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末新選組】《清泉石上》第六卷、重新啟程　第60章、注視的目光

＜第六卷、重新啟程＞　第六十章、注視的目光


　　「白石君，這裡可不是隊士房啊。」山崎拿著那疊報告來到醫務室時，裡頭的油燈還亮著，那瘦小的身影伏在書案上，聽到他開門的聲音，忙直起身來的慌張模樣，他忍不住笑了。「怎麼就在這兒睡著了？」

　　「啊，山崎先生，非常抱歉。」白石整了整面容，卻藏不住倦意。「已經、已經結束了嗎？松本法眼已經回去了嗎？」

　　「方才結束，松本法眼與南部大夫也都還在。」山崎看著頭髮有些凌亂的隊醫，臉上還有方才打盹兒時被桌上事物壓出來的紅痕，又是一陣莞爾。他將那疊檢查記錄遞過去道：「這些就交你整理了，不過我想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回房好好睡一覺。」

　　「給山崎先生見笑了。」白石接過報告，然後慎重地以鎮紙壓在案上。

　　「今日檢查的時候在下可是受益良多了。」山崎續道：「除了兩位大夫的講解之外，白石君偶爾在一旁的提點也令我勉強能跟上法眼的速度，這裡還要與白石君道個謝。」

　　「在下也還有許多不解之處，得松本法眼解說才茅塞頓開，要論提點什麼的，憑這一點粗淺知識也還遠遠不足的。」白石謙遜地道：「山崎先生對本道醫的了解在在下之上，針黹之術博大精深，若能與蘭學相輔，必能解決更多雜症。這方面還要多與山崎先生多加討教。」

　　「受松本法眼指點後，咱們兩也可以算是同門，以後可不用那麼客氣了。」山崎笑了笑，然後轉身拉開紙門，離開之前，語中卻意有所指。「白石君，副長雖然命在下也投入醫務，但畢竟在下的本職是監察工作，在醫務方面只能做輔助。副長還是對你寄予厚望，相信你不會讓他失望。」

　　「在下理會得。」白石看著這個監察的背影，心裡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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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本良順在診查室中，與南部大夫一起收拾著檢查用的醫具，土方待在一旁，記錄著幾點醫者對屯所衛生環境改善方面的建議。

　　「土方先生很企重那個人？」一陣閒談之後，松本良順突然沒頭沒腦地這麼問道。

　　「山崎心思細膩、認真忠誠，是勘定方不可多得的人才。」土方點了點頭道。

　　「我是說白石君。」松本良順托著下巴，嘴角勾起一個壞心眼兒的笑容道：「聽聞土方先生花街有風流之名，卻沒想到也好眾道。」

　　「法眼說笑了，我對可沒有那方面的興趣。」經過一日的相處，土方已經非常了解這個醫者的個性，知道對方這麼說沒有惡意，所以也不生氣，他透過窗子看向醫務室的方向：「白石的才能是新選組需要的，雖然還不能像松本法眼這般準確地判斷隊士們的病症並開出藥方，但他確實不斷地在學習，無論在醫學上還是劍術上，未來會有大用的。」

　　「其實有件事方才一直瞞著土方先生。」松本良順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對方的神色。「事實上白石君的父親與我是舊識了，過去在大坂的時候我便常與他們往來，白石君也算是我的世姪一輩了。」

　　「我知道。」土方臉色如常地答道：「即使適塾之中蘭學者再多，帶了個孩子同來聽講的必相當顯眼，白石本身也是容易惹人注意的人物吧。只要這麼想起來，你兩人表現得是過份生疏了一點。」

　　「真是有趣，土方先生，既然這麼清楚，你卻不問原因嗎？」松本良順做直了身子，對於眼前的這個新選組副長突然感到了興趣，再次試探地這麼問。

　　「無關隊務的私事，我沒有興趣追問。」土方笑道：「若要一一去追查每一個平隊士的過去，那要沒完沒了了。當然，在我面前也敢玩花招這一點，那傢伙確實是有些大膽。不過只要他做好本份，多餘的事我便不會去追究。」

