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末新選組】《清泉石上》第六卷、重新啟程　第059章、醫者會

＜第六卷、重新啟程＞　第五十九章、醫者會


　　「欸，一藏，難得我有空來京裡一趟，你怎的是用這種表情來歡迎的？這讓我很受傷啊！」當矮壯的西鄉吉之助挺著他的大肚子踏進洛中薩摩藩邸的時候，看到的是自小的好友大久保一藏臉上擺出個相當不滿的表情瞪著自己。

　　「十天前我明明接到信，說你要去下關跟桂小五郎和土佐人密談一筆生意，說可解薩摩這段時間糧草的問題，還對未來薩摩走向有很重要的影響。」大久保沉著一張臉，冷冷地道：「結果十之後的現在，沒有等到密談的結果，卻見到你這混帳站在我面前的時候，天曉得我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對？」

　　「哈哈哈，敢情好友是在擔心我深入敵營會遭遇什麼不測是嗎？」西鄉放聲大笑，用力地拍了好友一下道：「雖然兩個土佐人都是好傢伙，這麼做可有些對不起他們。那個和長州友好的中岡慎太郎見到我分明就想要砍人的，卻忍著不發作，好聲好氣地想說服我到下關去，即使最後我反悔了沒有去，他還是沒有拔刀，當真了不起。不過我還想要看看那個桂小五郎從期待變成失望時的那個表情吶。」

　　「這是什麼惡趣味？你被那個土佐人影響得太深了。」大久保搖了搖頭，卻沒有否認自己確實會擔心對方身赴敵營。「所以呢？你臨時改變主意的理由是什麼？」

　　「這是一場測試。」西鄉止住了笑聲，但饒富興味的笑意還留在嘴邊，一雙銅鈴般大眼骨碌碌地轉著，似乎在打著什麼主意。「我想測試看看，不管是桂小五郎還是那兩個土佐人，到底是說著好玩的，還是來真的。還有，到底有什麼企圖？」

　　「確實，雖然長州人死腦筋的多，但是懂得應變的人還是有的。若是他們主動提出，那我可以以理解。」大久保也皺起眉頭，將手托在下巴道：「但是土佐人促成這樣的生意到底有何用意？土佐這個藩的立場也挺讓人玩味的，上頭的人以前藩主容堂公為首是公武合體派的，但是那班下士卻有不少是勤皇一黨。我記得阪本龍馬和中岡慎太郎皆曾經是勤皇黨一員吧？如今勤皇黨首腦的武市瑞山也已於藩裡切腹，其他黨羽若非已伏法，便是像那兩人般流落外鄉，能躲得了追緝便已該知足，那像他們那般高調行事的？」

　　「一個等於是半個長州人了，另一個好歹也是象山先生和安房守勝先生的學生，又是先前咱們保下的人，才會如此有恃無恐吧？」西鄉輕拍著自己的腿道：「當初答應了勝先生把龍馬這干海軍塾的傢伙保下來時，還沒想過他們會幹出這些麻煩事。」

　　「或許你說得沒錯，就測試看看吧！」大久保總算露出一點笑容，是與好友心領神會、隨時衡量著利益的那種笑容。「測試看看他們到底打的是什麼樣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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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重整的三番隊走在三条大路上，看著熱氣從街道地面往上飄散，眼前的街景彷彿開始扭曲、舞動。路上除了奉公的人之外，町人們也都是一身夏季較輕薄的衣裝，女人們給曬得香汗淋漓，幾乎人手一把小圓扇搧著涼。

　　「熱啊……這種天氣……」伊藤鐵五郎走在隊伍最前頭，忍不住這麼喃喃。

　　由於將軍身於洛中之故，土方下令讓出勤的隊士也要穿上體面的服裝，在這酷暑之下穿著黑外掛巡邏，即使戴著草帽也令人無法忍受，若不是隊長那冷冰冰的目光就在背後盯著，可能會不顧形象地像浪人那樣將半邊臂膀露在袖子之外。

