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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花

作者:月下賞櫻的雪狐│2015-09-19 22:49:36│巴幣:4│人氣:199
 
 
  在幽暗的地獄裡,許多迷惘的靈魂被死神引領著,還有一部分等著被引領的靈魂在四處飄蕩。一對實習死神搭檔正盯著一抹人魂,手裡拿著任務卷軸的紫薔薇,不斷在卷軸和人魂之間來回看,像要看出這個人魂是否和任務上給予的線索有所出入。而另一旁手拿著奪魂鎖鍊的夜,正猶豫著該不該先把人魂綁起來。

  「這個魂真的是我們要找的嗎?」夜無奈地問。他真的很想去找主上問問,是他們哪裡得罪了主上,才會這樣折磨他們?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要他們綁走這種毫無罪孽的人魂,明明乾淨的如白紙,天使也不知道來搶魂幾次,都快被那群天使煩死了。

  「目標無誤。」終於核對完所有線索,紫薔薇拿出鐮刀,淡然地將刀鋒抵著人魂的脖子。

  會讓他們猶豫這麼久的原因,其實是人魂緊緊抱著的嬰兒模樣的靈魂,而且是罪孽集結而成的罪魂,任務特別附加需要帶走的靈魂之一。

  此時,遲遲未有動作的人魂,絲毫不理會脖子上的鐮刀,很緩慢地將懷中的嬰兒舉到他們眼前。「放過她吧。」罪魂的聲音非常低沉,如同在幽谷底傳出的聲音。「她只是一個空殼,並不是你們要找的靈魂。」

  「其實我們的任務是把你們都帶走。」紫薔薇補充道。

  「原來如此,是純粹的靈魂這個誘因在引導你們。」

  夜將手中的鎖鍊纏在人魂身上,他們並不擔心另一個會跑掉,畢竟這個罪魂還仰賴著人魂的支撐,而且……還有個問題必須先解決。

  「妳的心願是什麼?」拉了拉手中的鎖鍊,夜難得不直接劈開靈魂的記憶,而是等待對方的回應。

  人魂偏著頭,似在思考般停頓許久,這股沉默久到夜差點耐不住性子,想直接窺探她的記憶。此時,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睛慢慢瞇起來,像是想到什麼很開心的事情而笑著。

  「她的記憶只停留在一個時間點,如果要說她有什麼心願未了……。」罪魂輕拍了一下她的手,人魂有些猶豫般略收緊手掌,咿咿呀啊的無法發出聲音,最後放棄似的閉上眼,從她的眉間飄出一顆光球,是她現在留存的唯一記憶。

  「她想要再見到這個男人。」

  記憶中,人魂在現世的名字叫做春華,是一個小家碧玉型的小姑娘,及腰的秀髮被她整理好綁成一個馬尾,生性有些害羞的她總是依偎在伴侶身邊;她沒有遠大的理想,只希望可以當個好老婆,佈置溫暖的家等著老公回來;畢業於日文系的她偶爾接個翻譯的工作打發時間,但是最常做的事是幫忙照顧老公最愛的茉莉花。

  她不知道為什麼老公這麼愛茉莉花,整間房子都飄著淡淡的茉莉香,只是偶爾會發現……他雙手緊握著茉莉花瓣無聲地哭泣。平常的時候,他會溫柔地擁抱著她,輕聲跟她說著每一天工作時發生的事情,春華覺得很幸福,幸福到不願想起那個在午夜獨自哭泣的老公。

  記憶只到這裡,所有人從片段中回神,或許是因為記憶太殘缺,導致人魂對於自己的事情並不太清楚,只是擁抱著懷中的靈魂流浪,直到被紫薔薇等人攔了下來。

  回過神的夜表情非常難看,因為這樣的癡情種他看過,而且就在彼岸花開的地方,那傢伙還硬是種出了茉莉花,設了結界死不離開。

  紫薔薇看著夥伴,她也想到同一個人,只是這件事有點難辦,畢竟主上允許那個人魂在那裡擁有一片地直至他願意離開為止。

  「夜…我們必須帶她去見那個人。」因為是未完成的願望。

  夜話也不說,面色難看的拖著春華,紫薔薇在後頭靜靜地跟著,那兩人似乎感受到他們知道答案,春華配合著夜的腳步跟在後頭。

  到達了目的地,只見一整片的彼岸花中有著搶眼的白,淡淡的茉莉香令春華忍不住跑了過去,能再見到那人的想法令她努力狂奔。

  一整片的茉莉花中坐著一個男子,手中緊握著的卻是一件白色無袖連身長裙,他的眼睛無神的盯著遠處,春華走到他身邊也沒有反應,無論怎樣喚他,都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看我一眼呢?為什麼!?