　　松本良順這下完全啞口無言。他沒有想到，土方對白石竟信任到如此程度。這對身為長州人的白石而言，究竟是好是壞，他也無法猜想了。

　　「失禮了，在下是山崎。」門外傳來沉穩聲音，紙門開啟，山崎在外頭朝著裡頭微微躬身：「松本法眼、南部大夫，轎已到門口。」

　　「松本法眼，近藤兄因征長之事受會津召至黑谷，無法相送，便由我代他再次向兩位今日為新選組所做致上最深的謝意。」土方領著山崎向兩位醫者深深一揖，然後起身道：「若非法眼曾提過晚上有與其他大人有約，本當由新選組作東好好招待兩位，只能過些日子再說了。」

　　「哈哈，好說好說，不必客氣。像近藤先生這樣心懷忠義、廣納建言的人，能與他相交是件愉快的事，若有機會也會再來叨擾，到時再吃你們一頓也不遲啊。」松本良順豪爽地笑著，與弟子南部將收好的醫箱拿起，跟在土方的後頭來到屯所大門，轎夫已待在那兒。他轉過身來向土方道：「好了，土方先生，請送到這裡即可。這位山崎先生，我就住在這南部老弟的家裡，在木屋町那兒，你跟白石隨時可以過來。若我不在，南部他也可以教些東西給你們。」

　　「感激不盡。」山崎朝兩人行了個禮。

　　「對了，土方先生。」只見松本良順才跨進轎中坐妥，還未將竹簾放下，突然抬起頭朝著土方道：「我那笨拙的世姪，還麻煩土方先生多加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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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松本良順造訪新選組屯所的這一日，幕府從各藩召集前來做為先鋒步隊的兵士集結於伏見桃山城下，一時間煙塵衝天，將領的喝令聲、步卒的答應聲、操練時槍劍相交的鏗鏘聲、鎗砲迸發的聲音，讓洛南鬧騰騰起來。然而，除了幕府自身的軍隊之外，響應出兵的僅僅親藩松山、譜代大名彥根、高田，和將軍出身的紀州四藩而已。雖然在伏見城下看來聲勢浩大，但明眼之人卻看得出來，比起前一年的第一次長州征伐，幕府對諸藩的號令能力又更加低落。

　　「幕府也快不行了啊。」站在地勢較低的阿彌陀寺鐘塔向桃山城遠望本來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響應動員而來的諸藩各行其政，駐軍的範圍比預計還要鬆散許多，旗幟上的家徽再展出來，哪一區屬於哪方勢力，即使在這頭也勉強能分辨出來。片桐常生拿著從大坂購得的船用遠望筒朝東方望去，冷笑著道：「譜代大名竟只有兩個藩願出兵。比起來，我長州雖然表面上受孤立，暗裡卻開始有鄰藩願意在私底下接觸。我開始有些同情那小兒將軍了，是吧，文之助？」

　　「在桂先生周旋下，高杉大人好像已歸藩。在長州的土地上，若是想用這一點兵力還有那種老舊的兵器來犯，簡直癡人說夢。」長村文之助眼裡閃著躍躍欲試的火光道：「如果可以，我還真想要歸國去，投入奇兵隊之下與眾位大人一同在戰場上將幕府殺個片甲不留。」

　　「別太樂觀，雖然已以英式的操練法訓練半年以上，藩內大致對西洋的戰法相當熟稔，但關鍵的武器卻嚴重不足。」片桐放下望遠筒，與同伴一起爬下鐘樓。他將手中的望遠筒往空中拋起又接下，突然將長村拉到屋邊的陰影中，壓低聲音道：「聽說那個傳聞了嗎？關於購入武器的事。」

