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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剛,我並不恨天晞。」
白露淡淡的說,手上握著罐裝飲料的手卻不自覺加重了力道。
這是在春季穀雨之後,甘霖逐漸增多節氣裡的爽朗早晨。
白露和天晞分別,正剛便帶著她來到步行約二十分鐘,佔了琥珀三分之一面積的熱鬧市街。是世界學園創立時就跟著一起建造的「冒險者之地」──為了支援冒險者們探訪危機重重地下城而特設販有許許多多物品,最近百年轉型提供一般消費,每天像是慶典一樣的商區。
坐在人煙稀少郊外,能目視喧鬧安祥街景的長椅上,身邊又有著能令她安心的青梅竹馬,在遠離心中恐懼之物後,白露終於吐露了話語。
「我只是,不知道該對那把刀做出什麼反應才好……」
僅僅只是看著它,強烈的沉痛與哀傷就會不受控制。為了讓自己冷靜,白露把飲料啣到嘴邊,喝下一口正剛幫她買的,能鎮定心神的飲物。
襯衫、破損的牛仔褲,身著簡便打扮的藍髮少年專注地聽著她的一字一句。
那時的他們只有十歲,過於震盪靈魂的記憶徹底烙印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如今他們三人都成長到了十六歲,能夠獨當一面對抗所有困難的年紀。
要是姊姊還在,一定會笑笑摸著自己的頭稱讚說:「白露妳好棒!」這樣的話。
有著白色整齊短髮,出落得人見人愛、豐韻娉婷的少女。
嘴角勾勒著僵硬微笑。衣服是貼著身體展露凹凸姣好曲線的黑色無袖連身裙,百褶裙襬下在過膝的長襪套上了長統靴,於地板踏出鏗鏘的聲響。
外披的白夾克掩蓋潔白肌膚,被形容成同刀的寒光有著幾分相似的凜凜面貌,此刻仍不時會被負面的情緒染上她那蒼藍之瞳。
「小露照著小露的個性去做就好啦。」
使用只允許兩個人用的暱稱,正剛張開口笑說著不明意思的句子。
不過她卻明白。作為效忠於帝家的藍家么子,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兼具兩種身分的正剛,以隱含背叛忠義的言語選擇了希望白露表現自己最真誠的感受,竭盡全力地傳達著他的關心。
心,有種被揪住的感覺。
「我也不清楚自己想怎麼做……我是真的不恨天晞,因為他是姊姊願意用生命去拯救,我們姊妹的恩人之子,也是我最喜歡的朋友。」
孤苦無依,被皇朝視為通緝犯的白家,要是沒有帝家的收留、庇護,是不可能過著安穩的生活。不過如此令人害羞的告白,怎樣她都不會在天晞面前說的吧。
「不管小露怎麼想,我們都支持妳……要是哪天妳改變了心意,不要悶在心裡告訴我和天晞,他早就做好被妳制裁的心理準備了。對那時發生的事情,最悔恨的恐怕不只是小露。」
「……你們。」
你們在暗地裡都商量好了嗎?從主詞用的不是我而是我們,不難猜出他們私底下擅自做了怎樣多餘的覺悟。分開行動,也是天晞的計畫吧。
為了彌補自己連命都不要的傻瓜。有時候她無法理解天晞在想什麼,可是卻有股暖流確實地注入自己心中。
甚少做出表情的白露因查覺朋友的用心驚訝地微微張大了眼,接著搖搖頭。
「做下這種決定沒有意義,我不會傷害天晞。我只想親自解決當年的始作俑者。」
這句話她說的堅毅果斷。
引發悲劇源頭的那個男人,白露仇恨所指的目標──祆王。
擁有拜火教善惡二元論的最高神力量──善神,阿胡拉‧馬茲達和惡神,安格拉‧曼紐──占據震區一角和第七天魔王、罪王合稱震區三大魔王。
這樣子無所不能、無所不有的男人,渴望著更強的力量,因此盯上鬼斧神工為帝家打造的兩把武器──祭晝、祀夜。
據說是以鬼族兩名公主的屍體、魂靈為原料所鍛冶而成的至極神兵。具有的能力不詳,知道秘密的天晞隻字片語也沒向他們提過。
但白露認為祆王一定是掌握了什麼才會伸出魔爪。
「說到這個,兔子有稍來消息。『百王磕首』的成立,祆王似乎有參與其中。」
「終於露出馬腳了嗎!」
自陰謀敗露,害死姐姐、惹惱帝家後,就銷聲匿跡積存實力的祆王,首度出現了消息,讓白露重新打起了精神。
「這件事告訴天晞了嗎?」
要想逮住不僅有拳頭也有著狡猾手段的那個男人,可不是輕易之事。白露需要天晞、正剛的協助。
「還沒……」
「為什麼?有什麼需要顧忌的嗎?」
帝家的諜報部首領,出身WIA的兔子,縱使只是可疑情報也不會亂傳,但只要是她傳來的,絕對八九不離十。白露不理解有什麼理由不行動。
「還有三個禮拜,蘋果就要考試了。」
「啊!結果要延期嗎?」
正剛所說不如表面這麼簡單,他們都知道蘋果有某種秘密,況且這次還牽扯了道具屋。
白露的興致頓時消減。她也不是非得趕著報仇不可,要確實解決祆王需要縝密的計畫。冰冷容顏底下實質有著冷靜的思考。
天晞現在的重點都放在蘋果身上。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在無限號車上的那幾天,她對能給予天晞正面影響的少女充滿好感。無論是同為女性這點,還是想有更深的交往這點。
總是消極處事的少年遇上勇敢積極的少女,這兩個人就像磁鐵的正負極般互相吸引著對方。曾受天晞母親之託就近照顧他的白露,對天晞逐漸主動的事態感到高興。
「嗯,麻煩妳一起保密了。等兔子有更明確的情報時,我會親自向天晞說明。」
正剛說得極為誠懇。仇人就在眼前,要自己暫且放下先專心協助天晞處理蘋果隱藏的問題這點,他在感到抱歉吧。
「好吧,我就等到那時候。嗯?你怎麼看起來這麼開心?」
白露偏過頭露出疑惑的神情盯著正剛。
「沒、沒啦,只是看妳恢復了,不自覺就……」
支吾其詞的正剛,不知為何臉頰浮現紅暈,害羞地低下了頭。
沒有太過在意的白露轉而雙手合握住正綱的右手貼近在胸前,溫和地說:
「我能振作起來都是多虧了你還有天晞喔。」
閉上眼,白露說出發自內心的感謝,卻怎樣都沒等到正剛回覆。
感到奇怪的白露緩緩睜開眼查看情況時,發現正剛已經昏死在了長椅上。
「诶!正,正剛,你怎麼了!」
完全不了解正剛心意的白露在慌亂中著急地叫喚著他。
然後,宣告上課時間的八點鐘聲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