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SELO. 四章

      耳畔的馬蹄聲越加轟隆，我們的馬匹聽到這聲音漸漸的加快速度，牠們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同伴在前方所以才出現這樣的舉動吧？前方雖為廣大樹海，然而千軍萬馬廝殺的嚎叫、被血與火燃燒暈染的城牆歷歷在目，和大平原之戰相同規模卻截然不同的戰役開始了。
       莉卓兒讓蘿緹亞到視野更開闊處勘查，並在林區等待，在安撫馬兒一陣子後，蘿緹亞一臉嚴肅的自樹海上方跳回來報告。
       她看到第三軍團出動一半人馬似乎打算進行徹底的強攻，不過東方諸國的軍隊從四面八方湧上，那些倒戈加入的帝國軍官親自打頭陣，直接殺入第三軍團陣地，導致攻城戰被中斷，還陷入敵方的包圍網；另外大部分的第四軍團尚未與第三軍團匯合，敵我矛盾的狀況下，第三軍團開始固守陣營，把所有靠近的人都擊殺。
       帝國軍團的戰鬥力確實病態，而那些將領的應變速度十分快速、殘酷，即使是遇到這般陣勢也成功保住主力軍團，可是這樣一來我們要與他們匯合大概是不可能了。
       現在就看莉卓兒如何應對。
      「我看戰場這麼激烈，人們這麼有精神，肯定才剛剛開始不久，我們就直接往東國軍衝殺，一面打著帝國戰旗，讓第四軍團的人跟我們一起衝，只要擊潰東國的部隊越多，就越能證明誰是敵友了，相信以帝國軍的自尊心，第三軍團一定會跟著殺出！」
       指揮官指向遠方城牆，上頭還有無數扭曲的黑點：「看，他們也還沒有放棄奪城的想法！」
       飛蛾撲火的行徑確實是莉卓兒指揮官會選擇的戰略，只要找到敵人的弱點加以衝擊的話，會演變成為非常好的選擇，只是敵人的首腦呢？
       莉卓兒似乎是懶得去想這一點，她用一塊布纏著不安馬匹的雙眼，以防止戰馬臨陣怯懦，我與蘿緹亞也這麼做了，當十匹馬都做好遮掩雙目的步驟後，我們便上馬前進。
       「等會讓馬兒們打前鋒啊！」莉卓兒雙手再度凝聚黑雷，黑雷一出現即纏上所有馬匹：「讓你們見識見識暴雷橫掃的威力！！」
        指揮官完全不打算等我們，黑雷強化了她自己跟七匹馬，宛如戰車般撞到沿路的樹木石塊，並且在地面上留下一條焦黑的灼痕；我不打算使用北境之力，反正有莉卓兒指揮官的強化我大可用普通人的方式作戰，否則繼續大規模的使用，我恐怕快昏倒了，唉、我應該向指揮官學習適當時機使用能力的習慣。
        用不著殺突入戰陣，在樹海邊緣我們就遭遇到不少軍隊：「BIRTH帝國指揮官《狂龍》莉卓兒在此！誰敢擋我的路！！」
        黑龍戰甲下，莉卓兒的吼聲已變成了龍吼那樣，爆散開來的音波震盪著所有人的耳膜，我們痛苦的摀著耳朵，不過在吼聲過後，莉卓兒風暴般撞開敵人、以蹄鐵粉碎敵人關頭。
        蘿緹亞見狀馬上讓自己的身體獸化，然而在變化中，她發現自己原先橙黃色豹貓似的毛髮被指揮官的黑色氣息感染，成了暗紅：「這到底是什麼能力？」
        聽到蘿緹亞驚呼，我也意識到自己血管成了黑紅，體內逐漸增強的殺念讓心跳加快：「離她遠一點！雖然莉卓兒將力量鎖定在自身與馬匹，但是也給了我們一部分，這是強化咒術，我們離他越近會分到越多！到最後我們會喪失理智的！」
        「反正現在指揮官給的力量已經足夠了，我們遊走在她身邊就好！」
         說著，一名敵人對著我射了一箭，蘿緹亞揮舞長矛攔住那隻利箭：「告訴我安全距離吧！」
        「當然！」我感激蘿緹亞的救助，一面做好作戰準備：「首先避開指揮官行走過的道路...」
         