　　「是說……跟薩摩的？」長村眼中的火焰在這瞬間熄了不少，還多少摻進了忿怒的成份。「我不明白上面的大人是怎麼想的。那些薩摩佬在蛤御門那時將咱們害得那麼慘，即使是為了取得兵器，也犯不著向那種、那種……哼。」

　　「聽說那個土佐來投靠的中岡月初時便往薩摩遊說，但那薩摩的主事西鄉吉之助不但沒有答應，還應了幕府的召集來到京裡。」片桐也壓抑著怒氣，瞪著同伴道：「如何，想不想去薩摩藩邸跟他們『談一談』？」

　　「但現在將軍在洛中，京裡警備正嚴，這麼做不會太危險嗎？」長村雖然點了點頭，還是有所顧忌地道：「現在咱們的助力只有內山帶上洛的那幾人，想要潛入薩摩藩邸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確實。」片桐皺眉，隨即想到了什麼露出微笑道：「明日那小兒將軍似乎會來這本陣，不如趁著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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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閏五月二十四日，將軍家茂在前日的參內之後準備下伏見點兵。然而，在此同時卻傳來有人密謀刺殺將軍的消息，京都守護職的會津方和所司代的桑名如臨大敵，將旗下能動用的部隊皆動員起來，較之將軍方上洛時的陣仗更加森嚴，會津藩主松平容保乘馬隨在將軍華轎側邊，由兩藩藩兵做為前導及壓後，見迴組護在隊伍左近，讓新選組從二条城至藤之森沿路戒備。

　　遠處，稻荷神社不在隊伍的行經路線，信眾的參拜沒有受到影響。大紅的千本鳥居前，兩名的男子腰佩大小刀，即使頭戴寬沿草帽遮住了兩人的面孔，但藏不住他們全身上下散發出那與其他信眾不同的氣息。這兩人站在崖邊，往南邊藤之森的方向看去，從這個高處可以清楚地見到將軍下伏見的隊伍。即使距離有將近半里，他們也沒有帶著望遠筒之類的東西，隊伍中的人就像黑蟻般大小，但大轎所在的位置更是被隨隊的重臣和德川家的旗幟「標示」得再明顯不過。

　　「喂，一藏，你說說咱們現有的洋鎗能不能從這裡射中隊伍裡的人？」身材矮壯的那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饒富興味地看著那頭，用濃重的薩摩口音這麼問著身邊的人。

　　「不可能的。咱們拿得最順手的米尼射程才不到六町，恩菲爾鎗的也不過十町。即使是要川路來執鎗，在這個距離也只是像放個響砲一樣。」大久保在一旁，雙手環抱在胸前，斜眼看著好友冷冷道：「別胡思亂想，再接近的山頭就有駐軍戒備了，像你這樣放聲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論，鎗都不必拿出來便會被捉起來。」

　　「是嗎？真是可惜。」西鄉絲毫不在意好友的冷言冷語地笑道：「你說那頭是不是很可笑？不過是一個刺客的傳聞，就讓他們像是馬上要戰爭似地戒備，也不懂動點腦子，想想現在洛中還有哪個勢力能在沒有預召的情況下突破護衛網去刺殺將軍？」

　　「拿著刀劍是沒有辦法，但若是像你這般想在遠處以鎗狙擊，這樣的戒備就必要了。」大久保一藏這麼回答，然後冷笑道：「不過刺客若當真是拿長鎗的話，這種方式的貼身戒備也只是多了一層擋子彈的傻瓜而已。」

　　「口口聲聲說目標是將軍大人的是你，我可從來沒有說過要拿鎗來射誰哦！」西鄉咧著嘴，一副詭計得逞的模樣，惹來好友一個白眼。「探子回報，雖然傳言沸沸湯湯的，但沒有查到任何刺殺的動靜。你怎麼看？」

