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２【謊言】
【撒謊者】
我傻了。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為什麼晶晶會在這裡？
她不像是個會逗留在這的女孩，而又為什麼刻意點我的檯？難道是看到我的名字因為好奇就點了？難道下次我該化個名？
許多問句從我腦袋溜過，沒有時間多想，我突然意識到包廂內不是只有晶晶一人，坐在她對面的是店裡另一名紅牌－－小鐵。會用這樣的化名是因為他的耳朵總是掛著各式各樣的銀製耳環為由，而他最喜歡的似乎是那耳嘴鍊，快成
為他註冊商標的那條鍊子今天也不例外的掛著。
面對面坐著的兩人凝視著對方不發一語，小鐵更是盤著手翹著二郎腿臉上寫著滿滿不悅。怪了，照小鐵的個性應該是會直接上前勾住女客人的，今天怎麼一副大爺樣？ＣＯＳＰＬＡＹ？不對啊，我們的ＣＯＳ日可是禮拜六。
拋掉腦中奇怪的想法，我開了瓶紅酒接著將酒杯倒滿三分，遞給晶晶。
瞬間，她一個用力拉著我的領帶，我重心不穩，直直倒在她的身上，我想立刻起身，但她的雙手卻緊緊纏著我，我稍微感到呼吸困難。
「……晶晶。」我低聲，希望她能夠放手。
「我不是晶晶，是晶晶公主喔。」她的食指輕壓在我的唇上，露出了深深的笑容。
到底怎麼回事？這奇怪的氣氛。
不，不對。
甩甩頭，我現在是在上班，而她也只是我的客人，並沒有什麼同班同學的關係。
試著說服自己，我想從晶晶身上離開，不料她卻纏的更緊了：「你聽好了！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你了！」她大聲向對面的小鐵咆哮著：「我有阿越了，看到了沒有！？」
「所以？點我檯就是要跟我說這些？還一次點兩個紅牌，是嫌錢太多嗎？」小鐵站起身，雙手依舊盤在胸前。
「……」晶晶沒有說話，又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眼眶泛出閃閃淚光，彷彿下一秒就要潰堤似的。
「如果沒別的事，那我就走了。」小鐵雙手插向褲子口袋，洋洋灑灑朝門口走去。
「等一下、時間還沒結束你不能走！」
「我會幫你退錢。」留下這句，小鐵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外，門關上的瞬間，依稀還能聽見他跟碩海哥說話的聲音。小鐵走出門外後，晶晶終於鬆開我，放肆的捂臉大哭。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感覺我好像是來插花的。
搔搔頭，我又斟了杯酒。
其實類似的事情在這裡也不怎麼稀奇古怪了。
多半都是女客人愛上男公關，最後發現其實他沒有那個心，接著上演一齣齣鬼哭神號的戲碼。
待在這裡不算長的時間也看過不少齣，只是我沒想到晶晶會來這裡並且也受害。
這並沒有誰對誰錯，我也不好講小鐵的態度亦或是非對錯。
是的，在這裡，我們就只是企業與消費者的關係，我們販賣情感，客人付錢，就只是這樣，沒有別的。
而也不能有別的，否則也將自斷財路。
我陪著晶晶喝酒，聽她訴說他們怎麼認識、怎麼歡笑。她倒在我的懷裡，而我則是輕撫她的髮絲，給她關懷、給她安慰。
是的，我只是在上班、我只是在工作。她也只是我的客人，不是晶晶，就跟那些花錢尋求安慰的客人們一樣。
偶爾也聊聊學校、聊聊小耀轉移她的注意力。
……絕對不能跟小耀說今天發生的事。
時間到了。
我扶著沒辦法走的晶晶來到店外，也替她攔了部計程車，幸好她還知道自己家住哪，否則可真是頭痛。
回到店裡，本來想找小鐵談談，不過他很快就被其他客人點走……畢竟晶晶是小耀的心上人，看她這麼痛苦，小耀也不會好過到哪去吧？
算了，這是他們的私事，我還是別干涉太多吧。
「陳越，一０七號房。」
「知道了。」
｜
清晨五點，我走在返家的路上。
雖然是夏天，但清晨的氣候還是有些微涼，我稍稍拎起了外套領口。
真是……忘記叮嚀晶晶我在那上班的事不能說……特別是對小耀。
不過她昨晚都醉成那樣了，應該是不用太擔心她會說才對……。
算了，我自己一個想那麼多也是無濟於事，還不如趕快回家洗澡補眠……準備上學吧。
嘖，有時候真的會覺得我為什麼要這麼拚命呢，呵呵。
我緩步走回我在附近租的小套房，位居於二樓，規格不算大。一個月五千五，雖然沒有電梯，但水電費、家具都包含在裡面，勉強還算可以。
掏著口袋裡的鑰匙，在踏上階梯之際，我猛然撇見那從小到大都跟在我後頭的那抹銀灰，大喇喇的睡在我家門口。身上還穿著昨天的運動服，大概連澡都還沒洗吧。
真是，睡的這麼熟，我家門口的地板是很好睡嗎？
瞧，他嘴邊還流著一抹……血絲？
我吐出深深的一口氣，上前叫醒那個笨蛋：「小耀，醒醒……」
【無知者】
……
嗯？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是那個男人？後悔了想要我回去嗎？哼，我是不會回去的，絕對、絕對。
迷迷糊糊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即是一頭璀燦的金髮。