         話說回來，我們的指揮官真是強的匪夷所思阿!以她的實力要加入帝國暴虐騎士團根本輕而易舉，之前見到，如果這樣的莉卓兒還會說像他這樣的人在帝國很多，那麼...等等，在大平原之役中那些能引發災難級的將領呢?
         想到這裡，無數巨爆遠方城池處傳來，一道巨雷擊中城頭，我望向那裡，只見城頭火雷交織、卻在毀滅東方軍的那一瞬間被一道無形的牆擋下，之後一名將領召來巨石砸上去，無形之牆沒有將巨石抵銷，大石頭頓時輾過大量士兵。
        看來是建立了會抵銷能量的結界，範圍只有城頭嗎?目前沒有辦法斷定，不過貌似前方戰場使用法術的頻率很低，我軍本陣則用水土樹根環繞成穩固基地，抵擋著東方諸國軍無力的法術和投擲武器。
        雙方的投石機毫不間斷，帝國精良的三十架投石機把東方軍打得措手不及，然而諸國源源不絕的軍隊一直殺來，他們的數量遠遠超過我方第三軍團，在被帝國蹂躪千年後尚有如此多的軍力可以動員，看來諸國是打算一舉擊潰三大軍團，銷毀帝國一半軍事力量。
       莉卓兒與我們殺入一支軍團，此時我已經無法顧及他事，這可是正規軍，即使實力不一定比得過我們三人，然而森森長槍斧矛阻礙著我們前進，我見到指揮官衝出一條道路，立刻跳下座騎讓我的馬擋下敵人突刺，與一同跳下的蘿緹亞推進。
      我以盾牌守護蘿緹亞，而蘿緹亞則以長矛貫穿敵人。
     「退下!！」指揮官來回衝殺，在我們的前方撞散敵軍之後馬上回轉掃蕩我們左右方打算重組戰線的敵人:「克西羅！看準機會開出冰道!!」
     指揮官也發現我其實沒有足夠的力量動用冰霜之力，她打算要我以一發冰凍開路，我知道自己是因為吸收了指揮官混亂力量才能支撐，只要現在我大規模動用北境力量，我體內的後遺症將會迫使我進入冬眠狀態。
     然而這很合理小冰塊也許能殺死很多敵人，但更多的敵人會把我們耗死。
    「蘿緹亞，麻煩妳了!」我對著了解我力量缺憾的獸化少女說著。
    「阿、我明白。」
     蘿緹亞難得的笑了一下，我也不自覺的笑了。
    「像條突破天際的巨龍般、衝鋒吧!!」
       指揮官的龍甲吸收了戰場血腥與殺伐，開始產生變化，龍甲陷入她的骨肉，同時，數發來自敵人的能量彈和一道刀氣將傷痕累累，死屍一樣的馬匹擊成碎塊，轟擊之中，黑龍張開霜翼，帶著風壓俯衝至那名使刀將軍面前怒吼中黑火將其化為粉塵。
       法術使大吃一驚，下一秒莉卓兒尾巴一甩，他們便被擊飛空中；兩次攻擊過後，黑龍型態迅速退去，半人半龍的指揮官失去盾錘，以身為盾、以爪為武器撕開最後一道防線…
       眼前是更多的敵人與戰陣，不過，我看見了我方軍營的大門，大門口死屍遍布。
    
     「喊出來，用你的生命喊出北境之力的本質，那麼即便你的力量已達極限、即便你的生命即將死去，那些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召喚這世界最冷酷無情的力量，為罪人們建立墳場。」
    
       我仍記得，族長埋葬帝國六十萬大軍時所說的話，現在的我將引導北境之力的斧頭用力拋出:「霜月葬送詩!!!!!」   

       斧刃於空中化為透明，最後消失，在消失之瞬間，絕對零度的氣息壓下，空氣中水氣全部化為黑冰，凍住我前方所有一切事物，冰自敵人四周甚至是體內湧出，然後被凍土強大氣壓吹飛，一條雪白道路眨眼之間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哇啊啊啊!好險我飛的快啊!」指揮官看著眼前被分開的道路左右方的巨大冰雕裡，無數被埋葬的死者:「霜月葬送詩!這招太棒啦!我都快愛上你了!」
    
