遭。
那是？
當視線掃到四魔將身後的景物時，弓箭手發現了某種細微的變化。繪印於灰牆上的邪龍像，正閃動著微弱的黑色魔法光。
隨著光芒的明滅，他接下來更意外察覺到另一件事：四魔將身上由箭雨所造成的小擦傷也跟著被抹平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嗎？
事到如今，弓箭手終於得知四魔將為何會顯得如此被動的原因。
這面灰牆本身即是個刻印著魔法陣的機關，一旦感應到外來者的入侵，便會啟動召喚陣將守衛者傳送過來。而且，它的功能還不僅僅只是這樣。除了防禦用的魔法護罩外，多半還附加了治癒術與魔力回復之類的功能。
證明這份推論最關鍵的證據就在於：敵方從頭到尾都特意聚集並停留在原地。之所以會採用這樣不符以往的作風，便是為了待在魔法陣的施術範圍內。
在這些強力的輔助法術面前，四魔將才能夠毫不在意地施放耗魔劇烈的上級魔法與無視聖光的打擊。
雖然目前喪失了魔法護罩，但作為施法源的灰牆受到的損傷卻是輕微，法陣的機能並未損壞。在仍擁有魔力與體力優勢的前提下，四魔將卻刻意放緩攻勢，這點反映了敵人正在圖謀著什麼。
綜合並整理這雙銳眼得到的線索，弓箭手馬上得出了答案：它們想必是在等待魔法護罩的修復。
等到那面宛如厚實大盾的護罩重建完成，情勢又會跟前期相差無幾，不同之處則是敵人的補給幾近無限，我方的精力卻為有限。我方註定將會敗北。
若要徹底擊敗四魔將，必須對其施以一擊斃命的攻擊才有可能達成。然而要實現這件事，放到現實卻十分困難。
四魔將所施行的戰術都是以消耗我方的精力為主，顯示它們打從一開始就是打算來場防衛戰。
除非使出超越自身魔力極限或是聖光那樣的強烈攻擊，否則光憑上級魔法或斧風並無法一擊直取性命，頂多只能對四魔將造成中度的傷害。
前者付出的代價對三人而言是將壓箱寶全都押上，後者則是得把「擊殺所有敵人」的重責都交付給勇者。
弓箭手的內心陷入了天人交戰。
突破困境的方法是存在的。一般而言，犧牲最小的是後者，但卻恐怕會招致遠征失敗的下場。
將原本應該由全隊分擔的職責集中在領隊一人身上，這樣的作法實在太過危險。畢竟就算成功擊敗了四魔將，後頭仍有實力在其之上的魔王。
魔王擁有「暗」這個特殊的魔法屬性。「暗」具有凌駕構成世界的基礎四元素的特性，能夠令這世上的一切魔法失效。唯有源自女神之力的「光元素」並不適用此特性。
因此，在與魔王對決的時候，勇者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必須保持在最佳的戰鬥狀態，如此才有勝利的可能。
思考到這，弓箭手下了一個決定。
若不趁現在這個時機盡力一搏，未來就再也沒有獲勝的機會了。那麼，就只剩一種方案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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