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Faith
第三話 共識之志
說起龍宮家族就不難聯想到它過去的風光時期。不過正如同其他家族面臨的問題，魔術師的血統每況愈下，在延續間緩緩減弱了力量。只要毫無意外龍宮家勢必會走上和間桐一樣的末路。
就算是那樣也與自己無關，身為長女的鈴織帶有三個世代以來最為優異的魔術才能。自幼就被傳授魔術觀念和技巧，然而本人卻辜負了家族的期望。她莫名地嚮往原始社會的構成，總是不由自主地保持那種意識，甚至是將魔術師的崇高理念拋在一邊。
鈴織的長輩對她毫無辦法，即使強硬灌輸她魔術師應有的觀念也毫無意義。
龍宮鈴織能夠理解那些所謂魔術師的價值準則，不過表現得與自己無關似的，興味索然地，僅僅把那些「必備」的概念視為知識儲入腦袋深處。
整體來說，聖杯爭奪戰的參加資格正是無數不公正偏頗的事項之一------並非是有資質的人取得召喚從靈的資格，而是由冬木聖杯決定參戰的七人。儘管做為召主象徵的令咒刻印可以轉讓，不過依然不能改變聖杯戰爭的種種不公正點。
實際上喚來從靈的是聖杯，魔術師只是提供從靈現界所需的魔力而已。大費周章所做的召喚準備只是為了提升己方固有的優勢。
不過就只有「資格」是無法循著公式去研得的。因巧合而擔上御主之任是項極為平常的現象。
無關者因為某種無可理解的原因而獲得前所未有的選項------這正是生活的、命運的、信仰上的變形。跳脫凡俗框架來到地球上最為特殊的戰場之一，這種提升能令任何人格都高貴起來。
具有出色資質、並經過魔術師教育的龍宮鈴織成為戰爭的候選人之一，這種發展可說是理所當然------兩年前忽然出現在手背上的三道令咒把她推入綿長無際的思考之中。
那時候鈴織在東京地方研修經濟學的碩士學位。令咒的出現起初令她困擾萬分，她從碰巧結識的人偶師口中得知這場聖杯戰爭的事情。於是在一年後放棄學位返回故鄉。
然而她絕非是下了廝殺的決心，倒是相反地------少女被推入更深沉的徬徨黑洞。鈴織缺乏生的熱情，學習時代在週而復始的省思裡過去了。她反覆地整頓生活方式，為的是得出打破這種狀態的方法。
然而結果卻是全然徒然------洋溢死氣的平靜絕望------那正是人生清淡乏味的少女鈴織唯一所有，但也渴望捨棄的詛咒。
令咒的存在或許是一道曙光。
而她抓住了那股可能性，縱使微乎其微到了愚蠢的境界------她還是相信虛渺的可能性。
如果不去避免------那麼毫無作為的龍宮鈴織勢必會就這樣無價值地死去。
而她最後所做的選擇就是--------
那是一名身形修長的女子。衣料寬鬆柔軟，長髮如流蘇垂下並閃耀星辰似的銀芒。女人膚色蒼白，那張連同性都為之癡迷的美貌沐浴在皎白的月光之下，既是純淨又為混濁，彷彿聖人又恰似罪人。不可思議的女人突然出現在術式光海中央，不尋常的氣質另龍宮鈴織徹底屏息。
這個時候，她聽到柔和又異常清晰的嗓音，使鈴織徹底回神過來------
「回答我、你就是-------我的御主嗎?」
從靈的主人頓時忘記己身的存在，就這麼一屁股癱倒在血泊中，失神地朝對方注視。濃烈腥臭味的漩渦，就只有那位魔女毫不在乎的，以君臨之姿俯瞮現世。
原本沒資格成為英靈的該隱，正以Assassin的職級回應迷途之人的祈願。
■
「這樣契約就完成了。龍宮，我認可妳為本人的Master。」簡短的對話後，自稱Assassin的女子以這句話做尾，露出令人放心的柔和笑容。可是鈴織遲遲無法習慣，縱使親歷了奇蹟的過程也一樣。
從靈就是那麼不可思議的存在，特別對於曾經走在魔術道上的女子而言。癌妹而無法摸透，她當然能感覺彼此間的聯繫。自己正提供Assassin現界所需的能量，這點無庸置疑。
「那麼…Assassin小姐，我能再確認一次妳的真名嗎?」
鈴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從靈則親切的挽著她的手:「直稱本人Assassin就行了-----至於真名嘛，就和剛才提到的一樣。吾為該隱，背棄正義，弒兄之人。人類中第一名殺人犯，英靈殿首位暗殺者之座的從靈。」