       根本就沒有死裡逃生的感覺啊…這個惡魔……


       古林城撤退戰，是帝國遭遇的第二次慘敗，繼北境之戰損失大量軍隊之後十五年，在東方古林城又遭遇了東方諸國以名將風掩命為主導的策略，三大軍團被分別擊破；從放棄大平原之戰到引第二軍團深入、狄索將軍的政治謀殺、第四軍團分化都是他設計的，而最後就是古林城前圍殲第三軍團的作戰。
       他的計劃宛如排演一齣戲一般，將帝國軍重創，即使東方諸國沒有辦法擊敗帝國，但是卻讓帝國短時間內無法侵犯他國，這對一個國家來說是一個足以改朝換代的打擊，尤其是在BIRTH帝國這樣以戰養戰的國家。
       即使如此，帝國的優勢在先前一直有提到，是將領與生存者，第三軍團在莉卓兒指揮官的外部衝鋒下，加上北境之力開出的道路，讓大多數帝國軍官全身而退，第二軍與第三第四軍團的將領中除了前往西方、戰死和背叛者之外，大多數都成功撤退了。
       這一戰的失敗在於現任皇帝的焦躁、急功好利，以及將軍們的大意啊。
       殘軍在寒冰壁壘的道路防護下，且戰且退，帝國軍退至大平原時只有數千人活下來，這場戰鬥另東方諸國意外的是，這數千人將更加強悍；深知帝國優勝劣汰法則的將軍風掩命親自領三萬騎兵追擊，卻無法成功。
       圖因克將軍領第五軍團先一步來到大平原，得知消息的追兵只得放棄戰鬥。

      「美中不足啊⋯⋯罷了，我還得統一諸國。」留下這句話的東國將軍，臉上掛著微笑。

       

       告訴我這些事的人是蘿緹亞，她在我昏倒之後將我的身體綁在她背後，然後變成一頭巨獸駝著我撤退，至於霜斧則在我使出霜月葬送詩的同時毀了；說不會可惜是不可能的，但那只是族長送我的引導魔具，儘管如此我的目的是要向世界證明北境之力的強悍，這麼一來在北方屏障的帝國毀滅之後，無論是什麼樣的新生強權都會深深懼怕北境。
       第一階段目標已經達成的我，正無所事事的躺在帝國軍營的休息區大床上，蘿緹亞則一如往常的抱著長矛斜靠在牆邊。
      「才過不到一個月啊⋯⋯總覺得時間過的很奇妙呢。」
      「怎麼個奇妙法？」
       我在床上坐起、打了個哈欠：「啊，戰鬥之中一切都感覺很漫長，現在卻已經結束了。」
      「就算如此，戰鬥也沒有結束阿。」蘿緹亞面無表情的將長矛刺向印有帝國國旗的窗簾:「還是說北境之人的計畫要花上一個冬季?」
      「是妳太躁進了吧?」我伸出右手花了數秒凝聚一塊掌心大小的冰晶:「我算不上是一名真正的戰士，不過啊，花上一個冬季、甚至是一個永凍期也沒有關係。」
      「即使是你的家族瀕臨滅絕嗎?」
      「…是啊。」我將冰塊扔到洗臉盆中:「我的家族就是自無盡的滅絕裡爬出來的，所以滅絕什麼的遠遠比不上在這世界留下我們意志來得重要。」
      
       少將，這是莉卓兒的新職位、而我們的位階則自新兵升到士官，這樣一來我們就得到最基本的軍權了，雖說是這樣，作為撤退戰爭中最大的功臣，莉卓兒向皇帝提出要我和蘿緹亞一起成為她的私人軍隊，這樣子我們的關係可真的密不可分了。
      不可否認，若去除掉其瘋狂性質她會是一個非常果決善戰的名將，匯聚到她名下的強兵驍勇恐怕不計其數，然而很可惜的是她的能力與個性迫使她獨自戰鬥。
      我和蘿緹亞之所以能跟在她身畔只不過是因為我們的獨自戰鬥能力可以互相弭補，而非是實際意義上的成為其士兵。