嗯…我好像看過這個人……是誰呢……對了，是他！得打聲招呼才行。
我緩緩張開嘴，幾乎是沒有意識的道出：「早啊…阿…波羅……」抵擋不住牛頓地心引力的眼皮隨即又重重闔上。
下一秒，彷彿是與我的眼皮相呼應似的，我的頭立刻感覺到有幾公噸鉛塊硬生生砸在我頭上，這一刻，我真的醒了。
而我看到的即是金髮的阿越站的挺挺在我眼前，皺著眉，似乎帶著些許不悅，右手擺出的手刀還停滯在半空中，想必剛才就是它重擊了我的頭部。
「醒啦？你剛剛是說誰阿波羅來著？」他挑眉，似乎很不開心我叫錯名字。
「哈哈…早啊，越。」
他「嘖」了一聲，蹲下身子與我平視，接著撫去了我嘴角的液體：「又被打了？」他問道，眼神十分柔和。
「嗯。」我撇過頭，不想與他那看似憐愛的眼神對視。
「還沒洗澡吧？先進來洗洗，待會準備上課吧。」
「一起嗎？」
「神經病。」
……呿，我還以為會很好玩的。國小的游泳課明明都玩成那樣了……
我起身，忽然有股刺鼻的味道直直竄入鼻喉深處，略感不適的我稍微乾咳了幾聲：「阿越，你身上怎麼有那麼重的酒味？」
「……喔、這個啊，就有個客人來買酒，不小心摔在地上，我就忙著清理啦！」
「真的假的……那怎麼辦？你要賠嗎？」
「放心，我已經ＫＥＹ破損了。」
我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畢竟我對這方面也不熟。
默默對阿越的能幹感到敬佩，我跟在他後頭進了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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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耀，你要先洗嗎？」
「不用，你先吧。」我婉拒，畢竟在人家家裡還是得禮貌點，不管是多熟的朋友。
阿越點點頭，說了句「要吃什麼就去冰箱拿」隨後進了浴室。
……想當然我怎麼可能會去拿。
不經意的張望，這是第幾次來了呢？
想不起來了，不過好像還挺多次的。
阿越家依舊是那麼整潔，一點都不像個獨身男子居住的地方。
是勤勞過頭了嗎？還是根本就有個女朋友幫他整理？
不對不對，如果他有女朋友的話他一定會跟我說的。
但我想…以他這拚命三郎的個性，就算有女朋友，她的名字也一定叫做工作。
浴室傳來陣陣水聲，我甩甩頭，拋掉腦中思緒，我拿出昨晚沒寫完的作業努力。
阿越應該也還沒寫，等等再借給他抄吧。
躺在褲子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驚醒，傳來兩次震動，冷不防的被嚇了一跳，腳趾撞到了桌腳……天啊，好痛。
輕撫腳趾並拿出手機，只震動兩次，應該是簡訊吧。
是誰呢？這樣想著的同時也看見了螢幕顯示著大大兩字－－「媽媽」。
『 小耀！你跑去哪裡了！？
爸爸說你一整晚都沒回家，發生什麼事了？快回來啊！ 』
……那個男人才不是我爸。
會演變成這樣的情況還不都是因為他，還在我媽面前裝傻賣乖……可惡。
按著手機，我才猛然發現我有十八通未接來電……全部都是來自於她。
……她也太操心過度了吧。
發了通簡訊要她別擔心，並附註我會直接去學校，我持筆繼續和作業戰鬥。過了段不算長的時間，做完作業的我拉長身子伸了伸懶腰，幸好這次作業並不算太難。
而這時浴室也傳來開門聲，緊接著是阿越的聲音：「耀，我洗好了，換你囉。」隨著霧氣散去，我這時才看清楚那全身赤裸、只著一件格紋內褲的阿越站在我面前。
那一瞬間，我感覺到我的體溫忽然猛的升高，我不知道我的臉是否紅了，但捂住臉的我的指尖卻能感受到滾燙異常的溫度－－來自雙頰。
「阿、阿越！你幹麻只穿一條內褲就出來啦！」
「什麼，這裡是我家耶？還不知道剛才是誰說要跟我一起洗喔？」
……我突然有點了解阿越剛才的感受。
丟了句「昨天的作業在桌上，看你要不要抄」我快速的進入浴室，耳朵也接收到在門外阿越的「謝啦」。
呼…真是的…我臉紅個什麼勁啊……
看著鏡子裡的我，不自覺的笑出了幾聲。
是啊，在不知不覺間我們也長大了呢，不再是以前那個無憂無慮、毫無顧忌的孩童了。
為了趕上上課時間，我使出渾身解數洗了場戰鬥澡，套上阿越新開封的貼身衣物，我踏出浴室，映入眼簾的則是髮絲還淌著水，卻已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阿越。
稍微搖搖頭，並湊上前準備叫醒他，忽然發現他的金髮其實染的挺漂亮的。一顆顆的水珠停滯於金絲，染上了點些許金黃，乍看之下還真像一顆顆美麗的金子。
忽然想起今晚媽還要加班，而我卻也不得不回去……否則那個男人一定會用這個理由逮到打我的機會。
不行，先別想那麼多，我不想一早就破壞整天的心情。
還是先去上課吧。
我伸出手，搖了搖睡的正熟的阿越：「阿越，快醒醒！你家失火了！」
創作內容
《青苔》 - ０２【謊言】
《青苔》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