「哦…原來是這樣。不過該隱，怎麼和我想像得不太一樣-------」
「Master指的是性別嗎?的確，《創世記》的原典將本人描繪為男性。不過那也不過是愚蠢的堪誤罷了。本人雖為架空英靈，然在最初的構成裡的確是女性沒錯。」
「雖然聽不太懂，不過好像也不太重要就是。對了，Assassin，我有事情要拜託妳……」
英靈以視線默許她續說，不過鈴織卻臉紅的移開視線。不久才難為情地提起:
「其實妳應該感到很困擾、甚至是失望吧------因為我對聖杯戰爭毫無概念。甚至可能比你們從靈的知識更為貧乏。因此我需要引導，求妳能將規則與禁忌、以及妳作為英靈的一套道理傳授給我。」Assassin驚詫的圓睜目珠。
因為鈴織竟然誠懇的-----嚴肅而專注地，向這位人類最大的罪人之一請教。該隱得知她的主人是何等認真，然而整件事在該隱眼中卻形同玩笑般的過分。這位被後世以謾罵傳頌的大惡人居然遇上認真看待她的主人!巧合之奇妙簡直令她失聲發笑!
「哈哈……啊哈哈哈哈……真是太痛快了。本人真的是三生有幸才能遇上像妳這麼有趣的Master!」Assassin拭乾眼角的淚水，收起笑顏:「真讓您見笑了，可是我的Master唷，妳大可以放心!本人對這份契約相當滿意，請Master將我視為道具!並全心信賴從靈該隱的實力!至於妳方才的請求，我也一口接受了!」
Assassin是個出奇容易溝通的人-----能得到這樣的英靈，只能說龍宮鈴織運氣極佳。
對話告一段落後兩人才準備離開血池，鈴織不知為何顧忌地盯著從靈。只見Assassin勾起淡淡的笑容:「首先回答妳一個問題吧-----是什麼巧合讓妳喚我出現。召喚從靈時只要加上聖遺物或是特殊條件就能指定或是縮小召喚範圍。本人則是《聖經》中的架空英靈，至於建起妳我緣分的召喚觸媒嘛-------勢必就是這個了。」
從靈陶醉地舔淨將滿掌的鮮紅液體。
「新鮮的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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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名為「Caster」的從靈現界後不久，武夫的確有種難以言喻、甚至可謂超乎預期的失望。
在召喚儀式中使用聖遺物的目的是將隨機的可能性加以鎖定，畢竟強大的從靈和優秀的魔術師正是打贏這場血戰的基礎原則。實力的厚實正為一切。
衛宮武夫使用二次世界大戰後納粹巧妙保存在慕尼黑的聖遺物。納粹魔術結社蒐集無數的神秘，並在失勢之時藏匿在某個地方。儘管大部分的研究成果都被魔法協會繼承，然而最關鍵的部分，中央核心地帶的情報被完美地從歷史中抹除。
對外人而言純粹是傳說罷了，不過那群魔道中人的夢想還認真地保存在某個地方------慕尼黑是圓勒協會的設立之地，地脈的屬性幾乎適合進行所有儀式。甚至是容納小聖杯的力量都有可能。
巴爾杜爾·馮·席拉赫的封印藏有無數的秘寶，不過衛宮武夫並非魔術師，而是正義使者。對他而言這些珍寶的價值只限定在是否能對和平有益罷了。
他沒注意其他物品，至始至終都是為了傳說中刺殺神子的聖矛殘塊而來。有了這片聖遺物勢必能召喚出相當的英靈。
不過------召喚的從者甚至和槍矛毫無關係，是魔術師的職階。衛宮武夫立即明白怎麼回事。
顯然是有人早他一步召喚了槍兵的英靈------因此就算他以舉世聞名的奇蹟之矛為媒介，也無法如願獲得槍的騎士，「Lancer」。
聖杯反而安排給他另一位和隆基努斯之槍有關的從者。
那個人絕對不是什麼英雄，儘管握有聖矛，卻只是道道地地的魔術師。
只是個以魔術師的身分在世界背後舞台活躍，並將聖矛視做禮裝使用的殺手。
至於眼前的「Caster」之所以會被聖矛呼喚，不過是因為他以魔術師的身分持有過它-----
衛宮武夫一語不發地盯著那個比他高大許大的西洋男人平靜而理所當然地嶄露喜悅。黃髮的男人張開雙臂，環視這個納粹寶庫的姿態顯得萬分滿意。
「再度呼吸這個世界的空氣果然叫人愉快。」
