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紀，你們美術社今年社團表演不上場啊？」
「有什麼好上場的。」紀楚麒不耐煩地開口，「美術社還能表演什麼？難不成要搬個畫架到台上，表演五分鐘速繪嗎？」
突然被充滿諷刺的言詞噴了滿臉，學生會書記錯愕地瞪圓眼，小心翼翼地向坐在紀楚麒身邊的盧凱晟打了個眼神，立刻收到無奈與抱歉的眨眼。
學生會書記看懂了盧凱晟眼底的情緒，不免露出困惑的表情，盧凱晟搖了搖頭，抬起手，指了指間隔十公尺的看台，學生會成員們都在那兒，用眼角餘光窺視他們的情形。
學生會書記這才明白，自己大概不是第一名受害者，苦笑著加入隊列。
耳畔又清靜下來，紀楚麒垂下頭，用手臂抱住雙膝，一副不願和任何人交流的模樣。
他不明白自己在煩躁些什麼。
自從拒絕夏裕哲的告白後，他便致力於避免與青梅竹馬見面。
盡力不兩人獨處，也不和對方有半句對話，甚至不小心四目交對也快步離去，全都只為了避開相處時令人難耐的尷尬。
然而，越是逃避青梅竹馬，他就越受到折磨。
只要想起夏裕哲向他告白時真摯深情的表情，因為他狠心拒絕而轉為錯愕的那幕，愧疚感便越壓得他喘不過氣。
但無論如何，他很清楚自己不能把怨氣通通宣洩到旁人身上，只是聆聽每個人都特顯愉快的語調，他整個人就不舒服了起來。
而平常難以想像的銳利字眼與詞句，也伴隨這份不舒適，不聽使喚地溢出口。
更可怕的是，看著眾人被他激得怒髮衝冠，游移四肢百骸的不適反而獲得一絲緩解，他忍不住變本加厲，露出更加嘲諷的嘴臉。
直到盧凱晟用肉身硬生生挨了發怒的公關一拳，他才猛然回神，發覺自己傷害了好幾名學生會夥伴。
「唉……我怎麼能夠這樣發脾氣……」紀楚麒嘆了一口氣。
由於現在的自己不適合與人交談，他只能躲到與眾人間隔遙遠的看台，六神無主地從座無虛席的會堂一樓中，尋找起熟悉的身影。
不一會兒，他就尋覓到這幾日來令他輾轉難眠的人，穿著制服的背影挺得直直的，不時和身旁另一個男學生有說有笑。
見此，好不容易平復的胸口再度發酸發疼。
他不該有這樣的情緒。畢竟是他拒絕了夏裕哲的告白，捨棄了關心對方的權利。
理性上明白，可感性上他還是受到折磨。
心頭彷彿被刨出個巨大的空洞，但他不只不明白失去什麼，還遍尋不著能夠填補那份空虛的事物。
「楚麒……」溫熱的大掌伴隨苦笑輕輕落在髮梢，安慰似來回撫過，「發生了什麼事？」
「你別管我……」他不希望摯友因為現在的不理智，而受到委屈。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你忘了我喜歡你嗎？」
聽見敏感的字眼，紀楚麒微微輕顫。
「拜託了，別管我……」
「我說了我不可能不管你，你就放棄趕我走吧。」少見的強硬態度令紀楚麒不再吭聲，只是更用力地擁抱雙膝。
耳畔裡隱隱傳來溫婉的歌聲，他想起會堂一樓正進行著一年一度的社團宣傳表演，現在大概是合唱團的表演吧？
原本他也要代表美術社上台，運用短暫的五分鐘和新生一起欣賞整年度來社員琳瑯滿目的創作，但現在的他實在難以正常發揮，因此上台的工作交給副社長了。
要是他上台，無法控制地看向夏裕哲，他大概再也說不下介紹詞了。
「楚麒，你把事情和我說了吧？一個人悶著也不好。」盧凱晟持續撫摸他的髮，保持一貫的溫柔口氣，「除了我之外，也沒有別人可以聽你說了吧？」
「你好囉唆……」
意外被點出自己沒有其他個能夠訴說心事的摯友，紀楚麒不滿地嘟噥，可溫柔如水的嗓音，卻同時讓眼眶熱了起來。
「真是的，關心你還被嫌囉唆啊？」盧凱晟哈哈一笑，卻沒介意被他嫌棄。
寬厚的大掌捧起他的臉頰，迫著他從消沉的狀態抬頭，曖昧的動作卻沒使他產生任何心動。
他甚至能夠冷靜過頭地剝開男人的手指，搖搖頭表示自己真不想要開口。
也許是這份反常的理性，盧凱晟陷入沉默。
「凱晟，你別再管我了，去學生會那邊吧……」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我說了你別白費力氣趕我。」盧凱晟說話的口氣依舊執拗，卻不再要求他開口。
太過溫柔的對待讓他無法拒絕，可又矛盾地想，自己何能何德佔有這份不屬於自己的溫柔？
「再怎麼溫柔，我都給不了你什麼……」包括對方一直渴求的答案，他也給不了。紀楚麒忍不住說了出來。
「我知道，從那個學弟出現我就知道了。」無視他詫異的表情，盧凱晟像是說著今天天氣如何一樣自然。
「我、我以為我掩飾得很好……」
盧凱晟微勾嘴角，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就憑你這彆腳的演技啊？」似乎想起什麼，他忍不住揚起苦澀的笑容，「況且……那學弟就是令你罹患失語症的罪魁禍首吧？」
紀楚麒震懾地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地開口。
「你怎麼知道我……」因為夏裕哲而得過失語症？
「你高一時曾和我提過失語症的事情，我只是從你喜歡他的情況去判斷而已。」
「你……莫非毛利小五郎上身？」
盧凱晟不免笑了出來，「喂！至少也說是江戶川柯南吧！」