  春華將他的臉轉向她,「我深深的……深深的愛著你,但你的眼睛卻一直在追逐你的茉莉花,一個我永遠都無法代替的她,那麼……為什麼還要……還要把我放在身邊呢?在你心底,我到底是什麼?」斗大的淚珠從春華的眼眶滾落,一顆又一顆滴在他的臉頰,但是他仍然面無表情的看著春華。

  「你辜負的不只是我,還有你自己,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到頭來你選擇的是最不會讓你痛苦的答案。你的貪念啃食著你,而我不過是一個附屬品,一個你逃避現實的藉口!」春華掩面哭泣,又不停地大口喘著氣,感覺每一次呼吸心都會痛,似乎有把刀狠狠劃開她的心,傷口不斷流著血。

  記憶一點一滴地回復,茉莉花背後的含意,是一個丈夫這輩子最愛卻無法擁有的女子,只能擁抱著茉莉花思念著那人,只能擁抱著酷似那人的她。

  我從不覺得,這輩子擁有了你,但是在我心底,卻一直存在著你的身影。直到死後,仍然糾纏不清。要怎麼樣你的眼底才會只有我的身影?如果是我先遇見你,那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呢?

  你懂花、憐花、護花,但你卻只能葬花,然後思念著她。

  「他只是一個空殼,是沒辦法回應妳的。」夜低頭看著哭成淚人兒的春華,說真的他不是月老,沒必要處理他人的感情事。「他將最後的力氣全都用在這裡了,也因此這片花田可以說是他還殘存的靈魂。」

  紫薔薇抱著罪魂,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她輕抬手將罪魂的雙眼遮住。「時間到了,夜。」

  「妳最後的願望,已完成。」夜拿出一本書,吟唱著魔文。

  只見春華的身影越來越淡,她望著那個始終沒有正眼看她的男人,她不明白這中間到底哪裡出錯了,她…不明白。

  等到春華的身影完全消失後,夜轉身看著那抹罪魂。「擁有她全部的記憶的人是你吧,春華的哥哥──燁華。」

  記憶的畫面一點一滴的流出,幸福的妹妹挽著她最愛的男人,一直以為她會幸福一輩子,但是……從何時開始,憂愁漸漸爬上春華的面容,從何時開始,學會了假裝快樂的笑容?難道他們夫妻倆吵架了?

  那一天,他只是想看看妹妹好不好,來開門的她一反往常笑得非常開心,他以為他們夫妻和好了,但看到的卻是已經死去的妹婿,妹妹像是沒事般拿出餅乾和他一起分享,也為妹婿倒茶、餵餅乾吃。

  他不知道哪個環節出錯了,他著急地將妹妹送去醫院,不管她如何反抗仍是把她交給精神醫師,他將屍體埋起來,打掃整間房子,而他決定去自首,他不能…不能讓妹妹坐牢,他不管別人怎想,不能讓人知道真相,他要保護唯一的親人。
 
  「可是她選擇了自殺,而你連到死仍然要為她頂罪,值得嗎?」夜冷笑了一聲,他不明白這是哪種保護,根本就是縱容。「她的罪你永遠代替不了她,而你…由主上來審理。」

  喀擦──鐮刀將罪魂一刀斬成兩半,還來不及開口的燁華緩緩消失在空氣中。

  「紫薔薇,妳衝動了。」夜看著自己的搭檔,對方一點都不想搭理他,靜靜看著那身處在花海中的男人。

  曾經,似乎有個人也是如此癡情,癡情到連魂都不放過,將她的魂永遠困在他的身體裡,直到主上切割了他的罪,釋放她的魂。因為太痴狂了,連輪迴都無法消除這種瘋狂的佔有,只能深鎖在最深的黑暗中……直至消亡。

  「人類的愛,難懂。」紫薔薇轉回視線,離開尋找另一個飄盪的靈魂,夜搔頭不明究裡,沉默地跟隨她的步伐。

END
 
 
***

  太過於痴狂的愛情,或許就算到死亡也不會放手。

  但這樣的執著,到底是不是好事?偶爾出現這樣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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