　　「調虎離山。」大久保頓了一會兒才回道：「刺客真正的目標並不是在將軍。」

　　「同感。」西鄉點了點頭。「那麼會是誰呢？」

　　他的好友沒有說話，轉身向著洛中的方向，瞇起眼來思索著。

　　「那件事……」沉默一陣，大久保突然皺起眉頭道：「有洩露的可能嗎？」

　　「到現在還只是內部的秘密，即使傳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長州會跟咱們談交易，不過……」西鄉的眼神也沉了下來。「不過長州裡頭愚蠢的鼠輩也不少，再說長州本來就不相信咱們，咱們也從來不相信長州。」

　　「為保萬一，回去吧。」兩人互看一眼，點了點頭，然後混入了下山的信眾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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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護衛將軍的隊伍完全進到桃山下的征長本陣時以日正當中，在藤之森護衛的眾護衛才得以撤隊。

　　「大樹公以那單薄的身軀，竟要承擔這個國家的興亡大任，實在是太了不起了……」雖然會津方面已派人下達收隊號令，近藤勇仍站在原地遠望著桃山城下本陣久久不去，新選組眾人也隨著局長本隊留在左近。只見他眼裡含著淚：「有賢明的肥後守大人幫助穩定京裡的情勢，大樹公這回的親征必能拿下逆賊長州！」

　　「近藤先生，咱們回屯所去吧。」由於土方留守屯所，今日站在近藤身邊的是參謀伊東甲子太郎。伊東隨著他的眼神望過去，但眼神卻是充滿鄙夷，腦子裡也正迅速地轉著念頭，但這樣的眼神稍縱即逝，這才轉向近藤道：「大樹公近日還會再參內面聖，相信很快就能取得陛下的敕令，屆時或許也會用上新選組的力量，咱們也要盡快回去商討行軍的準備才是。」

　　「伊東老師說得對，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近藤點了點頭，用他那一貫的大嗓門對著隊士們道：「新選組雖然不在先鋒之列，但是在戰場上必要不落人後、斬殺長賊！」

　　「斬殺長賊！斬殺長賊！」近藤的話語有一種無形的感染力，隊士們聽到那樣愈來愈激昂的聲調，心中的血液就像慢慢升溫沸騰一般，忍不住跟著吶喊起來，即使表面冷靜如齋藤在這個時刻，眼裡也冒出雄雄火光。一時間，除了留守屯所的數十人之外，在這伏見街道上的近百名漢子同聲嘶吼，竟也如驚騭之雷般震耳欲聾。在這片吶喊聲中，站在伊東甲子太郎身後的一群人，雖然顯得有些意興闌珊，藤堂平助也一臉為難的樣子，仍勉強地跟著隊士們一起呼喊。

　　伊東冷眼環視四周，他的視線停留在齋藤身邊的那個瘦小身影。白石似乎完全不受身邊的氣氛影響，靜靜地看著本陣的方向。伊東在他的眼裡，似乎看到一點與自己方才相同的神色，除此之外，更摻雜著淡淡的怒火和憂心。

　　「哼，一群鄉下來的猴兒，也想要做為幕府的先鋒衝在前頭？只怕你們還不夠格。」一名穿著深藍紡綢衫、臉上稜角明顯的精壯武士領著一隊人從本陣走出，然後來到新選組眾人面前。這隊人各個出身貴族的模樣，從他們的衣物質料便可以看得出來。只見為首的人頭微仰，以俯視的樣子看著近藤，這麼語帶輕蔑地道：「新選組那種鄉下劍術在街道上抓一抓亂竄的鼠輩還是可以，但行軍作戰可不是像你們這般沒有戰術思想的人可以參與，上前線衝殺之事，我瞧還是別太早做那樣的夢會比較好。」

　　「你這混帳說什麼？」原田左之助和永倉新八在一邊，聽到對方諷刺的話紛紛大怒，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從近藤的左右跨前幾步就要發作。那男子身後數步一名年輕劍客見狀，閃身到男子的面前，刀已經完全出鞘。