從男人注視這個寶庫、以及聖矛碎片的眼神-----武夫就查明其來頭了。
是的，曾擁有那柄傳奇聖槍的現代魔術師-------不出所料就只有那種可能了。
追求正義的年輕人和舉世聞名的劊子手相遇-------這對組合真是奇妙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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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sassin該隱是以史上首位殺人犯之名流傳後世的反英雄，在神即為絕對正義的世界觀中作為反抗者的存在。如果用現代的觀念來看，該隱可說是自我內在覺醒，因而否定既定戒律，忠於人類本質的人。
並非榮耀遙遠的神，而是為了實在的自身，為「人」而活。
講述那段故事的女子萬分慶幸，慶幸她的Master是個未被基督思想薰陶的，能以公正眼光評論她的生命的人。
該隱與她的兄弟亞伯不同，並未像是機械般盲從。而她有自己的思考，在做為人降世的時，仰望虛夜繁星的時，她總是疑惑於人之存在。
-------所以她才殺害兄弟。
所謂神的真理，正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天秤」------為這個迷途的靈魂指引方向，只要該隱能接受它，按照造物主的法律生活，就必定能活得有意義。
可是本人也同時質疑這種「意義」，耶和華的信仰也許也是不可信的-----因此當神接受亞伯的祭獻而拒絕該隱時，該隱便出於絕望捨棄了祂。
殺死兄弟------踏上染滿罪孽的荊棘之路。
那就是女人的故事。
「所以呢，鈴織小姐-----妳如果是為了找尋人生意義才參加這場戰爭，那麼可說是大錯特錯。」Assassin用一句話抹除身世引來的沉重氣氛，輕輕揚起視線。
這裡是深巷裡的小咖啡廳，平時沒什麼客人。很適合拿來洽談事情。流行音樂輕快地漸轉小聲，龍宮鈴織產生空間宛若凝結的錯覺。
桌上是兩杯卡布奇諾，Servant和Master選了靠近角落、能一眼看到吧檯內部的座位，平靜地談吐。
「我的確是不曉得這個時代的信仰型態為何，而且也毫無興趣。不過肯定自己應循的路這種事雖然重要不過也沒什麼，根本沒必要透過聖杯戰爭這種危險途徑來知道。世上還是存在各式各樣的出路的。」
「Assassin，妳會認為我蠢也是沒辦法的吧。不過這種事也沒有原因可言，反正現實面就是這個模樣。」
「找出生存意義就是妳的參戰理由嗎------這實在真夠意思。」Assassin直將杯中物一飲而盡說道。
這對彼此以朋友之姿相處的主從恐怕是最為微妙的搭檔。在戰鬥開始之前的夜，括論著有意義的問題。
「不過有時還是認為，就算無法達到目標也無所謂了。就算永遠只能在這樣的夜裡瑟瑟發抖，只要有如此確實的焦慮過，我大概就會滿足吧。」
「哦?」Master突然感慨地說著，該隱露出詫異卻不有違和的溫和笑臉。
「怎麼在下一句話突然否定真理呢?Master，到底哪邊才是真正的妳?」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消極還是積極，自己究竟是哪邊的。可是我相信……」鈴織道:「無星深夜的盡頭，命運勢必會告訴我答案。」
「------Assassin妳不也在苦難的最後遇見了莉莉絲，在她身上學到血的魔法------而後又建立自己的城邦，得到追隨自己的、肯定妳的人們?」「不，那種程度頂多是魔術罷了。」該隱說。
「總之我想說的是，」龍宮鈴織停頓一刻，思考如何將情感化作把今夜深刻烙入記憶的語言:
「我覺得任何歸咎、憎恨的情感都毫無意……只有精神生活能富足個人，把個人變得崇高------」說到這裡，鈴織忽然感覺到Assassin的體溫，該隱穩穩地把自己的手包覆在掌心之中。這項舉動引起女子住口，詫然直望對方------
而龍宮鈴織，實在不知怎樣反應才是--------因為那張美如神祇的臉龐正展現毫無雜質的純粹笑意，高不可攀的美與神聖就連同性的鈴織都為之屏息。