　　從丑時到辰時的巡邏本來是最令隊士們討厭的時段，今日對他們來說只能暗自稱幸，至少在日光完全爬上東山時，他們就可以回到屯所休息。當他們遠遠見到西本願寺太鼓樓的時候，所有隊士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總算回來啦！」一踏進西本願寺屯所大門，這些早就全身臭汗的大男人一陣歡呼，紛紛扒下了身上的外掛往背後一披，然後朝著水井的方向衝去。

　　「有客人在，這是成何體統！穿好衣物回房待命。」穿著黑色紡綢衫的土方正好從幹部房區走出來，見到一群隊士們在井邊已經脫得剩下兜擋布，拿著木盆舀著水桶中的水往自己身上潑，那場面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雖然知道天氣酷熱，方巡邏回來的隊士們會有這樣的舉動實在情有可原，土方還是喝罵了幾聲，然後轉向只除下外衣正準備往醫務室去的隊醫道：「白石，放好東西之後到局長室。」

　　白石不明所以，只得匆匆回到隊士房裡，除下巡邏時的裝束並稍整理好儀容來到幹部房外。當他接近局長室時，只聽得裡頭近藤和一位聲音似曾聽過的男子相對大笑著。

　　「局長，在下白石。」他在門外等待著。

　　「哦，白石君啊，快快進來吧！」近藤的聲音聽來很高興。白石猜想來客是從江戶來的親友，卻想不出為何要將自己召來。

　　「失禮了。」他拉開紙門，裡頭的三個人同時朝這裡望來。坐在近藤和土方對面的，是一位剃髮並身披黑色十德羽織，臉雖然略顯福態，但從那結實的手臂可以看出此人絕非肥胖，隨時嚴格地鍛鍊著自己，雖然是名醫者，看起來卻頗有武士的架勢。這些對白石其實都不重要，當他見到這名局長的客人時，臉色就變了變，忙低下頭去。

　　「松本法眼，這個就是我提過的隊醫，白石謙三。」近藤絲毫沒發覺他的異狀，開心地向那壯碩的醫者道：「這孩子可能幹的，新選組裡有他打理醫務室還當真是幫了大忙。雖然也不是什麼病、什麼傷都醫得好，但是很認真好學，會利用沒有勤務的時間讀醫書和研究藥方啊！還要請松本法眼多多提點他了。」

　　「近藤兄，一直誇個平隊士這像什麼樣？」土方在一旁露出了個受不了的表情，轉過頭來看向白石，這個部下的表情並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這位是將軍大人的侍醫，在江戶醫學所研究蘭學的松本法眼。你是識得的？」

　　「見過松本法眼。」白石向松本良順行了個禮，低著頭微微側身道：「在大坂適塾時曾有幸旁聽過法眼授課，只是當時隨父親在末座，法眼怕是沒有印象了。」

　　「那個總是跟在白石善治大夫後頭跑來的小鬼，要忘也很困難吧？」松本良順一雙眼炯炯地盯著這名隊醫，一手摸著下巴，咧開嘴一字一字地道：「健三郎君。」

　　白石只覺得背後冷汗直冒，不敢與那灼灼目光相接。好在土方也沒有打算讓他們的敘舊繼續下去，揮了揮手要他退到一邊，這才如獲大赦。

　　「法眼，方才您提到，願意為隊士們做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我等實在感激不盡。」土方續著白石進房之前的話題道：「我會命人將沒有勤務的隊士集合起來，不知法眼欲在何處進行，又需要這裡準備什麼東西？」

　　「檢查要用的東西，我自己有帶些，待會兒只要給我兩間房間。」松本良順把投在年輕隊醫的眼光收回，回答道：「請命隊士們在隔房等待，將衣物除下剩兜擋布，待我喊了名之後才進來接受檢查。另外，既是隊醫，那麼讓白石君也留下來協助我吧！」