經彼此這麼一打趣，糾纏住他的頹喪似乎消散而去，紀楚麒重振精神，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迎上盧凱晟詢問的眼神，他躊躇良久，才坐回對方身邊。
「……夏裕哲和我告白了。」深吸一口氣，紀楚麒把埋藏的心事吐了出來，卻發現身旁人一點訝異的反應都沒有。「你幹麻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啊！」
「有什麼好意外？我本來就知道他喜歡你。」
「咦！」
見他愣愣不再答腔，盧凱晟聳聳肩，「他第一次見到我就擺出那麼敵意的姿態，不就是為了對同樣喜歡你的我下馬威嗎？」
經過摯友提點，青梅竹馬在新生報到日時的怪異舉動忽然得到了解釋。
他當時以為剛回國的青梅竹馬誰也不熟悉，而對他產生過度依賴的佔有慾，原來那些跋扈挑釁都是為他爭風吃醋。
思自此，紀楚麒忍不住沉下臉。
「所以……只有我一個人被矇在谷底嗎？」
溫熱的手掌拍拍他背脊，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如果重逢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對我抱有情意，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你就是個傻瓜，哪可能這麼機靈。」
忍不住怒視毫不留情吐嘈他的摯友，盧凱晟趕緊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出聲哄他。
「所以你給了他什麼答案？」
「……我拒絕了他。」
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盧凱晟微瞇雙眼，哼出一聲會意的鼻音。
口氣一轉，「你拒絕他，卻又深深喜歡他……這就是令你難受的原因嗎？」
被摯友一口點破心事，紀楚麒曲起膝蓋，再度環抱自己。
為什麼周圍的人總是對他瞭若指掌，而他卻對他人深感陌生，不……甚至連自己的想法都摸不清楚？
良久，一聲輕嘆從頭頂覆蓋他。
「罷了，無論你怎麼痛苦難受，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紀楚麒聽聞後抬起頭，注視給予相伴承諾的男人。
「我真的給不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對他再度申明感到不滿，摯友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知道我是永遠比不上他了，可至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你……」為什麼即便他無法回報任何情意，這個人還是願意陪在他身邊？
似乎看出他的困惑，盧凱晟苦笑幾聲，對他投注一如往常充滿溺愛的眼神，「有什麼辦法，我到現在都還無可自拔地喜歡你啊！」
紀楚麒一怔，羞赧地槌了盧凱晟一拳。
「你是傻瓜啊！快放棄我，找個出色的人喜歡啦……」
「你才傻瓜吧？沒看你幸福，要我怎麼放棄？」
對盧凱晟雲淡風輕的態度，他不知怎麼地反駁不了半句話，只能悶回雙膝間。
好久，他們都不再對談，只是溫柔的撫摸又一次落回他的後腦杓，安慰又像是宣示陪伴，讓他再也壓抑不了胸口淤積的委屈，悶悶地嗚咽起來。
他真的能像盧凱晟所說的那樣，獲得幸福嗎？要是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他是不是就會耽誤摯友幸福了？
可幸福真的離他好遠好遠，遠得讓他甚至迷失方向。
他已經搞不清楚，該怎麼做才能脫離這份難以言喻的空虛與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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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我已愛上凱晟(#
真想來個讀者投票扶正他啊(不會有這種事情)，雖然阿夏很好，但溫柔暖男一向是我的弱點~~
比起扶正他，倒不如直接構思下個連載還他(給我等學測結束啊
唉，這個時間真是想做什麼事情都很難付諸行動!!
報告各位長官(看官)，我現在的進度在40K，正好是單行本篇幅的一半，也正好是主CP的關係跌到最冰點的地方(所謂轉折谷底)。
附註:巴哈第七章約是在26K，這句話的涵義是什麼就不特別提了(#
不過不忍說週末進度算快了，不過……和前幾個禮拜相比真的慢到不行。
三天一萬左右嗎……不忍說我第一個禮拜是三萬啊(中間那個禮拜沒進度，謝謝大家關心(#
不過暑假結束前還有兩個沒有暑輔的禮拜，我肯定寫得完的，只要不要再卡住(第五章卡超久
話說回來我還有三次存稿，大家安心，我會穩定更過父親節(#
總之還是謝謝大家一路支持，然後請不要拋棄我QAQ
好啦XD
留言我會慢慢回的，真的謝謝大家~
創作內容
日常 (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