　　「永倉兄！左之助！不得無禮！」只聽近藤一聲大喝，張開雙臂將他們阻住，怒火上燒的兩人頓時停步，卻仍忿忿地瞪著面前的男子。近藤見原田和永倉兩人稍冷靜下來，便放下手臂，緩緩上前一步，恭敬地向那男子深深行了個禮道：「佐佐木大人，非常抱歉。」

　　「沒關係，鄉下來的野猴子不懂禮節，我也不是那麼不通人情的人，這點小事才不會那麼在意。」這句話讓那名佐佐木的武士身後一干人爆出了大笑，而那人臉上露出一個自認為親切的笑容看著近藤，但那個笑容讓新選組的眾人怎麼看都覺得刺眼。只見佐佐木朝那年輕劍客揮了揮手讓他退開，然後上前一步，一雙眼盯著近藤道：「肥後守大人奉大樹公和一橋大人的命令，要與桑名所司代大人留在洛中鎮守京都。比起老做著上前線討取軍功的夢，還不如做好守護這個天子王都的工作，若有差池，你這項上人頭想要保住都困難。」

　　「佐佐木大人的教誨，近藤謹記在心。確實，以大樹公如今召募的軍勢，要取下長州是輕易之事，卻要防備賊人在京裡做亂。在下一心想幫助大樹公征長，確實忽略了這最基本卻也是最重要的任務，還要感謝佐佐木大人的提點。」近藤低著頭這麼回應。就在他身後的幹部們都露出不平的臉色時，這個新選組局長緩緩抬起頭，用他那雙真誠的炯炯眼神看著對方道：「但是我新選組上下確以至誠之心欲報大樹公和陛下恩澤，若是大樹公有需要，我們隨時都可以貢獻一己之力，成為幕府在沙場上的利劍。功成名就並非我們最終的目的，最重要的是能為大樹公分勞解憂，讓那位大人能為這個國家再創太平盛世，那麼我等上洛的心願便足矣。」

　　這番話沒有慷慨激昂的聲調，沒有半點虛偽，一字一句地傳遍所有人的耳裡。雖然與方才的熱血沸騰不同，近藤的這段話，同樣真真切切地講到每個有報國之志的人心裡，即使是方才一直針鋒相對的見迴組與頭佐佐木只三郎，也在那股溫柔卻強大的氣勢之中，有那麼瞬間稍微被近藤那樣毫不修飾、粗糙的、完全發自內心的真誠給打動。

　　「希望近藤先生不要忘記今日之言。」佐佐木只三郎帶領著的見迴組，多是真正武士世家出身的庶子，對於新選組本來皆抱持鄙夷的態度，便是連當出參與浪士組組成的佐佐木本身，也一直瞧不起農民出身的新選組局長。他為著自己那瞬間氣勢矮一節而氣惱，哼了一聲，轉身領著見迴組眾人從他們身邊擦身離去。

　　「太令人感動了，近藤先生。」伊東走到近藤的身邊，用袖口輕拭了眼角道：「雖然去年在江戶，近藤先生來到在下的道場時也說過同樣的話，但是今日再次聽到，感動依舊。近藤先生當真是始終如一的人物。」

　　「伊東老師太誇張了。我也是會有忘記初衷的時候，到時還要請諸位狠狠地打醒我，絕不可以讓我往錯的路沉淪。」近藤環顧著跟在他身邊的這一群人們，而同伴們也回以肯定的目光。「好了，咱們回去吧，阿歲在屯所裡等著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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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紅燈光下，兩名遊女沒骨頭似地分別靠在兩名武士身上，而另一名身著紅梅色和服的藝妓轉著紙扇翩翩起舞。兩名男子喝著酒，津津有味地看著藝妓的曼妙舞姿，有時搖頭晃腦地與身旁的女人玩起划拳罰酒的遊戲，顯得十分享受。直到戌時鐘聲響起，第二壺酒也見了底，藝者也換成一對彈三味線的女子，門外才響起他們所等之人的腳步聲。