　　「如此甚好。白石君，雖然你才巡邏回來可能有點累，但還是跟在法眼身邊好好學習一番吧！」近藤用力地點著頭這麼道：「白石君好像說過自己對外傷的治療和調養比較拿手，但是對一般疾病的診療就沒有那麼在行對吧？可以藉此機會跟松本法眼討教一番啊！」

　　「謹遵局長命令。」白石暗自倒吸了一口氣，向近藤行了禮，再向松本良順微微躬身道：「還請法眼不吝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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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方領著松本良順走在隊士房外的長廊，白石就跟在他們後頭。

　　「不愧是名震京都，就連江戶也多有耳聞的新選組，竟能以西本願寺為屯所，發展出此等規模。」醫者跨著大步，一邊饒富興味地四處看著這個屯所，然後向土方道：「不過恕我直言了，在江戶時我聽聞新選組雖然是浪士集團，但近年法度嚴明、謹守紀律，卻不知在屯所裡卻是這樣的一副場面。」

　　只見幾間的隊士房角落，幾名隊士全身脫得只餘兜擋布，躺在木地板上，全身臭汗流沾得到處都是；有些則是穿著髒兮兮的衣物，頂著亂糟糟的頭髮，靠在牆邊搔著癢，只差衣上沒個補丁，否則像極了橋下以河原為鋪的流浪漢，哪有半點讓京裡人人畏懼的新選組的樣子？

　　「讓法眼見笑了，不過這些隊士有些是病人，有些則是傷患。入夏之後過於炎熱，由於無法像健康的隊士一般到外頭活動，悶在隊士房裡就成了這樣。」土方皺起眉頭，顯然對隊士這樣的醜態也看不過去。

　　「傷患、病患療養的房間應當要保持通風，這樣對患者的身心都有好處，傳染性的疾病也比較不容易漫延。」松本良順側身看向白石，這麼說道：「雖然說現在的這些人得的看來都不是會傳染的疾病，但是另外隔出一間房來照顧他們卻是必要的，只要床與床之間以屏風相隔就沒有問題了。另外，雖然木板地便於清理，但是以舒適度而言，隊士房裡鋪上榻榻米會更好些。另外環境的衛生也該多注意，我這麼瞧過來，大概只有方才三番隊的隊士房還算整潔，其他的幾隊啊，哼，還不怎麼洗澡吧？這麼下去不病才奇怪，澡堂也要多設一些才是。」

　　「是在下沒有注意到這些，感謝松本法眼的提點。」白石紅了紅臉。他雖然曾經處理過隊士們集體染上痢疾時的隔離治療，但平時病患少時多是讓他們各自回房，或是在醫務室裡休養，常態地設置隊士病房卻從來沒想過。

　　「那間，是你們的醫務士吧？可以進去看看？」松本良順指了指文武館旁的那獨房。土方點了點頭，做了個「請」的動作，並有意無意地回過頭來望了白石一眼又轉了回去。白石非常確定自己看到了那個副長眼裡個挑戰的笑意。紙門打開，濃濃的藥味從醫務室裡迎面撲來，在這個小空間中，只有簡單的藥櫃和放醫具的箱子，還有書案邊擺放整齊的醫書，以及那扇隔出內外的素雅屏風。醫者拉開了那標示、分類清楚的藥櫃看了看，又望了那堆醫書幾眼，回頭笑道：「你小子對自己掌握的地方卻是毫不馬虎，如果能多花點心思在其他方面就好了。」

　　「松本法眼方才說的，我會命人去改善。」他們從醫務室出來時，一名隊士來到土方跟前報告了幾聲，土方轉身向醫者道：「身體檢查用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並備妥記錄用的文房具，第一批隊士已在隔房待命，便請法眼移步。」

　　「不愧是局長的左右手，行動的效率就像近藤先生說得一樣高。除了你和這小子之外，隊上應該還有位對醫藥稍有些常識的人吧？也讓他也來聽一聽。」松本良順突然這麼道：「醫務室裡的文書有兩種字跡，想來那麼多藥材也不是白石君一個人能夠整理得了的吧？」