     「你說的很好阿!」
      在我和蘿緹亞聊天時，莉卓兒踏入了我們的休息室，此時的她已經是作為少將身分的權貴之人，而我們之間的氣氛卻反而輕鬆起來。
     「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就是說別人說的好、不是很危險嗎?」蘿緹亞以矛尖刺入地面發出危險的鏗鳴聲。
     「無所謂，只要聽到我想聽的就好了。」莉卓兒鋒利的虎牙露了出來:「而且我比起你們更不畏懼所謂的危險啊…」
       錯了，是這兩個女人的爭執氣氛更加濃烈了。
       我不想陷入她們的爭執，而且看到莉卓兒反應，我猜她大概只有聽到我最後說的那一句話，姑且不談她是否有推測出我們想法的心思，反正她根本沒有興趣，比起這個問題，她更想要的是與蘿緹亞來一場戰鬥。
       如果不論特殊的能力，光以體技來來講這兩女難分勝負啊⋯⋯
       莉卓兒身上的鎧甲是輕裝，顯然她並不處在戰鬥狂熱裡，她向前踏一步、迅速伸出雙手，蘿緹亞左手用力打向長矛桿部、矛頭因此往上畫出一條月弧。
      「還真打起來啦⋯」
      「啊哈哈哈哈！！」莉卓兒發出狂笑，以右手甲冑的防護撞上尖端，長矛就這麼被擋下。
        不過莉卓兒的右手則被蘿緹亞的嘴巴咬著。
      「竟然把鋼鐵咬碎？」我看見眼前的場景忍不住驚呼。
      「我查過你們的資料了。」莉卓兒用流著血的手掐著蘿緹亞：「北境最強部落夜月的族人，還有蘿緹亞，與我母親相同的血統，具備異化的能力，祿卡若納族。」
      「嗚呃⋯」蘿緹亞的牙齒陷的更深，看來她是強化了自己的牙齒。
      「不過我的血液流著的不是野獸之血啊！那個征服了我父親的女人，她可是以祿卡若納龍神之軀孕育著我的身體！並且吞噬了我父親，將其帝國黑雷法術也奪走！這樣的母愛妳能了解嗎？還是說現在的祿卡若納族非但失去了祿卡若納之子的眷顧，還連犧牲自己守護眷族的任務都要讓妳來承擔？」
       將蘿緹亞推到牆上，莉卓兒有如王者般鄙夷著她：「所以啊，無論你們的計劃是什麼我都無所謂！只是你們是我可愛的屬下啊！可別離我太遠呢！哈哈哈哈哈！」
       
       所以說那時戰場上的龍型是她母親送的裝甲所引發的，那重甲和我的斧頭相同，是引導魔具嗎？而黑雷術果然是帝國獨有的術法？同時具備這些常人無法輕易得到的能力，她到底到底是什麼身分？我內心第一次想了解這個女人的來歷，儘管用猜想也能知道她與帝國強烈的關係，不過這還不是我會想要幫助蘿緹亞殺掉她的理由。
       這個女人跟族長一樣，是個具有超越世人道德標準和智慧的存在，這樣的人是不會成為他人利用之物的，這樣的人只會為自己的理念而戰，既然她的理念並非是為帝國而戰，那麼事情就簡單多了；只要找到她那力量的來源⋯
       「話說，」放下呼吸困難的蘿緹亞，在展示她遠超過體術的力氣並徹底斬斷蘿緹亞的反逆心之後，莉卓兒才對我道：「你的武器在古林城毀了，關於這點你有什麼打算嗎？」
    莉卓兒對於我的武器並非那麼在乎，只不過比起蘿緹亞我所用的戰鬥方式明顯弱了許多。
   「如果是個法師就要有複數的組合來進行攻防、戰士就更不用說了，然而你和我一樣是介於這其中的人，可是呢你比較像是個法師，引導魔具很重要啊！」
   「這樣的話⋯⋯我更希望將軍能教我像個戰士一樣的戰鬥。」
    雖然能做出誇張的動作去使用法術、閃躲敵人，不過真正的肉搏與兵器相碰我還是太弱了，之所以能有體力上戰場也不過是長期生活在嚴酷北境而具備的基礎。
    就是因為知道這些族長才會打造這件神器⋯等等！
    我跳下床跑到我的置物櫃前翻找著，見狀，莉卓兒把地上蜷曲著的蘿緹亞挪到床上休息：「我似乎做的有點過火了啊，克西羅，你想到什麼啦？」
   「北境霜鋼鐵，她所蘊含的冰霜氣息是引導魔器的重點！」我抽出莉卓兒先前送我的匕首：「將匕首配合盾牌的敏捷戰士，在我故鄉也很常見！」
   「什麼嘛、我還希望你跟我一樣拿起冰鎚殺敵呢，看來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