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眾所皆知,永暮城和灰色地帶間隔了河流以及田野。
因此相對的,永夜城和灰色地帶之間也有著分水嶺。
那是一座森林。
相當符合永夜城風格的森林。
蔭鬱的深綠將大部分的光線遮蔽,昏暗地令人找不著方向。
由於樹木繁多且茂盛,裡頭的溫度相較於涼爽,不如說是寒冷。
除此之外,森林中也有著不少駭人的生物。
和永夜城相同,森林裡以肉食目居多。
也因此,有些甚至養成了獵食同類的習性。
不過,即使這麼聽人相當可以怕,這座森林仍然是能通行的。
畢竟這裡是永夜城與其他地方相連之處,若無法通過豈不是封閉了。
因此,永夜城的高官叫出了軍隊並雇用了傭兵,開闢這座森林。
以充足的人手進行開闢,森林很快就被開發出了一條道路。
人們將附近的生物趕走甚至砍殺,並利用各種方法防止牠們靠近。
雖然最後仍然無法保證那條道路的安全,但高官們也想出了方法。
他們再次聘用了傭兵,時不時在森林的附近巡守以保衛通道的安全。
在此之後,永夜城和灰色地帶之間的通商便更加密切了起來。
然而,即使如此,也不代表灰色地帶會因此受到永夜人的歡迎。
如上所述,開闢道路花費不少,政府為了不虧損,當然會收過路費。
一開始,所定的價錢是沒有差異的,不論哪裡的人都是收相同的錢。
但不知不覺,守門的傭兵們便默默地照著通行證上的戶籍進行收費的加成。
永暮城的人加五成的使用費,而灰色地帶的人甚至多加了一唄。
但即使如此,比起為了省錢而送命,還是多花點錢走安全的道路比較划算。
這麼想著人的基本上占多數,不過實際上仍有一些貪小便宜而走進森林的人。
比方說,這名身著大衣,灰髮黑瞳的頹廢男子。
※
從雨寻那裡買完東西,又在永夜城辦事幾天的愁眠終於離開永夜城。
由於不想被衛兵看見,並被抓到通道那裡付上一大筆錢,他是在半夜出發的。
走進森林時,他並未想太多,這並非因為他缺乏深思熟慮,而是他已經習慣了。
愁眠所有行動的最終目標,基本上就是為了賺錢。
那麼,相比使用通道並花上錢,他寧願往森林裡走。
這種做法在別人眼裡多少有點怪異吧,畢竟人如果死了,錢再多也是帶不走的。
但對他來說,時間是有限的,比起多花時間去把錢賺回來,賭一把還比較實在。
他的賭注,是自己的性命以及至今以來所賺的錢。
勝利後,他不會得到什麼東西,只能少花一些冤枉錢。
然而即使失敗也受傷,大不了是死亡。
受傷的話只要沒死就能工作,多花錢的話如果早死了就賺不回來了。
這類奇怪的價值觀,以及對於死亡的那種虛幻感,大概是他的偏執之處吧。
不過,即使再哀怨實際上也沒意義了。
畢竟他也已經出發了,走到森林裡了。
接下來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吧,他想。
愁眠將剛買來的針筒取出幾支繫在皮帶上,並確認其是否牢固。
這是麻醉藥而非安眠藥,畢竟對野獸使用較貴的安眠藥太不划算了。
如果能夠順利使其麻醉的話,比起下殺手不如逃跑還來的實在。
而且在野獸移動時,他還不一定能夠順利地刺到對方,或者刺破毛皮。
這麼想來,他深深覺得,使用麻醉藥是個還算聰明的決定。
就這樣,在一邊計較著錢的同時,他已經走了大約一半的路程。
森林的樹木越發地茂密,就連行走也變得困難了起來。
愁眠的第一個直覺是在這裡被襲擊會相當不妙,然而他又想到,相對的對方移動起來也會非常困難。兩腳行走的他都已經沒辦法太快移動了,更和快是四腳型走的猛獸們。真要來的話,大概是一些會爬樹的生物吧。但就愁眠所知,這座森林裡沒有那種會爬樹的猛獸。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放下心來。畢竟他也是知道的,所謂烏鴉嘴這樣的狀況。
而且他對自己的運氣一直都很有自信──他的自信在於,自己運氣實在是很差。
才這麼想到,他便聽見不遠處有人聲。
他花了一點時間才明白,他是一名少女的尖叫聲。
他一邊整理思緒,一邊拔腿狂奔過去。
這種三更半夜為什麼會有人在這座森林裡呢?
如果是像自己這樣的傢伙還好說,但一名少女會如此嗎?
困惑著的同時,他到達了目的地。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塊空地,估計和幽翼酒吧的外場差不多大。
空地上長著些許的雜草,但卻連一朵野花都沒有,顯得相當寂寥。
然而,現在在空地上的一人一獸,卻使這片雜草地變得熱鬧起來。
一名年幼的少女蜷縮在角落,不斷發出哽咽的聲音。
另一邊,是一頭巨大的野熊,緩緩地朝著對方靠近。
棕色的毛髮在灑落的月光下顯得冰冷而無情,野熊的黑眼沒有任何反光,只是冷漠地盯著自己的獵物看去。健壯的四肢在地上不斷移動,踐踏著雜草,也使少女的心越發地緊縮。
接著,終於走到了少女面前,像是要玩弄眼前的獵物一般,牠並未馬上出手。
野熊後腳一使力,使用雙腳站了起來,在這片森林裡磨練的牠約有三尺那麼高。
根本就是一隻怪物……這麼想著的愁眠蹙起了眉,並不自覺地開始移動雙腳。
他凝視著對方的沾染了鮮血的利爪,彷彿像是看見了至今以來對戰多次的殺手們。
看來這隻野熊,由於住在這樣的森林裡的關係,有著和他們一樣的本質。
貌似是看見的同類,愁眠鬆懈下嘴角,將腳下的動作加速至極致。
多少了解對方本質的他,打算在攻擊的前一刻出手,以得到最大的優勢。
見野熊的爪瞬閃而下,他輕蹴單腳,移動到了少女的面前。
而他的動作也沒有停止,將少女摟入懷中,愁眠再次移動。
一個轉身,他便站到了野熊的背後。
對無力的淚眼矇矓卻仍然想叫他盡快離開的少女淺淺一笑,愁眠抬起頭望著野熊。
野熊轉過頭,黑色的雙眼貌似在一瞬間染上了憤恨的色彩,使愁眠又笑了起來。
那是看到弱者時,毫無畏懼,藐視對方的笑容。
「吼吼吼吼吼吼吼──」
面對被激起心中野獸的頹廢青年,真正的野獸,暴怒了。
然而,如獸般笑著的他,也毫無畏懼地,以眼神還以顏色。
來吧!殺吧、殺吧!
流血吧!受傷吧!
我們要相互廝殺,在荒野裡狂亂自己的生命!
沐浴在鮮血中!淫浸在哀嚎裡!
殺吧!殺吧!
從此不停手!
直至我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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