　　「隊上監察方的山崎烝是大阪針灸師的兒子，也略懂醫理，白石出勤不在屯所時，醫藥方面的事會交予他暫代。」土方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既然法眼這麼說，這裡自然是樂意至極。山崎現在另有任務，在下會命人去找他回來，估計也要午後。在下也要辦些事，不如法眼先為這一批隊士檢查，待人回來我便讓他過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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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方將松本良順領到一番隊隊士房中，這裡已經被清出空間、擺上書案和筆墨供記錄之用。當紙門關上、土方的腳步聲遠去，只聽這個年輕的隊醫輕輕吐了一口氣，然後雙眼直視著面前的醫者，眼神中已沒有方才的畏怯。

　　「松本叔叔，謝謝您。」改變了稱呼，她的聲音變得與平日不同，雖然有些彆扭，但那是還在江戶時、父母還在時會用的語調，就連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謝謝您沒有將我的事說出來。」

　　「哼，好意思說？本來想健三郎那傻小子劍術確實厲害，對醫學沒有太大的興趣，加入新選組裡確實是不錯的。沒想到出現在面前的卻是你這孩子。」松本良順盤腿坐下，一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看著這個看著長大的孩子道：「但是你一個長州人，還是個女孩子家的，啊啊，雖然從小就不太像女孩子就是，但跑到新選組裡當個隊醫這是在鬧哪樁？」

　　「江戶清泉堂已經沒有了，大坂的白石堂也付之一炬。難得從父親、松陰老師和白石伯父身上學了些粗淺的技藝，在下……我只不過靠這些來過日子而已。」凜低頭細聲道：「父親是脫藩者，除了新選組，我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少來這套，過去你父親在安政大獄時庇護過的那些長州人，好幾個都對你很是照顧吧？只要到長州藩邸去報上你父親的名字，要歸國根本不是難事。」松本良順嗤之以鼻地道：「你這孩子腦子裡多少小聰明我還會不知道？像你這樣對幕府懷抱恨意的傢伙，加入堅持輔佐幕府的會津麾下的新選組，還會安什麼好心眼？」

　　「松本叔叔怎麼這麼說……」凜心虛地將眼光往一旁飄去。但她知道松本良順身為一名奧醫師的立場，所以沒有打算將桂的託付告訴他。她勉強揚起笑容道：「我的個性松本叔叔是知道的，傷天害理之事，我是不會去做的。」

　　「這我倒還相信的。」松本良順「哼」了一聲，語氣總算也緩了緩：「聽近藤先生那麼誇讚你，看來這一點原則你還是有守著的。但是在這新選組裡，我瞧醫生的原則，你大概也打破了不少吧？」

　　凜的頭完全垂了下去，無法否認這句話。即使並非本意，但是為了在新選組裡生存，為了桂先生的請託，為了為父親、老師和白石一家報仇，這雙手早就染上血腥。對於曾經想要做為一名醫者而努力著的人來說，這或許是最無法被原諒的事。

　　「所以，我早就放棄了，做一個真正的醫生什麼的。」凜再次抬起頭來時，已經掛上堅定的表情。「像現在這個樣子在新選組裡生活，用這一點專才來為世道有些幫助也不錯吧。」

　　「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在大坂白石家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已經與在清泉堂時不同了，現在還以健三郎的身份進入新選組，絕對不是那麼單純而已。」松本良順冷眼看著她，嘆了口氣道：「雖然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但是我也管不了那麼多。」

　　「松本叔叔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做好了防範措施吧？」凜苦笑一聲。

　　「那是當然，怎麼能把新選組的醫務全部交給你這樣別有所圖的傢伙？更何況我說的也都是實話，像新選組這樣的組織裡，多一個醫生總不是壞事，特別是哪一天，你要離開的時候。」松本良順瞪了她一眼，開始將自己帶來的檢查用醫具從箱子裡拿出來，然後指了指案上的紙筆。「在那個叫山崎的人來之前，記錄的工作你應該沒有問題吧？」