　　「真慢啊，城戶大人。」穿著一身深灰色紡綢衫的高壯武士已經有點醉意，他看著來人一手晃了晃酒碟，一手將身旁的遊女攬了過來道：「說好酉時在這輪違屋見面的，怎到現在才來？高田大人和我都已經準備要到房裡去享受了。」

　　「抱歉抱歉，垣谷大人，島原這種太多下等浪人聚集的地方，對我來說實在太難找了。」那名叫城戶的男子臉上露出笑容，在座的遊女和藝妓雖然聽這話不舒服，卻也礙於對方身份不好發作。只聽城戶續道：「而且，白日在藤之森時見到了一個故人，突然有點興趣，就去探訪了一下。」

　　「哦……從將軍大人此次上洛之後，你有時後便會那樣想著誰似的，是哪家的姑娘讓你這麼魂牽夢縈的？」高田咧嘴笑著：「是將軍大人身邊的女侍嗎？」

　　「不，是在新選組隊伍裡。」那城戶的聲音像是在講述著什麼再有趣不過的事情：「一個咱們好像都見過的女人。」


　　＜第六卷、重新啟程（完）＞


作者的話：

本來打算介紹第二次征長的陣容，但是離真正開打好像還有好一段時間，所以就等開打了再說。這段時間承續著先前薩長之間沒有談成的交易，龍馬和中岡慎太郎兩人依然活躍著，接下來的劇情也與情勢變化脫不了關係，無論是政治上的局勢，還是新選組裡的變化。

聊一聊西鄉和大久保兩人在伏見稻荷神社上談的鎗枝的問題。從伏見稻荷大社到藤之森，總長度約1.5公里（當時1町109公尺，1里為36町，也就是3.93公里，所以說兩地相距不足半里），當時最薩摩使用得最熟練的是1864年創製、最大射程600公尺（不足6町）的米尼鎗，比之更早的蓋貝爾鎗射程更增了一倍有餘。即使如此，米尼鎗在365公尺的距離下的命中率也只有52.5%，當真要射到600公尺也是要看運氣跟技術的。再來是英軍在1853年採用的恩菲爾鎗，其射程為1100公尺（不足10町），薩長兩藩在薩英戰爭和下關戰爭見識過西式武裝威力之後，便大量購入了這一種鎗，即使是將軍家茂的親衛隊也有同樣的裝備。不過即使是恩菲爾，要打最大射程的1100公尺就已經很吃力，更不必說超過射程的1.6公里了。這裡提到「即使讓川路來執鎗」云云，川路是當時薩摩的神鎗手，禁門之變中，便是他一鎗射中來島又兵衛的，這裡提起他便是意指「即使像他那樣能在最大射程也有很好命中率的射手，也辦不到」的意思。在這個階段會常見到的鎗大約就這兩種，在這之後新式的鎗械也愈來愈多，有機會再介紹。

再來談到見迴組。見迴組正式成立於元治元年的四月，與新選組不同，內部幾乎都是出身名門直參的庶子，頭取便是過去暗殺了浪士組召集人清河八郎的佐佐木只三郎。在一年多之後的慶應元年，見迴組愈來愈上軌道，二条城、御所一代幾乎都已經成為見迴組巡邏的範圍，相對而言，新選組的管區則愈往南移。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敬在御所周邊的中京區有太多的達官貴人，即使新選組的名聲再怎麼大、行動力再怎麼強，他們還是寧可將自己的身家安全交給同為武家出身的見迴組。出身武士之門的見迴組隊士多半瞧不起出身複雜的新選組，故有本章的爭論。

然後在章節的最後，以三位見迴組隊士的聊天做為第六卷的結尾。線頭其實很早就埋下了，只是現在差不多也該重提這件事，所以把線頭拉出來，不過不會拉得太快，慢慢來囉！

＜第六十一章、夜探、夜談＞預告：

白石頭個驚覺不對，倉庫唯一的門已被不知何時湧現的藩兵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