思考停止的剎那，鮮甜的滋味------魔女綿密細緻的芳唇------緊緊貼上了嘴。背德及驚喜的刺激近乎使她無法自我。然而，瞧那熱情的細舌深入口腔，性感地點綴著某種浪漫禁忌的虛情，鈴織簡直是痛苦又欲罷不能的在感官的誘惑中掙扎。此時仍能聽見呼喚她的、令她酥軟的耳語:
「……幸好我的Master是妳-----這真是莫大的幸福呢，鈴織。」
儘管這句話把她推入混亂，可是鈴織卻莫名覺得------只要能繼續看到Assassin的美麗笑靨，什麼事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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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呼吸這個世界的空氣果然叫人愉快。」
這裡是慕尼黑的封印，圖勒協會的神密資產全部沉睡於此。對於魔術師而言可說是難能可貴的寶庫。
而這個魔幻、非現實的地方，終於跨過數百年的時間，重新歸於原先的持有者下。兩名英挺的男子站在揮發氣體臭味環顧的中央。身著骯髒西裝的武夫正眼打量對方，來自異世界的，並非Lancer卻與聖矛有絕對關係的人物。
高大軍服男左手臂上的紅色臂章把身份給洩，如此一來這位「現代魔術師」的真名也變得可想而知。
Caster那副凜然得意的神色另武夫感到抗拒，不過只要他手上有令咒，他就無法逃脫他的掌控。
得知那名從靈的身分和能力後，他卻發覺這是意外適於自己使用的力量。或許比印象中具有純粹戰鬥力的Lancer更為有用，全看使用的方式。
Caster的願望和自己相背，不過在某種環節之前，兩人算是還達成共識。換句話說武夫不用太執於容忍Caster。
以英靈而言極為弱小，然而以Caster而言太過優秀。
只要能正確駕馭這股力量，那麼貫徹他心中的正義就絕非夢想。
「總之我想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武夫說:「你是為了復甦第三帝國的榮耀，我則是為了讓人類脫離所有不必要的苦難。我們的目標是相同的。」
「哈!」Caster彷彿聽到很好笑的笑話似的抽聲:「一樣?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這不衝突我的正義-------你把地球統一後，就能使全人類在同樣的基準下生活，竟而讓無意義的紛爭從世上消失。只要世界上只有一個帝王，物種的目的意識就能歸為一體，到時候我們就將回到平等的、理想國度的狀態。並且連抑制力都將站在領袖一方!」
衛宮武夫的發言儘管大有問題，卻讓Caster好像愉快不已的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你這小子!太有趣了!竟然一臉平靜、理所當然的說出那種理想!」
「不錯!本人是不能明白你心中描繪的理想!可是那種虔誠!那種熱血!好一位傑出的聖人啊!歌頌反烏托邦為救贖之路的正義使者唷!」
這對搭檔就各方面而言都是相當極端的存在。
作為Servant的一方對聖杯戰爭毫無概念，縱使在現界時得到關係情報也毫不打算正視它。這是場怎樣都無所謂的鬧劇，活在意志論的浪漫主義中才是Caster的人生觀。
相反的，擁有「淨化者」外號的武夫是衛宮家第三度的參戰者。已經深刻明白這場戰爭的沉重。他把聖杯視為優先之物，不過是因為那是實際存在的。而非早已被他拋棄的理想殘骸。
擁抱幻想的人與只相信現實的人。
這兩人不論時代、認知、憧憬都是擦身而過的人。
不過，笑聲停止之後，Caster用北德方言沉吟一段話後深深一鞠躬。
「我發誓。」
狂妄的野心家對正義使者獻上誠意:
「本人將把聖杯獻給------衛宮武夫，本人所認可的Master!」
Caster的眼眸閃爍沸騰的決心，靜靜迴盪在幽靜的魔術工房內。
創作內容
第三話 共識之志
灰海世界觀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