　　「嗯。」凜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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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總是頭昏腦脹的，巡邏的時候精神也沒辦法集中，欸，白石君，不，失禮了，我是說松本醫生，這是怎麼回事啊？」

　　「白石君，說來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最近那裡還有些不舒服，什麼？松本醫生，您問是哪裡嗎？就是那個、那個地方嘛！有時癢得不得了，有時還會痛，害我最近都不敢去島原了，這可要怎麼辦才好？」

　　「我健康得很，只不過是前幾天喝水嗆到，所以才咳到現在而已。白石君，請幫我跟松本醫生說一聲啊！我才不要吃什麼藥！」

　　「白石君！我說啊……」

　　「哈哈哈，沒想到你小子在隊士之間還挺有人氣啊？」日正當中，伙房的隊士送來午膳的時候，兩個人暫時放下醫具和紙筆。松本良順站了起來展了展手腳，想起了方才隊士們在診察時的對話，忍不住大笑起來：「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沒人發覺你是個女孩，該說是你幸運，還是這屯所裡的傢伙都太遲頓了？」

　　「松本叔叔怎麼這麼說……為了隱藏身份，我可是很努力的，特別是每個月那種時候。」白石扁了扁嘴，回道：「而且也不是沒有人發現，只是那個發現的人幫我隱瞞下來而已。」

　　「哦？是誰那麼好心？」松本良順挑了挑眼。

　　「那個人……已經死了。」白石抿起嘴，將眼神飄向窗外。「但不是我殺的。」

　　「是嗎？」看著他為難的模樣，這回松本良順並沒有追問下去。

　　一個上午三個番隊和勘定方接受完檢查，午膳過後，山崎收到土方的命令，臨時結束了監察的工作回到屯所，而松本良順的弟子、會津藩醫之一的南部精一也來到了西本願寺來，四人一同診察，讓進行的速度加快不少。直到所有平隊士檢察完畢，也差不多是酉時上刻了。平隊士之中，一名染了風寒，兩名在近日的勤務之中受了筋骨損傷，三名因飲食不慎而上吐下洩，四名則在花街買姑娘時染了梅毒，由於天氣因素而得暑病者則沒有列入記錄。除此之外，還有兩名重症患者。幹部的部份倒是都健康。

　　「平日眾人看起來那麼有活力，沒想到隱疾還是挺多的。」近藤接受過檢查之後穿好衣物，聽過白石的報告和松本良順的解說，皺起眉頭道：「怎麼會這樣呢？」

　　「即使設了隊醫在，一群大男人有了病也不好意思去求診。」松本良順攤了攤手道：「危及自己的性命還是小事，像風寒和梅毒這種易傳染的疾病，若是不即早處理，休養的地方又如此惡劣，很快就會造成大流行。我聽說去年池田屋事件時，貴隊就因為有泰半隊士處於病弱狀態而無法出勤，導致一陣苦戰，雖然最後成功阻止賊人火燒京城的奸計，但也損傷慘重，致好段時間需會津支援協防屯所。若是環境的問題不改善，難保下次也能有同樣的幸運。」

　　「松本法眼說得是。」近藤點了點頭，他又拿起另一張紙，上頭寫著兩名重症病患：「心疾和肺癆嗎？真是令人煩惱，這該怎麼辦才好？」

　　「心疾者不宜做劇烈活動，若是做勘定一類的工作尚可，但長時間的執勤和戰鬥卻不適宜。」松本良順答道：「肺癆的病患，只能說幸好即早發覺，需要與他人隔離，照顧之人亦須以布掩住口鼻。此病至今尚未有藥可醫，能否痊癒但看個人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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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暗，酉時正刻的鐘聲響起時，這段時間帶著幾名隊上壯漢離開屯所的土方這才又出現，脫下衣物踏入診察間準備接受檢查。

　　「松本法眼、副長。」乍然見到他的白石突然臉一紅，忙低頭將紙筆收好，然後起身來到松本良順和土方面前伏下。「屬下自丑時起隨隊出勤至現在已逾九個時辰，現在已無法專注，還請準許屬下退下暫歇。」

　　「辛苦了，剩下的讓山崎代勞即可，先退下吧。」松本良順向土方點了點頭，然後這麼道。他看著白石低著頭拉開紙門告退，突然揚起一個恍然的微笑。

　　「松本法眼，我已依您的建議，向寺方借了幾個木湯桶，在屯所多設了沐浴設備。另外以殘飯餵養豬雞，再取其肉及卵做為食糧的方式，也已吩咐隊士去採辦。」土方一邊讓松本良順把脈，一邊道：「至於病患休養的空間部份，現下由於人員太多，要空出一間房來是有些困難，但近期之內必會與寺方商借空間。」

　　「土方先生的效率當真是令人驚訝。」松本良順不由讚嘆。「如此果斷快速的作風，無怪新選組能在短時間之內發展成這等規模。」

　　「過獎，這是我該做的。」土方微微頷首。診察結束，他穿上衣服後，接過那疊由白石與山崎共同整理的檢查報告，然後再交給山崎：「把這些送到醫務室去讓白石列入隊上的醫療記錄，然後招兩頂轎子送松本法眼和南方大夫回宅邸，然後可以休息了。明日起我會讓你和白石在沒有勤務的時候到法眼那裡向他討教。」

　　「遵命。」山崎接過那份報告，躬身應承退出房門，留下土方與兩位醫者。



作者的話：

續龍馬和中岡兩人在薩摩及長州之間的周旋，本來西鄉是已經答應要前往下關與桂小五郎一談交易之事。於此同時，將軍家茂上洛要向天皇請令征長的飭令，也對諸藩發出了要配合出兵的命令。或許考慮到時機敏感，西鄉臨時變掛轉向京去，為的是先讓幕府解除對薩摩的疑心。只是也因為這樣的行動，這一次與長州軍火和糧食的交易宣告破局，土佐二人組在兩藩之間的信用也打了折扣，使得後來想要促成雙方密談的困難度增加不少。

再來說到松本良順這位蘭醫者，相信對新選組熟悉的人對這位大叔應該也不怎麼陌生。這位與新選組交情不淺的醫生也可說是個傳奇人物，三十二歲取得奧醫師（江戶時代醫官的最高職位，主管將軍全家的醫療）的資格（得稱「法眼」），三十三歲即得醫學所頭取。元治元年近藤下江戶時曾經拜訪過他，與松本良順相談甚歡，於是在慶應元年與將軍一同上洛後，也依約來到新選組拜訪，並對新選組的隊士們來了一次全面的健康檢查。除了檢查之外，還對屯所的環境衛生、病房設置、飲食等等做出一些改善的建議，對一群大喇喇的男人堆來說，可說是受益良多。

說到病房的設置，就不得不提到最近才在西本院寺發掘到的史料。其中記載著土方還真跑去跟寺方說現在屯所太小了，病房每位病人只有一個榻榻米大小可以躺，所以提要商借「阿彌陀堂」的一部份來做病房...等等，阿彌陀堂耶！有去過淨土宗的寺院的，一定都知道這是寺中重要建築（本堂），是祭拜神明的地方。土方你也未免太過份了哦！！（雖然這麼說但還是笑得很開心）當然，用腳丫子想也知道寺方怎麼可能同意嘛！！最後寺方只能答應幫北集會所鋪榻榻米做為補償...（表示原本北集會所宿舍是沒有榻榻米的？）我只能說...土方媽媽你也太得寸進尺了哦！XDDD

＜第六十章、注視的目光＞預告：

「刺客真正的目標並不是在將軍。」大久保頓了一會兒才回道。